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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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鸟看着画中其他人的神色,疑惑蹙眉,不是妖,为何大家都怕他?
  因为他们不了解他,因为未知,所以惧怕。
  凤鸟皱眉想了想,就像百姓不了解我一样,他们了解我之后,就不会怕了,对么?
  汐桃的心脏猛地缩紧,他看着凤鸟那双懵懂期盼的眼睛,心中不知为何酸涩,像突然裂出一道口子一样难过。
  他勉强笑了笑,轻声道:会的,如果大家愿意了解你,一定都会喜欢你的。
  汐桃终于迟疑的、缓慢的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凤鸟的头顶。
  凤鸟弯起了眉眼,轻轻蹭了一下他的手,汐桃却像雷劈一样突然停住,收回了手。
  凤鸟皱眉,抓起他的手抬起来,自己把脑袋凑过去蹭了蹭。
  翎儿汐桃的嗓子发紧,每吐一个字都异常的艰难。
  凤鸟眼睛动了动,警惕地竖起了耳朵,小住持在喊谁?
  汐桃怔了一下,又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我在喊你。
  我给你取个名字可好?
  凤鸟眸子一亮,好啊!
  汐桃看着他,他的人影逐渐和另一个人影渐渐重合,分毫不差的融合在了一起。
  九翎你叫九翎,字无渊。汐桃声音颤抖着轻声道。
  九翎
  九无渊。
  凤鸟晃了晃小尾巴,对这个名字很满意。
  他眼睛转了转,飞了出去,片刻后嘴里叼着一枚红莲戒飞了回来。
  汐桃看到红莲戒不由一愣,这不是他那枚储物戒吗?自从他穿越过来这枚戒指就消失了,如今怎么会在九翎这里?
  九翎羞答答地把红莲戒放在汐桃的手心里,眨着黑溜溜的眼睛看他,凤尾紧张的不动。
  汐桃将熟悉的红莲戒握紧,心里漫起密密麻麻的痛。
  半晌,声音沙哑道:这是送给我的?
  凤鸟点了点头,目光期待。
  汐桃犹豫了一下,将红莲戒带到了手指上,大小正好,正是他之前的那枚红莲戒,只是现在仙法无用,他没办法打开这枚储物戒。
  九翎看到小住持将红莲戒戴到白皙的手指上,不由开心地抬了抬凤尾。
  九翎自从有了名字之后,一直都很高兴,他很喜欢自己的名字,跟在汐桃身边黏了一天。
  每次汐桃唤他的名字,他的眼睛都会格外的亮,像在水里洗过的黑葡萄一样。
  汐桃转眸看着九翎道:你变成人的模样,我想跟你说会儿话。
  九翎似懂非懂地看着他,之前他不过是误打误着才变成的人,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变成人形,不过他不想让小住持失望,听话的站起来试了几次,好不容易才变成了人的模样。
  他十分新奇地抬了抬袖,开心地转了一圈,见身后没有漂亮的尾巴又有些失落,他多试了几次,终于学会自如地变成人形。
  汐桃让他在对面坐下,看着他熟悉的面容,声音不自觉放柔了几分,翎儿,你可还记得你来自何处?
  唔有山,有水,有云还有很多跟我一样的凤妖,很漂亮九翎用力的想了想,却想不起更多,只能摇了摇头,指着头道:有一个臭道士打了我这里,我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汐桃定睛望去,九翎头顶已经不见伤口,他让九翎靠近,仔细检查了一下九翎受伤的地方,发现九翎头上的外伤已经好了,只是不知为何却失去的记忆,想来是那个国师当初打伤了九翎,害得九翎失忆了。
  汐桃不由皱眉,对那个国师生出一些怨气来,竟然敢伤他的徒弟,着实是可恶!汐桃想到九翎现在的处境不由有些发愁,距离祭天的日子越来越近,他想要送九翎离开,却不知道九翎来自何方。
  九翎却不懂他的烦忧,把头伸过来,眨着清亮的眼睛道:如果有人给我揉一揉,我的脑袋也许就不痛了,说不定就会想起来。
  汐桃浅笑,抬手给他揉了揉脑袋,他看着他毛茸茸的头顶,忽然道:翎儿,我收你为徒吧,你愿不愿意让我做你的师父?
  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又可以问出跟上一世同样的话,心跳微微加快,手心冒汗,竟有些许紧张。
  师父九翎呢喃着这两个字,眉心痛苦的皱紧,一下子捂住了头。
  汐桃连忙抱住他,翎儿,你怎么了?
  头疼。汐桃痛苦地呼出一口气,半晌,九翎头痛才缓解了一些,什么是师父?
  汐桃看他神色松了松,头似乎不疼了,才松了一口气,解释道:师父就是
  汐桃声音顿住,垂眸看着九翎纯净的眸子,沉默了一会儿,温柔道:是以后对你最好的人。
  上一世是他没有保护好九翎,这一世他一定会用尽力气对九翎好,让九翎可以快乐幸福的生活。
  九翎眼睛唰的一亮,用力点了点头,美滋滋地叫了一句,师父!
  凤鸟单纯没有心机,像一张白纸一样,听说小住持会对他好,就忍不住心动,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
  汐桃听到熟悉的称呼,心里一阵闷疼,忍不住将九翎抱进怀里,眼中泪光滚动,他在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他一定要保护好九翎。
  九翎不明所以,只觉得师父的怀抱又软又甜,他特别喜欢,忍不住伸手抱住汐桃的腰。
  汐桃一直抱着他不放,他无聊的转了转眼睛,微微抬眸看着汐桃白嫩如珠的耳垂,他盯着看了一会儿,莫名觉得口干舌燥,又伸出舌尖轻舔了一下,像吃到清甜的果实一样,开心地弯了弯眸子。
  汐桃全身一震,忽然想起上一世双唇相贴的感觉,微微推开九翎,双颊无法抑制地红了起来。
  九翎早将上辈子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看到他红扑扑的脸颊,忍不住又凑过去想舔,汐桃连忙推开他,微红着脸颊教育道:翎儿,不可以这样。
  九翎疑惑地眨了眨眼睛,见他脸上神色微冷,忍不住有些害怕。
  汐桃轻叹一声,拿这样懵懂无知的他没有办法,只能缓了脸色,低声道:总之不可以再这样。
  他突然生出一点伤感来,九翎已经转世投胎,再不记得前尘往事,那些记忆只有他一个人记得了。
  不过这也让他松了一口气,如果九翎还记得这些事,他就当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个徒弟了。
  从这天起汐桃和九翎几乎形影不离,汐桃还没有忘记上一世的惨况,总不放心九翎一个人出门,每当看不到九翎的时候,就觉得提心吊胆的。
  九翎飞到树枝上,汐桃就在树下休息,九翎飞到菜园里捣乱,汐桃就拿着佛珠,坐在菜园旁边的凉亭里假装念经,九翎跑到湖边捉鱼玩,他就泛舟湖上,采荷弄莲,总之九翎在哪里,汐桃就在哪里,几乎形影不离。
  庙里众人对住持的举动都有些惊讶,明里暗里询问了很多次,但汐桃全然不顾及他人的想法,每天只一心陪着九翎。
  他不自觉想要弥补上一世的遗憾,也因为他的心感到不安,九翎命运多舛,他只能珍惜九翎在他身边的每一刻,尽量让九翎活得快活、肆意。
  如果是上一世的九翎,对汐桃现在的做法一定乐开了花,他那个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师尊可以一直陪着他,永远也不要离开他。
  这一世汐桃变相地满足了他这个愿望。
  凤鸟虽然不知道师父为什么整天跟着他,却莫名觉得开心,他每次回头的时候都能看到师父,他心里不自觉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既兴奋又欢快,这是他有记忆以来最快乐的日子。
  凤鸟觉得虽然相处的日子很短,但他已经喜欢师父喜欢到不知该如何是好,让他恨不能将全身的凤羽都送给师父,可他又担心他全身光秃秃之后,师父会感到难看,所以他只能每天将凤羽洗得干干净净,凑过去给师父看,直到师父露出笑容,他才能心满意足。
  这天汐桃正在河边看九翎,九翎在河面上飞来飞去地吓唬水里的鱼,惹得水里的鱼游得飞快,阳光照在粼粼的河面上,凤鸟漂亮的凤羽熠熠生辉。
  汐桃唇边不自觉带着微笑,正看得津津有味,上华跑过来禀报,说祭天台建好了,让汐桃去检阅一下。
  汐桃脸上的笑容瞬间散的一干二净,他只要一想到祭天台那种地方是建来干什么的,就心里烦闷。
  他看了一眼在河面上正玩儿的开心的小凤鸟,犹豫了一下,没有告诉九翎,自己一个人随着上华转身离去。
  上华看了看九翎,然后低下头,跟着汐桃离去。
  平日都是九翎在那里玩,汐桃站在旁边看,两人谁也不打扰谁,汐桃本来以为就算他离开了九翎也不会发觉,却没想到他才走出两步,九翎就扑扇着翅膀追了过来,还故意在他头上盘旋了两圈,尖锐的叫了两声,好像在指责他的不告而别。
  汐桃笑了笑,伸出手来,九翎就钻进了他的怀里,九翎在汐桃怀里发了个身,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上华,在汐桃怀里耀武扬威地抬了抬尾巴。
  他们很快来到了祭天台,祭天的日子越来越近,祭天台已经差不多搭建完成了,昭阳寺是皇家寺庙,此事又是奉旨而行,所以将祭天台建得气势辉煌。
  汐桃站在台下远远看着,只觉得这金碧辉煌的祭天台,像是一只凶恶的野兽,想要将他的徒儿吞噬进去,周遭的一切冷冰冰的,不像寺庙,再多的香火也掩盖不了这处的冰冷,他站在这里只觉得无比压抑。
  这是什么地方?九翎飞到汐桃的肩膀上,凑到他耳边问。
  汐桃这一世没有教九翎礼乐诗书,每天只放纵他到处玩乐,偶尔教了九翎几道简单的口诀,让九翎可以灵活地变成人身,也可以用凤鸟的身体说话。
  汐桃听到九翎的问题,神色黯了黯,声音却没有起伏道:是一个月后要把你烧成灰烬的地方。
  九翎听到汐桃要将他烧成灰烬,不开心地用爪子刨了汐桃的肩膀一下,像赌气一样,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汐桃没有去追他,而是看着不远处的祭天台发呆,微微沉默。
  上华看着九翎飞远的背影,看了看汐桃问:住持,都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可我们为什么要以杀祭天,杀戮真的能唤回丰调雨顺吗?妖怪如果生而有罪,那么神呢?神就可以无罪释放了吗?
  风拂过汐桃的衣摆,汐桃听着上华稚嫩的童声,微微垂下目光,无论是人是神还是妖,都生而无罪,有罪的从来都是贪念。
  他在上华错愕的目光中转身离去,走到山脚下,试图用仙法打开附近的结界,可他试了一会儿,却全无用途,整座山的结界不但不为所动,他还发现体内的仙法毫无用处,就像棉花浸了水一样,还未浮起来就已经沉了下去。
  他奇怪地蹙进眉心,他在凡间法术有多少全看九翎的黑化程度,可是九翎这辈子单纯懵懂,像一张白纸一样,根本没有黑化,他应该有很多仙法才对,怎么会连一成的仙法都没有呢?
  他看了看昭阳山四处,忽然察觉此处磁场怪异,他试着走下山去,再次运行法术,这次法术顺畅无比,体内灵力涌动,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他又回到昭阳山上,发现他身上的灵力再次消失,使用不出任何法术,只能用几个无关痛痒的小口诀,他终于发现问题出在这座山上。
  他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抬手晃动银川铃,等玄星鹤君出现后,开门见山地问道:为何我的仙法在昭阳山里无用?
  玄星鹤君早料到他会有此疑问,毫不迟疑地回答道:昭阳山比较特殊,以前是仙人受天罚的地方,为了防止先人逃脱,所以仙法在昭阳山上毫无用处,现在这里虽然不再是受天罚的地方,但仙法在这里依旧所剩无几,仙君如果想使用仙法,只要离开昭阳山就能恢复灵力。
  汐桃一颗心沉了沉,忍不住凝眉,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他如果不能在昭阳山里自如使用仙法,就没有办法送九翎离开,若无论什么仙法遇到昭阳山都会无法施展,那么这里对仙人来说无异于铜墙铁壁,他想请其他人来帮忙都不行。
  玄星鹤君摇了摇头,本君也没有办法,凤凰浴火重生,这一世九翎本该被祭天焚烧,身受四十九天的折磨之后,重生后黑化,从而踏平大魏复仇,自己也因杀戮太重,堕落无尽深渊,彻底成魔,至于能不能改变他的命运,就要靠你自己了。
  银川铃黯淡下去,玄星鹤君的声音渐渐远去,汐桃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九翎的命运似乎总离不开挫折,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就是不肯让他做一个好人一样,总是将他逼上绝路,妄图让他堕入魔道。
  而他汐桃仙君,似乎注定是九翎黑化路上的一块绊脚石,他总是想方设法地想让汐桃走上一条光明大道,但无论他做多少努力,命运好像都会将九翎重新拉扯回去。
  不过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放弃,他相信九翎生性本善,他总能将九翎拉回正途。
  九翎现在心思单纯,根本就不记仇,回来的时候不但把下午的不快忘光了,还给汐桃带回了一朵野花。
  汐桃摸了摸他的头,心道九翎现在这样没有烦忧也挺好,不用担心祭天的事,每天快乐的生活就好。
  汐桃翌日一早就请旨进了皇宫,试图劝说魏帝,不要用生灵祭天,可惜他才提起一句,魏帝就勃然大怒,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汐桃不惧天威,不肯放弃,仍旧劝说。
  国师质问:空梵,你身为主持,要爱苍生,救悲苦,岂可爱一个妖孽?
  汐桃目光没有丝毫退怯,他是妖孽,是我徒弟,也是苍生之一,是悲苦之果,我为何不可爱他?
  国师没有再说话,站在一旁老神在在地看着,唇畔含笑,似乎笃定魏帝不会改变主意。
  魏帝果然如他所料,没有丝毫动摇,反将汐桃训斥一顿,赶了出去。
  汐桃长跪不起,魏帝怒而命人打了他三十大板,将他送送回昭阳寺,令他自省。
  他晕了过去,回到昭阳寺便法力全无,身体恢复得更慢,在床上躺了半月才能起来。
  九翎看到他的双愤怒无比,挣扎着想要飞出昭阳寺替他报仇,却被结界挡了回来,也受了一身伤,整个人沉闷起来,瘦了不少。
  汐桃并未告诉九翎是谁伤了他,也没告诉九翎他受伤的原因,他只是想尽办法让九翎重新开心起来,可惜这次即使是他也没有用,九翎每每看到他的伤就难掩愤怒,直到他身体恢复,九翎心情才好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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