阿娇今天投胎了吗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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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会儿他躺在沙发上,用报纸盖着脸,蒙头睡从上午十点半开始,一直到下午五点的回笼觉。
  被电话铃声吵醒的时候才四点半,离他起床还有半个小时。
  项云黩从沙发缝里摸出手机,眯眼一看明明开了飞行模式,打个哈欠又要睡,想起知道家里座机的只有一位女士,白美兰女士。
  项爷生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亲妈白美兰,美兰女士一声吼,地板都要抖三抖,他拖着一只鞋子,满房间转悠着找座机。
  电话竟然一直没有挂断,拎起听筒,劈头盖楼挨了一骂。
  “这都几点了?让你去接人你去了没有啊!一年到头就交待你这一件事,你可给我办好了,你要办不好我飞回来剥你的皮!”
  白美兰女士那具有穿透力的声音,夹杂着麻将牌“稀里哗啦”的动静从电视那头冲击着项云黩的耳膜。
  项云黩晃晃脑袋,这才想起来妈妈让他办什么事儿,也不知什么七拐八弯的亲戚要来江城读书,让他给安排个住处,再带人去学校报到。
  这种事项云黩一般不管,他生就长着一张冷脸,看上去就不是热心肠,穿上警服随便往哪儿一戳都能打击犯罪率,但脱了警服,大马路上连个跟他问路的人都没有。
  也不知道美兰女士是不是在国外麻将搓太多,把脑子给搓混了,竟把这事儿交待给他了。
  “你是警察,你办事,人家家长才放心。”她一边打电话,一边摸牌,同时还跟三个牌搭子聊天,话音没落兴高采烈的一声“碰!”。
  项云黩动动脖子,白美兰女士还不知道他已经辞职了,
  他甚至怀疑这位“亲戚”可能是白美兰女士麻友家的小孩,但他辞职三个多月了,一直也没告诉亲妈,怕她真的飞回来,嘴里虚应:“知道了知道了,是叫什么名字来着。”
  “吃!”美兰女士的麻将事业如火如荼,百忙之中抽空告诉儿子:“叫陈娇!是你陈叔叔家的亲戚!”
  既然是后爸的亲戚,那就不能不管了,项云黩随便抹了把脸准备出门,把手机调回正常模式。
  一瞬间被电话信息轰炸,未接来电、未读短信微信,通通是清一色的生日祝福。
  对了,今天是他生日。
  刚开机姜宸这小子的电话就打进来了,项云黩手上一滑,不小心接了起来,那头响起姜宸惊喜的声音:“项哥!你可终于接电话了!今天你生日,咱们哥几个下了班凑一块庆祝庆祝吧。”
  项云黩把电话给挂了,姜宸锲而不舍,连打了三个,项云黩不耐烦了,接起来说:”我今天有事。”
  姜宸为难的说:“那我姐还给你亲手做了个蛋糕呢。”亲手两个字加了重音。
  项云黩停了停,说:“你们把蛋糕分了吧,我今天真有事儿。”
  说着挂了电话,出楼道碰上好几个正在烧锡箔的邻居,项云黩不信这些,自从白美兰女士踏上美国土地,项家就再没人烧这些了。
  但他尊重这些社会习俗,绕开一个又一个黄圈,旧城区烧这个的人多,新城区里想烧还找不着地儿。
  出大院门的时候,听见邻居老人在给孩子打电话:“今天是七月半,别在外头瞎混,早点回家。”
  可能大家都是这么想的,项云黩还真没碰上堵车,很快开到江城机场,问人要了一块纸牌子,借了笔写下龙飞凤舞两个大字“陈娇 ”。
  大半个月头回出门,就碰上了雾霾天,今天这飞机还不知道能不能准时到呢。
  项云黩睡够了,百无聊赖靠在接机处的铁栏杆边,长腿一搭,身边也在等人的女孩偷偷拿起手机给他拍照。
  项云黩周边视力极佳,明明看见了,扭头假装没看见,反正他这辈子,也不可能去出什么需要隐藏身份的秘密任务了。
  阿娇隔着人群玻璃看见了项云黩,她脚步一顿,楚服在血玉之中对她说:“娘娘,怎么了?”
  这么多人,有各种人样的人味儿,阿娇虽有还阳符在身,可毕竟还是鬼身,对人的气味十分敏感,她闻到这些人味里,真有一丝是属于刘彻的味道。
  “没怎么,他长得还真有些像刘彻。”深目高鼻,聊赖间的目光都带些睥睨的意味,怪不得柳万青说这是他能找到最像的,由他圆金屋,她才会最衬心。
  万事都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何况是投胎。
  柳万青掐着时辰,今年的七月半,正是有缘人的阳历生日,这个机会一旦错过,就再也没有了。
  要当人在阳间呆一年,可没这么容易,柳万青千叮咛万嘱咐,替阿娇编造了一个阳世的身份,又略施小计,把她送到项云黩的身边。
  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甚至还找到了金屋的替代品。
  既然是“金屋藏娇”,那就得能容纳下她,让阿娇能住在里面,就算只呆一刻,也是如了她的愿。
  可真要等转世的刘彻造出一栋金屋来,那阿娇百八十年也无法投胎了,刘彻的转世里可没有首富这个身份的人。
  但柳万青找了投机取巧的办法。
  原来阿娇是人,自然要造人能住的金屋子,如今她早已成鬼,不论多小的地方都能缩身藏进去,比如某珠宝品牌今年新推出的转运串珠。
  金子做的,各色花样都有,除了生肖还有南瓜马车圣诞树,各种花色任君挑选,最重要的是,有一款是个小房子的模样。
  有门有窗有烟囱,24k纯金,金屋得不能再金屋了。这东西还小巧玲珑,价钱不贵,完全在项云黩能够负担得起的范围内,性价比极高。
  只要能让项云黩甘心情愿的送这个礼物给她,这事儿就成了。
  阿娇吞下还阳符,依旧是她自己的模样,可突然之间便有血在她血管中流淌,她能觉得热,觉得渴,觉得风拂在身上,这就是当人的感觉。
  柳万青看她怔在原地,笑眯眯解释:“自然不是真的成人,只是有当人的感觉,感官上还是要差得多。”
  但对阿娇来说,这一切已经足够好了。
  柳万青替她精心打造了现在这个身份,她不是鬼修,无法长时间施展幻术,就老老实实当个十七八的女孩儿,借口要来江城上学,送到了项云黩身边。
  胡瑶虽没捞着这笔业务,但她友情充当了技术顾问,柳万青是男的,他哪儿知道要怎么当女人呢。
  柳万青不欠她的情,她既出了力,就答应分她一点业绩,大概也就是千万分之一吧,可这千万分之一也让胡瑶眉开眼笑。
  胡瑶挑了个机场里看上去最时尚的女孩,完完整整复制了一份她的行李给阿娇。
  阿娇拖着大红的箱子,笔直走向了项云黩身边。
  项云黩两只手搭在栏杆上,看上去没精打采,一团影子过来,抬眼看见了阿娇,就连他也稍微停顿了半秒才问:“你是陈娇?”
  眼前少女肤光如雪,因为生得白,所以更显得眼仁乌黑,眉毛深秀,嘴唇娇艳。但她神色冷淡,身边仿佛笼罩着一层薄雾,像晨雾间一朵含苞待放红玫瑰。
  怪不得陈叔叔会特意找到他,这个长相,让她独自在外确实很难放心。
  项云黩微一惊艳,问她:“饿了吗?要吃饭去吗?”
  刚刚还神情冷淡的少女,眼睛突然亮了,黑水晶似的眼仁儿里露出渴望的神情来,项云黩觉得好笑,再好看也到底是个小女孩呢,问她:“那你想吃什么?”
  阿娇不知道,她已经很多很多很多年,没有“吃”过了。
  项云黩看她不说话,想想也是,人家刚来江城,哪知道有什么好吃的,问她:“吃不吃火锅?”江城靠海,鱼肉火锅做得一绝,来江城的人都爱尝尝本地的鱼肉锅。
  阿娇迫不及待点点头,项云黩拉上她的箱子,“走吧。”
  这个女孩不多话,从见面开始,她除了说她叫陈娇之外,一个字也没说过,项云黩觉得这姑娘还挺省心的,不爱说话简直是莫大的优点。
  可她也太安静了,什么也不问,项云黩不得不主动把后面的安排告诉她:“是这样,你家里人托我给你在江城找个住处,办入学手续什么的,得花几天时间,吃完了饭,我带你找个酒店去。”
  后座还是没声音,安静得就好像她不存在,项云黩看了一眼后视镜,看见她两只手扒在车窗边,巴掌大的脸快要贴在玻璃上。
  项云黩忍不住解释:“平时天气都还挺好的,今天也不知怎么,雾霾了。”他真想来根烟,想想又忍住了。
  阿娇乌黑的眼仁一动,天气不好是因为漫天鬼火,处处都是急着归家的亡灵,她说了见到项云黩的第二句话:“七月半了。”
  项云黩以为她是在美国土生土长的abc呢,没想到她还知道今天是七月半,七月半跟雾霾有什么关系?
  他没有跟小女孩搭讪的兴趣,笑一笑便不再说放了,开车到了新城区,带陈娇去本城最著名的鱼肉火锅城吃鱼肉火锅。
  找了一张二人位,翻着菜单要了七八种鱼肉鱼丸虾丸,都是新鲜手打的,调沾料的时候问:“吃辣吗?”
  阿娇点点头,对“吃”她来者不拒,她想吃,想知道吃是什么感觉。
  鱼片很快送上来了,切得片片晶莹,有肥有脆,服务员烫了半碟子,捞出来一半给了阿娇,阿娇拿起筷子,白生生的牙,咬着烫得刚刚好的鱼肉,一口下去,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
  乌眼仁儿眯起来,红唇愈显血色,舌头勾着鲜鱼汤汁,她想起来了,这就是吃的感觉。
  项云黩喝了一口汽水,隔着火锅蒸腾起的烟雾,看见阿娇脸上感动的神情,呛了口汽水,咳嗽着开了个玩笑:“怎么?飞机餐这么难吃?”
  她眼前的碗瞬间空了,项云黩放下汽水瓶,又替她烫了一盘子:“要肥的,还是脆的?”
  “脆的。”阿娇喜欢脆的,脆肉咬在嘴里更有“吃”的感觉。
  当人真是太好了。
  姜宸停了车,一路上都在跟姐姐打电话:“项队不来,不是的,他说他有事儿。”毫不意外的听见姐姐也不来了,“行吧,我明天休假,我去看看项队。”
  项云黩虽然辞职了,但姜宸还拿他当队长看,自从老韩出事之后,他就一直这样,也不跟大伙联络,不是个事儿。
  姜宸刚要挂电话,透过玻璃看见了项云黩,不仅看见了项云黩,还看见他正在给身边的女伴夹鱼肉。
  姐姐姜宓问他:“我明天跟你一起去吧,”半天没听见弟弟回应,叫了弟弟的名字,“阿宸。”
  姜宸“啊”的应了一声:“行,明天再说吧。”说完赶紧挂了电话,握着手机呆站着。
  项队难道是谈恋爱了?
  第7章 阿娇今天诱人了吗?
  阿娇吃着鲜嫩鱼肉,对这个刘彻的转世十分满意。
  她一向是个讲道理的鬼,心中决定,等她的金屋到手,就把自己的随葬品分给他一些,让他在阳间发一笔小财。
  项云黩发现眼前这个少女除了沉默之外,还特别能吃,一半鱼肉都她一个人吃掉的,而且不论吃什么,她都会露出一种又感动又满足的神情。
  项云黩仅仅是把鱼肉扔进汤锅再捞出,都感觉自己身后闪现“中华小当家”五个大字,禁不住问她:“你原来都吃些什么?就这么难吃啊?”
  连餐前送的小菜她都吃光了,一般没人动那些小碟子,服务员看见盘子空了,还又送了一份。
  阿娇嚼着个丸子,杏仁眼儿乌溜溜的,还能吃什么,当然是蜡烛香火啊,她的舌头已经很多年没有用过了,早已经忘了舌尖一点能尝百味。
  她把丸子咽下去,想了想告诉项云黩:“你,嚼过蜡烛吗?”
  项云黩以为她是在说国外的菜很难吃,笑着又给她捞了一碗丸子,看得出她教养良好,吃得这么快这么多,也依旧保持着仪态,咀嚼起来没有声音,红唇微动,就像四月新红的樱桃。
  “吃饱了吗?”项云黩问她,这一锅可都空了。
  阿娇捏着筷子感受了一下,她鬼身不知多年不受烟火了,就是受烟火供奉,那饱足感也跟吃东西不同,脏腑之间升起一股融融暖意。
  她眯起眼儿点了下头:“饱了。”
  这两个字成功让项云黩笑了一下:“那去酒店吧。”
  阿娇自己饱了,还不忘记楚服,用神识对她说“你别着急,等安顿下来,我去找香烛纸钱,让你好好吃个饱。”
  楚服应了一声,又告诉阿娇,有个人在外面,一直盯着他们。
  同样是鬼,楚服本就是巫女,又怨念缠身,比阿娇厉害得多,她虽被封在血玉内,但神识感知十分敏锐。
  阿娇微一侧头露出迷茫神色,柳万青和胡瑶说会跟在她身边,确保她一切顺利,可这两人的道行都不该被楚服发现才是。
  项云黩看见她目光往窗外一瞥,挑了挑眉毛,她刚刚吃得这么全神贯注,原来还能发现外面有人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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