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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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装修风格比较简约,没有浮夸的壁纸墙贴,也没有随心所欲的涂鸦,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收拾整理,重新变得清爽整洁。
  沈荔折腾完这些后,时间还早,就这么去睡确实有点负罪感。于是在书桌前坐下,刷了一张今天下午买的数学试卷。她很快发现这个世界的全国卷题型和考点与上辈子的微妙出入,但没有大碍,因为大致上还是相同的。
  她穿书过来前,还有十几天就要高考了,几乎每天都泡在题海之中,也因此保持着良好的题感。这张试卷用时一个半小时刷完,订正洗漱后,往床上一躺,忽然枕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硌得后脑勺发疼。
  沈荔在枕头下摸了摸,空的,最后拉开枕头拉链,从里面抽出一本硬壳笔记本。
  藏在这个隐秘的位置,十有八九是原主的日记本。
  沈荔没有偷窥他人隐私的癖好,但她穿书到这个世界,记忆有一些断层,她需要更多关于原主的信息,尽快融入这个全新的环境。
  翻开笔记本的第一面,是用水性笔写的几个大字:“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配上本子花花绿绿的封面,土气的感觉扑面而来。
  沈荔唇角欲弯未弯,想笑却笑不出来。这几个字看似歪歪扭扭,笔力间却透着一股倔强的认真劲儿。
  原主的思维模式偏向直线化,用一个词概括就是傻里傻气,但无可否认,她的情感是真挚而热烈的。
  这本日记本细致地记录了原主与傅嘉延有关的一切,包括每天她给他买了什么味道的早餐,与他在什么地方偶遇,傅嘉延的穿着,有没有看她……以及对她说的话。
  当然对她说过的话,只有冷漠到极致的只言片语。
  沈荔不禁好奇以傅嘉延对原主的厌恶,会出于什么样的契机同意原主的追求,成为她名义上的男朋友。
  哪怕所谓的名义上,是知晓范围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名义上,这依旧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因为傅嘉延似乎是一个有精神洁癖的人,身边的朋友过滤得很干净。他能在嘉年拥有如今的地位,家境也不至于贫寒。
  如果只是男生之间游戏性质的赌约,她会替原主感到不值,因为这场本质虚无的恋爱,是原主人生的拐点。
  这本书的大纲里写到,原主从这段感情开始,变得偏狭、极端、疯狂,一步步走向穷途末路。
  如果是原主的原因,沈荔暂时无法设想,她是握住了傅嘉延怎样的软肋,傅嘉延看起来像是一个完美无缺的男主。
  沈荔的困惑没有得到解答,日记的内容在三天前戛然而止,紧随其后的是大片让人有些窒息的空白。
  原主和傅嘉延确认男女朋友的关系,恰好是在这缺失的三天时间里。
  沈荔把日记本锁进柜子里,重新倒回床上,疲倦感在全身上下扩散开来,逐渐睡了过去。
  但她有挑床的毛病,在原来的世界就很严重,如今穿书到陌生的时空,神经像紧绷的弦,紧张的梦境断断续续。
  半梦半醒间,她恍惚听见客厅门锁转动的声响,紧随其后的是压低的对话声。
  沈荔猜测是江琴和沈从舟回来了,也可能是沈淮年。也许是考虑到她在睡觉,说话者明显降低了音量。
  这样显而易见的关怀让她内心没由来地安定了不少,后半夜的睡眠也踏实了不少,梦境由跌宕变得平和。
  -
  沈荔这一觉意外睡到了自然醒。
  睁开眼睛的时候,清亮的天光从窗帘罅隙中渗入,映照得房间色调柔和温馨。
  是夏末一个普通宁静的清晨,身处异乡的陌生感已经没有昨天那么强烈了。
  沈荔眨了眨眼睛,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闹钟会在两分钟后响起。睡到这个时间点自然醒,无疑最舒服愉悦。
  她把闹钟关掉,手机自动连上了家里的wifi,消息弹框噔噔噔地鱼吐泡泡似的冒了出来,把整个通知栏都占满了。
  原主没什么朋友,微信加的全是通知群,唯一和她对过话的人是原来班级的班长,因为原主总生事,班主任会派她和原主交接。现在转班了,原先的班长也不会来找她了。
  这些消息全是从校园论坛推送来的。
  嘉年中学开发了两款供学生使用的app,其中之一是学生助手,大家可以在上面查分、往校园卡里充钱等等。第二个便是校园论坛,初衷是方便学生们发布失物招领信息、答疑解惑,久而久之,这些功能成了辅助,吃瓜版块倒衍生成了最火的区域。
  论坛虽是实名制,发言的时候却可以选择匿名。最早是担心差生自卑、有问题不敢问才开发出这个功能,慢慢也变了味道,不少人披着马甲逞口舌之快。
  原主在论坛里算是小半个黑红的知名人物,因为傅嘉延的校霸地位,关于她的话题热度总是很高。
  原主看到其他同学对自己的议论,没法忍着不反驳,奈何口齿不太利索,每次匿名为自己辩解,都会因为立场太过分明被识破——整个论坛只有她为自己说话。没过多久,群嘲蜂拥而至。
  这便是这些通知的来源。
  沈荔一键清空未读消息,点进了论坛,关于她的讨论贴沸沸扬扬。
  首页第一个热贴便是:【报!今天是沈荔转到八班的日子!】
  这栋楼以几分钟一页贴的速度增长着。
  【傅哥这回是真被狗皮膏药缠上了,好奇沈荔还能有什么手段】
  【她是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傅哥都拒绝几百次了,还厚着脸皮当舔狗】
  【别的不说,可怜八班,这下均分要被拖惨了,王子头发又要秃咯】
  【听说沈荔高一期末全科九门就数学最高,考了四十多。据说是因为选择题全蒙c,然后标答刚好一半以上都是c。笑吐了,出题老师恐怕有心理阴影】
  【八班路过tvt】
  【哈哈哈哈哈哈心疼,不过你们八班是真的菜】
  好像大家枯燥学习生涯里,总需要那么一味调味剂。
  沈荔围观了一番大家是怎么拿原主追傅嘉延这件事调味的,顿感无聊,退回桌面在论坛图标上长按,一键卸载。
  网上的争执是没有意义的,无聊且浪费时间,有时候还是得靠事实说话。她理解这一点,也把自我和外界的界限划分得开,那些言论并不会影响她的心情。
  只要没惹到她眼前、干扰到正常的学习生活,一切都还好说。若是欺负到头上来,那另当别论,以她的脾性恐怕也不太能忍。
  沈荔从床上起来,换上一身干净清爽的夏季校服,扎好马尾,白色衬衣扎进裙子里,掐出纤细的腰线。裙摆下是一双修长笔直的腿,线条极为漂亮,显出极致的少女感。
  洗漱完毕的时候,楼下刚好传来了江琴试探性的呼唤:“荔荔,吃早餐了?”
  沈荔清了清嗓子,回应道:“好的,我这就来。”
  这段对白放在任何一个普通家庭都是寻常的,但当沈荔温和的声线从楼上传了下来,餐桌前所有人都愣住了。
  江琴尤甚,记忆之中,沈荔已经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有和她温声细语地讲过话了。
  当梦中都不太敢奢望的情景真实出现在眼前,那一瞬间,江琴甚至有热泪盈眶的冲动。
  在她恍神期间,沈荔已经步调轻快地来到了面前。
  映入眼帘的是女孩极度清纯的眉眼,精致美丽,和她年轻时有几分相似,却出于蓝而胜于蓝。
  她沐浴在温暖晨光中,牛奶般的肌肤不见丝毫瑕疵,漂亮明艳,气质却是柔和的,像画报里走出的少女。
  沈淮年刚刚还怀疑自己是幻听,看清沈荔的面容,眼睛微微瞪大,表情随之变得古怪。眉皱了又皱,险些被面包噎住。
  沈荔自然理解他的尴尬,眨了眨眼睛,主动打破僵局:“哥哥,早上好。”
  这副嗓音原本便是温软的,只是原主语气蛮横,吐字含糊不清,听起来让人不那么舒服。如今用沈荔的语调说出来,带着初醒的鼻音,女孩子特有的软糯,直戳心窝的好听。
  听到这声和和气气的“哥哥”,沈淮年想起了昨天自己说的“你长得有点儿像我一个妹妹”,双手掩唇疯狂咳嗽,奶白的脸颊红透。
  这回不是险些,是真的被面包噎住了。
  第五章 【修】
  昨天高三摸底考结束,班级小聚,沈淮年和朋友们喝了点儿酒,散场的时候已经夜深。第二天还要上课,回家一趟太过周折,原计划回学校住。
  但鬼使神差地,不知道什么驱使着他,想回家看一眼。
  直到坐上出租车,沈淮年才意识到,是下午遇到的那个和他妹有那么万分之一相似的少女,勾起了他的好奇。
  这本来是件极度荒谬的事,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喝醉酒脑子抽了,没想到更荒谬的事发生了。
  那女生竟然真的是他继妹。
  上周末他没回家,算起来有两周时间没看见沈荔了——嘉年校园非常大,两人偶遇的概率小之又小,沈荔不认他这个哥哥,不与他人说,也不与他联系。用半个月的时间脱胎换骨焕然新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一个青春期少年从叛逆顽劣到发愤图强,往往只需要一个契机。
  虽然暂时不能确定沈荔思想上是否经受什么洗礼,外形上确实从叛逆少女变成了乖乖软软的好学生。
  只是没想到素面朝天的沈荔会这般惊艳,全身上下俱是身为妹妹的柔软可爱。
  沈淮年望着视线中那张漂亮脸蛋,呛咳得愈发剧烈。
  沈荔和沈淮年目光相对,不确定是否应该帮忙。
  倘若不帮,沈淮年可能错过最佳救助时间,也许很多人会掉以轻心,但她确实从新闻里看过被面包噎死的事故。
  倘若帮,难保沈淮年不会受到更猛烈的刺激,毕竟她只是打了声招呼,就把他吓成了这样。
  沈荔保守地等待江琴和沈从舟向沈淮年伸出援手,殊不知他们的惊讶完全不比沈淮年少,不约而同屏蔽了他虚弱的咳嗽声。
  沈荔等了一秒,两秒,沈淮年白皙脸庞越来越红,像熟透的虾米。而江琴和沈从舟目光直勾勾地附着她身上,全然没有理会沈淮年的迹象。
  沈荔无奈,最后还是起身了。
  因为不知道沈淮年噎住的一小口面包还是一大块,喝水并不保险,沈荔走到沈淮年身后,预警说:“可能姿势会有点奇怪,但我是为了救你。”
  沈淮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沈荔以标准的“海姆里克冲击法”姿势抱住,进行豌豆射手喷射。
  沈荔以前想去地震灾区做志愿,为了准备面试,学习了一整套急救常识,可惜因为年龄不够被刷了。像这样基础的姿势,她可以达到满分的标准。
  在她的帮助下,沈淮年逐渐得到恢复。
  沈荔回到座位上,把自己的牛奶递给他,沈淮年咕噜咕噜几声全部下肚,双颊红晕还未消散,声音里带着鼻音:“谢谢。”
  背后还残留着少女的余温。
  沈从舟向沈荔投来赞许的目光,然后吩咐沈淮年:“吃饭也不小心,去,给荔荔泡杯牛奶。”
  沈淮年恢复正常不到半分钟,气都没通顺就听到了沈从舟的吩咐,感受到强烈的失宠危机,捂着喉咙一阵假咳:“咳咳咳咳我再缓一会……”
  沈荔平静地扫他一眼,补充说:“记得洗杯子。”
  愿意伸出援手,不代表她没有洁癖,就算是继兄也不行。
  沈淮年抽了抽鼻子,露出认命般的无奈笑容,拿起杯子去厨房冲洗。
  沈荔娴熟地切着吐司,握着小刀的手指葱白纤细,模样乖静,气质和过去迥然不同。
  江琴和沈从舟面面相觑,欣喜从眼中流露出来,不论出自什么缘由,沈荔确实是改变了。
  “荔荔,吃蛋羹吗?”江琴尝试着询问,女儿是从来不吃鸡蛋的,无论以何种烹饪形式,怎么劝都不听。
  沈荔却不假思索点了点头,对上江琴的惊讶目光,笑道:“我想明白了,不该挑食。”
  江琴扬了扬眉,眸中含着笑意,给沈荔盛了一碗蛋羹,葱花麻油散发出阵阵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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