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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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前,郑新和她约定,要在圣诞节见她,凌佳然想也没想便答应。她需要一个时机和郑新解释清楚这一切,圣诞节的确是绝佳的机会。
  环臂在两人约定的四号门等了许久,也没见郑新的身影,看着门口人头攒动,人山人海,凌佳然真担心,找到郑新没那么容易。
  哈几口气暖暖手,凌佳然掏出手机,给郑新拨电话过去。
  那边响了几声接通。
  “郑师兄,你在哪啊?这边人很多,我没看到你,”门口人多,郑新来了也不容易找到凌佳然。
  “马上,马上,这边堵车很严重,我已经过十字路口,你往东走段距离。我们在那个路口见,那边人少点,”郑新激动地说。
  “好。”
  收回手机,凌佳然将外套裹紧,小跑着向巨幕广场入口东边的路口跑去。
  赶到路口时,凌佳然果然看到马路对面的郑新在冲他招手,显然是郑新先看到凌佳然。
  对面,郑新一手拎着购物袋,一手捧着一大束玫瑰花。为了吸引凌佳然的目光,郑新举着玫瑰花束的手不停摆动。
  鲜艳的花色,随着烟花爆炸带来的五彩光芒下,散发出一种血色的艳丽。
  凌佳然笑了,郑新还是她熟悉的那个郑新,热情,贴心,温暖,而她,却不是当初那个计较,马虎,毒蛇的凌佳然。
  确定凌佳然也看到自己,郑新小跑着向凌佳然过来。
  他的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甜蜜的笑容。
  只听“嗤——哐——”耀眼的大灯闪过。凌佳然仿若失明,再回首,纪康的身体躺在鲜红色的地面上,一动不动。
  “郑新——”凌佳然失声尖叫,飞一样的冲上前。
  “郑新,郑新,”任凭凌佳然如何呼唤,郑新紧闭的双目都不曾动一下。
  她空洞不知所措的身体瘫软在地,手撑在地上,一片黏腻。怔怔的抬起手,凌佳然看到自己鲜红的手掌上一滴滴血滴落,滴在躺在地面的玫瑰花花束上。
  “啊——”凌佳然一声尖叫。
  周围人有人拨打120,有人安排急救,凌佳然却觉得自己仿佛失聪一般,周围所有的声音她都听不到。只有视觉可以接收信息。
  她手上沾染的血液仿佛还留有余温。跌坐在血泊里的她和躺在血泊里的郑新,她没有意识,大脑开始没有思索。只有源源不断的血液顺着纪康的身下流出。
  “纪康——纪康——你别吓我,别吓我好吗,”凌佳然无法接受这一切,她翻身试图继续呼唤郑新,唤醒看起来只是像睡着般的郑新。
  第195章 崩溃的钟致丞
  秦苒和钟致丞走出巨幕广场四号门,去东边一片停车位找车。天太冷,秦苒穿的虽然厚,但他们在外面站了挺长时间,秦苒有点受不了。钟致丞这才说要带她回车上开暖风,暖暖身体。
  两人并肩走在来往的人群中,钟致丞搂着秦苒的肩膀,企图将她拥得更紧一点。
  “听说郑师兄和凌佳然今天约在这边见面,不知道能不能遇到他们,”秦苒的右眼皮跳几下,她赶紧挣脱开钟致丞,原地跳三下。
  钟致丞怔住,看着浑身呆傻气息的秦苒正在原地蹦跶。
  “右眼跳灾,跳三下能去灾,”秦苒解释。
  “傻,”钟致丞没看她,径自像之前一样揽过秦苒的肩膀,将她拥在身侧。
  “凌佳然的爸爸今天过生日,也不知道她又没有好好准备礼物,”虽然蹦完,但秦苒依旧心神不宁。想到凌佳然秦苒就觉得心慌,除掉让人不省心的她,秦苒猜不出这种不安来自哪里。虽然凌佳然之前发短信说,她爸爸的生日过得很不错,这是他们一家三口头一次能其乐融融的坐下畅谈,凌佳然还说,她爸爸很耐心的听她解释为什么不想继续读临床,两人交心的谈了两个多小时,以凌佳然父亲彻底放手结束。
  只听,不远处。
  “啊——”
  “郑新——郑新——”
  “你不要吓我——不要吓我——”
  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吼叫传来。
  秦苒耳朵猛然惊觉,这是——凌佳然的声音。
  钟致丞也听出“郑新”两个字。
  两人相对而视,看向不远处马路上渐渐涌动而渐成包围之势的人群。救护车“呜呜——呜呜——呜呜——”的警笛声也越来越近。
  “去看看,”钟致丞面目严肃,一种警觉地气息突然将他包围,周围弥漫出隐不可闻的血腥味。这些讯息都在刺激钟致丞的大脑。
  冲破层层人群,看到瘫倒在血泊中的两个人,钟致丞箭步上前,伏在郑新身边,一边呼唤,“郑新!郑新!”另一边用手试探郑新的呼吸和颈动脉。
  来自手指处微弱的感觉都在预示悲剧的到来。
  秦苒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血,外科老师不是说人的血最多只有两盆吗,怎么会这么多?怎么会这么多?
  她被吓住,被浑身是血的凌佳然和郑新吓住,被满地的血液吓住,被周围浓浓密布的血腥味吓住。
  “秦苒,让他们都散开!”钟致丞急呼。
  一声清冷之音,将丢了魂似的秦苒召唤回来。
  秦苒不管不顾冲上前,蹲在凌佳然身侧,慌张而小心翼翼的问钟致丞:“郑师兄怎么样?”
  “驱散人群,等救护车过来,”钟致丞命令,冷静沉着的检查郑新的伤势,并没有交代郑新的情况。
  一旁的凌佳然失声痛哭,扯着郑新的胳膊不肯放开,原本听从钟致丞指挥,驱散人群的秦苒看到凌佳然的崩溃模样,心疼至极。
  她上前一把拥住凌佳然,将她深深的抱住,“没事的,没事的,然然别担心。”
  凌佳然此时浑身颤抖,啜泣,哽咽,哀嚎无限循环,躲在秦苒怀里特别无助。
  交警最先赶来,封锁现场,指挥救人,处理事故,收集证据。闪烁着的红蓝相间的警灯在复杂的夜色中来回转换颜色。
  救护车来的很快,郑新被一众人迅速抬上救护车。来的车恰好是枝大一院的急诊救护车,车上两个急诊大夫钟致丞都认识。安顿秦苒,让她把凌佳然照顾好,钟致丞迅速上车,跟随急诊车一起消失。
  秦苒将凌佳然扶起,继续抱着她,看着急诊车在复杂的光线下渐行渐远,眼角突然迷上一层湿润的雾霭。
  “我不信,我不信,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在秦苒怀里的凌佳然一只呢喃,带着啜泣呢喃她不接受眼前的情况。
  秦苒拍拍她的背,将她固定在自己怀里。
  凌佳然这种情况属于创伤性应激,是精神病学上的一种症状,也是人体本能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不接受眼前的现实,心中还认为某些事根本没有发生,就是创伤性应激基本表现。
  有的创伤性应激会随着人心里能力的增强逐渐接受,而另一些,会因为无法承受巨大的心里压力和负担几近崩溃,最终发展为精神疾病。
  地上那捧玫瑰花零落的躺着,紫色包装纸被染上猩红的血色,似与玫瑰相媲美艳丽的红色。几片零落的花瓣漂浮在血泊上,对比血液的鲜红,玫瑰花瓣反而失去它的颜色。
  包装纸袋被甩出去很远,没有浸在血泊中,但看上面的标志,秦苒蓦然意识到,那个标志正是郑新说要给凌佳然买礼物,让秦苒帮忙参考的那个包的标志。
  将凌佳然安置好已是第二天。
  前一天,她们被交警叫去做笔录,陈述昨天发生的一幕。
  凌佳然情绪激动,根本什么都说不出来。但她却亲眼目睹发生的一切。
  好不容易将凌佳然哄睡着,秦苒疲惫的趴在凌佳然床边,也睡过去。
  将凌佳然送回家,说明缘由,凌佳然的父母很担心她,也一夜没睡,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呆了一夜。
  凌佳然的父亲半夜去卫生间抽了好几次烟,在凌佳然房间陪凌佳然的秦苒都真真切切听到好几。
  她也劝凌佳然的父母先去休息,有她在凌佳然不会有事。但父母终究是心软的,哪里舍得自己的孩子如此心碎。
  关于凌佳然的感情纠葛,凌氏夫妇也有所了解,凌佳然选择出走逃避,不单是因为和凌父闹掰,更多的是因为感情问题。
  早上简单在凌佳然家吃过早餐,临走时凌佳然却还是发烧,秦苒吓坏了,正值此时收到早餐打来的电话。
  她走出屋子,小心的接起。已经经过一夜多时间抢救,能不能有好消息,即将进入最后揭晓的时刻。
  电话那边的沉默,秦苒的心突然悬起,“钟致丞,情况到底怎么样,你说话好吗?”秦苒恳求。
  “死亡时间,今天早上七点五十六分六秒,”钟致丞只说一句,再没下文,余下全是沉默。
  秦苒的手机滑落,落在木地板,发出“哐哐”两下弹跳的声音。
  凌母见状,赶紧过来帮秦苒捡起手机,担忧的看着秦苒,将手机还给秦苒。
  “阿姨,”秦苒一把拉住凌母,“郑师兄他——没救过来,这件事您先别告诉然然,我现在要去医院,您一定要照顾好她,”凌佳然的情况很难预测。
  凌母点头答应,秦苒转身离开。
  赶到急诊时,人早已全部解散,秦苒打听之后才知道,郑新的遗体已经被殡仪馆的人拉走。郑新的家人正在赶来的路上。
  秦苒转身往泌尿外科跑,果然整个科室的氛围不是一般差。十点已过,整个泌尿外科还没开始查房,护士站的小护士们埋头各自忙手里的活,但每个人都沉默不语。
  医生办公室,大门紧闭,秦苒站在门口来沪踱步。所有人,包括不经常出现的几个主任级医生都在里面。秦苒不知道他们说什么,只问到,郑新出事之后,主任便叫所有人开紧急会议。
  没一会儿,秦苒的手机响起,是杜陌良的来电。
  “郑新的事是真的?”杜陌良开口便问。“我给钟致丞打电话,他不接。到底是不是真的?”
  “是,”秦苒回答,“昨天晚上,我和钟致丞都在事发现场。”
  “凌佳然呢?”杜陌良问,“她怎么样?”
  “然然她——亲眼看到大卡车撞到郑师兄的一幕,情绪很不稳定,今天早上发烧了,”秦苒竟然不自觉哽咽起来,或许是被整个泌尿外科悲伤的气氛所感染,也许秦苒到现在也不愿意相信,明明前一天还一起吃饭,一起说笑的人今天却再也看不到。
  “杜老师,然然怎么办,凌佳然她怎么办?”秦苒实在不忍回想昨天血泊里的一幕,“然然她亲眼看见郑师兄倒地,血把玫瑰花都染红了,还有那个包——郑师兄省吃俭用好几个月买的——然然要是知道郑师兄为她做到这样,她——”
  “我马上到飞机场,下午估计能到枝江市,你帮我看好凌佳然,”杜陌良吩咐,利落的挂断手机。
  门外的秦苒依靠着墙,无力而彷徨,她此时竟然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好像除掉接受郑师兄已经不在的事实,没有其他可以做。
  等医生办公室里开完会,已是半小时之后的事。
  主任以及几个主任级别的医生面目严肃的走出医生办公室,不言一句,个个面色凝重。
  钟致丞和赵子炀在他们之后走出来。
  看到门边的秦苒,钟致丞拉过她,不由分说将她带去自己的办公室。
  丝毫不顾身后赵子炀,姚渺众人的眼神。
  关上门后,钟致丞面色凝重的问秦苒,“你怕吗?”
  秦苒点头,继而摇头,“我会努力让自己接受现实。”
  她以为钟致丞要安慰她,不想让钟致丞担心她才这样说。
  然而钟致丞并不是这个意思,他说:“郑新的案子结果出来了。一场医闹。”
  “什么意思?”秦苒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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