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口嫌体正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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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越第二天,一个「六亲不认」的大锅就这么砸下来,砸得唐迎乐有苦难言,心中颇是幽怨。
  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看个文,就莫名其妙被抓进来,还平白无故老了四岁,从一个大四毕业生变成一个有撞鬼体质的警察,上有当大队长的老爸监督施压,下有即将黑化的反派渣男友,老天爷要玩他也不是这么搞吧?
  他愤恨地拿出手机,看是哪个混蛋传的line,就又见某个阴魂不散的傢伙。
  「《莫笙》:我办好事了,你回台北了吗?」
  没回!
  可惜他怂,不敢撒这种摆明是唬烂的谎,毕竟对方就住在他楼上。他为免打草惊蛇撕破脸,只好老实回覆:「已经回了。」
  回到办公室,几道意味不明的目光就齐齐投来,唐迎乐好歹是从小看人眼色长大的孤儿,一下就明白了,钟正身为大队长的儿子,本就容易被另眼相待,却原因不明地消极怠工,难怪人缘会差。
  于是心情更闷了,且压力山大。
  他面无表情地回到座位,点开电脑萤幕,在桌上和抽屉翻找密码的线索,边胡乱发散思维。
  原以为没有系统监督,他可以拖一时是一时,走上种田流的和平路线,但连串的经歷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就算是男人,也要大声说:「我不行!」
  胸无大志的他,从没打算做什么横跨阴阳、打击罪犯的正义使者,只想得过且过地佛一生,谁知他会被抓进这个见鬼的世界,系统还罢工,让他瞎子摸象地处处受气,分明就是把他当成拂地摩——在地板摩擦的那种!
  他越想越气,一股雄心壮志便腾腾燃烧,誓要掘地三尺挖出真相,逆转结局,把作者的脸打得啪啪响,然后霸气甩渣男,光荣地回到现实世界。
  呵,愚蠢的纸片人啊,惹怒擼蛇的罪是很重的!
  也许是穿越之神感受到他的气势,终于大开方便之门,让他一下就找到纪录密码的笔记本。他登录电脑,点进资料库系统,然后左看右看,确认没人注意后,就打入何簫的名字。
  何簫正是莫笙的哥哥,也是连环姦杀案的嫌犯。
  老实说,他一直很纳闷,钟正是如何目睹何簫的罪证却又怀疑自己出错沾了人命?
  电脑很快就跑出几个名单,他一一比对,找到一个符合原文描述的人。那人五官端正,脸上却有道不小的疤,皮肤也不太好,发型是最呆板的平头,身高与莫笙差不多,体型却较为壮硕。
  档案显示,何簫死时二十三岁,职业是计程车司机兼职五伯外卖,高职学歷,曾在工地打过工,犯罪纪录则被列入机密,权限不足以查阅。
  唐迎乐眉头一皱,案情果然不单纯!
  一个闹得人尽皆知且性质恶劣的案件,人犯也坠崖身亡了,还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机密连自己人都必须隐瞒?难道……
  是作者还没想好设定,禁止读者催更?
  「你在干嘛?」
  哗!
  突来的声音吓了他一跳,就见耳边正贴着一颗头,惊得他迅速捂住张大的嘴,差点发出俗辣的尖叫,「你、你、你……是人是鬼?」
  「……」
  对方幽幽转来一张年轻女孩的脸,并咧嘴露出雪白的牙齿,颇有咬牙切齿之感,「是鬼。」
  唐迎乐心脏一跳,就要把口袋里的符掏出来,幸好他及时捕捉到对方眼里的风起云涌,就低头看了看女孩脚下的影子,及时摆出打工遇到奥客的职业性微笑,「哈哈,您真会说笑。」
  女孩也笑了笑,有点婴儿肥的脸庞清秀可爱,个子又娇小,还绑了个短马尾,怎么看都不像是侦查队的一员,倒像是一个未出社会的清纯大学生,非常地小鸟依人。
  可惜「小鸟」一开口就破功,还三八地用手肘拐了拐他,「欸,你老实说,上午是跑去哪里浪了?都忘了来上班,还要老娘打电话催你。」
  喔,听这亲切的乡民语气,平时八卦肯定吃不少。
  唐迎乐沉默地瘫着脸,内心跑满弹幕,试图从中寻出一个应付对方的最佳答案。
  但女孩没给他自由发挥的机会,就在上下打量一番后,发出「嘖、嘖、嘖」的嫌弃声,「黑眼圈都跑出来了,你昨晚肯定玩得很嗨。」
  一提到昨晚,唐迎乐就想起莫笙,瞬间寒毛竖起,一秒反驳,「没有,一点都不嗨!」
  「喔。」女孩意味深长,「所以果然是钓到了。」
  「钓到什么?」
  「帅哥啊。」女孩一脸装什么装,语气充满了酸与腐,「昨晚你在酒吧喝嗨了,打给我说你跟一个帅哥聊得很开心,还交换了手机号码,今天又迟到这么久,说!你这个小贱人是不是背着我脱单了?说好姊妹一生一起单,你竟敢背叛老娘?」
  「……」
  还姊妹呢,原来钟正私底下是个娘零吗?
  唐迎乐满腹槽点欲吐不能,却也认出女孩的身份了。他见对方举手投足都带着好友间的熟络与亲密,连钟正的性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便配合地接受这段「友谊」,娘兮兮地嗲声说:「唉呀,怎么可能呢?既然约好了要一起单,人家就算再春心荡漾,也绝不会拋下小姬妹妹你的。」
  说完,两人都陷入一阵沉默,非常想吐。
  小姬有气无力地说:「我们还是做兄妹吧。」
  「好。」唐迎乐也感觉自己似乎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虽然「认亲仪式」还算顺利,但唐迎乐不确定小姬对钟正的了解有多深,便眉头深锁地朝萤幕看去一眼。他在赌,赌小姬的好奇心,也赌她与钟正的默契。
  幸运的是,他赌对了。
  「你在查这个人喔?」小姬大喇喇地看着萤幕,「他怎么了?」
  「嗯,就去年有个案子……」唐迎乐故作迟疑地顿了顿,用馀光看了下左右,压低声音说:「嫌犯坠崖身亡的那个连环姦杀案,你记得吗?」
  小姬偏头回想,「有点印象,好像闹得挺大的,但我那时还没进侦二队,不清楚状况……等等,我记得那案子就是你侦破的啊,媒体还把你夸得跟英雄似地,怎么了?」
  唐迎乐暗暗记下小姬在队里的资歷,心里不免有些失望,「没什么,只是有些在意。」
  依原文剧情来看,老张才是除了钟正以外最熟悉这个案子的人,不过他毕竟是个冒牌货,贸然找对方询问会有穿帮的风险,最好另寻他人帮忙打听,但小姬一个新人又能掌握多少资讯?
  小姬不以为意地说:「在意就去调阅啊。」
  唐迎乐无语动了动滑鼠,在「机密」二字徘徊。
  「这有什么?小意思。」小姬拍了拍胸膛,「交给我,我虽然透明,但小透明也有小透明的强项,包打听可是老娘的专长,保证什么八卦内幕花边隐私都给你挖出来。」
  唐迎乐怀疑地看着她。说得这么有自信,该不会是有什么官二代金手指的隐藏设定吧?
  这时,有人打断他们的谈话。
  「小钟。」老张掛断电话,抓起椅背上的背心,「有命案,跟我跑一趟。」
  唐迎乐愣了下,差点忘记自己还得代替钟正工作,顿时就非常慌。他不懂警方的侦办流程,也没有任何刑侦知识与技巧,要怎么查案子?
  老张见他还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便疑惑地走过来,「走啦,发什么呆?」
  眼看对方越来越近,唐迎乐这才想起何簫的档案还开着,幸好小姬够机灵,及时帮他关掉档案,又调皮地做了个ok的手势就溜走。他松了口气,赶紧起身拉了个笑容,边揉了揉小腹,相当机智地找了个藉口,「没什么,刚以为又要拉肚子,幸好放个屁就没事了。」
  老张:「……」
  忽然不太想吸气。
  ****
  某住宅社区的华厦外,一群人挤在黄线外议论纷纷,媒体也举着相机严阵以待,派出所员警张开双臂挡在他们面前,尽可能地维持现场秩序。
  老张板着脸挤开人群,穿过黄线走进案发现场,动作之乾净俐落,一看就是个老江湖。唐迎乐则慢悠悠地跟在后头,步履沉稳,双目微垂,神情晦暗不明,丝毫不理会记者自来熟的追问,偏又长了一张好看的脸,竟还有几分神探登场的fu。
  但他内心其实是各种靠夭。
  在来的路上,他们就已打听到死者是一名女姓,从自家八楼的窗户坠落,当场身亡,暂时无法确定是自杀或其他因素。
  更重要的是,听说坠楼的死状都很可怕!
  他强忍着惧意,拼命催眠自己。
  没事!他连血腥杀人魔的美国恐怖片都看得不亦乐乎了,这点小意思算什么?不过是一具尸体罢了,能比会扑过来吸食生气的怨灵还可怕吗?
  一、点、也、不!
  所以,他、绝、对、不……
  目光悄悄飘去一眼。
  乾!马赛克!他需要马赛克!
  「小钟……咦?你怎么了?」老张回头喊人,却见他一脸苍白,不由紧张地憋住一口气,保持距离,「又想拉肚子了?」
  「……」
  他究竟为何要给自己挖一个这么有味的坑?
  看完遗体,就是了解案发经过的环节。
  报案人是死者丈夫,姓李,与太太育有一岁多的女儿。他表示妻子有严重的忧鬱症,时常情绪低落,有过自残倾向,最近接受治疗后稍有好转,谁知今天会趁他给孩子泡奶粉的时候跳楼。
  由于是上班时间,左邻右舍都不在家,除了李先生外,暂时没有其他证人,而死者的父母人在外县市,正在赶回来的路上,加上现场人多口杂,不好细问,老张只简单提了几个问题,大多时候还是在安抚家属情绪。
  唐迎乐在一旁安静听着,边暗中学习老张的问话技巧。忽然,一丝凉意爬上背脊,近乎直觉的本能让他转头看向人群,却只见一张张或担心或惋惜的脸偶有几道重影交叠,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倒是记者们表里如一,都是对抢新闻的迫不及待。
  怪了,是错觉吗?
  他挠了挠脸,正要转回视线,就倏然瞥见一片赤红。盖上白布的遗体被俐落抬起,留下一双站在血泊里的赤裸双脚,他心中一噔,每根毛发都在发出尖锐的警讯。
  要命!光顾着担心钟正的工作表现,都忘了命案现场也会有鬼!快!快移开目光!
  然而,生而为人,作死是一种天性。
  饶是满脑子都是「不要不要」的叫喊,但他的视线仍不由自主地沿着那双脚往上移去,最后对上女人扁了一半的头颅与含怨不甘的眼眸。
  剎那间,颅内之音从嗷嗷叫喊转为嚎啕大哭。
  why?为什么他就是非看不可呢?其实他自己就是个口嫌体正直的小贱受吧?难怪会魂穿成钟正!
  真相如此残酷,但对面的阿飘更残酷,他只得强忍心伤,使劲hold住几欲崩坏的脸皮,一边捏住口袋里的符纸,暗自祈祷辟邪玉石真有莫笙说的威力。
  果然,李太太下一秒就飘到他面前,又似遇到什么阻碍,忌讳地停在几步之外,尖声说:「你看得到我!你看得到我!对不对?」
  唐迎乐头皮一麻,果断地撇开视线,秉住呼吸,闭紧嘴巴,彷彿这样就能降低存在感骗过这位阿飘太太,但不懂闪躲的惊愕眼神早就透漏了一切。
  女鬼太太也不在乎他的感受,逕自指着丈夫愤恨地说:「他说谎!警察先生,是他推我的!他是杀人兇手!你快抓他!」
  「什么?」唐迎乐下意识惊呼。
  那一声没控制住音量,不慎吸引到所有人注意,他也随之闪过一个灵感,却来不及细思,只能随机应变地低头思忖,神情严肃得像是发现什么。
  每个侦查员都有各自的办案风格,大家便收回目光各作各事,老张也继续和李先生交谈。
  李太太见唐迎乐是唯一能交流的警察,便开始滔滔不绝,劈哩啪啦地狂倒苦水,大意就是在指控丈夫有外遇,故意把她推出窗外,好跟小三在一起。说着说着,她突然目光呆滞,接着就化作一颗光球,凭空消失。
  唐迎乐不明白对方怎么了,但也隐隐察觉到李太太的亡魂即将离去,并将仅有的希望交给了他,自己似乎也应该做点什么,便猛然看向死者丈夫。
  李先生被他犀利的目光一瞪,不禁露出一丝慌张,重影轻轻一晃,是万般戒慎的惊恐眼神。
  而这一幕也正好落在老张的眼里。他皱了下眉,吩咐警员请李先生去局里做正式笔录后,就朝唐迎乐喊道:「走,我们去死者家里看看。」
  唐迎乐收回视线,跟着老张走进华厦,在心里斟酌一番,低声问:「这案子怎么会交给我们?」
  没有知识也看过电视,一般坠楼案都是由派出所负责处理,若案情不明或性质严重才会请求分局支援,若分局也束手无策,才会再往上移交案件,不会直接请动市刑大。
  老张按下电梯纽,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啊不就死者的娘家有点人脉,还凑巧在死者身亡后打电话来被警员接到,然后人家就又一通电话打给我们的副大队长了,但用膝盖想也知道,这种小案子不会有多少积分,所以就丢给我们了。」
  喔哇!
  唐迎乐直接在心底惊叹。
  开场就来一个滥用职权、官警勾结、职场斗争、欺压下属的伏笔吗?想一想就很刺激——如芒在背、坐如针毡的那种刺,刺得他差点激出泪光来,求作者放过擼蛇脑喔!
  电梯很快就下到一楼,他憋了满脑子警界黑幕或「黄」幕的小剧场,镇定地跟着老张走进去,就忽听对方语重心长地说:「有些人天生对罪犯比较敏感,像小钟你就是这样的人。」
  他顿时一绷。
  敏感?哪里敏感?
  幸好老张一脸正气,让他差点颅内充血的脑子迅速冷却下来。
  喔,对罪犯敏感……等等,为何突然这么说?难道老张知道钟正能见鬼?
  靠!到底现在还有谁不知道钟正有阴阳眼?
  正当他以为自己的祕密不再是祕密时,老张就开始说起一堆什么磁场感应、从动作眼神看心理等等比阴阳眼还不可靠的学说,唐迎乐这才放下心来,呵呵乾笑地谦虚道:「没有没有,只是觉得要一视同仁,不能全面听信一个人的证词而已啦。」
  老张点了点头,吐出中肯的两个字,「废话。」
  「……」
  「根据经验,这类发生在自家住处又只有一个证人在场的命案,那人就会是第一列入怀疑的对象,即便他是死者的配偶。」老张看了眼唐迎乐,「不过也只是例行公事的怀疑,倒是你的怀疑常常出于直觉,又总是特别准,虽然这么说不合规矩,但也是个参考方向。」
  唐迎乐越听越心虚。
  哪有什么直觉?只是见鬼了而已。
  但话说回来,他大概也明白钟正以前是如何办案的了。
  谈话间,两人抵达八楼,出了电梯,就见李家已有警员守着,鑑识人员正屋里屋外地忙碌着。
  唐迎乐左张右望,观察大家的搜证流程,而后站在死者坠楼的窗边探头一望,于一目了然的街景中目光深沉地搜寻着……其实,身为一个冒牌刑警,他根本就看不出个屁,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在装模作样地学老张罢了。
  大概在心里数了个六秒,他暗忖表面工夫应该是做够了,便要将头缩回来。
  就在这时,一根异常粗壮又带了点绿的灰色横槓赫然闯入眼帘。他错愕地揉了揉眼,见那横槓不仅在缓缓移动,还无视障碍地穿透途经的电线桿,不禁是脸色一变。
  怎么又跑来一根进度条?
  难不成是……莫笙?
  ***
  后记:
  什么案子是由哪个机关的警察负责我也不清楚,反正刑侦不是本文重点,相关设定全是瞎掰的xd(#
  新封面出炉啦,虽然过程一波三折但仍然顺利生產啦,感谢绘师2zhoney喔~>w<//
  【下篇预告】《就是这个味》,预计礼拜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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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y喵芭渴死姬/初稿:10.01.2021/发佈:08.12.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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