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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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史和灾祸的斗争,往往如同独角戏。
  除非地级以上的拟物灾祸,普通人无法得见。即便看得见灾祸,许多怪异的景象,他们也无法看清。
  即便如此,他们仍能看得出来。
  鹿安清是不同的。
  秀美的脸上满是肃然,自他出现,灾祸再不曾靠近任何一个人。
  ……除了他。
  而公西子羽能看得到更多、更多。
  他看到鹿安清的力量,强大,壮美,如同磅礴的海域,充斥着最原始的洪流。
  洁白无垠的精神触须散发着甜美的活力,轻巧地扎穿灾祸的胡尾。以摧枯拉朽的姿态,鹿安清彻底撕毁了它。
  尽管他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在这场不知何时中止的厮杀里,在那只灾祸被摧毁后,在那个男人终于落地,那条不甘隐藏的瘸腿隐痛发作,踉跄摔倒在地时,公西子羽大步地走了过去。
  他轻巧地、越过了无数残骸,走到了鹿安清的跟前。
  在公西子羽靠近的瞬间,他耳边持续不断,狂涛如浪的心声骤然远去,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公西子羽将近乎昏厥的鹿安清抱了起来,以一种稍显暧|昧的姿态,捂住了他的耳朵。
  他目睹了一场厮杀。
  很美。
  他想。
  他们想。
  华丽,漂亮。
  足够强大。足够坚韧。
  连其疲倦狼狈的模样,都闪闪发亮。
  【作者有话说】
  我做到了(骄傲)
  第21章
  ☆夜晚是最容易出事的时刻。☆
  “互相契合的祝史,是什么感觉?”
  带着诸多同僚的慰问上门,江臣甫一见到鹿安清,就听到他这话。
  这是皇城出事的第二天。
  鹿安清刚醒半天。
  他在启明殿拔除了灾祸后,就力竭昏迷了过去。对后来发生的事情可谓一无所知,江臣原本以为,他会问起这些,却没想到,他居然问及契合之事。
  江臣将那些困惑推到一旁去,认真地说道:“就像是多了一个十足默契的同伴。”
  鹿安清:“如同手足?”
  江臣:“比手足更甚。”
  他凝眉思考了片刻,像是在犹豫如何解释。
  “就好比多了手,或者多了脚,却不觉得奇怪,正是刚刚好。”江臣道,“只需要一点动作,他就能明白我的意思,在战场上有这样的同伴,会让人倍感安心。”
  鹿安清:“我知你能提升明祝史的感官,不过,你们能……在彼此的……心里说话吗?”
  他稍显疲倦地问道。
  江臣失笑,摇头说道:“这怎么可能?说到底,我们也是人,又非杂谈野趣里的修道者,怎可能真的在彼此耳旁说话?”
  鹿安清,便也跟着慢吞吞地笑。
  “若是真有那样的绝世武功,你是学还是不学?”
  江臣大笑,“要世上真有这样绝世武功,怎能不学?”
  契合的事情放到一边,江臣给鹿安清说起了他昏迷后发生的事情。
  灾祸拔除后,明康帝立刻下令将整个车尺国使节团关押起来,其余几国的贡礼全部经由史馆检查,确定出事的只有车尺国的贡礼。
  明康帝由此震怒。
  江臣压低声音:“听闻官家回德天殿后,就晕了过去。”
  鹿安清:“这样的事,怎会为人所知?”
  “当然不知。”江臣笑眯眯地说道,“是我看到的。”
  他一双眼睛漂亮又明艳,的确是“看”到的。
  鹿安清:“我到启明殿时,灾祸袭击的目标,的确是官家。”
  江臣:“这很难解释。通常灾祸会往人群聚集,但诞生地多在野外,且不会固定袭击某个人。而且,车尺国是如何束缚灾祸的?这根本做不到。”
  史馆自然尝试过。
  然这一次,在京都下释放一只灾祸,又带进宫内一只,甚至逃避了检查……
  这种诡谲的手段,令明康帝异常愤怒。
  在那之后,想必连史馆都逃开不了责罚。
  不过身为史馆的一部分,江臣并不那么担心,他甚至问起了别的事。
  “那是什么感觉?”
  鹿安清微愣,“什么?”
  “你和那只灾祸对上的时候?”江臣问,“刘明德那几个坚称,那只灾祸远超地级。”
  因为,刘明德,就是地级。
  鹿安清:“还是地级。”
  他靠在床头,神情淡淡,笃定地说道。
  “只是速度,的确比普通地级快上许多,就算同为地级,也很难抵抗。”
  若非鹿安清的精神触须阻拦了它的去路,也未必能拦得下它。
  那些触须……
  谨慎小心地藏在他的意识里。
  只有当鹿安清提及到的时候,才会好奇地探头。
  可不能这样。
  鹿安清轻轻按下了它们。
  不论是明武,亦或是江臣,鹿安清已然试探过。他们是史馆最令人称道的结对祝史,可就算是他们,也没有经历过鹿安清与公西子羽这般事。
  阿语送走江臣后,小心翼翼地走回来。
  “怎么?”
  鹿安清留意到他微红的眼,轻声说道:“哭了?”
  阿语抿着嘴:“这是您第二次这样被送回来。”
  鹿安清有很多次这样昏迷的经历。
  有时候会被送回,就像是邑西山那次。有时候根本不会,他会在雨水的敲打里醒来。
  不过,鹿安清很快想起来,阿语指的是什么。
  “你想哪里去了?”他让阿语坐下,“哪会那么严重?”
  阿语小声小声地说道:“我觉得很心慌,很奇怪的心慌,就和那次一样。”
  鹿安清揉了揉脸:“别慌,不过,白彦有可能会登门。”
  他这句话一出,阿语眼睛就直了。
  ……之前还能推脱,这一次撞上,估计就避免不了。
  …
  鹿安清醒来第三天,明康帝召见。
  他穿上官袍时,忽略了那些盘踞在他身上的黑纹。那看起来有点可怕,可比之前的数量少了太多,只有四肢略有些,无法侵蚀其他地方。
  德天殿内,明武等人也在等待。
  明康帝非常、非常恼火。
  这次袭击,伤亡者少,盖因鹿安清及时赶到。
  即便如此,明康帝身为袭击的对象,面上看着无碍,实则遭到重创,每日醒来,心口总是隐隐发痛。
  那种缓慢、紧逼命脉的感觉,令皇帝的情绪愈发不受控。
  在鹿安清抵|达之前,他已经朝着朝臣祝史狠狠发作了一番。
  不过鹿安清到了后,明康帝的神情又有变化,待他甚是宽和,大加封赏,夸赞不绝。
  夸得鹿安清都有些毛骨悚然。
  江臣瞧着他面无表情僵着的样子,都差点笑出声来。
  就像是一只被捏住后脖颈的兽。
  明康帝急需一点安全感。
  而史馆其他的祝史都无法满足于他,即便是他自己麾下的那些,仍然不足够。太史令当然可以,但他已经是个老头子了,明康帝更不可能信任他。
  明康帝选择了鹿安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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