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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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存乎于心,但你要说将内气外放,达成一些什么特别神奇的效果,比如说一飞三丈高,一指头戳穿厚钢板什么的,上辈子的程灵也做不到。
  不过她主修咏春,在寸劲的运用上特别精妙。
  方寸之间聚力于一点,不说打破钢板,但要是摁住了人体要穴,当场将人打死,那却是轻松可成。
  要不怎么说国术是杀人技呢。
  太凶险了,一不小心就得把自己送进小黑屋,不修武德的习武之人,甚至都不应该被放出去。
  程灵上辈子练武二十几年,早已练到了一种转明劲于暗劲之间,甚至发力精微,可以隔山打牛,趋于化境的境界。
  拥有这种境界的人,一定是要对自身的每一寸肌骨都无比熟悉才成。
  同时,本身的身体素质也肯定是要被打熬到远超常人。
  而穿越以后,程灵一方面通过站桩吸取到了日月精华,首次在体内感受到了气的实质存在。
  可另一方面,这具身体本身的体质与力量,比起她原先却是要相差太多。
  就算是有阴阳二气的加持,现在程灵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逐步强健,可比起上辈子,也还是有一定距离。
  程灵是一个对自身极有追求的人,有差距她就要追平,她不但要追平,她还要进步,因此只要是逮着机会,她就会不停地去加强对自身的熟悉。
  同时,不断尝试去沟通运用体内的气。
  就这样,随着狼肉一块又一块地熟透,程灵则一点一点地观想着体内的气,慢慢地,竟仿佛是有一种血脉骨髓都仿佛是在微微发热的感觉。
  阴阳二气交互流淌,温暖又舒爽,其中滋味实在美妙难言。
  穆三娘那边,狼肉煮熟了。
  程二妮欢呼一声,直扑过去:“阿娘,可以吃了是吗?”
  她可等太久了,口水都快要淌干,再不给她吃,她能先把自己的舌头嚼碎了吞下去。
  穆三娘瞪了程二妮一眼,才吩咐她拿碗。
  她们一共有五只缺了口子的小破碗,现在母女四人一人一碗狼肉加汤,还多出来的那个碗正好可以盛一碗给洪广义。
  穆三娘歉意道:“对不住了洪兄弟,咱们这里碗不够,你先用一个碗带着两个孩子将就吃。碗虽不够,狼肉却是管够的,吃完了再来我这里添。”
  洪广义忙说:“一个够,一个尽够。多谢大嫂赠肉,这……这食物珍贵,我、我知道的。”
  却是嘴笨,满腔谢意,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穆三娘见他还算是个讲道理的人,并不觉得一个碗是怠慢,顿时心中微定。
  别看他们现在待在一块儿,但实际上,他们不是一家人啊。穆三娘自觉自己已经是非常善良了,帮人可以,却不能没了界限。
  洪广义这边磕磕绊绊地将小蓟捣出的汁水喂给施宏服用,又帮他敷了药。
  施宏有一种吞咽的本能,洪广义喂药到他嘴边,他人虽昏迷,却张口就咽。
  穆三娘亲自端来一碗狼肉递给洪广义,洪广义咽着口水招呼两个孩子一起吃。
  三人狼吞虎咽地吃着,这不必多提。
  在场的,谁又不是狼吞虎咽呢?
  就是程灵,她也没有了临敌时常有的那股从容气质,身体的饥饿本能促使她吃出了风卷残云的气势。
  程灵吃得特别快,并且,这一放开之后,她的食量似乎也大得有些离谱。
  之前计算着吃压缩饼干的时候,倒还不明显,可眼下,狼肉管够,程灵的食量就体现出来了。
  她发现,自己似乎能够明确感觉到,当大量肉食进入体内后,自身肌骨那种仿佛海绵吸水般……获取能量的感觉。
  甚至于,她体内的阴阳二气,都仿佛是因为大量肉食的摄入,而增强了一丝丝。
  程灵脑子里顿时冒出了一个词:食谷精华!
  她懂了,这具身体对于能量的采集,根本就是方方面面的。
  月光精华她可以吸收,太阳精华她也可以吸收,同时,人体本身天然就具备的那种能力——通过食物获取能量精华,她这里也有,这很正常不是吗?
  只不过,她这个应该是加强版的。
  这厢,程灵默默体会着精气充盈的感觉,那边穆三娘给洪广义又续了一回肉。
  洪广义连连感谢,带着两个孩子吃得连泪花儿都险些冒出来了。
  穆三娘也吃了一碗肉,接着她就不吃了,只是一边喝汤,一边与洪广义谈起了话。
  先问:“洪兄弟是哪里人?怎么来的这里?”
  洪广义忙道:“小的是卢县人,唉,说来惭愧,我……我原先在县城东边有一家肉铺,日子倒也过得去。”
  原来,他是一个屠户,还是县里的屠户!
  县里的屠户居然逃难到了山里,还险些被穷凶极恶的食人者给撕了吃了。这其中,必然有一段极为出人意料的故事!
  程灵一边吃着狼肉,一边就将注意力多分出了一些,来听穆三娘与洪广义谈话。
  穆三娘夸道:“能在县里有铺子,洪兄弟原来是个本事人啊!”
  他们的称呼也是混乱得很,程灵叫洪广义洪二兄,穆三娘叫洪广义洪兄弟,洪广义又称呼穆三娘为大嫂。
  洪广义叹道:“唉,几十年攒下的家底,一朝全没啦。”
  说着,他声音微微压低,似乎是不自觉地紧张道:“好叫大嫂知晓,半月前,县里忽然来了一批不知道是什么名号的军队,忽然就将咱们的城给占据了!”
  第21章 这个世界的真面目
  半月前,有不知名的军队占据了卢县县城!
  这真是出人意料,程灵顿时心头一凛。
  看样子,她先前有关于卢县也遭了灾的推测,怕是从大方向上就错了。
  卢县或许是也遭了灾,但很可能遭遇的不是天灾,而根本就是人祸!
  穆三娘也惊道:“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有人,反、反了?”
  反字出口的时候,她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了,天灾已经够苦,如果再加上有人造反,那底层百姓的日子还怎么过?
  穆三娘紧接着又忙说:“这、这不能够吧?这么大的消息,我们就在平县,没、没听到风声啊……”
  洪广义声音低落道:“大嫂,那伙人进城以后,头一件事就是锁了城门,然后……屠城!”
  什么?
  穆三娘呆了,坐得稍远些,吃得正香的程二妮和程大妮也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
  程灵坐在一个火堆边上,擦去额上薄薄的汗珠,将手上的碗放到了一边。
  穆三娘干涩道:“怎、怎么屠城的?”
  是怎么屠城的呢?
  洪广义停顿了下,似有回忆。
  其实,说是直接屠城也有些不对,洪广义嘿了声,似乎是自嘲,也似乎是讽笑。
  他低声说:“没个章法,城门关了,有个将军骑着马,从街那头到街这头跑了一圈,一边喊话说,叫大家都安分听话,不屠城。然后,大家都应了,将军就说,解散!”
  解散,士兵们就自由活动喽,嘿!
  不屠城的话说得多好听啊,可是结果呢?
  洪广义顿了顿,才又微微颤声道:“不知道怎么就有那么多兵,满街满巷地,整个城里都窜满了。他们挨家挨户地赶人,谁要是不听话,不出来,那些恶鬼,冲进去就杀人。”
  杀上几个,就再没有人敢不出来了。
  然后,洪广义的眼眶渐渐红了。
  他将自己散乱到前面的头发捋到后头,咬牙道:“就叫交粮,交钱,交布帛。总之,有什么交什么,一点儿财物都不许留,要将咱们往死里搜刮!不给搜刮够的,全都屠了。”
  “活不下去了啊,刮得这么狠,谁还能活下去?”
  说着说着,洪广义声音里没忍住带了哭腔:“咱们几个是逃出来了,那也是咱们夜里偷偷地,使了全部手段,全部功夫才逃出来的。”
  “呜呜……”
  哭声起来了。
  不是洪广义,原来竟是施宏醒了!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也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听着洪广义说话,听得一阵,他就呜呜地哭出了声。
  洪广义转头看他,含悲带喜:“施兄弟,你醒了!”
  施宏自己摇摇晃晃地坐了起来,幽幽道:“命大,没死。”
  接着,就坐在那里对穆三娘拱拱手,说:“见过大娘。”
  又遥遥地对程灵也拱拱手,道:“多谢恩公救命大恩!”
  说完这几句,施宏又自顾道:“我们是从城里逃了出来,可大部分的人还被关在城里等死。这些反军,他们没有粮草辎重,攻占到哪里,就扫荡到哪里。”
  “现占现吃!”施宏抹掉眼泪,又冷笑说,“半月前在卢县,如今且不知是去了哪里呢。”
  这话,这见识,竟是显得有些不凡。
  程灵也听得心头沉重,这时立即道:“施兄是有看法,有预料他们要往哪里去吗?”
  又说:“施兄是不是读过书?”
  这回,没等施宏回答,洪广义倒先挺了挺腰杆,似乎与有荣焉般说道:“我施兄弟是建德九年的秀才!”
  施宏果真是读书人!
  这居然是一个屠户与秀才的组合,倒是有点意思。
  这年头,读书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施宏看着年纪不大,却能考上秀才,就他这样的,说一句万里挑一也不为过。
  穆三娘顿时站起身,很客气道:“原来竟是秀才公当面,倒是小妇人失礼了。”
  说着,就要走开到一边去。
  施宏急了,哎呀一声,连忙说:“大娘,可莫要折煞在下!”
  他想起身来拉穆三娘,可偏偏又腿脚发软。再说了,这拉拉扯扯的也是失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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