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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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计容睁着黑眸,听这些凡人对自己品头论足,有说他是怪物,也有人说他是灵物,他就像海市里的一条羸弱小鱼,被人捉上岸后,等着被人挑中后宰杀。
  他用尽力气,半撑起身子,朝他们看过去。
  凡人看到计容朝他们看过来后,发出一声嗟叹,许多人叫嚣着阁主将鲛人脸上的面具摘下来,好让他们看看鲛人到底长什么样。
  计容在喧闹的人群中,忽然嗅到一阵属于舒月的气息,他以为自己闻错了,挣扎着从缸里爬起来,想好好看清楚,可亭琅阁人太多了,他现在身体太虚弱,又被束缚着双手,根本没法找到她。
  舒月看到他的动作后,意识到他可能是发觉自己的存在,悄悄传音给他。
  “表哥,是我!”
  “我在这里,待会我一定会将你救出去。”
  计容听到表妹的声音,很想给她传话,奈何他体内被老道士钉了束灵钉,无法使出灵力。他现在像是一个普通的凡鱼,只能无力地躺在缸中,等待她的营救。
  亭琅阁阁主拿出白纸扇,轻轻扇了扇,郎声道:“各位眼见为实,柳某已经将鲛人抬出来给你们看了,亭琅阁是有真鲛人,我没有骗你们吧?”
  “没有,没有。”
  “但柳阁主,您可不可以把他脸上的面具摘下来吗?大伙来都来了,不看清楚鲛人到底长什么样,根本不甘心啊!”
  “是啊,是啊!”
  “您不能这样钓着大家!”
  柳阁主轻笑了一声,“不是我故意钓大家,而是这条鲛人是我从旁人手里高价购来的,花了不少钱。大家花几两银子,就能看到他,我这也太亏本了!”
  “我这次将他拉出来,是欲转卖他,这条鲛人价高者得,今夜谁买下他,谁就可以亲手摘下他脸上的银面具,将他带走,以后想看他多久,就看多久。”
  “如何?”
  亭琅阁阁主的话一放出,众人这才明了他的意图,原来他今日到处让人宣传他有鲛人,是想将这鲛人给卖了,好赚一个价钱。
  这手段虽有些低劣,但确实好用,京城的达官贵族今日不是都被他吸引过来,每个楼层都挤满人了吗?
  亭琅阁一时都是购买人鱼的出价声,许多人从看鲛人,最后都变成了想看看这条鲛人是以多少钱被人给买走。
  “我出五百两!”
  “我出一千二百两!”
  “我出四千两!”
  “我出六千两!”
  “我出九千两!”
  ……
  “我家小姐出四箱白玉珍珠,价值万金的红珊瑚买下这条碧尾鲛人。”
  青竹戴上面纱,从二楼雅间出来报出这个价后,亭琅阁一时间鸦雀无声。
  众人都在暗叹谁这么有钱,竟然肯用这么多珍宝,就为换一条鲛人,便是京中一向出手阔绰的韩国公,也只叫价到一万两就停住了,认为再往上报,那就不值了。
  柳阁主听到有人居然肯用这么多珠宝换鲛人,内心激动不已,他从老道士手里买这条碧尾鲛人不过花了五千两,现在居然能赚翻四倍的钱,他能不高兴吗?
  他激动地再次询问众人,可有人愿意用更高的价格买这条鲛人,堂下无人应答后,他当即将碧尾鲛人卖给舒月。
  青竹道:“我家小姐正派仆人去取那些珠宝,请阁主稍等片刻。”
  柳阁中点点头,他当然得的,不过他怕被人骗了,一定要先见了那几箱珍珠和红珊瑚,才肯与她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舒月同意了。
  等婢女将东西给带来后,她就立马同柳阁主交换,让他拿出解药,喂计容喝下后,带上他回寰园。
  ——
  太极宫。
  皇帝将卫衡召入宫内作画,发现他好几次都心不在焉地,也不知是在想何事?
  见他将一滴墨滴在才刚画好到一半的花鸟画上,又费了一张上等宣纸。
  他轻笑地搁下笔,走过去轻轻拍他的肩膀,“阿衡,你在想什么?你都已经费了四张纸了,一副画都还没画出来。”
  卫衡:“臣弟有错,打扰陛下雅兴了。”
  他又不缺几张纸,再说卫衡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哪里会因为这种小事怪他。
  倒是他们身旁的画师,见璟王几次都做不好画,他们画得快也不是,太慢也不是,只能装作自己也不在状态的样子,换了好几次宣纸。
  皇帝道:“罢了,你们今日都状态不佳,天也晚了,你们早些回去休息。”
  “是。”
  卫衡朝皇帝行礼后,告别离开。
  他略一抬手,发现他的紫袍上沾了许多黑色的墨汁,大抵都是刚才握笔时不够小心,这才溅上去的。
  他一向爱洁,衣袍一有脏污就要换掉。
  这墨渍那么大,卫衡实是无法忍受,出了皇帝的太极宫后,他便去往最近的静安殿更衣。
  宫中的贵人换衣,那是格外讲究的,首先宫人要用铜斗将衣裳熨平整,一丝褶皱都没有,而后还要用沉香薰好衣裳后,才能给贵人更衣。
  卫衡前些日子给太妃侍疾,常居泰和殿,皇宫是备有他衣裳的,宫人很快便将他惯穿的常服取来,将它放置在竹薰笼上薰上一阵后,小太监上前伺候他更衣。
  宫羽道:“殿下,天色这般晚了,要不您还是在宫里歇下吧!”
  卫衡算了算,自己应该有三、四日不曾去见舒月了,这般避着也不是什么办法,道:“我已出宫建府,又不是没有住处,后宫妃嫔众多,本王还是避讳些好。”
  这道也是。主子心里有主意,宫羽也不好再劝。
  待主子更衣完毕,他默声跟在卫衡后面,准备随他出宫。
  不想,他们才走出静安殿,卫衡就觉得他身上不对劲,脑海里有眩晕之感,一股燥热慢慢袭上全身。
  卫衡自幼在宫里长大,瞬间就明了他这是着了旁人的道了。
  他拿出袖中的一瓶蓝色瓷瓶,从里取出一枚清明丸吃下,暂且压住药性。
  一阵熟悉的女声忽往静安殿的方向走来,来人正是孙箬箬,孙太后自作主张给他安排的未婚妻。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33、离开
  “你去将她引去别处。”
  不管孙箬箬是自个故意来的, 还是在其不知的情况下被太后的人带过来的,卫衡都必须提防。
  他前脚刚走,孙箬箬后脚就来到静安殿附近,这不得不让人深想孙家人的意图。
  再说, 若他们不小心被人旁到深夜同在一起, 这又是一桩麻烦事。
  宫羽心思透灵, 不用卫衡多解释, 他就带人上前,将孙箬箬给引走了。
  宫门口的侍卫见出行的车夫亮出璟王府的玉牌, 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直接将宫门打开,让璟王出宫。
  车夫正稳稳驾着马车往璟王府的路上走,坐在马车里的人,声音沉沉催促了一句:“走快些,回王府!”
  “是。”
  车夫握着马鞭, 轻轻鞭打了一下高壮的黑马, 马儿嘶叫了一声,扬起马蹄迅速往前方跑去, 哒哒的马蹄声在黑夜里尤为响亮。
  卫衡从袖中取出瓷瓶,又倒出一枚清明丸服下, 再次又压住身体泛起的燥热,这次中的药比他心里以为的药性要强得多,待他回到王府, 恐是要找大夫给他扎几针,才能抑制住这烈药。
  正闭眸间, 一阵熟悉的声音伴着急切的马蹄声从不远处袭来。
  “王爷, 王爷!”
  “老奴有要事禀告, 万忠,你先停下……”
  车夫是王府里的老人,自然认得刘管家,他见他从长生街一路唤着璟王,便用力一拽缰绳,慢慢让黑马停下前行。
  卫衡出声问:“天色这么晚了,你找本王有何要事?”
  刘管家内心挣扎了会儿,但想到王爷才是他真正的主子,于是硬着头皮将事给禀了,“殿下,舒小姐刚刚从外头重金买了一个鲛人回府了。”
  万忠一楞,“鲛人?这世上怎么会有鲛人,你怕不是胡说吧?”
  刘管家倒是希望是假的,可他两只眼睛都见到舒月将鲛人带回府上,他起初还不可置信地用力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或者是旁人穿上布织的鲛尾,打扮成鲛人。
  可当他看到那条鲛人的碧尾鲛人还会甩动,他就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了。
  卫衡:“她想养,那就给她养,就当养条鱼。”
  “本王还未曾见过鲛人,明日若得空,本王会去寰园看看。”
  刘管家低下头,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没有将最重要的一点说出来,只好立刻硬着头皮补充道:“王爷,要不您还是现在去看看那鲛人,到底能不能留在寰园?舒姑娘这次买的鲛人是个男鲛,一个貌美俊秀的男人,他上身……连一件衣衫都没有,很暴露……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男人。”
  卫衡霎时明了他深夜也要追上他说这事情的意图了。
  原来是给他偷偷传信来了。
  想到舒月居然背着自己买了一个男人回府,卫衡才被清明丸平复下去的身体,蹭的一下燥起来了。
  卫衡紧握起放在膝上的手指,沉声道:“现在立刻回寰园!”
  “是。”
  “是。”
  万忠拽着缰绳,御马儿转头,重新改了一个方向。刘管家骑马跟在他们后头,他胯.下的马儿是一匹普通的小棕马,比不得王爷的马是千里马,跑得没他们快。
  他一路跟着他们疾行,等卫衡都到了寰园后,他还差了他们一大截,只能不停追。等他最后到了寰园门前,人都要被马给颠得快吐了,叫人扶着他走了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他气声吁吁问:“王爷是多久前到的?”
  下仆答:“没多久,就半刻钟前,主子气势汹汹地往小姐的院子里去了。”
  刘管家闻言,忙让他扶他快去青昭院。
  ——
  舒月用灵力将计容身上束灵钉逼出来后,计容吐了一口血出来,整条鲛虚弱不力地要朝后倒去,舒月及时伸出手扶住他,将他扶正在浴桶里。
  “表哥,你现在感觉好点没有?”
  计容轻轻点头,脸色依旧苍白无力,“好多了,束灵钉已除,明日……过后,兴许我就能渐渐恢复灵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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