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_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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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纵则盘膝闭目,调息疗伤。
  周印已经醒来,并从须弥戒中拿出玉灵犀,放入水中。
  圆月辉映下,浸泡过玉灵犀的水,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依旧澄澈透明。
  他端起水,一饮而尽。
  一个时辰后,云纵睁开眼睛。
  周印的脸色看起来好了许多,伤口不再流血,也没再发脓,反倒还有逐渐好转的趋势。
  “你的伤能好?”他绝不认为是自己给周印的药起了作用。
  “嗯,我身上有解毒的东西。”周印言简意赅。
  云纵点点头,没再多问,有时候彼此形成默契不一定需要相交多年,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可刚才那场战斗,他心底隐隐已将这个筑基修士,摆在与自己平等的位置上。
  “大概多久能彻底痊愈?”
  周印道:“估计要两天。”
  云纵道:“对方未必肯罢休,我们需要合计一下。”
  那年轻人闻言立时凑过来,热络道:“你们要合计什么,加上我呗,反正现在多个人,实力也强些不是?”
  他话刚说完,见两人都看着他,不由脸上一热,摸了摸脸:“看我作甚?”
  周印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迟疑了一下:“梁于斯。”
  云纵冷冷道:“你用的是不是真名我不管,为什么女扮男装我也没兴趣,但我们不会让一个可能会产生未知危险的人一起。”
  49、毛团的番外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的开始,自己还在一团混沌里,周围有种懒洋洋的温暖,偶尔带着细微的流水一般的波动,仿佛被最上等的丝绸包裹着,舒服得让他舍不得醒来,只想永远沉睡下去。
  岁月漫漫而过,混沌外也并非一直平静。
  花开花落,云卷云舒,春去秋来,沧海桑田。
  高山变成大海,山谷变成丘陵,从祥和宁静到兵戎相见,从天下混乱再到休兵停战,不周山倾斜下陷,化为镜海山脉,而原本干燥的地面日积月累,成为一个叫龙影潭的地方。
  人事几番代谢,他的混沌却依然在继续。
  无知无觉,无悲无喜。
  与他同生于天地初开的妖兽有许多,有些因立下大功德而成神,却又参与了众神之战而陨落,幸存的躲起来不问世事,有些则早已不知去向。
  唯有他,没有人发现他,他也没兴趣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直到有一天,混沌不再如迷雾一般模糊不清,然后,仿佛有一点光芒落在他的舌尖,甜甜的,丝丝缕缕,一直蔓延到心里去。
  他不由自主地想跟着这美好的滋味走,对方到哪,他就驱使着混沌跟到哪。
  “你再闹,就不用和我走了。”
  声音清清冷冷,就像曾经浸着他千万年的那个潭子,凡人觉得冰冷难忍的温度,于他却十分舒适,冰冷的潭水包裹着温暖的混沌,凉丝丝的沁入神识。
  他一下子就喜欢上那个声音了。
  千万年时光转瞬而过,无论混沌之外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他从来也没有兴趣去看上一眼,然而现在,不管是人,是妖,还是其它什么东西,总要破开混沌,才能看见。
  那是一个怎样的人,他说不清楚。
  容貌对于妖兽而言,不过都是虚妄的外在,可是每当那只手抚过他身上的绒毛,用着平淡的口吻说着无关紧要的话时,他就会不由自主地眯上眼,趴在那人怀里,耳边滑过他的声音,觉得混沌外的世界是如此美好。
  那人是很少生气的,在很多凡人看来天大的事情,在那人眼里仿佛也不过吃顿饭那么简单,就算再大的困难,也从未见过他一筹莫展,愁眉苦脸的模样。
  即便那人的能力现在还很差,可只要是在他怀里,就会觉得安心而舒服,比起自己在混沌中的时候……
  嗯,如果早点儿遇见他,自己早就从混沌里出来了。
  那人话少,表情更少,笑的时候就更更少了。
  他知道自己当时的外形必定是很可爱的,因为那些凡人中的女性,见了他就想摸他,唯独是那人,无论自己做出什么讨好撒娇的举动,也不能令那人笑一笑。
  这也就罢了,然而有一次,那个叫贺什么的凡人女子过来找他,两人说了一通话,他竟然见到,见到那人笑了!
  一开始不过是浅浅笑意,到后来,笑容渐渐扩大,连那姓贺的也看呆了眼。
  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
  那人的笑容是属于他的,他都没见过,竟然让别人先瞧了去!!!
  他生气了,滚来滚去,对着木质桌面狠命啄啊啄,借以发泄心中的怒火。
  然后……
  没有然后了,他被那人收入怀里,头顶被那么轻轻一摸,立马就条件反射似的,把下巴也递过去蹭蹭。
  你怎么可以那么没骨气!你怎么可以轻易就被收买了!
  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鄙视之中,下巴一边下意识继续磨蹭着那人的手指。
  耳边传来一声低笑。
  他从未体验过孤独,也从未觉得自己孤单,就算天地间只剩下自己这一只上古妖兽,但只要能在那人身边,他也不需要任何同伴。
  永远不需要。
  只要有那人,就够了。
  然而,分离的这一天终究到来。
  他被塞到戒指里,眼睁睁看着他被坏人欺负而束手无策。
  那些女人,一开始是为了杀人灭口,后来又看上了那人手里的洗天笔,所以以多欺少,赶尽杀绝,将那人逼到绝境。
  在这之前,他原是不懂这些事情的,人心龌龊,利害算计,于他而言懵懵懂懂,也并不重要,可是就在那一刻,兴许是太过危急紧要,看着那人濒死绝境,竟一下子醍醐灌顶,灵台清明。
  有什么东西,炽热涨满,快似乎要从眉心溢出来。
  长剑穿胸而过,颈上的飞锻还在一点点收紧。
  那人口鼻出血,面色惨白,半敛着的目光却依旧是清冷的,一如他的声音。
  如果那人不存在了呢?
  为了他,自己离开混沌,如果他不在,那自己还能去哪里?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没有了他,谈何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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