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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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似乎没有想要给出任何幻想的意思,直截了当地给出了冷酷的结论。
  镜的心情在太宰治开始说话之后稍有平息,他靠近了些,在离太宰治一米的距离停下,坐了下来,擦擦眼角,平静地接受了这件事:我知道的。抱歉太宰先生,当初我离开了一年,让你担心了。
  在只有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的陪伴下,太宰治会认为织田作之助更重要,镜并不奇怪。
  更何况他也不希望那个会在遇见他时给他糖果的人死去。
  就算逆转时间、改变生死,也是值得的。
  太宰治沉默了片刻,又说了一句,我也不后悔当初对你的捉弄和试探,你藏在冰箱里被吃掉的甜点也是。
  嗯。镜不生气,温和地应下了。
  把你卷进危险里也好、支使你干杂活也好、故意让你围着我也好我不会后悔,所以你现在来见我,也不会得到不同的答案。太宰治斩钉截铁地说,声音都带了残酷的意味。
  嗯。浅绿发的少年视线在他脸上扫过,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是太宰先生,你一直没有忘记这些事呢。很多事我都不记得,但你还记得,所以我也没什么好生气的。
  阿敦之前和我说过,认识了有时会可靠有时很奇怪的前辈,但教了他很多东西,应该是说太宰先生吧?
  阿敦和我说了不少关于你的事情,只是我没办法联想到你,一直以为是国木田先生。镜说着这些,有点骄傲,可是我现在知道的,是太宰先生。
  说不定是阿敦茶泡饭吃多了,脑子被水塞满说胡话呢,我没教他什么哦,嗯,自杀的办法除外。黑发鸢眼的青年并不承认。
  少年还是在笑:太宰先生长大了好多,不能让我看看现在的样子吗?
  镜酱居然对人的生长感兴趣吗?太宰治拉长了声音,好像在开玩笑,声音恢复了一贯的轻浮,也对,这是一个越来越冷漠的过程,是值得一学的世故。镜想要成为合格的大人吗?
  不是这样的。长大不是变得冷漠,长大应该是变得温柔,对全世界都温柔。明明太宰治被遮住眼睛看不到那孩子,却从这声音中仿佛瞥见他说话时柔软的神色,以前你不会这样对待阿敦那样的孩子的,你变得温柔起来了,太宰先生。
  就算你想要用这样的话让我恶心,我也不会说出你想听的话哦。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的太宰治不满地抱怨,镜酱似乎学会了很多可怕的话呢。
  欸是这样吗?镜歪歪头,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太宰先生知道的吧,如果离开这里,我就会忘记这一切的事情。当然,太宰先生也是,毕竟这是规则。
  老实说,我松了口气,能在快要完全忘记的时候,再次见到太宰先生,能和你像这样聊天,真的太好了。镜移动了一下位置,挪到了太宰治身边,我能和太宰先生说一个故事吗?
  什么什么?如果是恋爱故事的话,我倒是很乐意帮忙呢。
  可惜不是,请你就这样听听吧。浅绿发少年整理了一下思绪,慢慢说出了故事,很久以前
  要从那么久说起吗?黑发鸢眸的人抱怨起来,好像是个很长的故事。
  不,还说不上长。镜摇摇头,有个非常厉害的魔法师,创造出了许多的魔法和魔法造物。魔法造物是类似魔法师亲人、朋友一样的存在,和他一起共同生活了很长时间。所有的魔法造物都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可魔法师说他要死了,然后他帮助其中一个魔法造物实现了愿望,说你去成为人,做自己想做的事吧。那个魔法造物就这样带着同伴们的祝福,来到了人间。
  在人间他真正接触的第一个人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相反对于某些人来说,大概坏透了。不过当时的魔法造物并不知道这些,他只是单纯地把那个人当做了和养育自己的魔法师类似的存在。所以他很听那个人的话,也愿意为了让那个人开心做一些事。
  从那个人身上他学会了很多事,得到了很多的第一次,也逐渐更加喜欢这个世界。他慢慢认识了很多人,也变得越来越像个人类了。可是某天因为某个意外,他丢失了那个人。可悲的是,他连丢失都没有想法了,而那个人似乎一直在尝试寻找。
  再次能相见的时候,他似乎明白当初魔法师的用意了成为人,最重要的是心。他一直以为并不存在的心,在与那个人再见时,告诉了他,原来他已经是个人类了。所以看到花会开心,会喜欢温暖的阳光,会在故人重逢时,忍不住落泪。
  那个人教给了他一颗身为人的心,于是在此之后,一切都变得生动了。他想他得到了非常珍贵的东西,无论如何,这个人对他来说,是重要的人,就算以后再也不记得了,此刻的事实也不会改变。嗯,故事就到这里结束了。
  欸?镜酱原来是及时行乐派的吗?太宰治再开口的时候似乎还在插诨打科。
  算是吧。少年也不太明白自己是什么派的,随口应下了,因为这是最后的见面,所以我也说一下有关后悔的事情吧,只有太宰先生一个人说了那么多,也不太公平。
  是后悔什么呢?太宰治似乎有几分兴趣。
  嗯我在想,如果人生有五次就好了。这样我五次都要去不同的地方住,五次都要吃不同的东西,五次都要做不同的工作然后我五次都想,认识太宰先生。
  认识太宰先生这件事,我没有后悔过。
  镜这么说了后,抬起逐渐淡化的手,轻轻附在了太宰治挡住眼睛的手上:谢谢你,太宰先生。
  话音刚落,少年的身影如同阳光下的晨雾般消失了。
  很明显是从外界醒来,事件也快结束了。
  不大的空间里失去了另一个人,陡然变得空旷了起来。
  躺在地上的黑发青年一时无言,许久才把遮住眼睛的手拿开了。
  那双鸢色的眼眸很平静,宛如透彻的湖水,映出嶙峋的底部。
  他没有哭,只是眼里的感情有时会不听使唤,并不适合被看见。
  我也不后悔。
  只是稍微会想,要是当初握住那孩子的手更紧些,就好了。
  第97章
  镜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境, 梦见了非常值得怀念的东西,以至于他醒来的瞬间,那股不想离开的不舍充斥了心头。
  可这样的感情也不过就是一刹那, 彻底清醒后, 就如白烟般消散, 半点痕迹也找不到。
  到底梦见了什么呢?
  他有一刻感到好奇, 却在下一秒意识混沌欲醒中, 把这个似乎无关紧要的问题抛之脑后。
  在似醒非醒的时候,耳边就一直传来巨大的崩塌声与石块滚落的重响, 甚至期间还包含了大概是中岛敦的怒吼和不知来历宛如野兽一般狂躁的声音。
  但睁开眼时看见的事物第一时间占据了镜的心神, 让他暂时没有工夫注意那些声音。
  面前的人是熟悉的,有着白色长发红色眼睛、总是带着点倦怠与无趣感的男人,也是养育了他很长时间,自称为父亲的人。
  可这个人又是陌生的,毕竟在此之前, 镜从来没有从这个自持力量的男人脸上看见这样庆幸而激动的神情。
  那双什么都不放在其中的眼睛, 此刻专注又认真地看着他, 仿佛在注视一件极为珍贵的宝物。
  他听见涩泽龙彦微微松口气的声音:你醒了。别担心, 你的伤口恢复了。
  嗯。镜下意识回答,有点弄不清他怎么出来的。
  然后在他惊愕的眼神中,一向自傲的白麒麟微微低下头, 竟然说出了他从来没有想过的话:抱歉, 我失算了。信任了魔人的下场就是会被其反噬,这次是我过于急躁了。
  我也明白了, 无论如何, 拿你去做赌注, 实在是太冒险了。他的嗓音低沉微哑, 带上了少见的不安,镜,你没事就好。
  不知为何,说完这些,涩泽龙彦抱着镜的手稍稍用力,好像是在担心什么。
  镜顺着力道瞥了眼伤口,发现的确恢复了。但同时他也注意到涩泽龙彦原本干净白皙的手,现在被灼烧伤痕和利器划痕布满的现状。
  他想起了自己被卷入的那个光团周围徘徊的风刃、散发出的炙热能量。
  原来是涩泽先生拼命把他扯回来了吗?
  因为异能力一时无法在那个异能聚集体上起作用,所以硬生生冲进去拉回了他吗?
  镜看着眼神逐渐忧郁起来的白麒麟先生,感受到手臂的力度,忍不住叹了口气原来如此,涩泽先生觉得我会责怪他啊。
  真是个笨蛋呢。他伸出手,缓慢又坚定地回抱了这个傻爸爸似的男人,涩泽先生的确做错了很多事,也让不少人陷入了困难与麻烦。老实说,就现在而言,你也是大家眼里要干掉的BOSS吧。
  被拥抱的涩泽龙彦听到这里身体有点僵,觉得下一句镜就要说再也不见了,忍不住有些想找个笼子先把这孩子关住再说,就听见了预计外的话:可是,涩泽先生从来没有想做伤害我的事情。尽管这次我的确对于涩泽先生无缘无故关住我的事情有点生气,但从我的立场上来说,其实我没有资格怪您。
  而且您一直都在想办法帮助我,不计得失也从未向我索取过什么。我想无论如何,我都没办法对涩泽先生说你真是罪大恶极的坏人这样的话。
  我也没办法对这样对待我的人就此不管不顾,所以不用担心。那个一开始说话有些磕磕绊绊的孩子流畅地给出了承诺,在您得到大家原谅之前,在您认为不需要我之前,我会陪着你的。
  儿女可是非常沉重的负担呢,想要轻易把我和阿敦丢下就不行了哦。那双浅绿的漂亮眼眸,带着点狡猾与揶揄的意味,这么宣布。
  这一连串的话让涩泽龙彦有点晃神,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理解对了意思,但心里却有股难言的温暖与酸涩涌动起来,就像是某个午后,他收到了中岛敦采来的一束花,又得到了镜做的一个小手链时的心情。
  比他得到任何财富、任何权利时,都要更为欣悦。
  比他寻找的任何事物,都要更为柔软。
  这份仿佛不由自主安宁下来的心情,是什么呢?
  是世人寻求的幸福吗?
  涩泽龙彦缓缓勾起了嘴角,最后忍不住低笑了两声最为蔑视这些愚昧之物的白麒麟,最后还是败给了这样的感情。
  然而他却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两人间温馨的气氛没有维持多久,还是被一旁不断响起的轰鸣声打破了。
  认真去听的话,镜甚至听到了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喋喋不休的抱怨声:真是的,好不容易才处理完了这些麻烦的事情,想来见见歌绘,可是又找不到人了。本来想从小镜子这里得到一些线索的,谁知道他居然被骗到这种地方。
  白发的男人一脚将一块巨大的石头踹飞,砸向某个狼狈逃窜的俄罗斯人:而且这里还有国际通缉犯什么的,联系前因后果得到的结论,真是让人忍不住想做点什么来好好发火呢。
  费奥多尔敏捷地一转身,躲过了那块从天而降的石头,也不回话,只是专心向着预定的方向奔跑。
  然而他眼前一花,半秒前还在远处的男人骤然出现在了眼前,微微附身,露出个笑容:哎呀这位小哥,我觉得你是个非常合适的谈话对象,不如我们来聊聊吧?以男人的方式,拳对拳的那种怎么样?
  这是异能吗?还是别的什么?
  但无论是哪种,只要他近身了,就有机会。
  脑子转得比谁都快的俄罗斯人冷静地停下步伐,对着明显不怀好意的陌生人微笑了起来,看上去很有礼貌:可我并不觉得眼下是个适合谈话的时机,我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忙,就此别过或许更加适合。
  咦?这人胆量相当不错嘛,这种时候了还笑得出来。
  五条悟顿时觉得有趣了起来,但他也猜测大约是什么没有泄露的底牌给了这个外国人这样的底气,警戒意识也提了起来。
  他不动声色地再次发起提议:不要这样说,难得我们在这里见面,可不就是最好的时机。嗯?难道说你是在等我先开始吗?他摆出手势,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黑发紫眸的青年叹了口气,像是无奈地接受了:好吧,既然你都盛情邀请了,总是拒绝也说不过去。那么你想要怎么比?
  我姑且还是个合法人士,当众杀人之类的还是做不出来的,不要那么防备啦。五条悟摆摆手,所以简单一点好了。只要你吃下我一拳没事,那就轮到你,接着就轮到我,一直到某一方再也站不起来为止,如何?
  这是个对费奥多尔来说相当不错的机会,只要他的异能力发动,不要说一拳了,接触的瞬间这个男人就会死亡。
  可他不会把这样的期盼表现出来,反而皱起眉,似乎被提了一个很不公平的主意似的:这并不合适,从体格上来说,我更容易倒下,而且我本身就体质孱弱
  哦是这样啊,所以那又如何?没等他说完,就被粗暴地打断了。
  打断他说话的男人笑嘻嘻的,无比自然地说出了危险的话语:你现在这情况,也没什么好和我谈判的资本。打老鼠的时候,人也不会问它,到底从哪里开始比较好吧?
  某种恐怖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仿佛有可怕的兽在阴森森地凝视,足以令一般人当场噤声。
  可费奥多尔并非一般人,他被截断话语后,大致得出了面前人是个何等性格的家伙,就不再纠缠与上一个要求,提出了更低一些的条件:好吧,那至少请让我先出手,这样我才有出手的时机,而不是你一击结束。
  想先出手?是想使用那张底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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