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厚再战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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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有点根基的完颜部一连串出现3个过渡型人才,感觉上是昙花一现、好景不在了。但奇妙的是,这3人都有一个特点——死得快!在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快速死亡里,新兴的完颜部没被烙上谁的坚实印迹,让后来者难以驾驭。也没谁能作威作福,把刚刚攒起的家业败光。最关键的是他们都死了,死在完颜阿骨打长到壮年、意气风发的时候!
  30日,因王厚大军回撤,吐蕃人阿章再次进犯来宾、循化等城。洮西安抚使李忠率兵前往救援。11月,在距循化城五六里的骨延岭,与吐蕃军相遇。结果三战三败,李忠战死。
  20日,天祚帝耶律延禧封天下兵马大元帅耶律和鲁斡为皇太叔(发现契丹人很喜欢搞皇太叔这一套。追封的、甚至在世就受封的皇太叔,打开《辽史》可说比比皆是)和鲁斡之子耶律淳(未来的北辽皇帝)为东京留守、越国王。同时命耶律俨编纂大辽国历代皇帝实录(未来蒙古人修的《辽史》就以耶律俨《实录》为底本)12月,在皇太叔的建议下,天祚帝以礼册立已秘密藏匿宫中数月的萧瑟瑟为文妃。
  崇宁3年(1104)1月,发生了一些事…这事怎么说呢?很小?小到只是几件用餐器具。某天蔡京上朝,发现年青俊秀的皇帝正呆呆出神。他当然要问清楚“陛下,您怎么了”
  赵佶羞涩又犹豫,他面前摆着几只晶莹温润的玉盏、玉盘、玉卮,都是顶级的餐饮用具。他说过几天要大宴群臣了,朕想用这些玉器,可怕人说三道四,说太豪奢…
  蔡京笑了。他理解。中国是玉的故乡,自古以来礼器,冥器,国之重器如皇帝之玺。都以玉制成。哪位皇帝身边不是玉器成堆。现在赵佶贵为天子,本身是追求完美的人。在刚刚登基、大宴群臣的头几次宴会上,不使用玉器怎么像样?
  蔡京提了件往事“当年臣曾出使辽国,辽帝宴请时,特意拿出了只玉碗。说是五代后晋石敬瑭的旧物,不知现在南朝还有吗”言外之意,大辽皇帝在炫富,在鄙视宋朝!
  说来这也是事实,宋朝虽贵为有史以来最富有帝国,但在宋徽宗之前,帝王生活一直节俭。以宋仁宗为例。他连螃蟹都舍不得吃。死后更是节俭得惊人。宋代皇帝陵墓是正朔朝代里最朴素的,秦始皇陵震惊天下。汉武帝茂陵,那也是高山大陵。唐李治、武则天合葬的乾陵,以盛唐当时举国财富的一半陪葬。明有十三陵。以正朔朝代最微薄国力营造出系统的墓群。清朝更上层楼,康熙、乾隆等都是从即位之初就开始修坟,一修几十年,落葬时墓穴富如国库。大辽国也一点不差,源于习俗,他们的墓都修在深山老林里。高官贵人死后身着金镂玉衣,其式样比汉人的更精致,陪葬以丰富著称,每一代的盗墓贼都知道,挖到辽墓就等于挖到了金矿!
  宋帝陵是最寒酸的了,第一修建时间短,每一座都是在皇帝死后才修,最多不过2年就落葬。第二陪葬最薄,只有皇帝用金器,其余后妃,哪怕到了高太皇太后的等级,也只是镀金。
  所以赵佶面对玉器时很头痛,既流口水、又怕烫手,不知怎么搞才好。蔡京举的例子有些打动他,辽国用得,难道他就用不得?思前想后,还真是用不得!
  他想起了老爸宋神宗,当年只是要造座小台,就被言官们轮番问候了一个多月,那罪受的…就算挺过去造好了,上去玩,恐怕都没了兴致…
  怎么办呢?蔡京有办法,用辽国刺激不成,那么用中华文明起始源头最大的经典来证明怎样?他共说了8个字,让宋徽宗赵佶如梦初醒——《易经》“丰亨豫大”《周礼》“唯王不会”
  意思说,皇帝的花费根本不用计算,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要达到“丰、亨、豫、大”等富贵繁华的效果才算好!赵佶顿悟,他明白皇帝要怎么当了。古人诚不我欺啊,原来早有这样的前辈?是的!定是这样,要不然为何那么多人争着做皇帝?为何争得头破血流?只因享受难得、无边无际、不必计算的享受…
  从这时起,宋徽宗赵佶开始了他的幸福生活。以天下养一人、糜全国乐一夫,怎一快乐了得!回首前尘,这似可命名为“几只玉碗引发的悲剧”悲剧之大,要以整个神州沦丧为代价!
  于是,刘昺被提拔为大司乐,尽一切可能,将最雍容华贵的古乐恢复出来!
  29日,宋徽宗有了新创意。远古大禹治水,功在万世,创立夏朝时,曾集神州之金铸造了九鼎,成为皇权象征。可惜那都是好几千年前的事了,九鼎被抢来抢去、烧来烧去、早不知哪去了…历代皇帝们对此都摇头,把它当成传说,一代代地往下传…
  可赵佶不这样!轮到他当皇帝,要做就要做经典中的经典,达到无缺程度的完美!29日,宋徽宗下旨:按照古籍记载,重铸九鼎!
  赵佶喜悦之余,悄悄问了下蔡京“首相啊,手边钱还有吗”蔡京很轻松“陛下,方今泉币所积盈5千万,和足以广乐,富足以备礼”君臣相视一笑:好,我们继续修!
  3月28日,开封大内失火。可这对宋徽宗赵佶来说是一天大的好借口——盖新房!原来的皇宫虽好,但不是朕的风格!朕住的房子不仅要豪华,更要功能齐全。不仅要功能齐全,更要喻义深刻!
  3月,宋朝内部开始了大修宫殿。而在国境线上,王厚、童贯的大宋西军再次踏上征程,开始第二次熙河开边的第二过程!为防西夏在兰州、湟州等地骚扰,救援吐蕃。王厚命潘逢权驻湟州、姚师闵驻兰州,防御西夏。再派河州将领刘仲武率兵进驻安强寨,断绝往来通路。之后,西军大军出发!
  4月7日。大军来到湟州。大家都说吐蕃人很好打,我们直接出兵去扫荡他的老巢青唐城!但被主帅王厚否决,他说我们这次的目标是宗哥城!宗哥城是河湟吐蕃的第二重镇,仅次于当年唃斯罗创建的首都青唐城。这里的吐蕃势力盘根错节。军力强盛。多少年来不管宋人还是西夏人,都一律头痛…
  听上去真让人发抖。可事实上王厚杀过去时。心里还是相当轻松的。原因很简单,同样是“势力盘根错节,军力强盛”那相当于吐蕃人各自占山为王,谁也不服谁。还个个都特有力量。在这样局面里,他们只是一盘散沙,哪怕都是一颗颗金刚沙,也崩不裂王厚的大门牙…
  说起来,这也是吐蕃人的死穴,是他们和西夏的最大区别。西夏人从李元昊开始一直都有统一的建制和领袖,哪怕梁氏篡权。也从没分裂过。吐蕃人却在唃斯罗死后立即分裂。甚至在唃斯罗生前,他儿子就先独立出去了…什么事都是这样,人必自辱,人才能辱之。国必内乱。外敌才能侵入…
  话虽这样说,主帅王厚还是非常谨慎。他分兵3路,高永年率前军由胜铎谷,沿宗河北岸前进。张诫率部由汪田、丁零宗谷,沿宗河南岸前进。自己和童贯率中军出绥远关,跨越渴驴岭,直指宗哥城。预计后天9日,三路大军会合宗哥城下!
  王厚,身为名将王韶之子,两次争战河湟的主帅,他太清楚自己成败的可能,都凝聚在一个人身上。新任吐蕃之王、溪巴温之子溪赊罗撒,现在他正在宗哥城里!这人是当地最大势力,拥兵至少6万,加上宗哥城天险,这是比1年前的湟州城凶险百倍的地方!
  怎么办呢?还是像上次一样围城狠打一昼夜,甚至三昼夜,直到成功吗?那得用多少具尸体垫在宗哥城城墙下才能办到!身为主帅,无论是为了士兵生命、还是为了后面攻打青唐城保留实力,都不能这样做!
  可不这样又能怎样呢?犹豫中,突然传来一好消息,据可靠线报,溪赊罗撒暴怒了,他放出话来——定要和宋朝人死磕,有王厚就没他,看谁去死!
  8日,溪赊罗撒的使者般次来下战书,同时窥探宋军虚实。那很好!就让这个般次好好看看好了!结果般次果然去向溪赊罗撒回报“宋军简直是废柴!还要分兵合击。那个叫王厚的主帅简直是个蠢驴!还有那个叫童贯的太监,太监怎么能带兵呢?我看他胆小如鼠”很好!溪赊罗撒马上带兵出宗哥城,来到朴江古城。可突然听说宋军3路军已接近会合,真正被吓倒的正是这位新任吐蕃之王溪赊罗撒,他马上后逃20里,在宗哥城东边的葛陂汤摆下阵势,要在这里和宋军野战,决一胜负!
  这想法无论当时还是后来,都被人认为很愚蠢。可王厚在第一时间知道了溪赊罗撒的真正意图。这真是个特别的吐蕃人,表面上看干了再蠢不过的事。毕竟20年间,大宋西军以野战能力至少平定了河湟部3次,这是无法拉近的差距,每个吐蕃人不管愿不愿意都得承认——出城和大宋西军野战,等于自杀!但这次不同,王厚跑得太快了,去年10月刚刚休整,今年3月再次出征,军队仍处在疲劳期,何况现在3路宋军并没真正会合!现在主动迎上去,以逸待劳,拼个筋疲力尽,胜算极大!如真赢了,以野战击溃宋军,这会给整个河湟吐蕃带来连锁反应,每个吐蕃人都会趁火打劫,大宋西军会被埋葬在这片他们曾经收复过的叫熙河路的土地上!
  为达到这目的,谿赊罗撒拼尽老本,把全部6万兵力都带到了战场上…
  面对挑战,王厚不仅没退让,反而加快速度,率中军火速赶上高永能的前军!张诫则以平行线和王厚的大军精确保持着距离,稳步接近战场!
  吐蕃人先到葛陂汤,这是当地最有利地形,宋军选择的是葛陂汤北边一座小山坡,在那里集结队伍,列开阵势,向吐蕃人进攻!
  先失去了地利,似熙河军团在疲劳之余犯下了更大错误?但很快吐蕃人就会知道,宋军选在北边列阵会有怎样的变化?那简直让谿赊罗撒欲哭无泪!
  9日,战局展开,走向完全被宋军掌握!他们先是缓缓推进,向吐蕃人施压,果然压力巨大的吐蕃人做出了反应,他们骑兵从葛陂汤上冲了下去,数万骑兵的冲锋惊天动地,可兵力调动太明显了…
  王厚命前锋高永年顶住!自己派出骑兵,反包抄吐蕃人的后路。后军的张诫则趁机渡河,率轻骑兵向站在高冈上观战的溪赊罗撒冲锋!
  战术很对头,但效果不显著。吐蕃人是6万兵力、全骑兵兵种,这是个可怕的数字,在此前的战史上,哪怕规模最大的战役如燕云之役、雍熙北伐、五路伐夏等等,哪怕出兵人数过30万,也没6万骑兵同时出阵的时候!6万骑兵,这是吐蕃之王溪赊罗撒骄傲的资本,实话实说:他有这兵力,就配有各种各样的想法。如吐蕃人真的万众一心,哪怕他把这6万人全拼光了,获胜的大宋西军也将元气大伤,后边还有更伟大的青唐城、我的父亲溪巴温!宋军一定会被吐蕃军吃掉!
  这是王厚、童贯所没法承受的,可同时也是没法回避的。宋军收复熙河,从第一代的王韶起,打的就是威望!尤其是后两次王瞻、王厚,必须赢,且要赢的漂亮利落!不然已被压服的吐蕃人都会再起异心,这些都逼着王韶之子王厚以最神勇姿态去作战!
  眼看对耗不可避免,关键时刻,变化突然发生。狂风大作、暴风雨来了。塞外的暴风雨卷起漫天风沙,从宋军背后刮向了吐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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