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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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子忠在路上问,这次能不能答应与他成婚。这次婉玉倒是没思考多久,就答应了。
  谢子忠对于她的情谊,她一直知道。但是她之前有更要紧的事办,所以拒绝了。
  这十一年,她习惯谢子忠的陪伴与鼓励。他也许不会说甜言蜜语,但是在他最需要她的时候,他总是默默站在她身边支持她。这些足够了。
  她担心此次回去,谢子忠就不回来了,所以她想借着婚事留下他,他们一起留守边城,组建一个家。
  谢子忠自是一番欣喜。
  途中,两人经过兴元府,婉玉到底没忍住,去了趟周家村。
  周三郎已经没了,去年冬天没的。
  死时,他连件厚实衣服都没有,活活冻死的。
  婉玉给他上了柱香,不理会后娘明里暗里向她要钱,一甩马鞭离开这个已经没有半分留恋的地方。
  她一直绷着脸,没有哭一声,谢子忠担心她,让她坐进马车,他来赶车。
  他现在已经有了长进,什么车都能驾了。
  “我刚刚趁你与你后娘聊天时,问过那些村民了。他们说你爹家过得不错,用二十多亩良田,都是你以前稍回来的银子买的。可是你那后娘恶毒,一分钱都舍不得花到他身上。最后你爹是冻死的。跟你没关系。你别自责。”
  军营的信都得经过谢子忠的手才能寄出去。
  他自然也知晓婉玉已经好久没寄信给周三郎了。倒是周三郎每月都会寄信给她。
  虽然他没有看过信,但刚刚听那妇人抱怨,将婉玉一通骂。他不知道也知道了。
  要他说都怪周三郎自己眼光不好,挑谁不好,居然挑这么个黑心烂肚肠的妇人。
  婉玉哭过一场,最终将所有悲伤都压在心底。
  有时候不是我们不想当菩萨,而是等着你救的人根本不信佛。你又能奈何?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04 11:37:56~2020-07-04 17:31: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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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5章
  两人驾着马车一路走走停停,越往京城, 人口越密集。百姓生活也就越富足。
  遇到赶集的, 他们也会停下来买些土特产。将马车塞得严严实实。
  这天他们走到一座山前,被几个土匪拦住去路。
  领头土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模样长得与周三郎有八成相似, 更让人诧异的是他眉心有颗大痣。
  谢子忠定定看了对方半晌, 才突然想起一件事, 周三郎心心念念的儿子不正是眉心有颗大痣吗?
  婉玉也想起这件事, 多可笑,父亲没了, 宗宝却找到了。而且还是以这种场面。
  婉玉还没接受自己的弟弟变成了土匪。对方已经不耐烦冲两人嚷嚷,“哟, 挺有钱呀,里面还有这么多好东西呢。”
  边城那边盛产山珍,价格不低。光山珍, 婉玉与谢子忠就买了两麻袋。
  婉玉见宗宝吊儿郎当的样子就心痛。瞧着这熟门熟路的样儿,想必不是头回干这事了。
  对方刀指了过来,“快点乖乖把身上的钱财交出来。我放你们一条生路,要不然, 我手里的刀可不是吃素的。”
  婉玉下了马车, 看着面前这二十多个土匪,大多都是年轻小伙。有手有脚,干什么不好,偏要当土匪。
  婉玉没有跟他们废话, 上去将二十多个土匪打成滚地葫芦哭爹喊娘。
  谢子忠在她身后帮忙捆人。末了婉玉揪住宗宝,“宗宝,你走失的时候,已经七岁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什么都记得。我不信你不记得你爹叫什么?”
  宗宝眉心微挑,他定定看着对方,他挣扎着想要推开她的手,“你是谁,凭什么管我?”
  婉玉死死瞪着他,厉声道,“我是你大姐。”
  宗宝微微有些惊讶,看了她好半晌,似有不解,又有些疑惑。他想要挣扎,可婉玉捆得太紧,他根本挣扎不脱,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哈!我说怎么全变了。原来从根上就变了。”
  婉玉总觉得这人说不出的怪异。什么叫从根上就变了?
  宗宝却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清醒,他大着嗓门回答婉玉的问题,“是!我知道我爹叫周三郎,我家是兴元府,成封县,周家村。可那又怎样?他能带给我什么?他去江南做生意一去不回。我跟着母亲艰辛度日。她每天让我吃那些拉嗓子的粗粮。可自打我上了山,跟着义父,我就吃香的喝辣的,我为什么还要回去?”
  婉玉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就算那王二丫不疼他,可周三郎疼爱他的心是真的,他居然嫌弃自己的父亲没有让自己过上好日子。没有父亲,哪来得他。
  宗宝似是知道她所想,眼睛赤红,“我最恨的人就是他。要不是他非要休了我母亲,我本该享一辈子福。都是他毁了我下半辈子。”
  上辈子他享了一辈子的福。他被义父带回山上,义父搜刮来的财宝全归了他。他母亲后来找到了他,他将财宝分了一半给当地县官,对方给他出主意演了一出浪子回头的戏。后来他被皇上特赦归了乡。成了一番佳话。
  他用抢来的钱财回了家乡娶了一房妻子,纳了八房小妾,生了十几个儿子,成了周家村第一财主。
  为了行善积德,他还做了许多好事。村民们感激他的恩德,为他和母亲修了寺庙。
  他余生都在幸福快乐中度过。
  一朝重生,亲娘换了人,父亲很疼他,可对方是个瘸子,还是个没什么大本事的男人。更没用的是他还娶个狠心的婆娘。
  他不过是嫌弃家里饭菜不好吃,想吃肉而已。王二丫居然说他挑三拣四,被爷奶养歪了,将他狠狠训了一顿。
  他背地里听她跟那个赔钱货说,他是个白眼狼,将来不指望他。
  她说这话的时候,他感觉得出她话里带着埋怨。这是个记仇的女人。
  巧了,他也是。他那时暗暗发誓,等他有了钱,他才不会孝顺她,他要撵她到老宅,让她一辈子在孤独中度过。
  可他没想到,他还没丢弃她,她居然先扔了他,带着妹妹改嫁了。她居然宁愿依靠女儿,也不要他这个儿子。
  这样的傻娘,他才不屑要。
  她走的那天,他没有哭,心里对她又恨了一层。
  爷爷奶奶去世后,没有人肯收留他,他只能到二婶家。二婶家日子更苦,偏偏二婶也是个蠢女人,明明家里有两个女儿,可她一个也舍不得卖。还想给她们攒嫁妆,好好嫁出去。
  这了挣嫁妆,家里只能吃糙米,十天半月也不见一回荤腥。
  3
  这样的日子,他一刻也不想待。他想起了他的义父,他偷偷摸摸躲着人一路乞讨到了这山上,跪求义父收留。
  义父果然很喜欢他,收他为义子。义父走后,他理所应当坐上了土匪头子的位子。他的好日子又来了。
  等再过几年,他捞够了钱,像上辈子那样将钱分给县官一半,然后隐姓埋名到乡下当土财主,再修路搭桥照样得人尊敬。
  他为什么要回去?父亲是什么?他上辈子没有享过他的福,这辈子也没打算要享他的福。
  他知道父亲去南边做生意会一去不回,可他没有拦着。如果父亲在家,他永远也别想离开家。
  婉玉觉得这人已经疯了,说的这是什么话,要是她爹不休了母亲,又哪来的他?这世上谁都可以说她爹做得不对,唯独他这个儿子说不得。
  宗宝脸色涨得通红,说话颠三倒四,“娘呢?我娘呢?她为什么不来找我?她明明知道我是她的儿子。她这辈子为什么不要我了?以前装得那么好,说有多么疼我,原来全是假的。亏我还为她养老送终,呸!”
  婉玉先还觉得他叫的娘是王二丫,可后来又说什么养老送终,她又有些糊涂了。王二丫不活得好好的吗?哪来的养老送终。
  谢子忠揉了揉眉心,只觉得疲惫,也没兴趣让一个疯子改邪归正,“走吧,天色已经不早了,到府城估计天得黑透了。”
  婉玉一怔,“不回去吗?这边离县衙会更近。”
  谢子忠指了指这些虾兵蟹将,“我刚刚问过了,他们山头只有这些人,却盘桓在此地十几年之久。我估计这些人与县衙有勾连。以防万一,咱们还是去府城比较好。”
  婉玉没有谢子忠心细,他这么说,也就点头答应了。
  这边宗宝却是变了脸色。他刚刚只顾着发泄,没想逃跑,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就算被扭送到县衙也一定会平安无事。他每年上千两银子不是白孝敬的。
  可去府城,他们可就没保障了。
  这二十几个土匪纷纷跪下来求饶。
  就连宗宝也是如此,没有刚才的嚣张样儿,他打起了亲情牌,“大姐,我叫你大姐还不成嘛。咱俩好歹是同一个爹生的。你不能这么狠心啊。我可是老周家唯一一根独苗。我爹要是知道你这么对我,他老人家得多伤心啊。”
  婉玉凉凉看了他一眼,“你不用担心他会伤心,因为他老人家已经没了。”
  宗宝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又道,“那你就更不能把我押送到府城了。我爹地下有知,看到我坐牢,他不得心疼死啊。他最疼我了。我小的时候,他将我抱在膝头喂我饭吃,还哄我睡觉,还给我……”
  婉玉定定看着他,就连呼吸都忘了。宗宝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得住了嘴。
  婉玉声音有些发抖,“你怎么可能还记得这些?我爹走的时候,你才一岁多。你不可能记住这些。”
  宗宝眼神躲闪,急中生智找个了理由,“是我娘告诉我的。我爹走后,她就是跟我说我爹有多好。”
  婉玉一怔,好像也有可能。
  谢子忠却没被他糊弄住。刚刚宗宝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心虚,他看得清清楚楚。可是他又觉得这人古怪的很。
  刚开始他还觉得这人疯了,可是现在瞧着又很正常,还有些急智,哪有疯子的迹象。
  甚至连一岁多的事情都能记住。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他突然福至心灵问,“你是如何从周家村到这山上落草的?”
  宗宝还在想说法,谢子忠去一脚踢在旁边那个土匪身上,“你来说!”
  那土匪一口血吐出来,心口疼得一抽一抽地,当下也不敢撒谎,“是他自己变成小乞丐,跪在山脚求老大收留的。”
  谢子忠以前也偷偷看过志怪。书中说有些人可以生而知之,难不成这人也可以?
  那他偷偷从周家村跑出来也能说得通了。
  七岁大的孩子要是刻意躲着大人走,还真有可能不被人发现。
  虽然宗宝身上有许多可疑的地方,但谢子忠不打算过问。左右也是要坐牢的人,问那么多做什么。没的浪费时间。
  他已经将这二十个人串成串,将绳子系到马车后头,“走吧,你就算说破大天,也得跟我们去府城。你抢劫别人时,就该想到这一天。”
  宗宝见谢子忠铁了心,哐哐磕头,额头已经青了,“大姐,大姐,你行行好,就放了我吧?”
  婉玉收回视线,在边城这么些年,她早就练就一副铁石心肠,跪下求饶这种方式根本激不起她半点涟漪。
  她收回视线,抽出剑,冷冷道,“你们要是敢逃跑,我手下绝不留情!”
  谢子忠挥了下鞭子,驱动马行走。婉玉拿着剑跟在旁边,谨防这些人割断绳子逃跑。
  在路上,宗宝将婉玉骂得狗血淋头,什么难听骂什么。婉玉却依旧无动于衷。
  中途吃饭,谢子忠解了一个土匪的绳子,让他帮忙埋锅做饭。宗宝要跟婉玉单独说话。
  婉玉带着他到旁边,宗宝知道这个姐姐与自己没有感情,她不会放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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