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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春从失神中回復过来,发觉刚才去福利社买的咖啡早冷了。附着在铁罐的烫手温度消失得突然,他不能适应地动动手指,望向墙上电力或许耗尽的时鐘,分鐘指在十一与二之间,然而鐘声早一步响起了。他掏出手机,习惯性地看看有没有人打给自己,发现一个陌生的号码,他犹豫要不要回拨。
  边走向教室,拇指熟稔地摁着按键,在进教室门口的瞬间他遇到正要出来的许抒,两人的表情都是微微错愕,接着是相敬如宾的笑容,申春错开身子让她过去。至少他们在外人面前还是对令人心生羡意的情侣,虽然名存实亡。他答应许抒不让她难堪,面子是他们俩个都需要的。这么说来纵使悲哀,申春却也想不到还有什么方法能够两全其美--
  他毕竟不是个豁达的人。
  响了段时间手机才被接起来,申春低头百般无聊地转着笔,开口,「喂,请问是--」但对方听到他的声音马上就把电话掛上,申春只能瞪着手机看。他不想猜是谁,执着在这种事上太麻烦,关机后申春开始写考卷,但写每一个字的过程他总想起许抒过去说过的话。
  两个人当初的情投意合彷彿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牵着的手渐渐松开,申春叹口气,才发现曾经在乎过的一切并不是凭几句话就事过境迁。分开时,经过协调与磨合后不完全达到共识,申春气急败坏,但许抒只是静静望着他。她说,他们无法回到从前那样子了。
  比起苟延残喘,不如放开手让两人毫无牵掛才好。
  申春明白,抿唇不发一语。他这样子做不是很幼稚吗?已经不爱,却也无法轻易把她亲手奉上给另外一个男人,他点头,和许抒轻声应着,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听他再开口。
  申春承认自己是自私的人,所以在面对异常平静的许抒时他心里感觉到古怪,连一点不捨都没有,许抒是真的把曾经那些爱意全都给了男人。
  「那你的小孩怎么办,不和他说吗?」
  许抒看着天空,笑了笑,「不行。如果说了他肯定会想娶我,可是他父母喜欢的不是我这种涉世未深的女孩,要的是能够和他并驾齐驱又能干的女人……况且--」她止住口,皱下眉,不说话。
  「你并没打算永远都不和他说吧?」申春又开口,揉乱头发,看着地上乱窜的虫子。
  许抒看过来,頜首,一脸快要哭了的表情。和女人好像啊,申春想,一样的故作坚强偶尔会让人摸不着头绪,就那样痛快地哭喊说捨不得谁不就好了吗?
  「那在等你可以和他在一起之前--我们就和以前一样吧。」
  申春微笑,许抒不解地凝视,而后淡淡扬起红艳的嘴角,笑得意味深长。
  进到女人的屋子后她看起来受到不小的惊吓,摔了盛着水果的盘子,申春哭笑不得走过去帮她捡拾碎片,看女人红扑扑的脸颊,一边还用不稳的声音问他怎么还不回家。
  「没有啊,要去同学家玩游戏,正好路过。」申春笑得合不拢嘴,女人抬眼偷偷看他,很快又把眼睛瞥到别处去,慌慌张张站起身。
  「去哪?」
  她停住脚步,「……拿扫把。」
  申春才听完就被碎片给刮伤了手。其实只是小伤口,吮个几口血就乾得差不多了,但女人还是小题大作地要他快点冲脱泡盖送,申春以前从没觉得她这么有趣过,几乎没法停住笑。他捧住女人的脸颊衝动就是一吻,女人愣住,眼看眨在眼眶里的泪水又要簌簌流下。
  申春两指掐住她的下巴,「哭什么?」
  「我……」女人笑了下,一滴眼泪随之滑落,滴在申春拇指的伤口,血被泪水给糊成另外一种顏色,「我不是个……很会说话的人……」
  申春不甚在意,「我知道啊。」蹲在地上边用其他手指擦掉接续的眼泪。
  「常让你生气……我真的觉得……」
  「很想死?」
  女人迟疑,用浓浓的鼻音给予肯定回应。
  申春又往前蹲一些,距离近到可以看到女人嘴唇上的破皮,打趣地道,「这样就想死了?」
  「我现在……很害怕。」她难看地笑,「因为我怕……这些很快都会……消失……」
  「喔,那……会活不下去吗?」申春垂下眼睫,鼻尖磨蹭女人的脸颊。
  她没回答。
  申春的肩膀被轻轻推开,女人继续未完成的包扎,她用嘴巴吸着气,发出些细琐的声响。申春将她垂落在脸庞晃盪的头发捲向耳后,一时之间也只觉得一些难以明说的东西,活像棉花吸饱水,胀满在胸口,他发出一声笑声,把脸低下埋进臂弯。
  「可能会……也可能不会。」女人突如其来地开口,「如果我说会……你会觉得好笑吧?」她紧张地看看他,不小心捏痛申春的手,他低声喊痛,女人连忙在上头呼呼地吹气,申春趁机偷亲女人嘟起的嘴,之后像个傻子得意地笑。
  申春抽开涂满红药水的手,「虽然我还和许抒在一起,」另外一隻手按住脸颊,没看她的眼睛,「不过至少我能答应你在我离开这个城市之前,不会随便结束我们的关係。」
  良久听得她这么回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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