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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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一落,那团影子立刻抬起头来,他看着她,往日里冷肃的剑眉星目,此刻变得湿漉漉的。
  “阮胭。”他喊她的名字。
  一开口,满满的惊意。
  “嗯。”阮胭说。
  “你可以扶一下我吗?”他不是个会示弱的人,没有哪个男人会愿意在心爱的女人面前示弱。但他,真的,有些害怕这种黑暗。
  阮胭说了声好,她挽着沈劲的胳膊,扶着他慢慢起身。他胳膊上的温热体温透过衬衫传递出来。她的指尖稍稍往后挪了一寸。沈劲也注意到了她的不适,一站起来后,立刻主动远离她,自己扶着墙往前走。
  旁边的工作人员看他这样子,都不敢再扮鬼吓他,自觉地给他们让路。
  沈劲这次直接把眼睛都闭上了,他选择不去看,不看,过去那些无端的记忆就不会再次涌上来。
  他摸索着往前走,牙根咬得发紧,片刻后,他还是试探着开了口:“阮胭。”
  “嗯?”
  “可以把你的衬衫袖子借我吗?”他小心翼翼地说,“我就牵它,保证不碰你。”
  阮胭沉默了下,把手递过去。
  沈劲说到做到,他全程就牵着阮胭的袖口,不得到她的允许,绝不轻易碰到她。
  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走出了鬼屋。
  天光泄进眼帘的瞬间。
  沈劲松开了阮胭的袖口。
  他说:“抱歉。”
  阮胭说:“还好。”
  沈劲把手背在身后,把心底里的不适压回去。
  “我送你回去吧。”他微微垂首,说完,他顿了下,忍不住问她,“你今天,开心吗?”
  阮胭想了想:“嗯,一般。”
  沈劲的表情立刻柔和了许多,他送她往前走。
  却在抬头的瞬间,目光掠过旁边男人的空可乐杯,沈劲立刻眼神一凛,左手迅速地抓起面前卖花花铺上的大束玫瑰,将阮胭拢进怀里,手肘搂着她的肩,手心握着玫瑰挡住她的脸。
  他伸出右手,将旁边男人的可乐杯子一把抢过来。
  里面立刻被他倒出一只微型摄像头。
  阮胭被他搂在怀里,脸贴紧他滚烫的胸膛,即使是在这样的情景下,他依然恪守诺言,手指没有碰她半分,只用手肘钳住她,防止她再被偷拍到。
  在这澎湃的玫瑰香气里,她听到沈劲握住微型摄像头的指节,被他用力捏至咯吱作响,而那个摄像头也早已被他捏得分崩离析。
  他对那个狗仔厉声说:“滚。”
  第51章 修罗场
  玫瑰香气太浓烈了。
  阮胭有片刻的眩晕。
  狗仔被这个突然凶狠的男人给吓得转身就跑, 连在微型摄像机里拍过的照片都不敢拿。
  “好了,别怕。”
  他松开手。
  阮胭离开他的怀里,脸上好像还留着他参与的体温。她有些不自在地往后退了两步。
  沈劲眉间的戾气散去, 又恢复到了平和的模样,他掏出手机扫了一下前面花铺老板的二维码。
  把钱付好后,他看了眼还沉默着的阮胭, 他喊了声:“阮胭。”
  “嗯?”阮胭问他。
  “拿着。”沈劲将就着把左手的一大捧玫瑰塞进阮胭怀里,他轻轻咳了咳, “不是故意要送你玫瑰花, 没别的意思。你, 如果遇到狗仔偷拍, 你就拿起来,把脸挡上。”
  阮胭看了眼怀里这夸张的一大捧,无奈道:“你不觉得这么大一捧花更惹眼吗?”
  沈劲蹙眉,“没关系, 我马上就送你回去了。”
  马上就回去了,又哪里还需要躲狗仔。
  过于自相矛盾了吧。
  阮胭无奈地收下花, 和他上了车。
  沈劲今天没带司机, 他自己开车。阮胭很自觉地抱着花坐到了后排。
  沈劲看了她一眼, 趁她看窗外的时候, 不动声色地把车内后视镜往下调了调。
  很好,是刚好一抬眼就能看到她的角度。
  沈劲瞥了她一眼, 骨节分明的手扶上方向盘,他不动声色地问她:“你家住哪里,我送你过去。”
  “东洲花园。”阮胭说。
  “好。”他演技很好, 细节做得相当到位, 甚至还像模像样地开了个导航给自己指路。
  “听歌吗?”沈劲问了后, 又说,“抱歉,我这里没有下小野丽莎的歌。”
  阮胭说:“没关系,随便吧。”
  于是沈劲慢条斯理打开音响,车内放起了那段熟悉的男声:“十年腊月大雪降,老两口子争热炕……”
  阮胭眉心跳了下:“沈劲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
  “嗯?”沈劲问她,“你不喜欢听这个吗,我还下了于谦和郭老师的,我给你放放。”
  沈劲说完,趁着等红灯的片刻,还真的弯下腰要去调试。
  阮胭:“……倒也不必。”
  他调好了后,车内又安静下来,这次换了两个中年男声。
  绿灯亮了,他继续开车,偏头问她:“你刚刚想对我说什么,没发现我怎么这么什么?”
  阮胭说:“没发现你怎么这么——”
  “不像话!”
  阮胭话还没说完,车内音箱里适时地弹出于谦老师的一句台词。
  沈劲脸瞬间沉了一瞬,在观众一水的笑声里,他伸手把车载音箱关掉。
  阮胭没忍住,笑开来,难得看到沈劲吃瘪。
  沈劲淡定如初:“你继续说吧。”
  阮胭:“我说,没发现你这么幼稚,嗯,还有点胆小。”
  “哦。”沈劲的脸垮得更厉害了。
  她话锋一转:“但这样也还不错。”
  沈劲透过后视镜,正好瞥到镜子里她带笑的眼睛,他心情稍微顺了点:“怎么个不错法?”
  阮胭:“像个人了。”
  “……”
  沈劲这下直接不说话了。
  他把她送到东洲花园,看着她抱着花下了车。他没有立刻离开,整个人微微往后仰,靠在真皮座椅上,车内现在满满都是玫瑰的香气,他觉得这味道很好闻,比烟草的气息更让人放松。
  目光落在副驾驶上的两枚小钥匙扣,是《千与千寻》里的可爱无脸男,那是他们刚刚一起从鬼屋里出来,工作人员给他们的纪念品。
  他抓起来,放进兜里,他笑了下,又多了个借口,下次找机会还给她,挺好的。
  *
  阮胭回到家,把灯打开,灯光温柔如初,像把人泡在奶油里。
  她拿出手机,才发现微博上她又被送上了热搜。
  但这一次不是因为乱七八糟的绯闻,也不是因为宋筠的事情。纯粹是因为她接拍了邓飞虹的这部《杂耍》。
  “我完全不看好阮胭的这个选择,柏良娱乐就是在拿这位年轻影后的前途开玩笑,她没有过任何接触杂技的经验,邓飞虹又是出了名的女疯子,水准极度不稳定,拍十部,扑五部,上一部刚拿奖,下一部票房就扑到七位数。这种班底,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接。”
  说这话的是圈内的一个著名主持人何北,向来以毒舌犀利著称,他似乎和宋筠的关系不浅,因此,阮胭接到《杂耍》的时候,他就第一个跳出来。
  而跟着叫得最喧闹的则是一群影评人:“阮胭被打上了‘只会拍医疗片’的烙印,她应该是太想摆脱这个标签了,可惜挑本子的眼光不怎么样,这部片子题材冷门,某女导演的水平不稳定,女人拍片子,格局还是太小。只能说,阮胭靠医疗片发了家,成也萧何败萧何吧。”
  下面的评论也跟着一阵唱衰。
  她不上综艺,圈内好友也少,邓飞虹就更不提了,她是出了名的严厉,拍一部戏,得罪一批演员,还因为过分特立独行,很受同行的排挤。
  因此,除了赵一成等人在采访的时候,提了两句“相信阮胭”,几乎都在群嘲阮胭“想转型想疯了就乱接戏,坐等扑街”。
  阮胭翻了翻评论,看好的特别少。
  她打了个电话给邢清,问她:“可不可以出面公关一下。”
  “你想回应那些负面评论?”邢清说,“并不是很建议。因为说实话,虽然在热搜上挂着,但位置相当靠后,热度也很低,这只是你前几天拿了奖以后的连锁反应而已,没有必要出面回应,自降身价。”
  “不,我不是要回应与我有关的评论。”
  阮胭一字一顿,语气淡然,“我是要回复与邓飞虹有关的评论。”
  两个小时后,@阮胭v发布了一条微博:
  “是导演,不是‘女’导演;即使是疯子,也不是‘女’疯子。请不要用性别上的偏见来定义个人的成就,感谢!
  另外,回复何北老师,去年您跨界演出的以离婚为主题的题材,反响不错,敢问您也是有了一道离婚的经验才演得如此到位吗?”
  众所周知,何北和他的妻子结婚二十年,一直是圈里难得的神仙眷侣,都说他毒舌,是因为把全部的温柔都给了他的妻子。
  阮胭这波反击,不要反击得太精准。
  你个立着好男人的人设不还是拍离婚片了,我不会杂技就不能拍了?什么道理!
  微博一出,原本热搜排位四十多的话题,直接升到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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