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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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深深的院落里,长公主的楼阁仍透出明亮的灯火。
  「糟糕!把守这么严密,我该怎么逃出去?」心急地来回跺步,一转身还差点撞上紧跟在后的两名宫女,时璧愁眉苦脸地低语着。
  为了怕她逃跑,皇帝下令在天亮前,不只身边两名宫女严密跟随,更别提屋外及屋顶上站的密密麻麻的皇宫守卫了。
  「我肚子突然好痛,可以去如厕一下吗?」她试探地装痛扶着肚子。
  「公主,这边备有夜壶,请让奴婢们服侍您解手。」两名宫女说着,拿起夜壶就要帮她宽衣。
  「不用了,不用了!我肚子不痛了。」时璧吓得连忙摇手。
  正当她蹙眉想着还有什么方法时,门外传来太监的呼喊声,「太后驾到!」
  只听得门口侍卫道,「太后娘娘,皇上禁止任何人探视公主。」
  「儿子不准母亲探望自己的女儿,天下有这种事吗?」
  「太后娘娘,皇上…」
  「我偏要进去,你拦我试试!!」
  随着房门吚呀一声的打开,一位端庄华贵的妇人由侍女搀扶着走了进来,并厉声对看守的宫女大喝,「滚出去!!」吓得两名宫女脸色惨白地赶紧退出。
  冷哼一声后,妇人面对时璧的面容马上变得和譪无比,她走上前去搂住时璧,「我的心肝宝贝,不是逃出去了,怎么又会在宫里被抓到呢?」
  被妇人搂在怀里,时璧脑中开始急转,「太后吗?」
  「对娘说话这么生份做什么?你…不是无瑕!」太后话说到一半,随即脸色大变地往后退了一步。
  「果然是亲娘,一下就认出来了。」时璧笑着伸手探向太后肩膀,准备冒险挟持太后逃出去。
  没想到太后身旁的随侍宫女突然一掌逼退开她,并大喊着引起门外侍卫的注意,时璧心中不由叫苦,这宫女的身手虽不如自己,但这么一来,已惊动屋外的侍卫破门而入,将她团团围住,难怪寧姨当时坚持不肯让她来,这事果然不如她想得简单,这回可能不只救不了爹,还要死在皇宫中了。
  没想到守卫才衝进来,太后却在此时挥手阻止眾人,「都住手,我老眼昏花了,居然连自己女儿都认不出了,你们都出去吧。」
  眾人心中虽觉疑惑,但仍听命退出房外,仅留太后和她的随身宫女及时璧三人在屋内,时璧大为不解的瞪着太后,她可不相信太后突然又错认她为公主了。
  「不要想再动什么歪主意了,你是逃不出去的。」太后微笑着慢慢坐下。
  「你知道我不是公主,那为什么还说我是她?」时璧警戒地看着太后。
  但太后只是再度地打量起她,上上下下地仔细端详起来,「像…真像,难怪连皇上都没认出来。」接着她轻轻一笑,「孩子,放轻松,哀家想和你谈个交易,怎么样?」
  时璧疑惑道,「交易?」
  「听说你在花园被抓时,身上搜出炎凤珠,皇宫宝库那么多珍宝,为什么你只偷这一样而已?」
  「我需要它来救一个人。」怀疑地看着太后,时璧谨慎地回答。
  「为了这个人,你干冒天大风险进宫盗宝,想必他对你非常重要,瞧你年纪尚小,我想他是你至亲的人吧。」
  「盗宝是我不对,但我不会对你再多说什么,你想怎么样?」
  「我想把炎凤珠送给你。」
  「送给我?」
  正当时璧对太后的话感到惊讶时,外边又传来呼喊声,「皇上驾到!」
  只见皇上旋风般地大步进房,脸上紧绷的表情在看到时璧后明显放松。
  「哼!那群狗腿子手脚真快,马上就去通报你,是怕又让人跑掉了是吧。」太后冷哼道。
  「母后,儿臣只是关心皇妹…」皇上一脸尷尬的辩解。
  「哼!关心。」太后挥手示意随侍宫女将门关上,「你再仔细瞧瞧,她是无瑕吗?」
  「她当然是…,疑?不是吗?可是…」皇上在仔细一看后也楞住。
  「看来我和公主长得很像啊。」时璧苦笑道。
  「糟了!离天亮不到一个时辰,雪国迎亲队伍已快到了!无瑕到底在那?」皇上着急地捶手道。
  「无瑕就好好的在这儿呀。」太后指向时璧。
  「这?难道母后想…」
  时璧板着脸望向太后,「你要我假扮公主吗?」
  「没错,你和无瑕长得这么像,连我母子两一时都认不出,更不用说雪国那群蛮子了。」太后满意地看着时璧,接着转向皇帝,「而且我看她的气质仪态颇佳,若假扮无瑕出嫁,绝不会被看破。」
  「一时之间也只能如此,可是她什么都不懂,进退言谈很容易就会被发现了。」皇上沉吟道。
  「这不用担心,双成。」皇后身旁的宫女立即下跪,「我让你随公主出嫁,负责协助她礼仪应对及指点皇家相关之事,并让她配合往后庆国所传递的旨意及任务,你可愿意?」
  「双成愿意,万死不辞。」
  「我可不愿意!我不要假扮成别人过一生!」时璧气愤地道。
  太后冷笑看着一脸抗拒的时璧,「你不愿意?偷盗皇宫珍宝,本就是死罪,我等于是给你一条生路走,别不知好歹。」她接着道,「而且,我会将炎凤珠送给你,让你救你想救的人,用你的人生换他的性命,如何?」
  时璧脸色刷的变白,想到日日辗转呻吟,咬牙苦撑的阿爹因寒毒之故,己近形销骨立,整个人委糜到骷髏一般,还坚强地支持着不想让她烦恼,她低头握了握拳,下定决心地抬头,「好,我答应你,用我的人生换我爹的性命。」
  ※※※※※※
  拂晓时分,边都皇城外不远的天镜湖边,灰茫茫的天际隐约现出曙光,低飞的鸟儿掠过水面,碧绿的树林随着晨风摆盪,薄雾轻笼湖面,天地间一片静謐,让走入的人们恍忽以为自己错入了仙境。
  此时,一个嬝娜的身影自迷濛的晨雾中缓缓出现,只见来人冰肌玉肤、柳眉樱唇,一头缎黑长发随意散在碧色的长袍后随风飘扬,竟是个宛如謫仙般清丽绰约的少女!
  只见少女缓步走至湖边后,轻轻地叹了口气,「我都答应不会逃跑了,为什么散个步还要这么多人跟着?」说着她蹙眉回望身后十馀丈外跟着的十来名宫女及守卫。
  这名少女自然就是答应和太后交易的时璧了,自和太后协议好后,她就被领到公主的仪华宫中去暂时歇息,但躺在轻纱惟帐、织绣重重的精緻被褥中,时璧却怎么也睡不着,看着天色将明,乾脆要求出来散散心。
  当她初至边城,一见到这碧蓝澄澈的湖面,就爱上这传说中仙女梳妆用的天镜湖,每当心烦时,就会跑到这里让自己沉静下来,因此不知不觉中竟走到这儿来了。
  此时她出神地望着薄雾轻拂的水面,爹有救了,太后答应婚礼后立即派人快马加鞭赶至桃谷将炎凤珠送去,自己应该很开心才是;但为什么心中除了欣喜,却更有几分惶恐和沉重呢?再次回头望向十来丈外”守护”着她的双成及侍卫们,她叹了口气,随意拾起一块石子扔入湖中。
  雪原狼主,传说中好色荒淫、残忍粗鲁的异国君主,今日过后就将是她要共度一生的人;她也曾幻想过未来的一生伴侣会是什么样的人,应该像爹那么温柔体贴,像寧姨一样热情爽朗,两人互相恩爱的扶持一生,但现在…
  虽说要不是那什么鸟狼主,她的一条小命不只不保,还救不到爹,但她还是忍不住要发洩一下,她捡起一块石头,使力地掷向湖中,大喊着,「雪国狼主!你是大色狼、丑八怪、混帐!」
  只听得一声哀嚎,一个男子摀着头从湖中浮起,「大清早的谁丢石头?要出人命啦!」
  「啊!对不起,我不知道有人在湖里。」时璧惊讶地摀起小嘴连忙道歉。
  只见男子挣扎着游至岸边,摇摇晃晃地走出水面,扶额皱眉道,「就算北原狼主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也不值得你随便杀人洩恨吧。」
  时璧紧张的脸色苍白,「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会有人在水里。」
  此时朝阳升起,她瞇起眼迎向阳光,只能看到背光走来的男子高大矫健的身形,细小的水珠发着亮光,顺着长发滚下滴落至他结实的身躯上,阴暗的脸上,清亮眼神宛如火炬般熠熠生光,让她不由呆掉。
  「唔?这么说来是我的不对囉?」
  男子不满的语调唤回了她的意识,这才发现这名高大的男子已走到她眼前。
  「不是!你那里受伤?严不严重啊?」时璧连忙关心道。
  男子拧起眉摸着额头低下身,「伤口好像在这,疼得很,八成破了个大洞。」
  「真的吗?让我瞧瞧。」,时璧连忙踮起脚扶着他的额头仔细检视。
  「就这里?」在巡遍男子整张脸后,她不由扳起脸,指着男子额上的发角处,一处小的不能再小连破皮都没有的微红。
  瞪向男子,这才发现对方的脸离自己好近,黝深的黑眸蠄着笑意,充满着戏謔地神情看着她,「不,那里是我洗头太用力造成的。」
  「你骗人!」脸上驀然一红,时璧这才明瞭这人竟是在戏弄她,气的她一把将对方推开。
  「还好我闪的快,不然就被你那颗石头砸死啦,你该感谢我没让你犯下杀人罪才对啊!」男子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可恶的傢伙!她正想挽起袖子动手打人,身后却传来冷冷的声音,「公主,发生什么事了?」,只见双成带领着侍卫已来到眼前。
  「这人戏弄我,害我以为他受伤了。」她愤恨地指着这轻浮的男子道。
  「胆敢调戏公主,将这人抓回去问刑!」
  什么?问刑?时璧吓的连忙阻止,「别这样!他又没真做什么错事,况且是我的石头先吓到他的。」。
  男子则一脸兴味地望向时璧,「公主?你就是庆国公主无瑕?」
  「放肆!看到公主还不下跪!」侍卫中为首模样的高个子拔出长剑喝道。
  虽然长剑就在眼前,男子却依旧懒洋洋地傲然挺立,身量竟比那侍卫还高出半个头,「我并非庆国子民,不须向异国公主下跪。」
  听得男子这么说,眾人仔细一瞧,男子俊朗的深刻轮廓及略深的肤色确实不像庆国人,而上半身那数道緃横的伤疤更显示出他也应不是普通的百姓商旅之流。
  虽觉心中有异,高个子侍卫看了双成一眼后,还是抬脚踹向男子膝窝想迫他跪下,「叫你跪就跪!」
  「无礼的傢伙!」男子瞳孔倏然一缩,曲手向后肘击侍卫腹部,再抓住他的手往背后一转,出手之快让人只觉眼前一花,侍卫已被被他反手制住,单膝顶背压制在地。
  「杀了他!」双成厉声下令,立时数把长剑递向男子身上。
  「不要!你们怎么这么不讲理,好端端干嘛强迫别人下跪,就算不跪也用不着杀人啊!」时璧惊呼着挡在男子身前,但话一出口,看到眾人都惊讶地看着她,现场一片安静,她才惊觉公主八成不会说出这种话。
  双成冷哼一声,「在庆国境内对皇族不敬,依律死罪,还请公主让到一旁。」
  听到双成特意加重公主二字,时璧知道双成在提醒她的身份,但她就是无法忍受这种任意别人生死的想法。
  「身为皇族高官,若无法让人心悦诚服,跪下也无意义,更何况他并非庆国人,对吧?」时璧绞尽脑汁,拼命找理由说服双成。
  双成不悦地望向时璧,但碍于有其他侍卫在场,她表面上也不好直接反对,但心中已决定一定要藉这件事压下不太受控制的时璧。
  「既然公主这么说,你们先把他押回去,稍晚由太后发落!」
  眼见侍卫上前抽走男子,时璧抱歉地望向他,「都是我害你的,对不起,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看着时璧充满歉意的娇顏,男子扬了扬眉,似笑非笑地,「我还有要紧事要办,你可别拖太久了。」
  愕然地看着男子不但不怕,居然还反过来指使自己,时璧不由摇头这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但一回身看见双成阴沉的脸色,立即乖乖低下头,「是我不好,一大早硬要出来才会这样,能放过那人吗?」
  「我已说过要交给太后发落,也请公主随我回宫。」双成冷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垂下头跟在双成身后,时璧的心头越发沉重,不只要嫁给恐怖的狼主,还要一辈子被双成监视着,将来的日子她实在不敢想下去,人生真是一片惨淡啊!
  不过转念一想,再惨也比不上那傢伙,只因戏弄了自己就可能会死,真划不来,本来先前她只是想把那傢伙痛打一顿就好,但现在弄成这样,一定得想法救他,等救了人,可要好好告诫他往后不要再这么轻浮,免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想到此,时璧顿时觉得眼前暂时有了该做的事,不再那么压抑,于是加快脚步跟上双成,打定主意回宫后恳求太后放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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