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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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贬官?”
  问话那人很是惊讶。
  “为什么啊?康大人可是吏部尚书,正二品的官职。当初陛下进京的时候都没动过他,怎么这会儿把他贬黜了?”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他得罪了陛下!我听说他在朝堂上公然辱骂陛下, 这才惹得龙颜大怒, 不仅削了他的官,还让他今日就离京, 一刻都不准多留。”
  “怎么可能?”
  那人嗤笑:“陛下可是天子,他疯了吗辱骂陛下?”
  “怎么不可能?”
  随着马车渐行渐远, 围观的人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 有人加入进来说道。
  这人似乎知道些许内情, 言语中笃定又得意。
  “我表哥的朋友的堂兄在一户官宦人家做工, 那户人家的老爷昨日回去后就把几个儿子都叫了过去,将朝会上的事对他们说了, 还对他们好一番叮嘱,让他们千万别……”
  “哎呀你说这些干吗?就说康大人到底怎么得罪了陛下?”
  “是啊,什么事让陛下如此恼怒, 昨日的朝会,今日就把康大人赶出城了?”
  “他真的辱骂陛下了?”
  “那倒没有, ”那人说道, “他没直接骂陛下, 骂的是楚将军。”
  这人将自己所知所闻尽数道来, 听的围观之人一阵唏嘘。
  “难怪陛下如此生气, 这就是换了咱们寻常人, 也会觉得是在指桑骂槐啊。”
  “可不是?楚将军是陛下的结义兄弟, 他骂什么不好,非要骂他是狗?指不定平日里心里就没少说这样的话,对陛下也有所不满, 这才在朝会上脱口而出。”
  “这康家委实过分,为了脱罪,昨日康四少爷一回来,他们就开始在京城散布谣言,说苏大小姐为了一只狐狸打伤了康四少爷,却对康四少爷先动手一事只字不提,让人误以为是苏大小姐先动的手。”
  “对,我昨日听着就觉得不对劲。苏大小姐怎么会因为一只狐狸就对康四少爷动手?原来是康四少爷先对楚将军行凶!”
  议论的人越来越多,言语间均认为康淮对楚毅挥刀是事实。
  不知是谁叹了一句:“经此一事,康家只怕一辈子都没机会再回来了,这康家大宅我看过不了多久也要荒废变卖了。”
  “那倒不至于,康大少爷还在呢。陛下仁慈,只是将康大人贬至四品,去地方上做了知府,康大少爷的官职并未变动,仍留在京城。”
  “陛下这般恼怒竟都没有牵连康大少爷,当真是宽宏大量。”
  有人不解:“既然康大少爷留在了京城,那为何要把康四少爷带走?他不是昨日才受了伤,怎么不好好养一养再说?我方才看见他也上了离京的马车呢。”
  旁边的人嗤了一声,神情不屑:“康家落到今日这般地步,就是康四少爷害的!他都已经把亲娘老子害成这样了,康大人还能留着他继续在这祸害康大少爷不成?那他们康家才真算是完了!”
  这话引来不少支持,众人纷纷点头,说自家要是出了这么个祸害,别说养伤了,恨不能当场把他打死。
  类似的议论声在京城各处都有,内容也大同小异,几乎没有为康家说话的声音。
  这件事与苏锦瑶有关,所以苏家格外关注。
  听说苏锦瑶并未受到牵连,苏常安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来传话的下人笑道:“大人还是如此关心大小姐,大小姐若是知道了,想必也会高兴的。”
  实际他们彼此心里都清楚,苏常安关心此事,大部分原因是怕牵连到苏家。
  苏锦瑶如今虽不住在苏家,但她若做了什么事,好的不见得能算到苏家头上,坏的却难保不会连累苏家。
  好在如今什么事都没有,绝大部分罪名都在康家身上,楚毅也只是因为和康士卓在朝会上吵架,被责怪殿前失仪,罚了几个月俸禄而已。
  苏常安轻松之余又隐隐高兴,搓着手道:“如此看来,陛下很是偏向昭……偏向楚将军啊。”
  他说到一半改了口,但心里是什么意思,大家其实都明白。
  此事康士卓和楚毅都受了罚,唯有苏锦瑶独善其身。
  明眼人都知道,康淮真对楚毅行凶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就算是真的,也完全不需要苏锦瑶帮忙,楚毅自己和他身边下人就足够应对了。
  但弘安帝对她鞭打康淮一事却完全没有过问,甚至都没有像对楚毅那样,意思意思训诫两句。
  下人谄笑:“楚将军本就跟随陛下多年,又是他的结义兄弟,他自然是偏向楚将军的。大小姐与楚将军虽未成婚,但在陛下眼中想必已是一体了,他对大小姐自然也会宽容些。”
  苏常安点头,觉得此言甚是有理。
  他笑着吩咐:“将铺子里前些日子送来的那块翡翠找出来,还有那株百年老参,再选些其它东西,我近日抽空去看看昭昭。”
  下人应诺,躬身告退后就去准备了。
  他备好东西拿给苏常安看,想问问还有没有什么不妥,这一幕正被找过来的魏氏看见,气得差点掀了盘子。
  魏氏刚从外面回来,指着托盘中那些东西说道:“你那好女儿恨不能逼死咱们,你倒好,还在这给她准备礼物?”
  “你胡说什么呢!”
  苏常安皱眉,神情不悦。
  “我胡说?”
  魏氏红着眼睛,指着门外。
  “你自己去问问,你自己去问问!那小贱妇不让咱们活,竟准备将家财全都带走了!”
  家财?
  苏常安听到这面色一怔,看向魏氏身边的曹妈妈。
  曹妈妈也是急得不行,此时已出了一头的汗。
  她对苏常安道:“大小姐让自己的人接管了咱们许多铺子和田产,说是……从此以后,都不许夫人再过问,一应账本和进项也都送到茗芳苑去,不许再送到咱们苏家来了。”
  魏氏家中清贫,嫁来时身边除了两个女儿,就只有苏常安临时送给她撑场面的几个下人。
  她进入苏家之后,身边并没有什么心腹,即便是现在跟着她的几个,也是这些年慢慢培养的。
  至于铺子里的,用的自然还是从前的人,变动并不大。
  她一直以为那些人都是苏家的下人,却不知道要紧位置上都是秦氏留下的人。
  苏常安不通庶务,自从娶了秦氏,就再没为这些黄白之物操过心,自然也就没怎么过问过。
  他连账本都不大看,哪间铺子用的是哪些人,又怎么会知晓?
  即便后来秦氏病逝,府里乱了一阵,这些铺子庄子也从没出过什么差错,他就更不会管了,等魏氏入府后便直接交给了魏氏。
  魏氏接管了这些年,庄子和铺子上的人一直对她恭恭敬敬,从没因她是续弦而轻慢糊弄过她。她还以为这些都是苏家的忠仆,所以才对她这般客气。
  后来苏锦瑶回京,秦管家拿出几箱账册,拆穿她私挪秦氏嫁妆一事,她才知道这些铺子庄子里竟有不少秦氏的人。
  他们有些是秦氏的陪嫁,已在苏家待了二十几年。有些是秦氏入京后提拔的,少说也已在庄子铺子上干了十几年,受过秦氏不少照拂。
  魏氏生怕他们帮着苏锦瑶把这些家财夺去,当即便想将这些人都辞退了。
  可若真这么做,涉及到的人必然很多,想悄无声息的将所有人换掉是不可能的。
  秦管家手里握着她私挪秦氏嫁妆的证据,苏锦瑶那时又刚刚回京没多久,他们若大量辞退这些庄子铺子里的人,便等于是将自己想要私吞秦氏嫁妆的事昭告天下。
  苏常安自然不许她这么做,这事便这么耽搁了下来。
  好在苏锦瑶这几个月一直没什么动静,虽然偶尔会去铺子里看一看,但该送来苏家的东西还是照常送来,茗芳苑并未拿去什么,魏氏查账时也并未遇到什么阻碍。
  她还以为这是因为她没出嫁,不敢跟苏家翻脸。毕竟嫁妆这种东西,在女儿没出嫁的时候便是由爹娘保管也没什么。
  哪想到今日,她却说翻脸就翻脸,一口气要将所有嫁妆全都收回去。
  魏氏本想趁她出嫁前,在铺子里安插一些自己的人,将这些嫁妆能挪到苏家的都偷偷挪到苏家。
  可这才没多久,她连人都没怎么安排好,苏锦瑶就要将嫁妆拿走了!
  苏常安听了曹妈妈的话,脸上一僵。
  “这么多铺子庄子,岂是她说接手就接手的?”
  曹妈妈神色无奈:“老爷您先前也看见了,大小姐这些年虽不在京城,但这些庄子铺子的账簿,秦管家那里却是一份不少。”
  “这说明庄子铺子里到处都是他们的人,只要大小姐愿意接手,那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
  她甚至都不用换人,只需让这些嫁妆像之前那样,好好经营就是了。
  魏氏想到这个越发恼怒,上前捶打苏常安。
  “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不让我辞退那些人,又怎么会有今日?我若早将他们辞退换了自己人,又岂会让那贱妇如此轻易得逞?”
  苏常安恼火地将她推开:“若不是你私挪婉嫣的嫁妆,被秦家抓了把柄,我又怎会被他们拿捏住?”
  眼见夫妻两人又吵了起来,曹妈妈急得直跺脚,提醒道:“老爷,夫人,如今再谈这些已是无用,还是先想想该如何应对吧!”
  魏氏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把苏常安往外推。
  “你现在就去茗芳苑,现在就去!让苏锦瑶把那些庄子铺子还回来!你是他爹,管她要些东西怎么了?她一个女子,将来要嫁的又是楚将军那样的高门大户,用得着这么多嫁妆?”
  苏常安皱眉,脸色很是不好看。
  那些嫁妆按理说确实都是苏锦瑶的,但女儿家出嫁,带多少嫁妆向来是爹娘说了算。
  像苏锦瑶这样生母亡故的,出嫁时也很少真有把亡母所有嫁妆都带走的。毕竟她们出嫁后还指着娘家照拂,所以哪怕娘家留一部分,她们一般也不会说什么,更不会因此就轻易闹到衙门。
  苏锦瑶这般直接把所有嫁妆都拿走,确实太不给苏家脸面。
  可若真因此跟她翻脸,以她的性子,只怕真会把事情闹大。
  “老爷不如去问问吧?”
  曹妈妈劝道。
  “这些嫁妆倒也不是说不让大小姐拿走,可她好歹应该提前跟您打声招呼啊。这般突然就收回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这个做爹的贪图她这些,让她生出顾忌,才要提前拿去。”
  魏氏也在一旁撺掇:“就是,若不是我今日回来跟你说,你还不知要何时才能知道此事!她怎么说都是你的女儿,可行事前有半分考虑到你的脸面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怂恿苏常安去茗芳苑找苏锦瑶质问。
  苏常安犹豫间,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欣喜的呼喊声。
  “老爷,大喜!大喜啊!”
  下人人未到,声先至,顾不上礼数,急匆匆跑了进来,连房中几人神色不对都没注意到,喘着气自顾自地欢喜道:“老爷,咱们大小姐……大小姐,得了陛下封赏!”
  苏常安皱眉:“封赏?什么封赏?”
  下人眉飞色舞:“陛下颁下无数赏赐,还封大小姐为长乐县主!县主啊!”
  魏氏和曹妈妈闻言均是一惊,苏常安也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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