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 第3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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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姬动也不动,浮生也察觉不对,忙过去拉了一把朱姬,朱姬身子随着一晃,竟往旁边倒了过去!
  任浮生惊呼一声,后退出去,白樘凝眸看去,见朱姬唇边挂着一丝血迹,早已经气绝身亡了。
  不多时,季陶然来到,简单查验了一番,道:“这自是中毒而死了。”
  任浮生忍不住道:“先前将她捉拿回来后,便一直关在牢中,也自有押妇曾搜检过她身上,并没发现别的东西,又如何会中毒而死?”
  任浮生有些怀疑是不是郭司空偷偷给了朱姬毒药,然而先前两人相会时候,白樘始终在侧,自然不会毫无发觉。
  季陶然拨开朱姬的口,往内看了会儿,道:“自有一种毒物,不至于让人当场身亡,又或者以特殊法子服下毒药,比如镶嵌在蜡丸之中等,除非蜡衣破碎才会毒发……就如同上回徐晓口中飞出那只蝴蝶是一样道理。”
  任浮生咋舌,只觉得闻所未闻。
  自始至终,郭司空却始终毫未色变。白樘道:“司空大人,这样值得么?”
  郭司空淡淡地:“听说白侍郎也有一个独子?”
  白樘道:“是又如何?”
  郭司空道:“我不知别人是怎么样,但是对我而言,为人父母者,必要不惜所有保护自己的孩儿,或是不惜所有地为他报仇。”
  白樘眼神有些锐,道:“就算你想要报仇,那么,那被杀的药师,先前差点儿死了的邱翰林,还有朱姬,他们又有什么罪过?”
  郭司空道:“等你真的到了我这一步,就知道,不管前方挡着的是什么,也决计不能阻止。”
  白樘一笑,转身欲走,郭司空忽然道:“侍郎可还记得上回我的提议么?”
  白樘回头,郭司空道:“我想见谢推府。”
  此刻季陶然跟任浮生并未离开,闻言双双愕然。
  白樘道:“司空不必枉费心机了。”
  郭司空道:“你以为一切都是结束?一首诗,八人命,现在还欠两条,终究是要圆满的。”
  白樘回头,郭司空笑道:“侍郎不信是么,那你便等着看就是了。”
  话说这日,云鬟跟柯宪因又被顶头上司委任了一幢案子,便出刑部前往南城,不知不觉便又到了黄昏。
  两个人骑马而回,柯宪因说道:“听说那联尸案的凶手已经捉拿住了,也已经毙命,这案子终究要了结了,只不过为什么并没见部里张扬此事呢?”
  云鬟道:“我也并不知道,横竖侍郎自有定夺。”
  此刻彤云密布,天越发黑了几分,柯宪道:“今晚上多半又要下雪,我们在南边儿,盼个几年才能得一点儿雪,来了这里,冬日天天可见这稀罕物,就是忒冷了。”
  云鬟笑道:“不如再去我府里吃两杯酒。”
  柯宪却吐吐舌头道:“这个……就算是吃了豹子心肝,也再不敢了的。”
  云鬟问道:“这又是怎么说?”
  柯宪讪讪笑道:“没什么……只是,那晴姑娘的嘴厉害,我怕我一时忍不住,更惹了她不快。”
  云鬟才也一笑,正快要到家了,风中忽然传来虎咆龙吟的声响,云鬟起初还以为是风,扭头四看,又听了会儿,隐隐听出是从身后来。
  胯下马儿躁动起来,那咆哮声响也越来越大,云鬟浑身森寒,还未想到那物,已经叫道:“柯兄,快跑!”用力抽了柯宪的马儿一鞭子,自己也加了一鞭。
  柯宪不知所以,才要问怎地了,那马儿已经发了疯似的奔跑起来,竟差点儿把他颠簸下来,烈风扑面,让人睁不开眼。
  渐渐地,柯宪有所知觉,在马上艰难回头,不看不打紧,一看之下,那握着缰绳的手一松,整个人猝不及防地便滚下马来!
  云鬟正也急急奔命,见柯宪如此,心头大惊,忙也回头,却见在身后的苍凉暮色之中,那匹久违的野兽,正似踏火乘风似的,狂飙而来!
  第299章
  云鬟见柯宪落马,忙叫道:“柯兄!”急急地勒住缰绳,奔到柯宪身旁,想拉他起来上马同逃。
  谁知柯宪只顾盯着身后疾奔而来的饕餮,整个人已经神失魂殁,只顾愣愣怔怔地呆看,震惧太甚,几乎连惊怕都不知何物了。
  此刻,才明白云鬟先前所说“并非凡人可能相对”究竟是何意。
  听到云鬟大叫,柯宪才醒神,回头看她一眼,抬手握着她的手,勉强爬起身来,待要上马,通身却几乎没了力气,蹬了几次都爬不上去。
  此刻饕餮已经旋风般逼近,只隔了数丈远,那股狞威越发扑面而来,柯宪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力气,拼命跃起,到底爬上了马背。
  马儿低低嘶鸣了声,往前飞奔。
  柯宪回头看了眼,见饕餮利齿微露,几乎下一刻就会扑上前来,将他们连人带马尽数吞噬而尽。
  柯宪自觉心几乎都要跳裂开了,只听到自己的声音碎碎颤颤说道:“这就是……饕餮?”
  云鬟顾不得回答,听身后蹡蹡铿铿地轰然乱响,便扭头也看了眼,便见饕餮呲闪着牙,却只有一只眼睛明晃晃地,死死地正盯着她!
  刹那间,云鬟便想起上回所见,饕餮的左眼上曾插着一柄短匕首,血顺着滴答下来。
  后来她时常想起这一幕,自是真中之真,却因为太诡奇可怖,又有些幻中之幻,此刻相见,却是上回所见的后续接上。
  此刻,兴许是那饕餮赶的厉害,起初马儿尚且拼命而逃,这会儿,便渐渐地放慢了速度,四蹄甚至竟打了趔趄起来。
  云鬟只顾要快些,更不料这马儿嗅到身后野兽逼近,竟无力再逃,前蹄软倒,顿时便把马背上的两人颠得坐不稳,倾滚而坠。
  凶险之间,柯宪知道云鬟文弱,这般急的时候落了地,只怕也要重伤,百忙里赶紧拢起双臂将云鬟护着,双双滚落下来。
  柯宪却在下面儿撑着,一时跌得腰臀疼痛钻心。
  此刻那马儿因撇下了人,又跳了两跳,便跑的无影无踪了。
  云鬟抬头看去,见饕餮已经扑到了跟前儿,正魂飞魄散,柯宪在身下抱着她,用尽全身力气跃起,向着旁边掠了开去。
  只听得“嗤”地锐响,甚是刺耳,却是饕餮利爪扑落,正落在他们原先耽落之地,利爪深深地勾入地上砖石中,击的砖屑乱飞,声势惊人。
  正在这会儿,便听得马蹄声响,有人于这危急时刻拦冲上前,腰刀出鞘,挡在饕餮前面,却正是先前跟随云鬟的阿留。
  原来云鬟因入刑部做公,寻常并不出刑部来,因此一向吩咐,只要阿留接送她来回刑部便是,今日她同柯宪外出查案,回来的要早些,因此误了时辰。
  阿留虽是受命保护云鬟,然而却也是头一次见这等异兽,见这等邪威,手中的刀几乎竟握不住。
  饕餮低吼一声,便冲上来,这般千钧势头,怎会是凡人能够抵挡的?
  阿留生怕它冲过去伤及云鬟,虽自知是挡不住的,却也仍拼死挥刀砍下。
  只听“珰”地一声,刀刃砍在饕餮头顶,阿留虎口发麻,再握不住,那刀便腾空被弹飞出去。
  与此同时,饕餮上前,不见如何动作,阿留闷哼了声,身子便如断线的纸鸢般,被狠狠撞飞!复落在地上,早晕死过去。
  柯宪跟云鬟双双看清这一幕,更加无法可想。
  那饕餮撞飞阿留之后,势不可挡地冲了过来,将到身前,动作忽地微微放慢,扭动颈子,独眼扫落地面,一直停在云鬟身上。
  原来先前因柯宪抱着云鬟跃开,躲了那致命一击,只不过毕竟他力气耗尽,落地之时竟无法拥紧,此刻便跟云鬟分别落在两个地方,只是彼此之间相隔也不过两三步而已。
  云鬟正扭头也看,忽地见饕餮如此,心中一震,对上饕餮那只独眼,却察觉它仍是死死地盯着自己。
  此时柯宪色变,却也瞧出那饕餮奔着云鬟逼近,他便忙要爬起身来,有意阻挡。
  还未动作,忽地听云鬟低低道:“柯兄,你别动。”
  柯宪一怔,转头看来。
  云鬟不敢旁看,只顾盯着那饕餮,一边压着嗓子道:“待会儿它过来,你便跑开,没必要……皆都死在这里。”
  不等柯宪回答,云鬟说话间,试着略往旁边挪开两步。
  才动作,那饕餮爪子在地上一磨,便向着她跃来。
  云鬟见状,爬起来便跑,一边儿叫道:“柯兄,快走!”
  柯宪大惊,忙叫道:“小谢!不可!”
  云鬟不敢回头,眼前所见,却是地上那巨大的黑色影子,正从后一跃而起,向着她扑了过来。
  云鬟不由闭上双眼,只是等死。
  然而就在性命攸关此刻,忽有个人斜刺里冲了出来,竟及时将她抱住,闪身跃开。
  那饕餮正蓄势足发,想要将人撕碎,忽然间爪牙皆又都落了空,愤怒异常,便咆哮起来。
  柯宪正在身后,见饕餮扑向云鬟,眼前几乎也都黑了,又见有人及时来救,那颗心几乎都给晃到了半天。
  那人把云鬟抱开,回头看着饕餮,亦是满脸震惊骇异。
  云鬟自以为必死,谁知如此,忙睁开眼看去,却见这来人尖尖地下颌,一双利眼,竟然是张振!
  张振一手抱着云鬟,口中喃喃道:“这是个什么怪物。”
  此刻饕餮独目烁烁,向着两人咆哮出声,那低吼仿佛平地惊雷般,带着咻咻腥气。
  云鬟忙道:“张都司,这兽像是冲我而来,你不必搅入其中。”
  张振虽然骇异,却毕竟是个久经沙场的武将,便道:“你让我把你喂给它吃了?当老爷是什么人?”
  此刻那饕餮早又冲上来,张振仗着轻功尚佳,复又跃开。凝神尽力地躲避了三两个回合。
  张振却也有些支撑不住,身上汗出,却不为别的,只为他的臀上旧伤其实还未好,这般动作之间,竟有些“旧伤复发”,疼痛难忍,动作一时有些不灵便了。
  那饕餮却步步紧逼,利爪舞过,便把张振一角衣袍划住,嗤啦啦一声,衣袍破碎了是小事,却几乎把张振跟云鬟也生生地拉扯入兽口。
  云鬟早察觉张振动作迟缓下来,便道:“张都司,放手!”
  张振发了狠,拼力跃开,将云鬟放下,叮嘱说:“我挡住它,你且快走!”
  云鬟本要阻止,忽然想到饕餮倘若是冲自己而来,留下来却也无益,便不发一言,倒退两步。
  电光火石间,云鬟正心中盘算,不料那边儿柯宪因壮胆靠近,不过他毕竟只是个推官,身上并无兵器,而张振也是途径此地,空着双手……又能如何?
  可说到底,别说两人是空手,其实就算两人此刻手中握有十八班兵器,也照旧奈何不了这饕餮的。
  刹那间,自然是险象环生,被饕餮一掌拍去,柯宪躲避不及,顿时滚倒在地,已经负伤。
  张振见状,回头对云鬟道:“快走!”握拳跳上前道:“畜生,冲你张爷来!”
  饕餮本要去啃食柯宪,见张振如此作死,便扭头又冲了过来。
  张振起初还引着它逃了数丈,毕竟体力不支,被饕餮爪子勾到腿脚,顿时扑倒在地,那饕餮踏上前,低头便欲咬死。
  这里闹的动静越来越大,已经有巡城听了动静,匆忙赶来,然而见是饕餮现身,谁又敢上前儿?有人虽认得是张振遇险,却也无法出声,早逃的逃,剩下的也都吓得半死半痴了。
  张振躺在地上,见那畜生张开血盆大口,向着头颅咬来,他心中虽然惊惧,却竟想:“料不到这条命不是在杀场上葬送,却是死在这样一个怪物口中。”
  正在这时侯,忽地听见一声尖利哨音似的,破空传来。
  张振起初并未在意,只不知怎地,这饕餮听了此音,动作竟忽然停了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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