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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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她母亲都不曾这么关心她。
  舒予白轻轻拥抱她。南雪鼻尖嗅到她的味道,发丝、肩窝里有浅淡的清香,暖而熟悉。
  她在她肩窝里蹭了蹭,脑袋埋地更深,很小声地叫她:姐姐。
  舒予白低头:哎。
  很轻盈的脚步声。
  南雪赤脚踩在木地板上。
  小窗外,雪花一片一片。
  舒予白仰躺在床上,柔软的乌发散漫枕间,有草籽的清香从枕头里散发出来。不知是月光还是灯光,白的透明,照亮了她的鼻尖和冰玉般的下颌。唇很软,光滑嫩红,红润的色泽像是充盈着温热的血。
  南雪伸出指尖,轻轻碰了一下。
  身下的人睫毛并不明显地一颤。
  像是要醒来。
  南雪瞧着她,一瞬间她听见自己的心跳。
  无序,且乱。
  第13章
  万籁俱寂。
  她醒了?
  南雪的指尖悬在空中,僵住。瞬间,脸颊像是要烧起一般,带着明显的热意。片刻,只听见吱呀一声,舒予白轻轻地翻了个身,呼吸匀称,却是睡熟了。
  南雪犹疑片刻,将细长手指抵在唇上。
  热度不减。
  暖的,热的,带着呼吸的湿润韵律。
  雪天的晚上总是格外安静,她在边缘微微翘起的旧木地板上站了一会儿,指尖泛起冰冷的感觉。
  心跳已经逐渐平复。
  她又看了一眼熟睡的女人,微微挑眉,转身,大步离去。
  第二日,周末,本应和从前一样,两人一起外出购物散步,可南雪却没能等到舒予白。
  萧衣约了舒予白去美术馆。
  莫兰迪的展。早上十点开馆。
  细长的手指把着方向盘,她看一眼后视镜,舒予白散着长发,坐在后排。
  正低着头,细长的眉轻蹙,表情那么认真。
  似乎在回很重要的信息。
  嗯。舒予白坐在后座,应了一声,垂眸看手机,南雪发的消息挂在聊天框。
  你去哪了?
  什么时候回家。
  纤细的手指颤了颤,她正准备回复。
  打了一串文字,又删去。
  萧衣从后视镜觑她一眼,笑了:听我的,别回她消息。
  嗯?舒予白抬眸,后视镜映出一双漂亮柔和的眼睛,含着疑问。
  你没经验。
  萧衣轻轻一笑:她这样的,你就得冷她一会儿。
  舒予白低着头,有些纠结。
  离得近,不过十分钟左右的车程。
  白色的建筑物,后映着松树和天空,简约干净,设计的很有意思。
  到了。
  萧衣踩下刹车,稳稳停好。
  车门一打开,一股冷气席卷而来,夹带细小的雪。
  今天零下呢。
  萧衣替舒予白扯一扯围巾,看着她关好车门。
  路上行人稀疏。
  只有美术馆门口是拥挤的。
  舒予白站在远处,在天光下把这奇特的建筑扫视了一圈。白色的尖顶,北面开了一扇低矮的窗,烟色的玻璃透出暗暗的光。南面是一排青松,枝丫上积满了雪,连着透蓝的天穹。
  纯白的石子路铺在草坪上,折线型往前。
  应冉的私人美术馆。
  应冉,正是南雪那不怎么熟的舅舅。
  作为书画爱好者,他藏画很丰富,西方东方都有,这次展厅里的主要是莫兰迪的作品。
  萧衣站在门口,皱眉,看了眼排着的长队,无奈地笑:还是来晚了。
  排着队的人多半是从事文艺工作的,学生或老师。世界名画,一张抵得上半个城的都有。也就这样的场合,可以去观赏一番了。
  萧衣带着她,加入排着队的人潮中。
  肩膀感觉到轻微的撞击,舒予白回过头,瞥见一个男人。
  再顺着男人的目光,她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心头一跳。
  路边停着一辆白色保时捷,车门打开,一个女人挎着包,下车。
  大冬天的,那人和从前一样,黑格子短裙,长腿,红唇噙着一抹笑,目光却是平静如湖。
  萧衣看过去,道:尤馥?
  分明是曾经的同门师姐,对方却和她们似乎不在一个世界。
  从前导师最爱夸的,除了舒予白,就是尤馥。
  尤馥走的跟她不是一个路子,舒予白走的是典雅清淡的古典派,尤馥则是偏好重色彩对比的后印象主义,色彩强烈,对比分明。
  我带的学生里,出了你们两个,这辈子在教学方面就没什么遗憾了。
  导师曾经这么感慨。
  如今舒予白几乎是退出了这个舞台,只剩下尤馥一个。
  倒也仍旧是风风光光的。
  尤馥踩着细高跟,并未排队,只在长长的队伍旁边摘下墨镜,和保安对视一眼,便被放进去了。
  她不用排队?
  萧衣挑眉。
  尤馥这人很傲。
  路过舒予白时,也只是给予了一个蜻蜓点水似的对视。
  像是陌生人。
  肩上传来轻轻的触感,舒予白从漫长的回忆里抽身,对上一双温柔的眼睛。
  萧衣瞧着她,说:她还是老样子,师姐么,一直都是这样。
  语气是在安抚她。
  舒予白却是轻轻一笑,低叹:没关系的。
  这些年,她早已习惯了。
  展厅里的画小小的一张,悬挂在高高的白墙上。
  舒予白看着他的画,饱和度低,明度相近,那么淡又安静,像是进入一种舒缓宁静的钢琴曲,一切都是那么朦朦胧胧,现实世界都笼上一层迷雾。
  那是一种完全的静。
  真实与非真实,犹如缠绵的梦境。
  萧衣瞧着墙上悬挂的画,道:确实是很有意思。
  舒予白回过神,不多说,只道:走吧。
  看完了?萧衣问她,指尖缠绕着一缕卷发,开玩笑似的:下个月,要不要再试试?
  试什么?
  舒予白眸子含着疑惑。
  下个月有画展。国家画院的。
  舒予白眼帘微垂,纤长的睫毛一根一根翘起,展厅的灯光下有种说不出的气质。她在沉思。
  这么想了好一会儿,终于说:再看吧。
  手出了问题,画画的时候,关节一用力就是一阵突如其来的刺痛,这倒是小事;最关键的是,她怯了。
  她怕。
  怕自己的画上不来台面,入不了展,那过去的一切都犹如自欺欺人的美梦,很脆弱,只要一个轻微的否定,霎那间就支离破碎。
  为什么不去?萧衣轻声道:我只觉着可惜,你画的明明那么好。
  舒予白没答,只瞧着她。
  心里说,那是以前,不是现在。
  片刻,手机叮了一声,萧衣给她发来定位。
  这是我在北京的画室,要是有空,过来玩。
  她眸子含着笑,咖色的瞳仁很温和。
  到家时,窗外已经黑沉沉的了。
  家里开着灯,玻璃窗上的雾被灯光照亮,像镶满细钻。
  舒予白捏着钥匙开了门,低头,把发丝别在耳后,换好鞋,一面上楼一面道:南雪?
  没人回应。
  那只小狗却很欢快地迎过来,讨好地摇尾巴。
  南雪坐在二楼的沙发上,似在等人,换了睡裤的长腿交叠着,乌发里的一张小脸格外冷淡。她低头,膝上放着一本杂志,就那么一页一页地翻看,并不和舒予白讲话。
  舒予白不明就里,她看南雪一眼,对方仍不理她。
  于是只好一个人回房间。
  路过南雪时,对方忽然开口了:
  去哪了。
  舒予白转头瞧着她:看展呢。
  跟谁一块儿?
  南雪继续问。
  目光却没抬起来过,始终在看那本不知哪一期的旅游杂志,细长的手指捏着页脚,翻了又翻。
  她什么时候爱上旅游了?
  舒予白叹气,一面把长发挽起,露出纤白脖颈,一面倒了杯热水。
  她套了件V领的针织毛衣,一字型锁骨,往下,胸口的皮肤在温暖的室内有些充血,白的泛粉,雪白透亮,胸口一片柔软,随着走动微微摇晃。
  跟萧衣一块儿去的。舒予白端着水,试探着走去,在她身旁坐下。
  她把水杯递给南雪,对方瞥一眼,别开眼睛。
  不用。
  很冷淡。
  唔。
  舒予白于是放下水杯,撑着头看她。
  一天没回消息,生气了?
  她倒是想回。是因为答应了萧衣,听她的,不可以回。当局者迷,萧衣说她有经验,给她支招,还说是要冷南雪一下。
  她有些舍不得。
  女孩发丝间轻盈浅淡的香气散开。
  屋里足够暖和,南雪只穿了件白色的单衣,脚踝露着,白而干净的脚藏进毛绒拖鞋里。似乎是刚洗完澡,发梢儿有些湿润,一下下地滴水,把透白的锁骨淌出一道水痕。
  舒予白心底的渴望犹如藤蔓一般,生长起来。
  她放下水杯,只轻轻拥住南雪。
  南雪合上杂志,终于抬起眸子。
  只是看展?
  舒予白尴尬片刻,道:不止。
  不止?
  南雪眼眸里似有某种情绪流动,瞧不真切,她看着舒予白,过了会儿,却是安静了,又低下头看书。
  怎么了?嗯?
  舒予白又轻轻搂着她。
  外头下雪,舒予白穿的厚,进了屋觉着热,早已把外套脱下。这样搂着,是很亲密的姿势,南雪细韧的腰,在她掌心,盈盈一握,冰凉的发丝、温热的脖颈离得那么近。
  她的鼻尖轻轻呼吸。
  呼吸洒在南雪耳畔,没一会儿的功夫,冰凉的耳垂已经红了。
  南雪耳朵敏感,微微的不自在。她目光抬起,瞥她一眼。
  视线刹那停住了。
  长长的乌发挽起,雪白脖颈弯曲弧度好似天鹅,屋里热,雪地里刚进来,锁骨泛着红。薄毛衣贴合着身体曲线,她本就是偏丰盈的身材,很有女人味儿,细腰,底下一条短裙。
  她就这般微微偏过头,眼眸似含水,一如从前,耐心又温柔的表情。
  两人离得近。
  呼吸湿润缠绕。
  对视瞬间暧昧,南雪垂下浓睫,目光滑落在她唇上。
  饱满,光泽,柔软。
  停顿片刻,她忽的站起身,问:你对别人也是这样的吗。
  第14章
  哪样?
  一片寂静里,舒予白坐着,南雪站着。舒予白低头小口小口地喝水,眼睛在一片热气水雾里瞧着她。
  纤长的睫毛湿润了。
  很动人。
  南雪没回答,要说的话卡在喉咙里。
  舒予白看着她笑笑,起身,看一眼小狗的陶瓷食盆,给它喂食,又去厨房不知干什么,叮叮当当一阵响,接着是哗啦啦的水声。
  雪夜,寒气料峭,寂静的路面驶过车辆,灯柱照耀在窗上,屋檐已积了厚厚一层白雪。
  小狗蹭过来,咬着南雪裤脚玩。
  南雪坐在沙发上,眼睛看着她的背影。那人腰细如柳枝,这般晃啊晃的,荡到人心底去。南雪细白手指支着下颌,心里想,你对别人也这么温柔么,对别人也这么亲近么?
  对别人也这么
  舒予白走出来,甩甩手上的水,恰巧对上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干净,柔和,像是江南的水,带着特有的缠绵韵味,南雪和她对视片刻,移开。耳畔微热,似还有她的呼吸。
  吃么?
  舒予白端着一盘青提,洗净了,指尖捏着一个,抵在她唇边。
  南雪黑白分明的眼睛转向她。
  樱唇微启,舌尖轻轻卷过,舒予白心底一热,那舌尖轻轻舔过她指尖,软,而热。
  她下意识去看南雪,对方恰巧看来,两人视线轻轻撞了一下。
  南雪蹭地一下站起身。
  窗开了条缝,风雪卷来。
  乌黑发丝扬起,里头藏着小巧莹润的耳垂,热如红玉。
  她没看舒予白,刹那间又变得生分,语气冷淡生硬地说:我先去睡了。
  辞职后,还有一个月左右,才能正式离职。饶是如此,公司分派给她的活比别人少,舒予白于是清闲了许多。
  辞职,等于少了一份稳定的生活来源。
  只能开始筹备下一次展览。
  画家要出名,入展是少不了的。
  可一切都一筹莫展。
  她想起萧衣。
  第二日,舒予白看一眼手机,跟着导航,找到画室的位置。
  本是旅游区,覆盖白雪的山脚下是一片湖泊,此刻早已结了冰。游人扛着单反,在湖心的木桥上拍照。农户养的黑色野鸭在雪地里摇摇摆摆地散步,冷寂里又多了些生机。
  湖边是爬满枯萎青藤的民宿。
  有几家是青年旅社。
  还有些是本地人修葺的别院。
  舒予白在白墙黛瓦的建筑群外站着,低头看屏幕。
  萧衣给她发消息:
  我让冬苓过来接你。
  舒予白回她:
  嗯,谢谢。
  过了会儿,一个留着碎短发的女孩站在石子路尽头。
  女孩很年轻,不高,白色高领毛衣,米色格子裙,短发及肩,笑起来眼睛很明亮,唇色鲜红,有些稚气未脱的样子。
  她看着舒予白,笑了起来,接着挥手:予白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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