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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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是安国掌握了什么妖术?这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这当然不是什么妖术,只是改良版的弩箭而已,以床弩发射到敌军阵营炸裂,马儿听闻巨响,便会受惊吓停下来或者狂奔,这样就会冲撞自己的队友。
  往往还没与安军交手,他们自己就已经有了不小损失。
  明日就元旦了,萧彧还没休息,他念着裴凛之发来的捷报,与朝臣们分享喜讯。
  念到信的第二页时,赶紧停下来,这是裴凛之写给自己的家书,这家伙,怎么和捷报放一块儿了,万一被人瞧了去呢:今日就到这里吧。明日元旦了,众爱卿便无需上朝了,休沐三日,初四再来上朝罢。一会儿下朝之后,每位大人都在门外领一份礼物,那是朕为众爱卿准备的元旦贺礼,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聊表慰问。
  百官齐声道:谢主隆恩!
  萧彧给大家送的礼其实都很高端大气上档次,比如文房四宝、《星火》报选装成册的合集、海外带回来的珍玩、给孩子们准备的压岁金币与宫廷点心等。
  既不奢侈,也不寒碜,配得上他这个勤俭节约皇帝的身份。
  下了朝,萧彧便急匆匆回暖阁,建业的冬天可比崖州与广州冷得多,萧彧本来又怕冷,若是没有地暖,这日子简直没法过。所以除了上朝,他几乎都是在有地暖的暖阁中度过的。
  进了暖阁,将鞋子一脱,赶紧上了屏风后面的床,扯上被子盖起来,开始阅读裴凛之的家书:陛下收到信时,想必已是元旦。今年又不能陪你过元旦,内心甚憾,明年今日,愿能伴君左右。汉中梅已盛开,十里红梅傲霜怒放,蔚为壮观,美不胜收,只恨不能与君共赏,唯有折梅一枝赠君,聊表心意
  裴凛之的信写得很含蓄,大约也是怕人看到。萧彧看得极其满意,信封中的梅花已然枯萎,却依旧不失颜色,萧彧将它小心取出,仔细展开,收在一只精美的木匣中。
  又将裴凛之的信反复读了,收起来,放进另一个专门装裴凛之来信的木匣中,这些是他最珍贵的宝贝。他从床上下来,绕到屏风前,开始给裴凛之回信,虽然明日也不会让人送出,但还是想写一写。
  正写着,突然听见门外传来了孟思归的声音:陛下!有远客来访。
  萧彧收起笔,将信笺用书本盖了:谁啊?进来吧。
  只听得门吱呀一声响,一个略带鸭公嗓的欢快声音响起来:陛下!你还认得我吗?
  萧彧抬头一看,一个少年探进头来,脸上笑意盈盈,萧彧用手指着他,惊讶出声:居岩?
  第144章 聚会
  居岩跨进门来, 朝萧彧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笑嘻嘻地说:见过陛下!
  萧彧站起来,抬手拍他的肩:好小子, 长这么高了!变化也这么大,在外面看着都不敢认。
  居岩身量已经快追上萧彧了, 他黝黑的脸膛上满是笑容,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和两个俏皮的小虎牙, 是个特别精神的少年,他说:好多年没见陛下了,陛下依旧跟从前一样风采不减当年。
  萧彧哈哈笑:也学会说客套话了。快坐快坐, 思归,倒茶。
  居岩搓着手:谢陛下!建业好冷啊,我把所有带来的衣服都穿上了,还是觉得冷,幸好二师兄借了衣服给我穿。不过陛下这里真暖和。
  我这儿烧了地暖, 不冷。萧彧拉着他坐下来, 亲切地说,你一个人来的?你阿叔呢?
  孟思归给两人倒上茶, 笑着说:陛下, 你肯定猜不到他是来干嘛的。
  萧彧好奇地问:你是来干吗的?
  居岩嘿嘿笑:我是来参加明年三月会试的。
  萧彧惊讶之极:真的啊?你通过初试了?好小子,了不起, 可以可以!他是打心眼里感到骄傲, 自己当初播下的种子终于开出了希望之花。
  嘻嘻, 还是陛下教得好。居岩笑嘻嘻地说。
  是你自己聪明好学。崖州还好吗?你阿叔和阿母都好吗?你们寨子都好吗?萧彧离开崖州已经五年, 时间过得真快啊, 小居岩都长成一个大小伙子了。
  他们都很好。阿叔还是寨主, 他和我阿母生了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我们寨子里到外面的路已经挖通了,可以跑车。寨里现在也办了学塾,寨里的孩子都上学了。
  萧彧听到这里,由衷高兴:真的啊?那太好了!
  现在龙虎山一带都种满了茶叶,大家不愁吃喝,打猎已经不是我们的主业了。有些人还搬到山外来垦荒种地,一边种茶一边种杂交稻。居岩说。
  萧彧催促他:再多说一点崖州的事。虽然每年吉山都会去崖州提货,回来的时候会跟他说说崖州的近况,但毕竟待的时间短,很多都只能说个大概。
  居岩便继续说:这次崖州报名参加选拔初试的人非常多,有六百多人,好多都是学塾里出来的,白沙村的同窗还有几个也通过了初试,不过他们要过完元旦才能来。我们赛人不过年,正好有商船来京城,我就跟着一起来了。对了,崖州还有一位女学子也通过初试了。
  萧彧非常激动:真的?
  真的。陛下不是鼓励女子也上学塾参加选拔考试嘛,上学塾的是有一些女子,但都上了几年就都回去了,大多都被叫回去学女工做家务了,准备嫁人生子。好多父母都不给女儿上学。这次崖州报名参加选拔考试的女子只有两名,却有一名通过了初试,真是太厉害了。居岩感慨地说,不过不知道会不会来京城参加会试,她一名女子出门恐有太多不便,而且也没人相信女子能为官。
  萧彧说:她必须要来参加会试。我给姚陶去信,务必要求这名女子来参加会试。这可是个典范啊,他一定要树立起来,不仅要让她参加会试,还要安排她做官,给世上的女子做表率。他得好好想想有什么官职比较合适女子去做。
  居岩又说起了其他一些情况,比如龙虎山的铁矿、白沙村的近况,以及崖州接收的难民情况等等,都是第一手咨询。
  萧彧听得津津有味。他对崖州的感情最深,若不是身份特殊,出门一趟太兴师动众,他还真想回去看看。
  临离开崖州之前,居岩还特意去了趟白沙村,大家伙知道他要来京城,给萧彧他们捎了好多东西。萧彧很是感动。
  正聊得津津有味,门又被敲响了,阿平的小脑袋探进来:爹爹,吃饭啦。二师兄也在?
  居岩听见声音,回头一看,笑了:这是阿平吧?阿平长这么大了!还认得我吗?
  阿平进屋来,仔细打量居岩,然后摇头:不认得,你是谁啊?
  居岩毫不客气地将裹得跟个球一样的阿平抱起来,往空中抛了一下:嘿!真沉。你不记得我,我可记得你,我是你三师兄。当初还是我捡到的你呢,在崖州。他们把你扔在陛下家门口,是我第一个发现你的。
  阿平嘿嘿笑:三师兄好!他离开崖州的时候才两岁多,对居岩已经完全没有印象,就连崖州都没什么印象了,不过也常听大家说起过。
  居岩摸着他的脑袋:好家伙,长这么高了,陛下给你吃了什么?是不是浇了粑粑,所以长得这么快。
  阿平皱起鼻子:你才浇粑粑呢!
  萧彧哈哈笑:你们俩都浇了呀,所以都长得这么快。
  孟思归在一旁闷笑不已。
  居岩说:二师兄你别笑,你也一样,几年不见,怎么长得这么高了,比陛下还高了。
  萧彧:莫名躺枪啊,身高是他的痛,孟思归和吉海都比他长得要高了,才十五岁的居岩身高也快赶上他了。
  孟思归说:我可不算高的,大师兄才是真的高呢,他比我还高半头,快赶上师父了。
  居岩说:真的啊?好久没见大师兄了。对了,陛下,师父和大师兄什么时候回来,他们过年都不回来吗?
  萧彧说:今年是回不来了,今天还写了信回来,说是已经攻下汉中了。
  居岩说:哇,那是不是快对长安形成包围攻势了?明年能拿下长安吗?
  这还不好说,估计得有硬仗要打。萧彧说。
  孟思归说:柔然和东戎不来捣乱,我看问题不大,怕就怕在他们几个同气连枝、沆瀣一气。
  居岩说:那咱们可以合纵连横啊,拉拢东戎,说服柔然,孤立西戎。不知道仗什么时候打完,我想去西戎看看,等考完会试后。
  阿平说:三师兄,你这么瘦,还是别去给师父和大师兄添乱了吧。
  我虽然瘦,但我练功可是一天都没落下啊。你三师兄我可是文武双全。居岩神气地用大拇指擦了一下鼻尖。
  萧彧听见几个孩子一本正经地讨论着局势,忍不住笑了,时间过得真快啊,当初还是几个哭鼻子的娃娃,如今都能够独当一面了。
  走吧,不是说吃饭吗,居岩应该也还没吃饭吧,一起吧,思归也一起来。萧彧说。
  孟思归连忙说:谢陛下!
  出了门,居岩抓了抓衣领:没想到京城这么冷,冻死了。今年下过雪了吗?
  孟思归接话:前段时间下了一场小雪,不过不大,第二日就化了。还没有那年番禺下的大呢,不过瘾。
  居岩说:那年是真的冷,我以为崖州也会下雪呢,但是没有,就打了点霜。希望能看到雪啊,不枉费我这么早就跑到京城来受冻。
  萧彧笑道:理应还有雪下的。居岩往后便留京城吧,想看雪有的是机会。
  居岩嘿嘿笑:陛下让我留,我便留下了。
  居岩过来了,宫中那帮从白沙村过来的孩子都高兴极了,围着他问这问那,还是故乡人亲切。
  虽然他们在崖州也没什么亲人,但从小一起吃苦长大的伙伴就是亲人,可惜不能全来京城,还有那些长辈们,有一些恐怕已经过世了。
  不过好消息是他们中的一个小伙伴今年通过了初试,年后就会来参加会试,很快就能见到老朋友,想想都觉得激动。
  萧彧也十分感慨,当初被闵翀收养的孤儿,有朝一日也能成为社会栋梁,真是太令人欣慰了。
  孤独园也要在全国范围内继续推广,学塾也要继续兴办,让真正的人才不至于被埋没。
  建业过年的氛围要比番禺浓,家家都挂辟邪桃符,大户人家门口都挂着漂亮的宫灯,宫中也不例外,早早都换上了漂亮的宫灯。
  萧彧还让人用红纸写了福字、刻了窗花贴上,红红火火的,显得喜庆。
  当晚,宫中举行了一次家宴,参加宴会的都是从崖州跟着萧彧过来的人:阿平、闵翀、吉山、吉鱼儿、孟思归、居岩、赖峰、向阳、关山、小春、青悠、霜落以及大勇牛牛等人。就跟当初他们在白沙村的时候一样,大家聚集在老宅的厅堂内,一起聚会吃饭,唯独缺少的便是裴凛之和吉海。
  萧彧举起酒杯:看着大家,便忍不住想起当年在白沙村中一起吃饭的场景了。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日。唯独凛之与吉海不在,让我们一起举杯,遥祝他们新年安康,旗开得胜,早日凯旋!
  大家一起举杯:祝裴将军(师父)与吉海早日凯旋!
  大概是因为萧彧提起了白沙村的事,大家都很放松,坐在正席上的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陛下,而是那位永远和蔼可亲的郎君。
  在场的年纪都不大,大部分都是孩子,萧彧让大家别拘束,这些人还真放得开,场面很快便热闹了起来。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萧彧又提议大家行起了酒令,玩的是飞花令,出一个字儿,比如春字,每个人都要背一两句诗或者写一两句诗,接不上来的便要喝酒或者表演节目。
  玩飞花令萧彧太占便宜了,因为他肚子里装了唐诗宋词,所以他就没喝过酒,还会帮着阿平出主意,玩得别提多投入了。
  其余的人便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若是搜肠刮肚想不出来,便只好表演节目,有人唱歌,有人跳舞,有人奏乐,还有人舞剑,也是趣味横生。
  萧彧看着赖峰表演着醉拳,笑得乐不可支,无意间扭头,便看见了一旁的向阳正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两人的目光一触碰,向阳就赶紧移开了视线。
  这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萧彧对感情非常迟钝,但也慢慢觉出一点异样了,加上之前裴凛之说过让向阳去军中,莫不是向阳对自己的感情不那么纯粹?
  他总觉得有断袖之癖的人不多,但是没想到自己竟会吸引这么多,真叫人头疼。
  还是大家平时总围着自己打转,很少跟异性接触,所以才会弯了?
  他看了看在座的所有人,年轻的不算,闵翀、赖峰、向阳以及自己都没成家,当然,他不成家是因为裴凛之,而其他人不成家是为了什么呢?
  萧彧发现自己太不关心手下的臣子了,明儿应该问问去,喜欢哪家的女子,或者哪家有好女子,给他们牵个线也行啊。
  吃饱喝足又玩闹够了,餐盘撤了下去,端上小点心小零食,大家继续聊天玩乐守夜。
  萧彧给所有孩子都发了压岁钱,大家欢天喜地,凑在一块儿继续玩闹,一年只有今日才能这样放松呢。
  萧彧则与闵翀、赖峰、向阳数人一起喝茶聊天,说实话,能吃的零嘴儿还真不多,瓜子花生都没有,古代实在是太贫穷了。
  萧彧吃着蜜饯,状似不经意地说:我似乎才注意到,你们几个好像都没家人啊。赖峰与向阳我知道,你们本就是孤儿。腾云也从来都没跟我提起过你的家人。
  闵翀愣了一下,然后垂下眼帘:我的家人也早已不在了。
  萧彧拍拍他的肩:抱歉,不该这个时候提这事的。
  闵翀摆手:无妨,已经是许久以前的事了。我家原本是丰州的富商,父亲带着我与兄长一起在海上讨生活,经常往来于东戎、建业与番禺一带。我们家因为富甲一方,遭人嫉恨,被举报私通敌国。官府抄了我家,还要烧毁我家的船,我父兄在反抗过程中丢了性命,唯有我侥幸逃脱。从那以后,我便与官府势不两立。不过谁会想到,我自己最后竟然变成了官府。
  萧彧说:官府无所谓好坏,它只是一个机构,是好是坏都在于利用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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