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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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公子客气了。我们本来就是顺路,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伏波坦然道。
  再怎么顺路,肯定也是有些波折的,有海盗横在中间,风险自不必言。偏偏那少年没有分毫居功神色,就像真的只是“举手之劳”一般。
  陆俭笑了:“这份情,陆某还是要承的。这次贤弟来合浦,准备运多少米粮回去?”
  “大约二千石,不知铺里可有现货?”伏波问道。
  这么多粮,能装四五条船了,陆俭微微挑了挑眉:“贤弟是打算一次运回去吗?”
  “不错,这次船队一共来了四条船,我那条还是双桅的,其他三位船长也随我一同来了。”这时,伏波才对陆俭介绍起众人。
  互相引荐其实是见面时就该做的,然而两人都没有遵循礼仪,此刻再提,倒是有些像介绍手下了。偏偏伏波举止自然,似无所觉,不由让陆俭多看了那三人一眼。然而再怎么观瞧,陆俭也没在三人面上发现什么愠色,反而诚惶诚恐,忐忑不安。明明是一样的衣着打扮,最年轻的那个非但没有拘谨,还能让跑海的汉子们马首是瞻,其中的意味也值得人深思。
  看着那比自己还俊俏许多,称得上“貌若好女”的少年,陆俭唇边的笑容更深了些:“既然贤弟想要,我这边自然能凑齐,价钱就按每石三钱五算好了。”
  五钱的七折,可不就是三钱五吗?明明是说好的事情,然而听到这话,李牛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二千石啊,也肯给七折?这一口气就让了三百两,对方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还,还真是豪气冲天啊!
  孙二郎和林猛也有些动容,伏波只微微颔首:“我们还要几天时间清仓,可以先签了契,等到准备好了再付款提货。”
  这少年还是把契书放在前面,陆俭含笑颔首:“自无不可。”
  有管事代劳,两份商契很快写好,陆俭提笔签押,伏波也取出了鹅毛笔签名。瞧见她手里的鹅毛笔,李牛都惊了,不断朝孙二郎使眼色,眼睛里明摆着一串问号。
  伏小哥还识字?这笔瞧着挺贵啊,也不是毛笔,莫不是西洋来的宝贝?
  当然,这番急切心思孙二郎全没看懂,只狠狠瞪了回去,让这家伙消停一点。
  签了契书,事情也就商谈完了,陆俭又问道:“有了米粮压舱,伏贤弟还准备买些什么?说不定愚兄也能帮忙牵个线。”
  这二千石米,不过七百两银,他们的船队可是有四条船,只要没有空仓,就绝不止这点本钱。
  伏波道:“还没想好,我打算先看看胡椒行情。”
  船都是有载重的,这两千石的粮食足够装满四条船了,剩下也只能买些轻便不占地方的东西。别的货物伏波不会分辨,胡椒却是经常吃,也能尝出好歹。就算没法卖出十五两的高价,总也是抢手的好货。再说了,买的多了,说不定还能便宜呢。
  谁料听到这话,陆俭却讶然道:“贤弟居然打胡椒的主意,不怕惹上长鲸帮吗?”
  听到“长鲸帮”三字,李牛、孙二郎和林猛三人齐齐变了面色,伏波却没露出任何困惑或是惊愕的表情,只正色问道:“小弟孤陋寡闻,还望陆兄赐教。”
  见他神色,陆俭顿生好奇。似长鲸帮这样海上大豪,别说是跑海的船长了,就算海边小儿也该有所耳闻,听他提起,该表现的跟那三位船长一样又惊又惧才对。偏偏这少年毫无讶色,也不畏惧,反倒认真求教。难道他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号?那他究竟来自哪里,又是如何当上一支船队的主人呢?
  思绪飞快在心底掠过,陆俭面上未变,笑着解释道:“长鲸帮在海上纵横十载,是一等一的大豪,凶残成性,杀人无算。也是邱大都督到来,才把他赶去了南洋。结果不知怎地,让他们抢下了胡椒的通路,如今合浦的大宗买卖都是其一手操控,若想染指,恐怕会被盯上。”
  这就不只是海盗了,还兼任商帮,伏波微微皱眉:“胡椒可是大宗买卖,只一个匪帮就能垄断?”
  这可是常用的调味料了,要多大规模的船队才能彻底把控来源?
  “垄断自然谈不上,亦有商队会前往南洋运货,只是他们不会在合浦停留,一般都直接东行了。”陆俭解释道。
  这下伏波彻底明白了,合浦算是长鲸帮的势力范围,在这边进行胡椒贸易,都要受他掌控。买个十斤二十斤可能没人过问,但是真要按“石”来进货,恐怕就要被盯上了。这样想来,当初自己在番禺卖胡椒时,那个杨掌柜的表情就有些古怪,怕也是知道其中缘由吧。只是林猛、李牛这等沿海小船长从未接触过香料生意,没人提点这些弯弯绕绕,她才会疏忽了。
  心中明了,伏波道:“多谢陆兄提醒。那若是想买香料,选哪种更好呢?”
  他竟然大大方方来问自己,陆俭唇边笑容更深:“丁香、肉豆蔻皆被番商控制,就算合浦价格也不低,安息香或是沉香倒是可以考虑。若不选香料,换成樟脑、虫胶也是不差的。”
  番商?是西方商队吗?他们竟然已经控制了丁香和肉豆蔻的渠道,那么距离掌控海峡,乃至前往这边开展贸易还要多久呢?然而思绪刚刚升起,就被伏波压了下来。这世界毕竟不是她所知的,更不清楚历史发展和地理环境,眼前的生存和发展才是关键。
  轻轻吐了口气,她颔首道:“小子受教了。若无陆兄指点,怕是要走些弯路。”
  他这表情,不像是打算全听自己的。陆俭也不戳破,只道:“既然跑海,这些贤弟迟早也会知道,倒是我好为人师了。”
  这一番客套,正事也算全部说完了,伏波起身拱手:“既然如此,吾等就不搅扰陆兄了。若是再有书信,送去码头即可。”
  陆俭讶然:“怎地要走,不留下用个饭吗?”
  “码头上还有一堆事情,不好耽搁,陆兄见谅。”对方设宴款待的话,伏波自己当然没问题,但是身边三位船长就难说了,还是尽快离开为好。
  见他执意要走,陆俭也起身道:“下次稻熟就要等岁末了,贤弟再来,可务必要喝上一杯才是。”
  这看似热情,却也是试探。交趾稻一年三熟,正好跟两熟稻的时间错开。这一次的新稻他们没有错过,那下一次的呢?
  伏波也笑了起来:“一定一定。”
  有这么一大笔稻米压着,近期他们应该是不会再出海了,而且回去以后,还要应付最好的捕鱼季节和前来征税的官差,也不能让青壮都飘在海上。下次恐怕还真要等年底了。
  两句话敲定了下次交易,两人含笑道别,陆俭还亲自把人送到了院外。
  等人转身告辞,陆俭并未立刻进屋,而是微眯双眼,看着那腰身挺直,步伐飒飒的背影。他请这小子前来,原本是想用称量称量对方斤两,顺便施一个下马威,未承想反被做了筏子。经此一役,跟在那小子身后的三位船长怕是唯命是从,不敢反抗了吧?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要何等出身才能如此沉稳老辣,神思敏捷?说他像个见多识广的世家子,可是偏偏其人的举止作态,身姿胆魄,皆有股兵家子的味道。可是哪个出身将门,才貌出众的少年,会沦落到跟一群走私的渔民混在一处呢?实在是让人费解。
  不过如此一来,这人就更有笼络的价值了。陆俭微微一笑,运粮简单,卖起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尤其是想抛开大粮商自辟粮道。唯有撑过这一遭,那小子才算有了成为座上宾的资格,届时计划中也可以再加一枚棋子了。
  第十六章
  一行人出了陆家大宅,李牛这才喘了口粗气,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膛:“这陆家竟有这么大的排面,老子都快坐不住了!”
  他一个跑海的渔民,顶多在番禺城里见到过几间豪宅,哪曾进去过?刚才坐的那椅子上都铺着绣了花的缎子,他屁股都不敢往上放,生怕污了人家的座椅。还吃饭呢,到桌上肯定筷子都不会使了!
  “这陆氏恐怕不只是个粮商。”一旁孙二郎也忍不住道,“随手能拿出两千石的,岂会是简单人物?”
  大粮商必然也是大地地主,放在乡里起码也是当地一霸。更别提那陆公子根本就不像是乡绅,一身贵气逼人,这等人物会只在私港开个小小粮铺吗?事出蹊跷,必然是有所图的,怎能不让人心惊?
  “不论他身家如何,现在手头都没有船,更没有合用的人。只这一点,就对咱们有利。”伏波答得干脆。
  这话让三人都愣住了,李牛有些不敢置信:“你是说,可以找他做咱们的东主?”
  海上的大船队,往往都靠山。需要进货的渠道,需要销货的门路,甚至需要人提供兵器钱财,用来养船养人,也唯有如此,才抵御风浪和海贼的夹攻。他们现在不过是小打小闹,是挣一口活命钱,若真靠上了个家大业大的,岂不要改头换面?
  谁料伏波却摇了摇头:“不是东家,是生意伙伴。”
  这词有点拗口,但不难理解。这是不肯认主,要跟人家谈条件?那样的豪富啊,他们凭什么啊?
  然而话到嘴边,就连李牛这样的性子,都忍不住吞了回去。如果是他们三个,自然没法跟人家平起平坐,但是伏波不同啊!第一次,李牛发现自己完全不了解这少年。那样的豪宅,那样的家主,他也能谈笑风生,半点不落人后。能打能杀不奇怪,还能读能写,能说会道,面对贵人也不露怯,这到底是个什么出身?林家捡来这恩人,怕也没他们想的那么简单吧?
  而一想到此处,之前所有的不忿登时烟消云散。李牛深知自己的本事,也明白遇上大事,他也想不出什么应对之法。能顺利出海赚钱,已经是运道不差了,现在一个大机缘摆在那儿,难不成还要因点小心思错过吗?既然人家有能,老实听命就行了。
  李牛脸上神色变化,伏波全都看在了眼里。今天是个下马威,但是吓到的不是她,而是跟来的三人。她太年轻,又孤身一人,就算有林家在背后支撑,也难服众。赚的钱越多,这个小团队中的矛盾就会越大,将来为了利益纷争散伙都有可能。她如今能够依靠的,唯有这船队了,哪能坐视不理?
  而现在,这三条船,三家人,因运粮被牢牢捆在了一起,又因为陆俭这个出人意料的“贵人”产生了畏惧和期盼。那她这个能“撑得住”的,自然会成为主心骨,成为他们依靠的对象,也就有了归心的可能。
  伏波不是经商出身的,也没太多的商业理念。然而身为突击队成员,又是队中少见的女人,除了救援任务,她的确参加过不少需要掩藏身份的行动,接触过各个阶层的人。从毒枭到权贵,从富豪到军阀,研究他们的心理和行事作风,以及那些异于常人的手段。只论处理事务,体察人心,她并不比旁人要差。
  如今目的已经达到,伏波微微颔首:“先回去吧,尽快卖光货物,运粮上船。等到下次回来能深谈了。”
  回到码头,三家开始着手清货。须知私港上向来是以物易物居多,想要把四条船的货全换成白银并不简单。还好运粮也不用那么多本钱,那么把一批货物换成更轻便保值的东西就成了最佳选择。东南亚的纺织原料十分匮乏,又盛产香料,除了粮食运输外,最热门的就是这两种大宗商品。而她有一整船的棉布,用来换香料可不就恰到好处了吗?
  也正因此,伏波才会向陆俭询问香料行情,谁知会得到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合浦的胡椒生意被垄断了,甚至整条贸易通道都有被掌控的可能,这可完全打破了伏波的计划。她原本还准备把胡椒当成副业经营,毕竟这东西利润稳定,又不压舱,是粮食贸易的极好辅助,要是将来能从东南亚进货,收益肯定也不小。
  一石米大致有六十公斤,才三五钱银子就能买到,一斤胡椒则卖到了八两银,其中兑换率可想有多惊人。而且胡椒这玩意价格恒定,运到番禺至少有六七成的涨幅,就算排除现代物流和种植面积增加带来的价格浮动,也贵的离谱,其中的利润必然是个天文数字。
  这么好的生意,怎能不让人心动呢?思索良久,伏波还是决定亲自去探探情况。关乎未来发展,哪能只听别人三言两语就做决定?
  换了一身干净利落的衣衫,伏波再次来到了上回买胡椒的店铺。这家店是私港最大的香料铺,也是唯一一家贩售胡椒的店铺。伏波原来以为这家店是靠价格打压才独占了市场,现在看来,恐怕没那么简单。
  迈步进入大堂,跟上次一样,连个凑上来搭话的小二都没有,须发花白的掌柜更是端坐柜台后面,眼皮都没抬一下。
  不愧是垄断行业的服务态度,伏波见怪不怪,走上前问道:“掌柜,店里可有胡椒?存货多吗?”
  后半句口气太大,那老掌柜却不放在心上,只是慢悠悠道:“八两一斤,一船可买十斤。”
  他用的计量可不是“人”,而是一条船。伏波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若是船多呢?能多买些吗?”
  “超过二十斤,每斤十二两。”老掌柜边翻账簿边答,有些漫不经心。
  十二两,这放到番禺也赚不了多少啊。果真是为了避免有人大量运输,分薄自家的利润吧?
  心中若有所思,伏波却皱眉道:“那若是按石卖呢?多钱一斤?”
  一石可就不是个小数目了,这句话也终于让那老掌柜抬起了眼,精明锐利的目光在伏波面上一扫,他冷冷道:“若是按石,得你家主人来谈。”
  “若我能做主呢?”伏波装出一副不耐的神情。
  “航道和全船人的性命,你也能做主?”老掌柜呵呵一笑,目露讥讽。
  这话里的意思可就深了,难不成想要深入胡椒买卖,就必须听从长鲸帮的调遣?得为他们运货,听他们指挥,乃至把全船人的性命都赌上,成为海盗的一个分支?
  伏波抿了抿唇,一下放低了音量:“那我买十斤胡椒。”
  老掌柜冷笑一声,对小二抬了抬下巴:“给客人称十斤胡椒。”
  似被他震慑了,那少年郎也不再多话,挑选了十斤胡椒,扔下银子就匆匆离去。对于这落荒而逃的家伙,老掌柜也不在意。不打听打听就跑上门的愣头青,他一年不知能碰上多少,几千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长鲸帮的势力是一个小小船队能应付的吗?不自量力的东西!掌柜哼了一声,舔了舔手指,继续翻看起账册。
  出了门,伏波轻轻舒了口气,看来胡椒生意情况真的不容乐观。这基本上算是锁死了合浦的港口贸易,一旦有人生出大规模贩卖胡椒的念头,必然会被长鲸帮盯上。不是被强行拉入团伙,就是被定点打击,不给活路。面对这样强横的势力,唯有进行大宗贸易的船队,才有可能穿过封锁,从货源地低价购入商品,说不好还要跟长鲸帮达成协议,其中的水深可想而知。果真跨国贸易里,就没有简单的角色。
  叹了口气,伏波把这长期目标从脑海中划去。贪心不足蛇吞象啊,眼前的问题就已经够多了,还是别想这么远的事好了。不过胡椒还是要买的,哪怕量少也要备一些。这东西好藏耐放,真遇到麻烦,保不住船舱里的货物,还能保不住一个小箱子?这就足够成为复起的本钱了。
  至于其他香料,乃至象牙、珍珠等物,伏波是真没有经验,不好冒然涉入。探索了一番行情后,伏波还是遵循了陆俭的建议,用一船棉料分别换了樟脑和虫胶。其他三船则清空了货物,开始搬运粮食。
  看着源源不断向着船上搬货的挑夫,李牛嘬了嘬牙花子:“这动静可不小啊,也不知会不会惹上麻烦。”
  运粮船最大的问题就是载重大,船走的慢,遇上海盗极难逃脱。而两千石的运量,足以让整个码头上的人看的清清楚楚,难说里面有没有海盗的耳目。想起上次的遭遇战,李牛心里就有些发颤,若是再来几艘船,能不能打过还不好说呢。
  “不论运什么,风险总是有的。咱们一路操练,当能比上次从容。”伏波答的干脆。
  如果之前听到这话,李牛说不定还要嘀咕两句,然而这次,他闭上了嘴。既然伏公子都说了,听着就好,这可是生死攸关,哪能胡来?
  这大老粗也许没察觉之前那场杀威棒对他的影响,伏波却把众人的反应看在了眼底。以前船队没这个条件,也没向心力,等到这次粮食销售完毕,情况应该就大大不同了。
  没有更多的废话,等到两千石粮食全部装船完毕,船队再次扬帆启航。
  第十七章
  “头儿,海上船这么多,咱们为啥要守个运粮船?就不能换个别的船队吗?”飘在海上,百无聊赖,自然有人心思活泛。他们都是靠打劫商船为生,最肥的羊向来是运香料、象牙的,运粮的有什么赚头?
  “大当家下令,你哪来那么多废话?”船上小头目冷哼了一声,训斥道,“再说了,船队是那么好劫的吗?之前田鼠儿不就碰上硬点子了,死了四五十个,连大船都丢了。现在还敢跑海的,哪个没点本事?”
  之前田鼠儿带了两条船去打劫商队,结果人没回来,还丢了条船。那可是两桅的大船啊,大当家的气得都掀了桌,把逃回来的统统抽了一顿。后来他也偷偷去打听了,说是那小船队只有三艘船,还都是单桅的小船,但是船上弓弩齐备,围着田鼠儿的船一通打,就把大船给占下了。这听着简直让人毛骨悚然,好一阵子都没人敢碰三四条船的小船队了。
  结果现在东边突然出了乱子,一直经营倭岛那边的青凤帮不知怎地抽了风,转过头来要来打他们,大当家恨得直咬牙,却也得调兵遣将去防着“沈三刀”的船队,守合浦方向的人就少了,大船也不舍得给,还不如上岸劫个村子来的痛快呢。
  他原本也是打算得过且过,没料到两日前突然传令,让他来拦一支船队,都是运粮船的,一艘大船三艘小船。鬼知道头领发的什么疯,但是差事下来又不能躲,他只好带了人马过来巡海。海疆如此宽广,须得放出好几条小船搜寻,谁知道哪边能碰上呢?
  “让我说,咱们就该分头行事,挑些大船队,咬一两条吃下不就得了?这么等下去,连汤都没得喝了,谁知道能不能碰上那运粮的船呢?”那人不肯罢休,巴巴劝道。
  这也是大实话,唯有劫来财货才能填饱肚子,有金银花销。若是能连人带船拖回去,大当家的还有旁的赏赐。这可是除了登岸劫掠外最赚钱的买卖了,谁不想吃口肥的?
  想到这里,那头儿咬了咬牙:“也罢,四五条船一队,散开了搜寻,碰上船队就围上去试试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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