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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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前都指挥使一职他倒是不着急,朝中多文臣,武将中得皇帝信任的不多,加上皇帝疑心越来越重。
  曹利用打量着丁绍文,而立之年将近如今是越发的成熟稳重,幼时又养在道家门下,满腹经纶,少年时跟随曹璨学武,习得一身武艺,文武双试皆中第,投军之后更是立下一身功勋,年纪轻轻便得帝后二人共同信任。
  至少圣人是一直钟意他的,而且圣人不喜驸马,又曾处罚过他,这是朝中人尽皆知的事。
  曹利用走近一步,压低声音道:如今大驸马已经死了,惠宁公主不可能真的孤老终生,老夫知道贤侄已经娶妻,但,妻,可以休。钱家脸面若过不去,就和离,先与钱家商量,钱怀演混迹官场,不会不识像的,如此之后,你们便可找官家,只道是夫妻二人感情已尽。
  丁绍文睁大眼睛,似对曹的言语很是震惊,可孩子怎么办,我已有两个孩儿,公主是帝女,怎可嫁有妇之夫。
  和离再娶,再嫁,这些太宗在位时就已经有了规矩,况且
  去年东京来的宣召使便透了消息,驸马走后惠宁公主便有了身孕,这样一来也就没人说闲话了。
  丁绍文又是一惊,公主有孕了?
  曹利用冷哼了一声,真没有想到,人都死了只是可惜了那孩子。
  丁绍文着急道:伯父,不是这个,是公主身怀六甲怎能奔袭千里,万一途中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妇人产子最是伤身,而且公主自幼体弱!只见他的眉毛扭打在了一块,极为担心。
  丁绍文的话让曹利用大为惊叹,可惜道:公主当初错失了你,真真是她最大的失策啊,贤侄最先想到的是公主的安危,可见赤诚之心。
  说句不怕伯父笑话的话,伯文少时在人群之后见到了随太宗身侧的公主,那时心中便生了倾慕,之后从军立下军功,也只是为了能够离公主近些,谁知他似眼中有泪。
  曹利用再次拍了拍他,愤愤道:贤侄放心,待回朝之后我替你去找钱家,以及向圣人求情,以圣人对你的喜爱,副相府怕又要多一位驸马了!
  虽知惠宁公主独自来了广南,可不知公主走的何路,如今又在何处,又是否安全?
  曹利用思索了一会儿,派去搜寻驸马的禁军回来没有?
  驸马没找到,不敢撤回。
  撤回,仍由你率领,公主从东京来,怀有身子走不了多快,沿荆湖南路北上去寻应当能找到,广南的恢复就不用贤侄费心了,眼下当务之急是公主的安危。
  伯父思虑的极是。
  惠宁公主出了东京城一事朝中没有几个人知道,军中自然也不知,曹利用给了丁绍文一队人马,未说缘由。
  这个曹利用对您这么好,怕是居心不良!
  丁绍文冷冷一笑,这种人,唯利是图,又贪功,他当然不是真的为了我,他为的是他自己,若此次回京出了差池,他怕是以为我会念旧情感恩戴德的替他领罪呢!
  那此人
  不着急,官家与圣人就算再看重惠宁公主,也不会允许因此而丢了江山,天家情薄,情也多是虚情。
  主子对圣人了解多少?年轻男子试问道。
  丁绍文回头撇了他一眼,圣人在王府之时,我便见过,不过说全部,也有十之八九!
  圣人无出身无家世却能把帝王的一颗心拴得死死的,也不是等闲之辈。
  主子的意思是?
  你信否,她如今这般依靠我们,只是为了坐稳中宫,待来日官家驾崩,新帝年幼,她便要像那吕后一样垂帘听政,届时再将我们这些她曾经依赖的人一脚踹开!
  这,便是圣人,大内人人都传的温柔贤德之人。
  若真是如此,得想法子提前应对才是。
  不急,先找到惠宁公主再说,东京的那几个废物,跟个人都能被发现,活该被杀!丁绍文气道。
  梧州,西。
  咱们走的广南东路,应是不会被丁绍文的人发现。
  东京有消息传来了,丞相没能阻止官家以神人降天书改元年号之事,不过官家调了西南边境的军队支援,广南的战事在一月内已经平息了。张庆知道赵宛如没有找到人是不会回去的,军中是不知道姑娘来了广南的,但是先前那批尾随的人
  臣怕丁绍文会对您不利,宜州那边寻人迟迟未果,怕也是丁绍文搞的鬼,姑娘不如就在梧州等候,寻驸马一事,臣带您的口谕去寻。
  丁绍文虽然胆大,但曹利用是不敢胡作非为的,如今没有大夫,随行的人又少,实在不宜
  好了,不要说了,赶路吧!
  姑娘!张庆驱马横在马车前,这些消息都是探子回的,连云烟都失踪了,官家退了一步也仅只是为了您,臣虽也可惜驸马,可是说句不该说的!
  张庆紧着剑眉,何苦!
  不值得三个字,是她们所有人想说却又都不敢说的。
  说够了吗?车内传来冷漠的声音,说够了就滚开!
  小柔掀开车帘从内走出,差点就跺脚了,怒指着张庆,旋即又放下,无奈道:我说张翊卫,姑娘的性子你还不清楚吗,你是傻的吗?姑娘现在不能动怒,你这样她甚至都觉得张庆的脑袋是不是木头做的。
  秋画随后出来,一头汗水大急道:此地离附近的城池有多远?
  我不熟地形小柔突然一惊,不会吧?
  秋画转问像张庆,张翊卫?
  小柔怒看着他,都是你,乱说什么话!
  秋画呵斥二人道:够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两还闹,姑娘方才动了怒,怕是要临盆了。
  这一路上,张庆的心就没有放下来过,一直觉得姑娘是最为理智的人,可每每为了驸马总要做些出格的事,他对李少怀的赏识,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姑娘喜欢,但若危急到姑娘,那些认可便也在顷刻间消失,此地处在两广中间,皆是山川,附近没有城池。张庆骑着马向前走了几步,不过方才来的时候看见寅时方向有炊烟,这里定有猎户。
  那快些去啊!
  咱们是绕道过来的,此地离柳州很近
  你先派人去通知曹利用!
  第128章 天南地北双飞客
  柳州大牢。
  都与你说不要答应他, 你知不知道若是姑娘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李少怀闭目坐在大牢光照的一角, 脸上很是从容淡定。
  那你知不知道姑娘她看着李少怀似没事人一样,她是真想一巴掌拍过去,想起了姑娘的嘱咐,只得将临到嘴边的话又咽回。
  元贞她怎么了?提到赵宛如,以及女子一向冷漠的脸上突然涌现担忧,李少怀急忙问道。
  她只是冷冷一笑, 真不知道姑娘怎会喜欢上你这种人。
  若不是姑娘怜你惜你,我便真想揍你了。
  李少怀不予理会, 我知会令她担忧!
  你知道,呵, 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这样做,会让姑娘处于危险之中!几次想要开口, 可是赵宛如给她下了死命令,她恶狠狠的看着李少怀。
  李少怀似隐约间察觉了什么, 就在她想要进一步问话时, 叛军狱卒来送饭了。
  让我见你们的军师。她起身走上前。
  狱卒看着阶下囚的宋朝将领,吐露了一脸的不屑,将饭菜随意扔下,省省吧, 我们家军师可没空见你。
  你们军师不杀我,一日三餐按时,便说明他不会杀我, 他不杀我,便是知道朝中局势,你去告诉他,贼终究是贼,反不了天!
  日日送餐,日日听念叨,听的狱卒耳朵都起茧子了,可仔细思考了李少怀的话,似乎又有点道理,军师自从把他抓回来,既不严刑拷打逼问军情,反而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要知道,军师曾经也是朝廷要职,也许与这人认识,狱卒嘴上虽未答应,但是随后还是向上面通报了情况。
  军师,狱中那个人吵嚷了几天,说要见您。
  如今战火紧逼,朝廷不管驸马的死活直接举兵攻宜州,使得卢成均恼羞成怒,左右回援不及,连连后退,李少怀抓回来后一直也没有见过,不厌其烦道:让他在牢里呆着。
  可他说您不见他会后悔的,他还说,贼终究是贼,反不了天。
  岂有此理!如此便让卢成均更加火大,不过是个阶下囚,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他?
  大牢内黑暗,此牢是由泥地平地建起,加上潮湿的天气,路面泥泞,牢中便显得越发的阴森。
  缺胯衫摆动,干净的靴子嵌入泥泞的黄土中,沾染上了黄渍,一座铁牢门口前站定了一个满面慈祥的花甲老人。
  看着一身正气,不似奸邪之人,谁又知道他便是西南叛军的头目之一。
  眼前长大后的少年风度翩翩,让他不由得小惊了一番,负手正色道:听说你想见吾?
  闭目的人缓缓睁开眼,从牢中起身走上前,合起双手,一别十三年,师叔可安好?
  你卢成均侧眯着眼回头看道:太清师兄,可养了个好徒弟。
  李少怀浅笑道:怀在枢密院掌管册子,偶见师叔之名,突觉眼熟,遂去查了查,果然是师叔!
  是我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已与师门没有任何关系了。卢成均紧皱眉头,见李少怀只是很温柔的笑,你想说什么?
  师叔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善字,所想的,不过是国泰民安。
  卢成均负手转过身背对着他,所以你故意被擒,是为了来劝说吾的么?
  还没等李少怀接话他当即否定道:这是不可能的,当今天子昏庸无道,他都忘了自己曾经亲手定下的文武七条了,东京虽繁华,他可曾下到九州亲视,可知当今米价多少,可知税收多少,可知百姓不易,军卒之苦?
  李少怀轻摇头道:怀并非是来劝师叔回头的。
  不是来劝我的,那又是为何!李少怀的话让他有些恼怒,甚至是替她不满,你的官家只要江山,你这个女婿于他而言,不过是个外姓臣子,他不会在乎你的死活。卢成均扭过头,倒是后宫对你极为在乎。
  她再次摇头回道:圣人不在乎我,圣人在乎的是我的妻子。
  卢成均回身,你这么为了赵氏究竟是为了什么?殊不知天家无情!
  不为了什么。李少怀回答的很轻松,浅笑道:仅为我妻。
  我不爱天家,故不在乎它有没有情,我只知道,我的爱人,对我有情,如此,便足矣。
  卢成均站定不动,长叹一口气道: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见你幼时眉目便生的与众不同,师尊那时候说你长大了定是个多情之人。
  师叔。李少怀走近一步,隔着铁门,你并非不知道丁绍文的为人。
  是,当我得知他想以整个广南作为谢礼除掉你的时候我便深思,此人,不希望大宋太平,于你,怕不仅仅是夺妻之恨这般简单吧?
  李少怀无法回答他,反问道:您认为,陈进能够取代大宋么?
  卢成均揣着双手合起,摇了摇头,又道:但至少,能够打醒天子!
  昏者,是打不醒的,您这样只会助长丁绍文,这才是真正的助纣为虐,更会背离您的道,使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刚到傍晚,南方的天气寒冷又潮湿,山中一个沿溪流的木屋烟囱顶立起了青烟。
  一只白鸽从屋前飞了出去,希望比马要快些!说话的人紧握着腰间佩剑,抬头望天,柳州方向。
  快,快些送进去!脚步紧跟着脚步,应接不暇,修平的院子里戒备了一堆壮年男子。
  随行的女子实在太少,只有从东京带来的几个接生的坐婆,其中一个还因为水土不服中途放回了,男子止步门口,只好让屋子里的女主人也拉进去帮忙。
  哎呀这都两个时辰了,天都快黑了,怎么还没有出来!张庆急的团团转,荒郊野岭,他便不敢离开此地半步,消息也只得派人出去传带。
  屋子主人是一对中年夫妇,二人都是这一带的朴实百姓,因为居于深山故而免遭了战火,如今战停才敢出来,谁知还没安稳几日,就又飞来麻烦事。
  这行人的穿着打扮以及谈吐,都不似普通人,而且听口音可知不是本地人,里面那位产妇应是他们的主子,且身份尊贵。
  壮汉实在想不通,一般富贵人家的大娘子快要临盆不都是小心的伺候在家中吗,为何会跑到这种地方。
  他只是心里疑惑,但知道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多嘴的好,他只祈求里面能够顺利,明日的朝阳依旧。
  日薄西山,起初屋内频频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唤声,随着时间推移,声音便渐渐弱了下去。
  房内用帷幕拉起了一个四方的小帐子,屋子里简陋,没有炭火,柴炭盖上灰所发出的温度远远不够,如今又是深冬,寒冷无比,她们只得将门窗紧闭,在榻上以及座椅上多垫些被褥。
  几个时辰下来,本就疲惫的人早已经没了力气,坐婆们的喊叫声她听的越来越模糊,很想就这样闭眼下去。
  没了力气的人只得躺下。
  姑娘!小柔哭丧着握紧了赵宛如的手,手心全是汗,姑娘,您千万别泄气啊,姑爷还等着您呢!
  姑娘不会武,不然我可以渡些内力...她不知可不可行,但没有把握的事,便也不敢冒险,毕竟是两条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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