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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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是东西,有点侮辱人了。
  可这东西怎么看,都不太像个人了。
  披着一层浅绯色的鲛衣, 披头散发,未穿鞋袜,四肢套着金色的长链,此刻正跪伏在地,缩成一团,露出一条灰扑扑的狗尾巴。因为受了鞭打,吃痛地发出细微的犬吠。
  堂堂苍墟派的一宗之主,竟然被座下的徒弟驯化了一条彻头彻尾的狗,这传扬出去,恐怕都没人敢信。
  更加令人难以接受的是,这整个石室里弥漫着一股子说不清的气味,温长羽的衣衫凌乱,面上的红艳还未完全褪去。
  一看就有问题。有大问题。
  越清规见不得这种场面,赶紧转头过去,怒道:简直不知廉耻!
  温长羽惊觉有人闯了进来,下意识往温宗主身上一扑,将人连头带尾藏了个严实,既惊且怒道:谁准你们擅闯苍墟派的禁地?给我滚出去!
  洛月明忍不住啧啧几声道:想不到你是这种人,居然囚困折磨自己的师尊!
  温长羽的神色一慌,极力掩饰住自己的慌张,冷声道:什么师尊?我师尊还在闭关,这不过就是我圈养的一条狗!怎么,你们也对我这条狗也有兴趣?
  其实方才众人已经看见了温宗主的脸了,温长羽如此欲盖弥彰,让人觉得有些恶心。
  既然这般在意温宗主的名声,又何故将人囚禁在此,还套上锁链,驯化成犬,简直匪夷所思。
  谢霜华冷声道:温宗主纵然有千般不是,究竟是育你成人的师尊,你岂能这般折辱于他?
  洛月明心想:这也不一定,关键有的师尊不配为人。
  温长羽见事情败露,索性也不装了。起身将温宗主踢开,指着他的脸冷笑道:什么师尊,什么养育之恩!简直一派胡言!从小到大,他不过就是将我看成一条听话的狗!对我焉有什么师徒情分?事到如今也废话少说,既然被你们发现了,我便要你们葬生于此!
  话音未落,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骤然响起十几声轰鸣,从天而降一个巨大的铁笼,将三人困在里头。
  洛月明没想到温长羽居然还有这一手,挥剑一砍,铮铮几声,剑光四溢,这玩意儿竟如此坚硬,震得手腕酸麻。
  温长羽冷笑道:没用的,这可不是普通的笼子,而是我为了囚困师尊,特意用玄铁打造而成,又寻来九十九个鬼节出生的孩子,将此物沉进去泡了七七四十九天,笼子便与那些孩子的亡魂融在一起,你听,好像有孩子的哭声,你弄疼他们了。
  洛月明原本还以为他是在胡说八道,哪知当真听见有孩子的哭声,而且不是一个两个,很多个。
  越清规还以为自己受了幻术,忙道:怎么办,我也听见了!
  谢霜华冷静道:我也听见了。
  诚然如温长羽所言,这笼子正是凝结了九十九个亡魂而成,倘若笼子毁了,那些孩子也就魂飞魄散,再无来生了。
  卑鄙!你居然连孩子都不放过!
  谁家还没个孩子了,哪家的孩子不都是宝贝疙瘩,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哪家父母要是知道自己的孩子连死后都不得安生,不知道该有多难过!
  洛月明是个没爹没妈的野孩子,打小就看惯了别人的冷眼,一直以来都特别羡慕别的孩子。
  当初濒临死亡时,还在幻想,倘若有来世,一定要有个好点的人生。
  也是此刻才知,原来世上比他可怜的人,大有人在。这个修真界太真实了,真实到洛月明都害怕了。
  倘若有朝一日,他死在这里,恐怕都没人知道。也不会有任何人为他难过。
  畜牲!我要杀了你!洛月明不敢再动笼子,人生第一次动了如此大的杀意,咬牙切齿道,他们还是孩子,孩子啊!他们有什么错,你要这么待他们?
  错?我来告诉你,什么是错!温长羽一脚扯住温宗主的头,阴柔的面容显得无比狰狞,有的人,从一出生就是个错!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你可能还不知道吧,这九十九个孩子,还是流火给我寻来的,我骗他说,是用来给师尊疗伤的,他立马就信了。人性本恶,这就是错!
  洛月明不想跟疯子争论这种东西,是非曲直,黑白正邪,从古至今,就没谁能真正分得清楚。
  却见那温长羽跟脑子有病似的,一把扯开温宗主的衣衫,露出清瘦的脊背,不似少年人的皮肉强劲,许是囚困期间受了不少折磨,遍体鳞伤不说,还显得出几分病弱楚楚。
  被温长羽这么一拉一扯,别说身为师尊了,哪怕就是个晚辈,或者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必然也要怒火冲天,起身反抗一二。
  可被驯化成犬后的温宗主,莫说是反抗了,甚至都不敢呼痛,从破碎不堪的唇角中,依稀吐出几个单薄的字眼,用以表示他此刻受的苦楚。
  洛月明看到此处,心想,不是吧,不是吧,这是什么仇,什么怨,才能迫使一个徒弟对自己的师尊下这么狠毒的手。
  光是师徒虐恋,那也就算了。看这架势好像还要当着外人的面,强迫自己的师尊!
  这这这不太好吧?
  洛月明自认为自己是个正经人,看什么东西都是干干净净的,正所谓酒肉池中过,独不染红尘。
  但这也不代表着,他有那么厚的脸皮,以及坚定不移的心理防线,能够亲眼目睹温长羽是怎么日死他师尊的啊!!!
  更加可怕的是,洛月明发现温长羽当真是恨毒了他的师尊,扯着头发一把将人怼在地上,而后用心极为歹毒的,钳起温宗主的下巴,迫他抬起脸来。暴露在众人眼底。
  也是这会儿洛月明才看清温宗主的真容。虽说温宗主年岁不小了,但修真者本来就不以容貌推断年龄,鹤发童颜的老头子在修真界一抓一大把。
  就跟大街上小贩子满口吆喝,大白菜五文一捆的不值钱,真正值钱且少见的,反而是柳宗师那种谪仙之姿,让人一眼瞥见,根本不会思考年龄这种肤浅问题的仙门门士。
  这温宗主确实生得有几分姿色,因为吃痛,眼尾通红,灰扑扑的狗尾巴颤个不停,已经失了智一般,根本瞧不出半分羞愤,除了惊恐之外,居然还在摇尾乞怜。
  畜牲!
  越清规平生最敬重的人,便是自己的师尊,所以由己及人,觉得天底下的徒弟,绝对不能对师尊不敬,尤其是看见温长羽解下了衣带,将人死死怼在地上,开始疯狂的不可描述。
  激烈程度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远比此前看见的画面更要活色生香。一眼看过去,就让人血脉喷张,不敢直视。
  当即更是气愤地俊脸通红,慌不择言地唾弃:如此畜牲,怎配为人?不管温宗主曾经对你做过什么,他终究是你的师尊!你岂能在人前这般辱他?温长羽不仅不听,反而哈哈大笑起来,面目狰狞地嘶咬温宗主的脖颈,猖狂至极道:笑话!上古神袛都能母子合欢,兄妹相合,以此道繁衍生息!如今我不过就是爱上自己的师尊,又有何不可?
  越清规觉得他肯定是疯了,又道:师父和徒弟之间,本就不能在一起,你这是欺师灭祖,以下犯上!
  见温长羽不理,他又转头去问洛月明:小师弟,你说,师父和徒弟如何能在一起?
  洛月明:额
  这也不一定的。毕竟师尊都是高危职业。在一起的也不少。
  但不管怎么说,事情的真相还没完全水落石出,洛月明也不好妄加断言。倘若这个温宗主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呢,那至多就是狗咬狗一嘴毛。
  而且,洛月明可没忘,就是这个温宗主曾经派人屠戮了裴玄度所在的村落,这般恶人本就该死。
  于是乎,他斟酌着用词道:也许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越清规突然气短,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同洛月明讲不通,于是又转头同谢霜华道:大师兄,你总是最明事理的,你且说说,温长羽此举,还算是个人么?
  哪知谢霜华却道:善恶终有报。
  当年种种,还历历在目。
  忽然听见一声剑鸣,谢霜华二指并拢,隔空御剑,口中低呵了声去。
  策问嗖的一下飞掠而去,极盛的剑气逼得温长羽倒退几步,眼前一花,一条手臂就被连根削去,血淋淋地飞了出去。
  第43章 师兄,揍他!
  洛月明心里当即一个卧槽, 原来还有这种操作?
  哦,也是,他们的人虽然被困在笼子里了, 可法器还能出去啊。
  如果不怕疼的话,将自己剁成一段段的,硬塞出去, 应该也是可以的。
  当即便一招长剑, 满脸浩然正气,打算隔着笼子将温长羽的另一条胳膊砍了, 那只佩剑在半空中游了一圈,砰的一声, 跟铁笼撞了个结结实实。
  登时小孩子的哭声再度响起,吵得洛月明耳膜生疼。
  越清规从旁道:错了,不是横着,你竖起来试试!
  可别管是横是竖, 洛月明这剑就是飞不出去, 一来二去之下, 还损伤了那些孩子的元神。
  越清规以为是他的修为太低,遂同他道:月明, 你不行, 闪开些, 让我来!
  那玉箫嗖的一下自衣袖中窜了出来,然后又嗖的一下倒飞回来, 越清规抬手一接, 大感惊奇:怎么回事?月明不行便算了,我竟也不行?这这大师兄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洛月明也很奇怪,按理说原主小师弟的修为不低啊, 在原文里,那可是几次三番偷偷调戏大师兄,还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难不成,自己天生就比别人笨点?
  二人正疑惑不解,便见谢霜华隔空御剑,逼得温长羽节节败退,这温小狗原本就受了不轻的伤,方才又沉浸在与师尊的合欢之术上,估计爽得连魂儿都飞了。
  根本没想过,谢霜华的法器居然能穿透铁笼,当即既惊恐又羞愤地咬牙切齿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即便是我师尊被关在里面,修为受阻,也无法驱动法器,你如何能行?
  谢霜华也不知道为何只有自己行,心念一动,就这么做了。他对温长羽已经厌恶到了极致,不肯再同他废话,双手结印,口中低呵了一声破。
  策问登时流光璀璨,整个密室几乎亮如白昼,凌空一剑便要将温长羽捅个对穿。
  洛月明赶紧阻拦道:大师兄,住手!留他有用!
  那剑距离温长羽的喉咙不过半寸,硬生生地停了下来,吓得温长羽面如白纸,拖着一条断臂,沉沉跌坐下去。
  越清规亦是心惊肉跳,见策问停下,当即颇为愕然地偏头望了洛月明一眼。
  心道,大师兄寻常性子清冷,在山上除了修行之外,便只有看书打座,甚少与其他弟子接触。师尊又待他极严,以至于天剑宗的弟子私底下都说,大师兄是根没有感情的木头。
  而且大师兄有时候做事,连师尊的命令都不听的,如今居然因为洛月明,不惜半途收回灵力,丝毫不在乎会不会因此受到反噬。
  原来大师兄待小师弟当真是不同的。
  心尖一阵酸楚,越清规抿了抿唇,一时间不知自己突然怎么了。
  一收长剑,谢霜华召出钧天,将温长羽绑得结结实实,跟个大肉粽子似的。
  温长羽倒是制服了,可问题是,他们三个人要怎么出去?
  总不能真的将自己剁成一块块的,然后塞出去吧?
  洛月明突发奇想地转头同谢霜华道:大师兄,你说,我们要是挖个地洞,然后直接钻出去,你觉得行得通么?
  谢霜华听罢,蹙眉道:你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想法。
  也是,一听就是个又蠢又笨的法子。
  洛月明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小淫蛇给咬狠了,直接把脑子都咬没了。整个人晕乎乎的,低头一看,手背上的伤口都结痂了,一层褐色,当即微不可寻地攥紧了拳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们要困死在此地?越清规提议道,如若不然,我们以灵鸽传唤,等裴师兄过来,说不定就有法子救我们了!
  这法子还不如挖个地洞出去。要是等裴玄度来救,他们明年的坟头草都有半腰高了。洛月明赌一根辣条,裴玄度能想到的法子,绝对是强行破了这个铁笼。
  洛月明实在不忍心同时毁了这么多孩子的元神,虽然不知道他们是谁,今年多大,但就这么让他们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这种缺德事,他还真干不出来。
  便听温长羽突然猖狂地大笑起来,等笑够了才道:除非你们破了这笼子,否则永远都出不来!这样也好,临死前居然还有几位陪葬,此生无憾了!
  我呸!你想得美!洛月明啐他一口,又转头同谢霜华道,大师兄,揍他!
  谢霜华轻轻点头,抬手随意一挥,钧天立马缠得更紧了,深深勒在温长羽的断臂中,绞得鲜血直流,血肉模糊。温长羽痛楚难忍,满地滚了起来。
  非但没有缓解半分苦痛,反而染了一地血红。他的那位师尊,此刻衣衫不整,蜷缩在墙角,抱着灰扑扑的狗尾巴,满脸呆滞地望着温长羽。
  啊!!!杀了我,杀了我!
  钧天可是修真界鼎鼎有名的绝世神武,也是谢霜华的第二件法器,灵力自然不俗。若被钧天死死缠住,顷刻之间,就能将人生生绞成一滩血沫。
  不过短短片刻,温长羽就跟才从血水里捞出来似的,哪里还有先前半分丰神俊朗,活脱脱就是个被剥了皮的小兽。而且还是那种血淋淋的。
  洛月明道:想死?你想得美!这滋味你也试过了,不瞒你说,我大师兄的手段厉害得狠。快放我们出来,饶你一具全尸!
  温长羽挣扎着破口大骂:痴心妄想!我就是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洛月明:我敬你是条好汉!转头望向了温宗主,又道,实不相瞒,我们已经知晓温宗主此前行下的种种罪孽,眼下又无旁人,不如我们先杀了他,给好汉助助兴!
  温长羽原本还挺硬气的,一听此话,原本惨白的脸,又唰的一下,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可仍旧佯装镇定道:好啊,那你杀啊,你若杀了他,就无需脏了我的手了!
  这点微妙的神色变化,自然逃不开洛月明的眼睛。他淡然的哦了一声,笑道:实不相瞒,我也是个断袖,瞧过不少美人,还从未试过温宗主这样的。既然你如此恨他,不如我来试试,一则来而不往非礼也,二则,海棠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让你也瞧瞧,我们剑宗的弟子在某些方面能力超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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