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后宅升职记 第1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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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这位秦夫人,可当真是个妙人,前头才说要出钱,后头又去敲丈夫的竹杠。
  不过秦览如今和供奉局关系好,手里稀罕的东西不知多少,敲他的竹杠,便是秦芬也觉得适合。
  “我记得老爷说过,咱们与北戎开了边境,那里的红绿宝石不少,便请老爷给圆姐儿寻一盒子宝石去,存着作嫁妆。”
  这是狠敲竹杠了,杨氏不光没驳,反倒笑着点头:“你这姨姨倒疼侄女,好,就依了你。”
  到了圆姐儿洗三这一日,杨氏与秦芬妆扮一新,带着小花冠、金四样,另带了一盒子各色宝石,往方府去了。
  方夫人并不是个奢靡性子,如今有了喜事,府上奴婢们不过是腰间多扎根簇新的红腰带,房屋还是从前那副平平淡淡的样子。
  待秦芬随着杨氏走到秦珮院里,立时觉得好似换了个天地。
  如今本是仲夏时节,花木繁盛,木槿花开得百紫千红,已经很好看了,可是这院子的主人好像还嫌不够热闹,又在各处树木、窗格上绑了许多彩纸和绢花,直把个院子装点得好像过年一般。
  小丫头早通禀了进去,是方绥替秦珮接了出来。
  原先秦芬从未仔细看过方绥的样貌,只依稀记得是个中等长相,面目板正,旁的便什么也记不清了。
  今日一看,这年轻人脸上带着止不住的笑容,整个人都鲜活起来,对着杨氏和秦芬,也亲近不少:“是岳母来了,五姨也来了,快请进,娘子在内室恭候呢。”
  他一边引着杨氏和秦芬进屋,一边侧着头说话:“圆姐儿才刚抱下去了,片刻就送回来,岳母和五姨请进屋去,娘子家常里,老说想你们呢。”
  秦芬都不必问,只看这位殷勤的方三少爷,便知道秦珮过得很好。
  这方三少爷从前板正得好像一副不动的画,就连接亲的时候,也只顾着向泰山岳丈献殷勤,哪里会顾忌旁人,这时短短片刻,嘴里已经念叨了两次秦珮了。
  进得屋去,秦珮立刻从床头坐了起来:“太太来了!五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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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氏见这六丫头倒比从前还更咋呼了,知道是日子过得不错,笑着点点头:“你莫要动弹,若是受凉了,你婆婆该找我算账了。”
  秦珮听话地靠了回去:“好,我听太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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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从前爱穿红,如今生了孩子,仍是没改了喜好。
  虽是夏天,秦珮还是不嫌热地穿了身白底洒大红花的家常上衣,头上似模似样系了块抹额,瞧着也有副大人样子了。
  方绥亲手倒了两杯茶,对杨氏和秦芬轻轻一点头:“岳母和五姨请坐,我去瞧瞧圆姐儿。”
  方绥让了出去,杨氏便坐在了秦珮床边,虚点一点秦珮:“你这丫头,出嫁了还一副孩子脾气,外头那些彩纸绢花,是不是你的主意?”
  这话是提点秦珮收敛些,秦珮识得好歹,连忙点头应了,等杨氏说完,才讨好地笑一笑:“那都是圆姐儿她爹的主意,说是小女孩子家,住的地方也不可太素简了。”
  杨氏听了,点头笑一笑,抿嘴不说话。
  又过了片刻,秦珮挥手叫丫头出去,看一看杨氏,又睇一眼秦芬,犹豫半天,嗫嚅道:“太太,你给我寻两个美貌丫头吧。”
  她特地点出美貌,自然是有旁的意思。
  依着规矩,正房大妇已有了孩子,为着避免善妒的名声,是该寻摸通房丫头了。
  杨氏只当寻常,稍稍沉吟就应了下来:“好,这事我替你留意着。只不过,你身边那一大群丫头,还不够使的,怎么求到我头上了?”
  秦珮又连忙笑一笑:“那几个丫头都不是照着那模子挑的,未必管用,太太有见地,选的人一定好。”
  这一顶高帽,杨氏戴得舒舒坦坦,轻轻一点秦珮的额角:“行了,你就是个烦人精,我替你选好了送来,可成了吧?”
  秦芬看秦珮笑得毫无芥蒂,也跟着笑一笑,心里却不由得吊了起来。
  方才一路走来,瞧这丫头好像过得不错,怎么此时,又向娘家讨起了通房丫头?
  杨氏知道小姐妹两个也有知心话要说,又叮嘱秦珮几句,便道要去席上,留了秦芬在房里陪着秦珮。
  杨氏一走,秦珮便松一口气,方才那副大说大笑的模样,一下子褪了:“唉,生个孩子,可真不容易。”
  秦芬是经过杨氏和徐姨娘生孩子的,自然知道这里头的辛苦,这时点头附和:“可不是,你真吃苦了。”
  她一边说一边打量秦珮,这姑娘面容虽有些憔悴,眼神却还清亮,瞧着不像受了委屈的样子。
  那么,她开口要通房丫头,又是为什么?
  秦珮仿佛察觉到了秦芬的疑惑,自己开口道破了:“五姐,当初抢着怀孕,只把这肚子当个筹码,想凭孩子赢了婆婆和相公的欢心,如今虽然事情遂心了,可是……”
  她说着,望一望四周,对秦芬招一招手。
  秦芬附耳靠近,听见秦珮说了两句,她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肚皮上生花纹,这也不过是有碍观瞻,怎么连下身也损伤了!
  “我如今有了一个圆姐儿,也是万事皆足了,服侍相公、孕育产子的事,这几年是不想了,这苦差事,且先交给旁人吧。”
  眼前的少女,仍是活泼明媚的模样,就连身上的大红色也没比从前少,可是经历了这许多,她分明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天真少女了。
  秦芬有一瞬的无语,想了一想,到底关切几句:“六妹夫待你,好不好的?”
  秦珮的笑容,稍稍加深了些:“相公待我,如今比从前是好得多了。许多事情,原本就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他到底是个有良心的,我捂了这么久,也总该捂热了。”
  秦芬深以为然,她不由得想到秦淑,若是那三姐也明白这道理,也不至于把日子过得那样糟糕。
  对着秦芬,秦珮到底是不设防的,随口说两句,竟提起了早产的事。
  “其实那天早产,是相公给我吃了碗冰淘,这才动了胎气,我怕婆婆怪罪,就瞒了下来。”
  秦芬一下子皱起眉来:“六丫头,你可不能过分贤惠了。”
  那柯家作践秦家女儿,才被杨氏去弹压了一番,秦珮这里若是也受了委屈,杨氏只怕不会高兴。
  秦珮赶紧又开口:“原是我自己怕热,嘴馋想吃,婆婆管得紧,不许我吃,相公瞧我忍得辛苦,便自己要了一碗,送给我吃了。”
  秦芬用力瞪一眼:“你这个丫头,说话不能一次说完么!”她说完,又捂一捂自己的腮帮子:“你这故事我听得牙酸,不必再说了。”
  秦珮嫣然一笑:“是是是,我不说了。”她心里藏得许多事,这时叹口气,又说起正事来:“我方才开口向太太讨丫头,五姐是不是还替我担心来着?”
  不待秦芬答话,秦珮自己又说了起来:“身边的丫头,便好好用着吧,若是我身边也多个玉锁,我可吃不消。”
  这话,若不是心里有成算,是断然说不出的。
  秦芬竟有一瞬间的默然,从前秦珮有些精明,却没这样周全,如今竟改了一副深谋远虑的性子,也不知到底好不好。
  姐妹两个正相对沉默,忽地听见外头响起锦儿的声音:“少奶奶,圆姐儿来啦。”
  秦芬立时回身去瞧,却见一个大红襁褓已经到了眼前。
  圆姐儿人如其名,生得圆圆胖胖,这时吃饱了,正满足地微笑着,眼睛和脸型尚还看不出,那长长的眉毛和小巧鼻子,却像足了秦珮。
  秦芬一拍手:“我们圆姐儿是个美人胚子!”她说着,回头对秦珮笑一笑:“太太给圆姐儿带了一匣子宝石,你给圆姐儿存着,长大了打几样首饰带带。”
  秦珮知道,这份礼物如此厚重,少不得有秦芬的功劳,她连忙握住秦芬的手:“多谢五姐替圆姐儿想着,你给圆姐儿带那样重的礼,我给你送的新婚贺礼,却嫌轻了。”
  秦芬不曾想到,秦珮忙着养胎生孩子,竟还替自己准备了贺礼,这时说个谢字似乎太轻,便干脆作个大喇喇的模样:“是什么我没见过的东西,快拿出来显摆显摆!”
  锦儿却笑了:“五姑娘,这东西拿不出来,得请你移步去看。”
  第189章
  秦芬看一看满脸自得的秦珮, 想问问究竟是什么好东西,却又忍住了。
  她知道,秦珮是个爱显摆的性子,此时绝不会先把惊喜说破, 于是笑着摇摇头, 起身随着锦儿往西边去。
  穿过两道门,到了西边最里间的屋子, 锦儿轻轻地打起了珠帘。
  秦芬抬头一望, 顿时被眼前的场景给惊呆了。
  一条酸枝木的长案上, 别无他物,整整齐齐摆着五幅苏绣炕屏。
  这几幅炕屏, 依次绣着灵猫扑球、兰草凤蝶、大雪压竹、春花盛放,最后一幅则是仕女图, 上头是一位中年贵妇领着四个年轻女子,三个对外笑盈盈的,一个背着身子, 只露个后脑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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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芬心里又是发酸又是好笑, 旁的不论,那仕女图她却看懂了, 那是秦家母女四个呢。
  秦珮这丫头,还是那样顽皮, 她最厌恶秦淑,可是又不欲人说她厚此薄彼,便只将秦淑绣了个背影上去。
  锦儿最知道秦珮心意, 这时见秦芬满脸震惊, 不欲秦芬为这件厚礼觉得亏欠,连忙打哈哈:“我们少奶奶说, 这拿不出手的几件东西,不能给五姑娘拿去正宴上陈设撑场面,只能放在内室赏玩赏玩,还请五姑娘别嫌弃。”
  “怎么会嫌弃?”秦芬喃喃地开口了,“这几幅炕屏,单摆出来也好看,只摆兰草和春花呢,是一景,只摆灵猫和凤蝶呢,又是一景,全部一起摆出来便是一副完整的画,算是一物多用了。你们少奶奶的这份情谊呀,可厚得很呢。”
  秦珮大着肚子绣这炕屏,锦儿原还有些嘀咕的,觉得不如花钱买了好东西送出。
  亲自动手绣炕屏,既吃力又不讨好,说不得还要被嫌弃礼物寒酸,这时见五姑娘全然体会了主子绣这几幅炕屏的用意,锦儿不由得心下大慰。
  少奶奶成日念叨,说五姑娘是家中最厚道的,临嫁人了还欠她老大一笔人情,怪不好意思的,必定要还了这份人情才好,道理锦儿是懂的,却忍不住替秦珮不平。
  这时锦儿所有的不平全没了,化作满脸热情的笑:“五姑娘,请移步回少奶奶房中,再喝两杯茶。”
  秦珮的房里静悄悄的,只一个丫鬟在边上侍立着,圆姐儿想来是要睡了,已被抱走。那小丫头极为知机,见少奶奶最要好的姐姐来,立刻退了出去。
  既没有外人,秦芬说话,便少些外道:“你这丫头,大着肚子还给我绣那东西,真真要把我坑成罪人了!你婆婆和相公,只怕要记恨上我啦!”
  秦珮连忙拉着秦芬的手摇一摇:“哪儿呀,我才不会让五姐背锅呢!”
  她说着,顽皮地眨眨眼,将声音放得低低的:“我才有孕时,身子不大稳当,大夫只叫我静养,我便说不爱读书画画,坐不住,叫锦儿去问婆婆能不能绣花,婆婆巴不得我好好在屋里呆着呢,哪有不答应的,就这么着,这几副炕屏,就绣成啦。”
  秦芬心里感动,用力反握住秦珮的手:“你这丫头,叫我怎么谢你才好。”
  其实,秦芬未必不知道,秦珮是在为出嫁前的那一次算计补救,可是世上也没多少圣人,平常人行事论心不论迹,秦珮肯因为那事记秦芬的好,秦芬已经很满足了。
  秦珮眼里也有些酸溜溜的,然而她自来不是个伤春悲秋的性子,这时用力眨一眨眼,把泪意又憋了回去:“其实,这也不是我的主意,这是四姐的主意。”
  这丫头,说话还是没个成算,好不好的,又把秦贞娘给扯了进来。
  秦芬赶紧摆手:“你可别带累四姐,叫旁人听见她给你支这样的主意,人家该说她了。”
  “哪儿呀,我不是这意思。”秦珮笑着摇头, “我不知该送你什么礼,便差人去问四姐,她说她那铺子里才收了些好木料,想给你打一套八幅大屏风,我一想,四姐要送你大件的折屏,我就送你小件的炕屏,我还和四姐说了,不许她抢我的好办法呢。”
  秦珮说着,越发为自己得意,晃一晃脑袋,耳垂上一对金玫瑰熠熠生辉,不知多明媚。
  秦贞娘接到这句话,想必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要求并不过分,秦贞娘哪有不应的。这么一来一回,秦贞娘与这顽皮的六妹,大约更亲近些了。
  秦芬不由得感慨,她当初点拨秦珮一句索要平哥儿的小衣裳,这丫头无师自通,事事皆明白,如今与娘家处得极好,也算是肯用心的了。
  秦珮才得意完,忽地又捂住嘴:“糟了,我把四姐要送你的贺礼给透露出来了,四姐到时候准要抱怨我!”
  这丫头,瞧着是改了从前的性子,说到兴头上,还是这副莽莽撞撞的模样。
  秦芬只觉得好笑,由着秦珮懊恼片刻,才忍笑劝解:“我成亲的时候,你还没出月呢,四姐便是想骂你,也不能冲进方家的内宅来。”
  秦珮这才长舒一口气:“我的天,我一想到四姐要训我,险些汗毛都竖起来。我如今可算是明白四姐夫为何那样听话了,哪日我该和四姐夫拜个把子作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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