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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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嘟嘟一声,她的电话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她并不打算接电话,只怕是个骚扰电话。
  迟迟响了两三遍,乔以柠终于拿起来。
  那头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乔以柠,你到家了吗?”
  乔以柠还好奇,江肆是从哪儿得到她电话的。
  下一刻,他又解释,“我朝赵思佳要的,你别多想。”
  他可不是变态。
  专门调查她电话啥的。
  乔以柠伸手捏着裙摆上的蕾丝镂花腰带,匀了口气,“嗯,早到了。”
  “那就行。”
  现在已经是十一点四十五了。
  可,江肆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在知道乔以柠的电话后,脑子就跟失控似的一个劲儿的想着乔以柠,跟有病一样。
  在听到乔以柠的声音后,他心里头才踏实下来。
  还有四个月,当年乔以柠出事,就是在四个月后的第一天。
  所以,江肆有些怕。
  怕乔以柠会跟上辈子一样,悄无声息地就没了。
  江肆舔了舔嘴角,坐在落地窗前,点燃烟,咬在嘴里,“乔以柠,你…最近心情怎么样?”
  他担心,会不会是当年的乔以柠遇到什么事,才会轻生。
  如果是那样,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开导。
  乔以柠阖上眼睛,声音浓浓的,带着一抹疲惫的音色,“还可以。”
  哪里是还可以,她觉得挺无助的,起码是在易慧女士这件事情上,她完全是束手无策。
  江肆漆黑的眸子颤了颤,“如果以后,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你可以跟我说,虽然我知道这么说会显得我有点多管闲事。但我也可以当一个话篓子的,你尽管发泄就成。”
  这哪里还是那个沧浪街头不要命,凶得很的江肆……
  虽然,他也觉得自己挺没骨气的。
  但是,谁让她是乔以柠呢。
  话刚说完,江肆都有种想要嘲笑自己的欲望了。
  乔以柠楞了下,作为好学生的敏感度很高,她总觉得这个江肆,会不会真的对自己有点什么想法……
  还说什么,把他当话篓子,尽管发泄就成。
  他不会,喜欢她吧。
  乔以柠陡然睁开眼睛,刚要问他是不是。
  江肆说,“乔以柠,我们可以当朋友吗?”
  这话,过于小心翼翼,江肆知道乔以柠这种乖学生好姑娘,应该不会愿意跟他这种混不吝做朋友,早在学校他就意识到了。但却仍忍不住,迈出那一步,小心翼翼试探一下。
  乔以柠勾唇一笑,“可我从不跟男生当朋友的。”
  异性之间,没有绝对的纯友谊。
  要么是喜欢,要么是不喜欢。
  所以,她还从来没有异性朋友的……
  江肆手里夹着烟,心里头却瑟缩后退了,“那…”就算了吧。
  他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乔以柠又补了一句:“不过,也可以试试,我考虑一下吧。”
  说完这句话,乔以柠挂断电话。
  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江肆有种心都要跳出来的激动,他跟个傻逼似的在落地窗前楞了好久。
  偶尔过来查房的护士,只以为这病房里是个精神病患者,吓得脸都白了一个度。
  护士着急忙慌地跑去主治医生办公室,等到再次来查房。
  江肆正坐在落地窗前抽烟,半包烟都没了,整个屋子都是一股浓烈的烟味冲鼻子。
  主治医生调侃,让他别太激动可别把病房给点着了。
  当时,江肆咬着烟,那双漂亮英气的眼一个劲儿地看着对面那栋高楼。高兴地合不拢嘴,就是不理会医生的话,跟傻了似的。
  对面那栋楼,现在叫什么他早就记不住了,他只知道那里将来会是他创业的第一站。
  叫JN集团。
  他曾想要捧到她眼前的一切。
  …
  …
  江意忽然生病了,发高烧不退,赵煜明把人送到医院的时候,整个人浑身湿透。
  外头正在下着大雨,和当年的天气全然不同,江肆明明记得这一天该是个大好晴天来着。
  担心得不行。
  小姑娘身上一丁点儿都没弄湿,乖乖的让医生给她打点滴。
  “哥哥,我是不是又给你惹麻烦了?”
  小姑娘的声音软绵绵的,像极了呜咽小猫儿,惹人怜爱。
  江肆自己身上还穿着病服,从口袋里拿出一颗棒棒糖,哄她,“别说傻话,小意,你只是生病了。”他转过头,走到落地窗前,给江敬义打电话。
  不出意外,江敬义指不定是跑去附近的赌场赌钱了,要不然就是酗酒到半夜醉得人事不省,才会连电话都没有接。
  江意忽然生病,原来是去附近的花园帮忙兼职摘花了,一天五十。老板见小姑娘好糊弄,就让她一个人摘了整整一天。
  等到晚上回家时,她舍不得坐公交车,于是走回家,却没想到会下雨。
  她躲在108号车站,想着等雨过去了,就回家。却没想到,今天的异常凶猛丝毫没有停下来的念头。没办法为了早点回家,不让哥哥担心,她闷头闯进大雨里,浑身湿透,赶回家又没有热水洗澡,只能拿干毛巾擦了擦。到了后半夜突然就发高烧。
  小姑娘迷迷糊糊接了家里的座机电话。
  打电话的恰好是赵煜明,赵煜明在知道小姑娘生病后直接从小卖部骑了机车,赶去沧浪街江家把她送来医院。
  小姑娘本来就柔柔软软的,容易生病。
  一旦生病,得要十好几天才能恢复。
  医生说,要是再送晚一点,高烧到了四十一,指不定会烧坏脑子。
  闻言,江肆心疼得不行。
  又懊恼,怎么能放着江意一个人在家。
  江肆给江敬义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是无人接通。
  他丢了手机。
  转头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妹妹。
  赵煜明去买饭了。
  他接了热水,给她洗脚,“小意,脑袋还疼吗?”
  江意眼睛都红了,是烧的。
  声音小小的,“不疼了,哥。”
  她抱着小熊,笑了笑,“还得谢谢煜明哥把我送来医院,他人呢?”
  没良心的。
  光顾着赵煜明了。
  他舔了舔嘴角,拿起毛巾给她擦脚,“买饭去了。”
  “哦,这样啊。”
  抱着小熊的小姑娘又开口,“哥,我想妈妈了。”
  妈妈这个词,在江敬义面前是绝对不能提的。
  但是,在哥哥面前她可以提。
  妈妈叫温柔,人如其名是个温婉柔和的女人。
  只不过,在江肆十岁那年就走了,当年江意才七岁。
  沧浪街的人说,温柔跟其他男人走了。
  从来都没有回来看他们一次。
  却偏偏,江意的性格像极了温柔。
  江肆深吸一口气,心里头不是滋味,给她掖了掖被子,“想她做什么?”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上头添了一抹泪光,声音软软的。
  “哥哥,你不想妈妈吗?”
  “不想。”
  想也是徒劳,温柔从来没想过回沧浪街。
  那个女人,跟有钱的老板走了。
  一走就是十多年。
  连孩子都不要了。
  现在,江肆差点想不起来,她的样貌了。
  “真的吗?”江意伸手握住江肆的手掌,一双干净又澄澈的眼睛望着他,好像不相信哥哥会不想妈妈。
  明明,她记得十岁那年,哥哥还拿着妈妈的照片偷偷抹眼泪来着。
  小姑娘的眼睛过于明亮,看得人心里退却。
  江肆松了口气,只好承认,“假的。”
  “我是有想过,可想她有什么用,她也不会回家来看看我们。”
  话音刚落,江意那双圆圆的眼睛抖动一下,鸦羽微微一颤,眼底溢出泪花来。
  她抱紧毛绒小熊,哭了,“哥哥。”
  小姑娘心思敏感细腻。
  江肆完全与她相反。
  所以,说一句实话都能让她难受的掉眼泪。
  江肆俯身过来,摸着她的头,安慰:“别哭,哥不是故意的,放心哥还在你身边。你要实在是想她,就想吧。”
  江意嗯了一声,哭得身子颤抖。
  任谁也没想到,今天哭哭啼啼的小姑娘,会在将来成为北虞最着名鲜花公司的老板娘。
  二十多岁的江意不再轻易掉眼泪,跟着江肆走南闯北,自己也成立了‘每日’鲜花物流公司。
  江家的两个孩子都有出息,都从沧浪街,这个世代穷苦一辈子的地方走了出去。
  只不过,那时候江意身边多了赵煜明那条狗。
  赵煜明追得不行。
  江肆气得不行。
  上辈子的江肆,无论如何也没意识到,赵煜明会对江意有那种念头。
  现在仔细一看。
  倒还真是有迹可循…
  赵煜明两手提着饭,看着俩兄妹。
  “肆哥,让江意吃个饭呗,你俩光唠嗑了,她指不定都饿了。”
  说着,赵煜明挤开江肆,摊开桌子,一道道小炒菜全都摆放在江意面前。
  只是轻轻一闻,都香气扑鼻。
  小姑娘礼貌点头致谢:“谢谢你,煜明哥。”
  赵煜明还给她拆了筷子,“客气啥,跟我还客气。”
  江意吃饭秀气,拿着筷子夹了一根豆芽吃,那一小口吃饭文雅得不行。
  可偏偏赵煜明,一个劲儿地盯着人家看,像极了他家小卖部外头拴的那条黑皮狗。
  江肆轻哼一声,走过来,一把抓住他的后衣领,将人拖到病房外头。
  江肆掏出烟咬在嘴里,要掉不掉的,扫了一眼赵煜明。
  “那双眼睛不要了?”
  啥?赵煜明没反应过来,却也后知后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肆哥,我就是把江意当妹妹对待来着,没啥过分想法。”
  得了吧,他妈的,敢看,还不敢承认了。
  只不过,赵煜明风流债多得很。
  前女友都能凑一桌打麻将了。
  像这样一个浪荡子,实在是不能让他接近江意。
  自家那妹妹,乖巧安静得不行。
  要是这条狗招惹了她,指不定会受伤害。
  江肆吸了一口烟,“你嘴上把她当妹妹,可你那双眼睛可不是,老子又不是瞎子,能看不出来?”
  “你要是想玩,离江意远点,要不然以后连兄弟都没得做。”
  说完这些话,江肆那张脸上透露出一股冷意。
  谁不知道,江意是江肆的宝贝妹妹。
  之前有初中的混子接近围堵江意,江意一回家就告诉了哥哥江肆。
  隔天。江肆就带人骑着机车,直接浑拉拉冲进了初中里,警告那个男同学离自己妹妹远一点。
  凶得不行。
  从那以后,就没人敢欺负江意。
  赵煜明少见的沉默一会儿,随即走到旁边的公共椅子上坐下,良久,才问了一句:“肆哥,将来要是有人娶江意,得多少彩礼。”
  江肆咬着烟,伸手拿下,淡了掸烟灰,随即按在烟灰缸里。
  “多少彩礼得看小意个人。首要是专一。”
  光是专一这一点,赵煜明就未能做到。
  赵煜明心里笑了笑,并未再度接话。
  两个少年坐在外头,有一下没一下的说着话。
  却未想到,那一夜的赵煜明,下定决心,为了江意做个专一的人。
  走廊的视线强烈,白炽灯散落下来。
  江肆隐匿在烟雾,神色松散,却意外的开始不受控制地想着乔以柠。
  还有四个月。
  他却慌张地不行。
  ……
  江意在医院住了两天,就出院了。
  身体恢复得不错,小脸蛋都红润润的。
  那天,江敬义出乎意料的来接她出院。
  可是,江肆和江敬义又吵起来了,就在医院的花园里。
  男人当时浑身酒气,一看就是宿醉归来的样子。
  住院的这段时间,江敬义没来看过一眼,据说一直在附近的赌场连续赌了好几天的牌局。后来还是家里的邻居,告知江意生病的消息,这个混账男人才会来看一眼。
  江敬义脾气很差,一手揪着江肆的衣服,脸上红彤彤的,气急怒骂:“你个小兔崽子!敢跟你老子叫板,活得不耐烦了吧?老子都说了,前几天有要紧事儿所以才没回来。你倒好,上来就给我甩脸子质问我,江肆你别忘了老子可是你爸,你横给谁看!”
  江肆脸上留下一道巴掌印。
  那是江敬义气急打的。
  又急又重。
  少年的嘴角溢出血渍来,大概是很疼。
  江肆冷哼一声,居高临下看着他,“你还知道你是我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爸早没了。”
  江敬义气得瞪大双眼,大掌挥起,带起白色衬衫,就要打他。
  却对上江肆那双瞧不起他的眼神。
  让他觉得羞愤难当。
  当年,那个女人也是这般看着他的。
  …
  所以,江敬义在看到自己的儿子也露出这一副表情时,气得太阳穴直突突。
  大掌顿在半空,抖动着,却迟迟没有打下来。
  这些年,父子俩的关系一度僵化,可江敬义心里门清,自己儿子为什么会对自己这副死样子。
  于是,他愤愤收回手,冷哼一声离开。
  作者题外话:故事发生在虞城南方——北虞。二更完毕,明天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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