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使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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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浩哲一直非常配合, 脸色阴郁一声不响, 心里却在冷笑。既然他不行, 乱搞男女关系的烂帽子也扣不到他头上!
  因为医院查出柳浩哲不行, 那韩金玉借种生子的事儿就是板上钉钉的。
  韩青松听刘剑云汇报以后也沉默了一瞬, 难道柳浩哲真的没有问题?他检讨是不是自己每次先入为主, 假定某人有罪再去找寻证据的方法不对。
  他之前假定柳浩哲不是个正经人, 又和老六有勾当,所以才四处寻找证据来佐证。
  那么有没有可能,柳浩哲真的没有问题, 是大家冤枉了他?
  晌午林岚来找他回家,看他坐在位子上眉头紧锁,知道是遇到难题了。
  “三哥~~眉头能夹死苍蝇啦。”她上前站在他背后给他揉了揉眉心, 指了指桌上的照片, 笑道:“你天天面对着这么可爱的孩子这么好的媳妇儿,还皱眉头, 你是什么意思呢?不满意我们还是咋的?”
  韩青松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拿起那份报告给她看, 杨晗的字写得很清楚, 不像某些大夫的那么难辨认。
  林岚瞅了一眼, 开始没当回事, 随即眼睛都瞪圆,卧槽——柳浩哲不行?
  那她一直误会他乱搞男女关系来着。随即她又涌上一阵愤怒,“这个柳浩哲相当恶心的, 这不是骗婚吗?”不行的男人不先治病, 结果和人家结婚,这不是骗婚是什么?
  等等。
  难道韩金玉和老六是真的借种生子,柳浩哲跟老六没关系?
  没关系才怪!
  林岚才不信,当时她听到柳浩哲说什么“当着老六的面别这样”,分明就是他们很熟悉亲近,他对老六好,韩金玉对老六坏。
  但是这还有一个解释,也可能是:柳浩哲说服韩金玉借种生子,韩金玉不乐意,最后被迫和老六生了。
  然后柳浩哲就和老六因为结成了兄弟之交?特么的这都是些什么破烂事儿啊。
  她突然想到俩人,“三哥,要不把那母女俩叫来问问?”
  柳浩哲之前和那母女俩关系不正常,他不但不憎恨,反而还帮助她们。这么说,他们真的是纯洁的帮助关系,没有乱搞?也可能没有乱搞的工具。
  韩青松:“让罗海成去办。”他隔着窗户敲敲,让人叫罗海成来。
  这时候公安局找人问话没有那么麻烦,只要与案子有关,带着工作证就可以去提人。
  除了那母女俩,韩青松还让人把柳浩哲几个关系好的朋友也找来询问,比如当初替他迎亲的李兆龙、柳大车以及纺织厂其他和他关系好的男女,又派人去找纺织厂的同事、领导等人了解情况。
  柳浩哲人缘的确很好,纺织厂的干部、职工好些给他求情。他们觉得这样勤恳工作脾气又好的男人,老婆给戴绿帽子,他还那么大度能忍,不但好好养着孩子媳妇儿,还想私下里和男人解决问题,真的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男人!
  询问那些男男女女的时候,韩青松梳理出一个微妙的现象:明明没多大关系的人,为什么表现出一种共同点?他们对柳浩哲一边倒的夸、感激,说他各种好,倒像是训练有素。
  他立刻把罗海成叫来,“提审老六的三个情人。”
  他们不能只盯着柳浩哲的人,还应该从老六身上发掘。
  之前他们盯梢老六,深挖掘发现他有三个固定女人,一个男人常年不在家,一个男人被关去劳改农场,一个黑五类家属。那个黑/五类家属,名叫孙嘉艳,长得最漂亮,老六去得也最频繁,每次还给钱和粮票。
  罗海成带人将三个女人提来分别问话。
  韩青松在外面旁听三个人的口供,决定主攻孙嘉艳。黑/五类家属没人撑腰,日常过得战战兢兢一点安全感也没有,很容易被攻克。
  在罗海成和书记员问话的时候,韩青松推门而入。
  孙嘉艳坐在里面,看到进来一个比门框还高的公安,他身材高大,面色冷峻,眼神犀利得有些吓人。
  罗海成立刻给他让座。
  韩青松扫了孙嘉艳一眼,“孙嘉艳,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是党的政策,知道吧?”
  孙嘉艳之前还跟罗海成打马虎眼,放放电,调戏调戏公安,顺便看书记员臊得满脸通红。这会儿面对韩青松竟然不敢造次,立刻规规矩矩地坐好。
  “知道。”
  “交代一下你的营生吧。”韩青松眼神锋利却没有任何鄙夷谴责的意思,但是咬重了营生两字,孙嘉艳自然懂。
  孙嘉艳心里想否认,但在他眼神下感觉自己无所遁形一样难受,她用力吞咽一口唾沫,犹豫交代自己和老六是情人还是交易。
  韩青松坐在椅子上,身体笔直,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叩着。
  “笃笃笃”的声音,一下下敲在孙嘉艳的神经上。
  韩青松提醒她,“日常什么人去你家,左邻右舍都知道。”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并没有因为孙嘉艳的职业就歧视她。
  孙嘉艳心里涌上一阵感激。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样强壮俊朗的男人,她不由自主生出一种自卑感。而这个优秀的男人没用鄙夷的眼神打量她,没用暗/娼、娼/妓之类的词来羞辱她,给她留了体面。
  活了这些年,她第一次感觉到有男人用尊重女人的方式来尊重自己。
  想想有些人总是羞辱她“你就一个出来卖的,老子没钱也照样睡你”“卖一个也是卖,干嘛不多卖几个?”“给谁睡不是睡?也不差我一个”
  眼前这男人,坐在自己对面规规矩矩的,没有一点要占她便宜的意思,甚至眼神冷肃就和看着别人没有区别,她觉得真的很难得了。
  她邻居为什么不举报她,当然是想着占便宜。
  这样出色的男人并不属于她,想想自己的不甘和挣扎,她捂着脸,呜咽起来,“公安同志,我、我也不想的啊。这世上有谁是天生乐意堕落的?谁不想和自己男人好好过日子?可也得有机会啊?我男人前些年被打死,我想改嫁都没人敢娶。那些臭男人,一个个占便宜的时候嘴上说得好听,等真让他干点什么跑得比狗还快。我能怎么办?谁想卖啊?可不卖也少不了被糟践,那我干什么不换点钱和粮票过日子?我有错吗?”
  她现在以扫马路为生,工资很少,根本养不活自己,所以……她就暗中操持皮/肉/生涯,换点粮票和钱。
  日常总有人骚扰她,为了不被批,她也得讨好他们某些人。既然愿意不愿意都得做,那她干嘛不做的好点?
  “说说你如何认识老六的。”
  “有一次纺织厂联欢会,我……去,认识的。”
  “说清楚点。”
  “就是纺织厂联欢会,柳会计组织一帮人,也让我去,我在那里认识老六,我……”
  韩青松微微挑眉:“柳浩哲?”
  “是的,柳会计。”
  “怎么认识的?”
  “就是纺织厂联欢认识的。……后来他会……会给、给介绍客人。”
  罗海成一拍桌子,激动得站起来,“特么的,终于抓着他的狐狸尾巴了!”
  按照孙嘉艳的口供,柳浩哲不但介绍优质客人给她,还会对她进行培训,教她如何勾住男人。
  有孙嘉艳的供词,再审其他人就容易得多,很快拼凑出一个更全面的柳浩哲来。
  罗海成看着书记员记得密密麻麻的口供资料,简直说不出话来。
  “韩局,还有这样的呢?”他真的见识少,没听说过。
  柳浩哲居然有一种本事,可以教女人如何取悦男人,还能让女人迷上他臣服于他。他帮这些女人训练技能、介绍客人,从中抽成,同时也负责为他们掩护,甚至还包括介绍大夫帮她们治病、结扎等。
  罗海成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他看着韩青松,“韩局,你听说过吗?”
  韩青松面色如常:“继续审问。”
  一旦有了突破口,后面就不是问题,最后再分别提审柳浩哲和韩金玉。
  刘剑云看了韩金玉一眼,“韩青杉,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柳浩哲的事情我们已经清楚。”
  韩金玉发丝散乱,无精打采的,眼睛熬得通红,“知道还问我什么?”
  “现在我再问你,柳浩哲和老六、老五是不是一起哄抢公粮。”
  “反正我没看见,就算有我也不知道,你不用问我。”
  刘剑云低头看了一眼笔录,尽量声音平淡地把柳浩哲的情况复述一遍,“你有什么要说的?”
  韩金玉:“他就是帮她们解决麻烦,没有什么不对的!”
  刘剑云:“……他这叫组织卖/淫。”
  韩金玉不服气道:“这叫互相帮助,怎么能说得那么难听?她们吃不起饭,要饿死,柳浩哲帮忙找个男人,可以给她们换口粮,这叫犯罪?他们不偷不抢,难道活该饿死?”
  “这是触犯法律的犯罪行为。我们县自从1949年11月到1951年彻底消灭了妓院、暗门子,此后再不允许有卖/淫行为存在!”
  自从1949年11月21日,新中国打响“消灭妓院制度战役”之后,全国各地陆续关闭所有妓院,并且将罪大恶极者依法惩处,妓/女、茶房、跟妈、伙计等一律遣散参加劳动。
  差不多到1951年,基本全国范围内取缔卖/淫活动,没想到这会儿又开始死灰复燃。
  韩金玉阴沉着脸不说话。
  刘剑云:“如果柳浩哲有教唆、控制你……”
  “你混蛋!”韩金玉脸色一变,她和那些女人怎么能一样!她是二嫂!她想挠刘剑云,可因为上一次的事情刘剑云给她朝后铐起来。她气得用身体撞桌子,发泄自己的愤怒。
  刘剑云摁住桌面,“韩青杉,你真是执迷不悟啊。”
  他也不想再跟她啰嗦,反正有其他人的供词也能定柳浩哲的罪。
  那边韩青松和书记员在提审柳浩哲。
  柳浩哲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是好长时间没被提审,能听到外面杂乱的声音,他就知道事情不妙。他坐在韩青松对面,脸色阴郁,一言不发。
  韩青松看了他一眼,面色冷淡如常,没有多余的一丁点情绪。
  柳浩哲笑了一下,“韩局,真是个冷酷无情的男人啊。”他想问林岚,不过怕韩青松会毫不客气地揍他,明智地忍住。
  韩青松冷冷地看着他,“我的冷酷只对敌人。”
  “哈哈哈。”柳浩哲靠在椅背上,面色有些慵懒,“终于不用装了。”
  “既然如此,那就说说领你入门的人吧,你不可能凭空学会这么多旁门左道。”
  “嗯,你们不是查过吗。十几岁吧,被关在监狱那一年,认识的师父。”
  “他是谁?”
  “那我不知道,他从来不说自己的名字,也不说哪里人,所以我真的不知道,你逼迫我也没用。”
  “他说话的口音?”
  “他会说好几个地方的方言,听着像当地又像省城那边,我不能确定。”
  “相貌特征?”
  “嗯,中等个子吧,驼背,瘦,哈哈,这时候也没几个胖子。对了,他有一双不大的眼睛,招风耳朵。他从不说自己多大年纪,我估计得六十来岁吧。”
  “说说你们组织吧,三把头这些人,你们都分别做什么。”
  “三把头我没看到过脸,中等个子吧,是个左撇子,嗯,他好像从来不碰女人。当然,也可能不入他的眼?”他朝着韩青松别有深意地笑了一下。
  韩青松不理睬。
  “其他么,就差不多是你们知道的。老六管窃门,老五是行骗的行当,我是老四,管……就是暗门子。至于一二不太清楚,老三管赌钱的。”
  韩青松:“老六有一次管你叫二哥。”
  “哦,那是因为我在家里叔伯兄弟行二嘛,就跟韩局也被叫三哥一样。”
  韩青松看了一眼书记员记录的,指了几处修改一下,又问:“盗窃、哄抢公粮,你也有份。”
  “韩局,我做过的事不否认,可没做过的也不能栽赃嘛。那是老五老六干的。我并不擅长那些,你知道的,我只擅长女人的事儿。其实你们误会了,我这个真的不是卖/淫。我的本意是为了促进夫妻之间的情趣,让他们夫妻生活更尽兴。有人学去非要干别的,我也没办法啊。”
  他看着韩青松,笑得很是意味深长,“要不信,你们可以学学试试嘛。韩局回去和……”
  “我劝你闭嘴!”韩青松冷冷道。他对柳浩哲的供词并不全信。
  书记员脸都红透了,低着头一个劲地写。其实他很好奇既然柳浩哲不行,那他是怎么学会这些的?而且还有人那么迷恋他,他是怎么做到的?他居然可以让女人把卖,当成享受,卧槽!书记员脑子里已经被各种废料和花边塞满。
  旁边的韩青松却没有异样,“今天到此为止,签字画押吧。”
  这边因为证据确凿,柳浩哲自然也没有什么否认的,但他不承认自己是违法卖/淫,他觉得自己是造福夫妻生活。
  公安局开会讨论关于柳浩哲的罪刑。
  李副局坚决不同意枪毙,“柳浩哲的行为和旧社会的妓/院是有很大区别的。他调/教妇女,介绍他们认识,可他没逼着他们卖/淫。要是我介绍俩人认识,他俩发生了金钱之间的男女关系,难道也能说我教唆卖/淫?”
  革委会几个主任对此也有疑惑,他们只好向地委申请。
  很快地委有指示下来,柳浩哲行为不端,好在没有引起恶劣的社会影响,罪不至死。加上投机倒把罪等,数罪并罚,劳动改造十年。至于他几个手下分别判了七年、五年、三年不等。
  柳浩哲等人依法处置,押赴劳改农场。原本大家以为两人会离婚,结果韩金玉居然决定带着孩子跟他去劳改农场!
  虽然韩金玉人缘不好,又背上一个借种的臭名,可她是为给柳家生儿子,舆论似乎也没如何,不少人甚至还理解她。
  这让人很不理解,有些人没干什么,却被挂上破鞋的臭名各种骂、孤立、斗。韩金玉真干了,还有一个孩子当证据,反而没什么事儿?甚至还有人同情、佩服韩金玉,觉得她为了生儿子,一切都情有可原,是一个好媳妇儿!
  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六和王国安被击毙以后,县城的治安管辖权一半落入韩青松手中。整个县的治安为之一清,原本大家埋怨的小偷小摸、入室盗窃、顺手牵羊,突然一夜之间消失。社员和市民们都额手相庆,纷纷说公安局有作为办实事,坏人打击得好,大家终于可以过个安心年。
  区委大力表彰县公安局,韩青松在公安局、革委会的声望空前高涨。
  林岚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这些坏分子被打击,县内的治安不再如原剧情那么糟乱,韩青松前世的危险应该解除大半。
  转眼春节,林岚和韩青松带孩子们回乡下过年。
  去年腊月初八总理逝世,初九各大报纸刊登讣告、遗容,人民悲痛欲绝要组织大规模悼念活动。而四人组控制的《人民日报》《文汇报》等却表达出不许人民大规模悼念的意图,并且一再压缩讣告版面和追悼会规格。并且掀起大规模的批林批孔反击右/倾翻案风的运动,不许大规模悼念。
  于是民间自发组织了很多悼念活动,也引发了不少冲突,后来首都还发生了天an门事件。
  他们县因为端掉老五老六两个搞事的团伙,所以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异动。县革委会、公社等也都组织悼念活动,民间的悼念活动也井然有序,并不像其他地方那么混乱。
  当春风吹融寒冰、吹绿大地、吹红杏花枝头,社员们开始春耕春种。山咀村大队因为有拖拉机,早早就投入到忙碌中,不但要耕自己大队的地,还要去给其他大队帮忙,可以赚大队收入的。
  有拖拉机帮忙,社员们也不需要再帮忙拉纤耕地,可以轻快很多,一个个格外开心。
  然而县革委会的工作近来却有些折腾,实在是朝令夕改,一天一个政策一会儿一个运动,让大家有些吃不消。后来革委会商量,各公社该种地种地,运动就归宣传办搞,这样两不耽误。
  毕竟,再也没有百姓愿意跟着耽误种庄稼来折腾批这个批那个。
  转眼进入四月,林岚正忙着宝石研究室的进度,所以也没去管宣传那块。
  吴工和李工高兴地把几块小拇指肚大的透亮蓝宝石交给林岚:“组长,成了。”
  林岚拿起来瞅瞅,哎呀,真是可爱的蓝精灵!
  “我这就去给区委打电话。”林岚把那几块宝石用绒布包起来,欢喜道:“两位老师和师傅们可以休息两天。之前实在是累坏啦。”
  这些技术员和工匠,工作起来刻苦负责,钻进去就不肯休息,真的是勤勤恳恳。
  “这还不是咱们应该做的嘛。”在这里累死,也比在五七干校、劳改农场被斗死强一百倍啊,更何况在这里有吃有喝有人照顾,好得很呢。
  林岚骑自行车回革委会打电话,宣传办正在用大喇叭各种念中央下来的文件,这个批那个斗的,其他办公室就各自办公。只是大喇叭的音质太差,实在是有点扰人。
  电话拨过去,是方主任接的。
  林岚给他报喜,“方主任,成了。咱们可以开始想办法推广。”
  方主任声音颇有点沉重,“林岚同志,此事……咱们暂缓。当然,你放心,研究室花销没多少,还继续研究。只是成果你们先保留,务必不要随意交给别人。”
  林岚想了想,“方主任,是有什么麻烦吗?要是实在麻烦,咱们先关闭办公室也没什么的。”
  方主任:“你不要担心,跟你们没关系。你们只管做自己的事情,要坚信,风雨过后就是彩虹啊。”
  “是方主任,我们谨记。”
  挂了电话,林岚想了想去找韩青松。
  她迈着轻快的步伐去公安局,门口几株桃花开得正好,她略逗留才进去,正好碰到李副局摔门出来,他气得脸色铁青,闷着头就往外冲,差点撞到林岚。
  林岚赶紧躲开。
  林岚走到门口,把耳朵凑到门上听了听,里面没动静啊,那李副局是为什么气成河豚的呢?夫妻俩可真像。
  这时候门从里面开了,韩青松正好出来,林岚的耳朵就听到他肚子上。
  韩青松:“……”
  林岚直起身来,笑道:“你们这是怎么啦?”
  “没事。”韩青松开门让她进去。
  屋里还有高卫东,也是一脸铁青,看到林岚他立刻挤出一丝笑来,“让林干事见笑啊。”
  林岚一脸淡定:“高副局,我什么都不知道呢。”
  高卫东耸耸肩,“老局长要退休了。”
  喵~~林岚表示了解。她笑了笑,表示自己不掺和,她对韩青松道:“韩局长,我和你说点事儿呗。”
  韩青松看了高卫东一眼。
  高卫东立刻起来,“正好我有事,先失陪。”
  看着高卫东离去的背影,林岚抿嘴笑了笑,“三哥,刚才李副局是被你打了吗?”
  韩青松:“我打他干嘛?”
  “那他那样?”
  “高卫东暂代局长职务。”
  “懂了。”李副局心心念念这么些年,以前整天提防高卫东,后来针对韩青松,结果最后反而还是高卫东暂代局长。她笑道:“那现在你和他是副局,以后高局就是正的啦。”
  韩青松点点头,从她头发里弹出几片碎掉的桃花瓣。
  “那你刚才还那样人家。”林岚学了一下韩青松的表情,看了人家一眼,人家就走了,真是体贴的领导。
  韩青松看她,“你不是说有事?”
  林岚就把方主任的话告诉他。
  “那没什么,还如从前。”
  “方主任说不能交给任何人,是不是代表有人可能会抢?”
  “现在也没价值,抢去做什么?”韩青松:“让刘剑云派俩人在那片巡逻。”
  “我就是这个意思。”林岚笑起来。
  韩青松看她终于开心起来,心里也松口气。前阵子总理去世她是革委会最难过的,整整一星期不怎么吃喝,过了年人还蔫蔫的。
  吃过晌饭,林岚就去写信,她如今已经和省地震台、地震队联系上。
  最初是她阅读省地震台发表的一些文章,发现一些不够严谨的错误,写信去咨询,没想到很快就收到回信,感谢她认真指正,之后就联系起来。她还把自己总结的一些经验,以及学习的一些体会,也写成文章寄给地震台,发表在他们的刊物上。
  目前她正在筹备一本地震常识的科普书,打算用通俗易懂的语言,把地震是怎么回事跟老百姓普及一下,估计下过月即可付梓刊印。
  她把这个想法告诉省地震台,获得了他们的大力支持。
  一下午她都在忙碌,等韩青松来找她才发现已经下午四点半。
  “今天谷雨,咱们回家做香椿煎蛋吃。”林岚站起来,舒展一下身体。她把桌子收拾一下,该放好的文件书本都放好,免得被人不小心弄乱。
  韩青松把她的书包拎上,“走吧。”
  林岚和韩青松家去,路上她嘀咕:“咱三儿子是不是要回家啦?”
  三旺过了年就回首都去训练,三月份去日本参加一个亚洲的游泳比赛,现在已经回首都。如果接下来没比赛,他应该会回家一趟的。
  韩青松只听她说,很少发言,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儿子什么时候参加什么比赛,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来。
  他们先到家,孩子们还没回来,林岚对韩青松道:“三哥,你把那一片香椿芽掐一掐。”院子里墙根上有几棵香椿,他个子高,都不需要踩东西就能够到。
  韩青松就去拿了簸萁来,开始掐香椿芽。
  林岚又补充一句:“要嫩的啊,不要用力掐。”他力气大,差不多的都能掐下来,有些就很老不好吃。
  韩青松看了她一眼,“轻一点是吧,懂。”他那语气里总带着点故意撩拨她的意思。
  林岚:“三哥,对待纯洁的女同志,你要纯洁一点。”
  韩青松:“我不纯洁了吗?”
  林岚呵呵,进屋去忙活,她把米袋子拿出来,晚上决定烀饼子加蒸大米。
  今年县里进了一些东北大米,颗粒饱满,特别香。当地人吃不惯大米,说大米吃不饱,可便宜林岚,他们不买她正好多买一些。
  她把大米淘洗一下,乳白色的淘米水也留着,然后把大米放在一个搪瓷盆里,里面兑上一定比例的水,用手指量一下。再刮土豆、萝卜,晚上炖萝卜土豆块吃,家里还有腊肉,直接切块丢进去就行。
  主食还有几个发面饼子,肯定不够吃的,她就活烫面再擀饼,抹上油盐,撒上葱花芝麻,直接卷起来,就是当地的扬子饼。
  一个锅炖菜,上面蒸白米饭和扬子饼、咸菜,另外一个锅就炒香椿鸡蛋。
  春天的香椿又嫩又香,摘下来洗净,用细盐揉一揉,然后把多余的盐分抖掉,可以切小段,或者直接在金黄色的鸡蛋液里滚。蘸了蛋液的香椿芽倒在热油里炸,很快就鼓起来,又香又鲜,大人孩子都爱吃。
  今年经济条件更好,生产队也送他们油,其他公社也送,每个人半个月还有小半斤油,现在她家不缺油。林岚就多加两勺,炸得蓬松金黄,特别有食欲。
  炸完香椿鸡蛋,锅底还有油,林岚就让韩青松割了一大把韭菜来,摘洗干净,切碎拌上鸡蛋液,直接炒一小盆韭菜鸡蛋。
  春天的韭菜鲜美无比,炒鸡蛋非常好吃。
  正忙着,孩子们放学回来,一起来的还有沈遇。
  麦穗和二旺跑进来,“娘,你怎么不等我们回来做饭啊。”
  林岚笑道:“我和爹回来早,就先做了。”
  沈遇过来问好,把一包银耳和百合放下,“工厂发的我也不会吃,还是给组长吧。”
  他不肯叫林岚姨或者婶子,又不想叫林干事那么生分,所以每次还是延续老称呼,林岚也无所谓。
  原本去年冬至月底工厂考试,后来因为有些事耽搁,又加上总理逝世,就拖到腊月。
  沈遇和燕燕都考上,沈遇更突出,考上就直接成为正式工,不需要当学徒。燕燕要先当半年到一年的学徒工,看成绩,如果好就可以转正。
  让人惊讶的是菜花也考上,如今也是学徒工。
  沈遇进了厂里以后,很快就熟悉机械以及织布业务,帮忙改进纺织过程的一些小短板,比如容易断线、机器卡等问题。他时常积极主动地帮厂里解决问题,提高效率,加上他有学问长得俊秀,为人宽厚谦和,如今取代柳浩哲成为纺织厂最受欢迎的青年。
  林岚和他聊了几句,顺便问问燕燕,“怎么不叫燕燕一起来玩?”
  沈遇:“她和朋友一起。”
  他是技术组,燕燕在生产组,他们不是天天在一起的。
  林岚就没多问。
  麦穗拿出一份报纸展开给林岚看,“娘,你瞧!”
  林岚一眼就看到韩麦穗的名字,眉眼弯弯,“我闺女又发表文章啦?”
  麦穗继续翻,“看!”
  林岚又看到韩旺军的名字,夸道:“这姐弟俩,真不愧是一对双儿呢,干啥都一起,发表文章也一起。”
  麦穗笑了笑,又翻开一页,“你瞧。”
  林岚就看到沈遇的名字,他写的是关于如何提高纺织生产力的文章,和麦穗、二旺的文章一起发表在省报上。
  林岚点点头,真为孩子们高兴,“娘真骄傲。”
  麦穗:“娘,这一次不给钢笔,我得了五块钱,二弟和沈遇哥一人四块。哈哈。”
  “真的?”林岚觉得真了不起,太为孩子们高兴了,“你看,你们这么小就能赚钱了。”她对正在看报纸的韩青松道:“三哥,你听见了吧。”
  韩青松点点头,“听见了。”
  林岚就扭头去看大旺和小旺。
  大旺正和沈遇说话呢,他果断地扭头过去不和林岚对视。林岚的眼神落空有点失落,好在小棉袄儿体贴,小旺朝着林岚乐滋滋地道:“娘,吕团长说以后每个月至少给我六块钱。”
  林岚眼睛都亮了,“真的?吕团长这么好啊!”
  小旺去年帮忙表演,虽然歌舞团没给过钱,但是过年的时候吕团长给了二十斤白面,五斤肉,十斤鸡蛋,五斤花生油,三斤点心,两斤糖!
  孩子们真是越来越出色了!
  她笑道:“你们这么优秀,做爹娘的压力好大啊。爹过年也立了大功,就娘落后。今年我也得奋起直追呢。”
  她又扭头去看大旺。
  大旺耳朵尖动了动,果断地对沈遇道:“沈遇哥,你们纺织厂有篮球队吧。”
  沈遇忍着笑,“有,我也加入了。”
  大旺:“吃完饭一起玩儿吧。”
  二旺:“我也算一个。”
  小旺:“还有高凌哥哥,我替他报名。”
  虽然大儿子对自己那么冷酷无情,林岚还是很开心地给他做了辣碟儿。
  上好的红辣椒剁碎,放上几粒花椒,锅里的热油直接舀出一勺浇上,滋啦一声喷香满屋。
  还有去年自己家腌的泡椒,真是又鲜又美的,可惜没有冰箱,容易发酵,后来就成了略酸的泡椒。结果开发出新口味,大旺吃得也挺开心的。
  这个红辣椒,还是永星大队给的,任红霞亲自送来的。
  去年底山水公社换届,任红霞被县革委会任命为山水公社的革委会主任、党支部书记,相当于乡镇政府的书记兼镇长。
  任红霞可没想到她还能当选呢,后来多方打听,她觉得应该是韩青松和林岚为自己说了话。
  主要是韩青松。
  她也没为这个事儿道谢,毕竟人家韩青松没跟她打招呼要支持她。她只趁着来汇报工作的时候,给林岚送辣椒,反正林岚家吃辣椒以后归她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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