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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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说的是家事,程耀宁现在整个人散发着被弟弟和儿子吵架弄得心力交瘁的慈母良姐形象,跟商场女强人的雷厉风行相去甚远,林惊墨记得自己在一次活动上见过她,众星拱月,闲庭信步,眼风都不待扫旁边一下,跟程耀司如出一辙的程家人气场。
  程耀司这两天跟她跟的很紧,今天大早上出门,到了这会儿夕阳斜挂,一天没见,林惊墨无意识地搓自己手指,还怪想他的。
  她看着程耀宁,还是说:“我说似乎,就是没确定,我跟您一样不希望发生。”她顿了顿,“其实我挺谢谢您没为难我的。”
  这话说得很真诚,程耀宁接受到了,下巴抬了抬:“男人的选择,为难女人有用吗。”
  林惊墨唔了一声,然后静默两三秒,程耀宁又说:“你香水什么牌子?”
  林惊墨道:“我回头叫他拿给你。”
  “嗯。”
  ……
  林惊墨专门找精品店又包装成礼盒,才把香水交给程耀司。
  她要进组了。
  叶赭新片的名字也定了下来,《恩培多克勒》。
  很多人对这个名字感到不解,并且因为它的生涩难懂而据理力争。
  电影虽然是艺术,但也是商业行为,叶赭这怪才好不容易要拍悬疑这种商业类型片了,弄个名字还神神叨叨,但他们也只能在开会的时候抱怨两句,到叶赭跟前多说几个字大爷就不拍了,谁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林惊墨看到名字,却一下子确认自己之前对剧本的猜测。
  恩培多克勒是一位非常具有神秘色彩的哲学家,最被人津津乐道的便是他的死亡,因为他认为自己有一天会飞升成神,而就在这一天,他确确实实消失了。
  诗人荷尔德林着有诗作《恩培多克勒之死》,荷尔德林是一名精神分裂患者。
  叶赭新片男主是个精神分裂,从剧本的呈现的内容来看,他明面上的分裂只有两个人格,一个好的,一个坏的,但实际上,还有一个隐藏更深更坏的人格,默默观察着这一切,引导着这一切。
  于是带着这样的结论重新再看一边剧本,就会发现之前剧本里有一些逻辑上的小bug,实际上全都是因为第三人格的存在,这些所有的bug加起来是一条暗线,直到结局都没有解答。
  林惊墨几乎是带着鸡皮疙瘩看完最后一页,第三人格如何抹杀掉第一人格,又折磨第二人格,最后落幕,代表着第三人格的镜头走到台前,本体善念的灵魂消失……
  实在是——
  “牛逼!”
  林惊墨粗暴的表达了自己的观后感,声音震动到程耀司,他扶正她脑袋,眼睛移开ipad往剧本上斜了两眼,说:“有没有自己想过当导演。”
  “啊?”林惊墨抬头差点磕到他下巴,晚上他下班回来吃完饭,七点到九点没事的时候,他们就凑在一张沙发上,她半边迭他身上刷手机或者看剧本,程耀司就看邮件资料报表新闻。
  根本没想过这一茬,这一句跟拨云见日一样,任督二脉被打通,刚才看过的剧本每一个分镜场面都在脑子里走马灯似的过。
  “没,但是现在在想。”林惊墨大彻大悟般感慨:“我有点想做导演啊……”
  程耀司笑:“你以前没规划过自己长大后要做什么吗?”
  “那时候很笼统,就瞎想吗,什么律师医生之类的,你肯定都规划好了吧?”把剧本放一边,林惊墨在他身侧翻了个身,趴他胸前迭着手下巴搁上面问。
  但是这个角度,程耀司低头跟她说话的时候,会挤出来双下巴,林惊墨听得不认真,手摸他下巴咯咯笑,突然想起什么,说:“我记得第一次听老师说你名字的时候,我印象有点深。”
  “哦?”
  “耀司,很像日本名字。”
  他还是那个表情等下文,林惊墨嘁一声:“Yohji Yamamoto,山本耀司啊。”
  完事儿又打量他脸,觉得他穿山本耀司应该也是很有那个腔调的,又一想,自己都没给他买过什么东西,脑子里开始盘算,但嘴上继续问:“所以你们家这一辈是轮到耀字,那你为什么叫司?”
  “司者,主也。”他说:“家里捏了几个字,最后大师选了这个,说最好。”
  “这样~其实我觉得风水也挺有趣的。”林惊墨记得当时听珊姐说,香城几大地产商在那片繁华区风水大战的故事,听得她一愣一愣分不清真假,现在想起,程耀司他家不就是风水大战的当事人之一吗,说是大获全胜。
  “改天带你去见。你的名字呢?”
  “哪个?”
  “两个。”
  “慈恩,慈恩塔下提名处,十七人中最少年。我妈妈希望我一声志得意满,意气风发。也希望我可以得到全世界的善意。”林惊墨说到这个,情绪有点低落,但迈过那个槛儿之后,心情是开阔的,“至于惊墨,现在的爸爸希望我文墨很好,惊才绝艳的那种好。”
  “我想抽空回趟老家,给他们买套房子养老。”快一年没回去过,林惊墨觉得自己也真挺不孝顺的。
  “好,我陪你去。”
  进组前这段日子,就是这么过的,十年,加上从记忆里挖出来的高中交集,每天晚上说不完的话,过去,当下,未来,在这样简单且没有太多重点和波澜的对话中一点点清晰。
  林惊墨有一种被缝补完好,又灵魂落地的感觉。
  特别特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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