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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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饭时,叶思栩也没问叶思贤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直陪着她吃饭、又陪着她回去。
  两人吃得太多,尤其是那家西餐厅的烤土豆条,外焦里酥,吃完一份又点一份,结果都吃撑了。
  就着夜色,他们一起慢慢踱步回学校。
  可是刚进校门,刚一走到学校篮球场附近,原本挽着叶思栩的叶思贤靠在他肩头就抽泣着哭起来。
  已经接近八点半,这个天气的小路上,只剩下一些溜达的小情侣。
  叶思栩找一把附近的椅子,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搁在椅子上,让叶思贤坐上去。
  叶思贤见他对自己这么好,又止不住地哭:哥,你以后要是谈了女朋友,也会対她这么好吗?
  叶思栩被她抱着胳膊,揉揉她的头发:不会的。我不会谈女朋友的。
  为什么?叶思贤茫茫然地问,视线里是黑漆漆的影,远处是篮球场上一些男孩子打球的动静。
  叶思栩望一眼天上的明月:没有为什么,以后你就知道了。
  他还没有做好准备让妹妹知道自己喜欢男人。
  这个时代的浮皮表象虽然光怪陆离,可大多数人骨子里依旧是传统与保守。
  叶思贤不理解,只是哭着道:反正再也没有哥你这么好的人。
  有啊。叶思栩慢吞吞地柔和道,他自认为笨嘴拙舌,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女孩子,只是无尽的沉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思贤的情绪冷静下来,正要说什么,两眼却直勾勾地望着前面的青石板路。
  远处是草坪,草坪间纵横着几条小路。
  一个男孩子和女孩子半搂半抱地走在一起,情态腻歪,显然是情侣关系。
  此刻,叶思栩接到了秦越鸣的电话,他没有留意到妹妹的神情,只是道:我接个电话。
  哦。叶思贤依旧是直直地望着前面的人,没有躲闪。
  叶思栩起身,绕到篮球场边,接听电话。
  秦越鸣的声音在电话里总是有种疏冷的况味:真的是和朋友去吃饭了吗?
  球场上的学生运球,发出砰砰砰的声音,像是无比有力的心跳声。
  没有,在我妹妹的学校。叶思栩五指插进篮球场的铁丝围栏中。
  冬天的铁网,凉飕飕的刺激着肌肤。
  怎么了?秦越鸣淡淡地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叶思栩摇头:没出但他扭头看向妹妹时,却见她居然被一个女孩子扇了一巴掌。
  他都来不及反应,第一反应是掐断电话,冲了过去:你们谁啊?!
  叶思栩飞跑过去,一把推开那打人的人,他忘了这对面的也是个女的,这一推将人推到在地,疼的她大喊。
  叶思栩气急攻心地护着自己的妹妹,抱着她的肩膀问:思贤?思贤你没事吧?
  陈粤!你就看人这么欺负我啊?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女孩子大骂道,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叶思贤听到这话,自己脸肿也不怕,反而要护着叶思栩,拖着哭腔道:陈粤,我一点都不怪你跟她在一起,我也无所谓同时失去了闺蜜和男朋友,但是你要是敢打我哥,我就跟你拼命。
  叶思栩这才注意到,这男孩子是上次自己在剧院看到的那一个。
  他也听明白了这中间的关系,叶思贤抱着他的胳膊道:哥,我们走吧。
  叶思栩揉揉她的头发,低声说:我上次在剧院说过的,谁要是欺负你,我就帮你打他是不是?我还说过,打不过也要打,是不是?哥说过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
  陈粤已经扶着那女孩子站起来,反而被女孩子推一把:你听见没有,人家做大哥的要打你!你真没种。
  陈粤似乎不在乎地撇撇嘴:他打不过我的。行了差不多得了,有完没完?
  叶思贤捂着嘴角,恍惚地被叶思栩推着坐在长椅的外套上,看哥哥转身,黑影长长地落在自己的身侧,像是孤勇的骑士般。
  随后是狠狠一拳头砸在陈粤的左脸上,伴随着的是女孩子的惊呼。
  叶思贤从来也不知道,一向瘦弱的哥哥会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每一次挥拳似乎都没有留下太多余力。
  陈粤甚至比叶思栩要高半个头,也没有留任何力气,两人在草坪上激烈的厮打。
  旁边的女孩子似乎想拉架,一直在喊不要打了!
  这会儿她开始怕了。
  仿佛一台歌剧,戏剧化的冲突只在片刻之间,而饱含深情、抑扬顿挫的呼叫宛若歌者的吟唱。
  叶思贤却在哭,哭得特别用力。
  她是在爸爸和哥哥的照顾和宠爱下长大的,得到的是世界上最好最温暖的爱,却不知道她已然见过最好的爱。
  叶思贤,你哭傻了吗?你让你哥别打陈粤了!女孩子喊着道。
  叶思贤站起身,将长椅上的衣服拿起来,对着和陈粤扭打在一起的叶思栩道:哥,我们回去了,以后我再也不谈恋爱了。
  要谈,也一定要找一个像你这样对我好的人。
  叶思栩的额角落了伤,嘴角也裂开一道口子。
  陈粤的脸肿得老高,青了一只眼睛。
  叶思贤看向搀扶着陈粤的女孩子:你说得对,你们才合适。陈粤,以后你不要在找我诉苦了。我对你们的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一点都没有!
  她摇头时,眼泪甩出去,落在自己的袖口上。
  叶思栩手臂搭在叶思贤的肩膀上:好了,思贤,回寝室休息。
  叶思贤你什么意思?女孩子不依不饶地问,又反手甩开陈粤的手,厉声质问他,你一直在联系她?是你联系她吗?说什么?啊?陈粤你说啊!你们还藕断丝连地联系什么?你还把我们的事情和她说?
  你真的好吵啊?!陈粤摇摇头,沉默中扫视一眼不远处的兄妹俩,冷冷地道,行了,你们赢了,还不行?
  女孩子却不依不饶,愤愤不平地瞪着眼睛问:叶思贤,你们一直有联系?你还在勾搭陈粤吗?你不要脸!
  你才不要脸!叶思贤哭着骂道,你拿着我的手机弄到了他的微信,背着我联系他的时候,你要脸吗?他去游泳你穿比基尼去找他的时候,你要脸吗?你的泳衣还是我帮你挑的呢!
  叶思栩明显感觉到妹妹颤抖如冬末的枯叶,他用力揽住她。
  那你是自己没本事,关我什么事?女孩子骂道,谈个恋爱还不愿意接吻,矫情装逼!
  叶思栩往前站了一步,对着这个口无遮拦的女孩子道:你愿意怎么做是你的事情,请你不要用你的标准去判断别人。
  切,你也装逼。我看出来了,你们兄妹都这样吧?女孩子冷哼一声。
  叶思贤冲到女孩子面前,对着她就是措手不及的狠狠一巴掌:你说我还不够吗?还要说我哥?
  你打我!这女孩子要冲过来找叶思贤拼命,被叶思栩一把格开。
  叶思栩拽住她扬起来的手,用力甩开,道:你怎么忘了刚才是你先打我妹妹?
  好了,走不走啊!一直没说话的陈粤,歪着头,烦躁地问女孩子,走啊!
  女孩子见他转身就要离开,便瞪了一眼叶思栩兄妹,快步跟上去。
  叶思栩扭头见妹妹扑进自己怀中,呜咽地低声哭起来。
  他这会才感觉到裤子口袋中的手机还在震动,忙一边护着妹妹坐下,一边掏出来。
  是秦越鸣。
  叶思贤抽抽搭搭地自己冷静下来,靠着叶思栩的肩膀:哥你快接电话吧,一定是着急了。可是一看他脸上挂了彩,又心疼地哭起来。
  叶思栩看看几个未接电话,嗯了一声,又舍不得留她一个人,便没有走开。
  秦越鸣的声音沉得如死水:人在哪里?
  叶思栩按着自己受伤的嘴角,仰头看天,看明月与浮云。他淡淡地道:在外面。
  在哪个外面?刚才出什么事了?阿叶,我要听实话。秦越鸣一字一顿地道。
  叶思栩都能想象他绷着脸生气的样子,看叶思贤站起来,也忙将椅子上的外套捡起来,随手一甩,对秦越鸣道:在我妹妹的学校。
  哪所学校?
  秦越鸣这穷根究底的态度,让叶思栩也皱眉,闷声道:我一会儿就回了。先这样。
  阿叶,我过去接你,好吗?秦越鸣问道,定位发我一个。
  叶思栩正要说不,却听秦越鸣道:我在剧院外面等了你一个多小时,你都没出来。
  他怀里揽着妹妹,是暖和的,但夜风拂面又是冷的。
  一时间百感交集,他只得将学校名字告诉他,又说好在东门等。
  等电话放下,叶思贤问道:哥,是你朋友吗?
  嗯。叶思栩点点头,脸其实很疼,但是在妹妹面前自然也没说什么。
  两人慢慢走到寝室楼底下,叶思贤才又紧紧抱住叶思栩:哥!
  叶思栩揉揉她的脑袋和柔顺的长发,觉得自己抱着一个大大的洋娃娃:做什么?
  小时候,他住到叔叔家里,晚上怕黑、白天怕人,谁也不见,就半大的叶思贤总是溜进屋子里给他吃东西。
  偶尔是一粒大大泡泡糖,偶尔是一根番薯条,像喂动物一样硬要塞进他嘴里。
  叶思栩清楚地记得,他有一次发脾气,动作太大把小小的叶思贤推倒在地,小屁孩子非但不哭,嘴里还念叨念叨地说哥哥笑笑好看。
  如潮地记忆涌上心头,叶思栩也红了眼角:好了,好好念书。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给我打电话,他们要是再来吵你,也要告诉我。知道了吗?
  知道了。叶思贤哭着抹眼泪,我还以为你说要帮我打架都是开玩笑的呢呜呜哥,你太好了。
  你是我妹妹啊。叶思栩笑笑,我不给你打架,我为谁打架?
  嗯!叶思贤用力点头,以后我一定好好学习!我要出国!
  考雅思吧。叶思栩道。
  叶思贤破涕为:那我一定会认真考的!我要公费出国!
  去吧,未来的古典文学家!叶思栩推着她的肩膀,先去洗手间洗个脸,再上去。
  叶思贤点头,一步三回头地挥别站在昏暗路灯下的哥哥。
  正在这时,秦越鸣的电话再度打来。
  叶思栩一边接电话,一边快步跑出大学住宿区。
  寒风扬起额头的碎发,他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但是有一个是肯定的有人在等自己的感觉,真好。
  叶思栩气喘吁吁地跑到东门,远远就看到秦越鸣站在车外,斜靠着车头的位置,影子落在车上,扭曲中却依稀可辨侧影立体。
  入了夜,秦越鸣也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衬衣,似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白烟袅袅,在风中散乱地飘,烟头的那一点猩红,闪烁着刺人的眼睛。
  秦越鸣徐徐喷出一口烟,见到正在喘气的年轻人,只道:回去了。说着拽开副驾驶的车门,见他呆呆地不动,才道,上车。
  叶思栩忽的心生胆怯。
  他今晚看上去好凶,虽然昨天也很凶。
  叶思栩觉得自己一团乱,不比刚才听到的叶思贤的三角恋爱简单。
  然而等他走近了,才听秦越鸣极为不悦地问:你嘴角和脸怎么了?
  没事。叶思栩像是犯了错的学生被班主任抓包,低着头快速坐进车里,自己去拽车门,低声说,回去了。
  秦越鸣没说什么,幽深的眼眸看一眼学校大门,一言不发地合上车门。
  他将烟头掐灭在车载烟灰盒中,发动了车子。
  一路上,两人什么都没说。
  叶思栩原本以为他要问,自己踌躇纠结着要不要说实话,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可是秦越鸣的沉默叫他安心下来,至少不用想着办法地解释或者甚至于要撒谎。
  就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让他就这么鸵鸟地遮掩过去。
  等到家后,叶思栩下了车,等他下来,才轻声说:谢谢你去接我。
  正要拔腿回房间,听秦越鸣道:去花厅等我。
  秦越鸣说完就抬步出去,留下叶思栩看看左右的几辆黑色轿车,呆呆地对着虚空哦了一声。
  叶思栩快速回房间,将脏了的外套脱下来,丢在洗衣筐里,又冲进镜子里看一眼自己的脸。
  嘴角的血都凝住,难怪一张嘴就有撕裂感,脸颊浮肿起来,青一块紫一块。
  他想,秦越鸣怎么什么都没说?还是一会儿要说什么?
  他胡乱洗一把脸,慢吞吞地去花厅。
  这个点,客厅的灯很暗淡。
  叶思栩进花厅时,见两把椅子中间的欧式茶几上,搁着个家用医药箱,而秦越鸣坐在椅子上,头也没回地道:过来坐。
  声音低沉,语调毫无情绪。
  叶思栩扶着椅背坐上去,不安地看他扭开消毒水。
  微有些刺鼻的味道散开来,他周周鼻子,揉了下脸道:没多大事情。
  你知道作为一个演员,脸多重要吗?
  像是夜色中的火星子一闪,炸开了一道光。
  叶思栩僵滞,眼神虚而呆,看着自己握住左腕的右手,手指用力地几乎要掐断手腕一般。
  谁也没有说话。
  好半晌,叶思栩才听到他沉沉地叹气。
  像是失望透顶一样。
  叶思栩低眸:我
  秦越鸣拿起消毒水,起身站在他面前弯下腰:抬头。
  叶思栩别扭地道:我自己来吧。
  抬头。秦越鸣加重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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