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

  “具体出了啥事, 我手下的人还在新儒附近蹲着, 暂时还没探到消息, 不过我估计那女子今后是不得再写书了。”
  “这么严重?”谢行俭皱眉。
  陈叔良久点点头, 唏嘘道, “据传女子现在被她家人禁闭在家, 不得外出, 也不知这消息可属实,听新儒内部小厮交代,新儒一夜之间撤掉了架上的话本。”
  “这几天好多人把新儒堵着水泄不通, 嚷嚷的让其赔银子啥的。”
  “可不得赔么,他们是一次付足十吊银子,便能得个什么卡的, 我都没听过, 然后凭借此卡,每月去新儒领两册新书, 分五个月领完。”
  陈叔啧啧称奇, “这种买卖的法子倒是有点意思, 只你细思多品品, 就会发现里头纰漏极大。”
  “新儒当初要不这么折腾, 想来此刻就不会被众人围攻, 我来你这之前,绕了个圈子看了眼新儒,嗬——”
  陈叔笑眯眯的道, “怪吓人的, 门口一排打手愣是都没拦住人,我抬眼看了会,见里头书架上的其他书,差不多毁去了大半,可惜了。”
  “对了,那个所谓的凭证卡我当初还买了一张。”
  “带在身上么?”谢行俭下意识的找陈叔要。
  “带了带了。”陈叔毫不怀疑的伸手进胸袋,随后拿出一张硬硬的纸片递给谢行俭,下巴抬了抬,“就这个,你瞧瞧。”
  纸质韧性强,触感稍显烙手,谢行俭翻转过来,见正面印着几行鎏金的大字,底部盖有新儒书肆的印章。
  望着纸上久违的广告语,谢行俭心底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荒谬,握纸的手微微颤抖,眼神晦暗不明。
  王氏拎了壶热水来,给两人沏了茶,陈叔一路疾奔过来又说了一堆的话,当下渴的紧,咕隆几声便喝见底。
  满足的打了个嗝,随即舒坦的揉揉小肚子,见谢行俭神情莫测,男人眼珠转了转,笑道,“你陈叔纵横商界数十载,虽如今只是清风书肆分馆的小小东家,但在这雁平县想护个人,想来还是绰绰有余。”
  谢行俭拱了拱手,淡笑道,“小子不是担心别人对我下手,小子是觉得新儒书肆这回出事会不会太过巧合?”
  “何以见得?”陈叔扬眉。
  谢行俭严肃道,“新儒开张后,生意如日中天,如今横空出了事故,倘若没人故意从中作梗,新儒岂会短期内就走下坡路?”
  陈叔陷入沉思,谢行俭看着他哥铺子里忙进忙出招待客人的小厮,突然道,“陈叔,新儒那边应该有你的人吧?”
  谢行俭是他的合作对象,他没必要隐瞒,遂点点头,“新儒开张几天后,贴了招人的布示,我挑了两个精明的下人混了进去。”
  “可有打探到些什么?”
  “没有。”陈叔摇头 ,“新儒东家谨慎的很,一应话本的承接事宜全交给心腹打理。”
  “连陈叔都碰了壁,想必这回给新儒使绊子的人,来头应该不小,所以.......”
  谢行俭欲言又止,陈叔看着谢行俭,微笑道,“你我之间,有话直说便是。”
  谢行俭倒吸了一口气,方才将心头的顾虑吐出,“陈叔,你说这背后之人是针对新儒书肆呢,还是新儒的话本折子?若是前者,陈叔的清风书肆,日后得要小心点。”
  “至于后者么——”谢行俭放慢语调,手指在卡片上慢慢摩挲,上头的字虽是繁体,但他能百分之百的确定,帮新儒写话本的女子应该和他一样是穿越过来的。
  只他现在不知,那神秘女子是胎穿呢,还是后来阴差阳错占了别家小姐的身子。
  “咱们更要引以为戒,虽小子只负责润笔,话本上不会出现小子的名字,可书肆的其他写手就不好说,花点心思查一查,不难知晓。”
  谢行俭的话引起陈叔的注意,他眸子沉了一瞬,转而玩弄着手上的茶盏,冷哼道,“不碍事,背后之人暂且不敢动我清风,倘若日后真要对清风下手,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说着,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谢行俭,“至于清风的写手,我回去会逐一的告诫警示一番,让他们这些天注意点。”
  “如此甚好。”谢行俭笑的点点头,清风不能出事,一旦出事,他赚钱的路子就少了一个。
  想到新儒写手的现状,谢行俭无不庆幸当初自己经受住钱财的诱惑,以及守住本心,选择帮人润笔,而不是顶风冒险去写书。
  清风的话本封面不挂他的名讳,这是当初签契约时,他特意加上的条款。
  陈叔当时还诧异,说不愿意透露真实姓名,可以取一个文号,谢行俭听了婉言拒绝,现在回想,这么做不无道理。
  他无权无势,太出风头,容易翻跟头,他可不想连累家人操心。
  两人又聊了会后,陈叔便起身告辞。
  谢行俭将陈叔送出门,前脚刚踏进铺子,就被人拽进了后院,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他爹,他娘还有他大哥,三张放大的脸庞紧紧抵着他。
  三人皆眯着眼,笑的一塌糊涂。
  “小宝,陈掌柜的找你啥事啊?”王氏率先开口。
  “送银子。”谢行俭站稳,掏出钱袋子交给王氏,笑道,“书肆生意好,陈叔提前把银子送了过来。”
  王氏颠了颠钱袋,眼眸中的笑意渐浓,“估计得有几十两来着。”
  陈叔临走前,和谢行俭对过账,一共三十一两。
  谢行俭很开心,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回赚这么多的钱。
  他噙着笑容,看他爹娘乐的找不着北,索性闭上嘴不说话,由着他们乐一会。
  王氏拆来钱袋子,打磨着光亮的银角儿瞬间露出来,王氏喜的拿双手捧都没捧全,遂转身吩咐一旁笑成傻子的两个大男人,“愣着干哈!还不去把小秤拿来——”
  两个大男人笑容一滞,谢长义抬腿甩向大儿子,故意板着脸指挥道,“说你呢,光顾着笑,还不快去拿。”
  谢行孝没设防,膝盖不由自主的弯了弯,哦哦哦的应声去拿铺子的戥秤。
  铺子的戥秤最大称重为十六两,王氏使了两回秤才得出结果。
  王氏心情实在是高兴,看小儿子是越看越喜爱,原以为小儿子说每月二三十吊的进账是哄她玩,谁承想这才二十天,宝贝儿子就拿回家三十一吊银子。
  她雀跃的看向她男人,骄傲道,“咱小宝挣了三十一吊银子。”
  “小宝着实争气!”谢长义与有荣焉的附和。
  “嘿嘿。”谢行俭有种上辈子被老师当众表扬的难为情,他红着脸歪着头笑。
  谢行孝一把铐住小弟的肩膀,挑挑眉头,“行啊,小宝!之前你说赚银子回家,我还以为你说笑呢,想不到这才几天,你就得了这么一大笔的酬金。”
  谢行俭胳膊肘撞撞他哥,小声道,“莲姐儿婚事有进展了没?”
  谢行孝愣了下,也学着小弟那样,神秘的凑近谢行俭的耳畔,收着嗓子道,“眼下请了媒婆正打听呢,有几家一听莲姐儿有个童生叔叔,着急上杆子的想跟我接亲。”
  谢行俭低声笑,抬眸问,“你没应?”
  “哪能啊!”谢行孝摇头,“我就莲姐儿一个女儿,她的婚事我不得上心点,哪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就能求娶走?”
  “你哥俩说啥呢?”王氏收拾好银子,视线扫过来。
  “说莲姐儿的亲事。”谢行俭迎着王氏的目光笑,笑容如春风拂面,“娘,这三十一吊银子您收着,等回头凑其一百吊再拿出来。”
  王氏有些不情愿,莲姐儿虽然是她亲孙女,但出一百吊的嫁妆银子,以往庄户人家是从来没有过的。
  谢行俭察觉到王氏眉头蹙起,面带犹豫,忙上前劝道,“娘,儿子以后会越挣越多,您甭心疼这点东西。”
  “莲姐儿是姑娘家,日后出嫁带的嫁妆多,别人瞧见了,咱家也有脸面。”谢行俭的每一句话都戳在王氏的心间上,见王氏神色松动,谢行俭感慨道,“咱家女辈少,可不得疼着点莲姐儿,而且莲姐儿有足够的银钱撑腰,婆家人没胆量给她脸色看。”
  王氏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可不是么,当年她嫁到谢家时,只带了两床旧絮棉被外加一吊半的散银,她娘家穷,她本以为这样的行头,在村里尚且说的过去,谁料来到谢家晒嫁妆时,被她大嫂刘氏明里暗里嫌弃的不行。
  女人嫁了人,除了娘家要有出息,自个嫁妆也要丰厚,不然在婆家妯娌间,根本抬不起头。
  “行吧。”王氏妥协,“我先收着。”
  “多谢娘——”
  谢行孝发自内心的幸福,他铺子挣得钱都在他娘手里,他整天看铺子,没机会出去打长工给莲姐儿攒嫁妆。
  有时候晚上,杨氏会跟他唠叨,说他娘顶多拿十吊银子给莲姐儿做脸面,十吊银子的嫁妆,放村子里谁家都越不过去,只他心疼女儿,觉得有点少,但又不敢提。
  如今,小宝愿意出钱给莲姐儿凑嫁妆,他心存感激,也会一辈子记得小宝的好。
  王氏收好钱,喊来杨氏去街上割点肉回来汆烫,王氏汆白汤的手艺绝佳,众人一听晚上有美食吃,顿时铺子里笑声环绕。
  *
  雁平县北边一座幽静的三进宅院里,罗棠笙捧着书,神色有些恍惚迷离,困酣娇眼,欲开还闭。
  忽而,垂花门后跑进来一个身穿暖黄色长裙的小丫鬟,进了游廊径直敲开罗棠笙所在的屋子。
  “小姐。”小丫鬟压低嗓子唤了声。
  罗棠笙眼睫轻颤,合上手中的书。
  “解决了?”声音轻柔冷漠,隐隐含着一股怒气。
  小丫鬟点点脑袋,回禀道,“奴婢找了几个街上的混混,交代他们去新儒书肆闹腾了一场,引了不少人驻足,不少客人气愤的砸了书肆。”
  罗棠笙垂着眸子,并不出声,小丫鬟继续道,“奴婢还偷偷遣人进了许宅,将许二小姐开新儒私塾的事,悄无声息的传到许家芳姨娘的耳里,这不,许二小姐被许老爷打骂了一场,关进祠堂了。”
  “活该!”罗棠笙终于出了声,嘲讽的勾了勾嘴角,“许如英不过仗着她族兄在京做了个五品官,就敢在春日宴上,当着众人的面笑话我罗家没人,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东西!”
  “许二小姐没皮子没脸,尽干些荒唐事。”汀兰一听小姐说起这事就来气,不耐烦道,“上回偷盗庶兄科考文籍,女扮男装进礼房,要不是卓少爷认出来禀告给宋大人,岂不是让她蒙混过关?”
  “也不知她哪来的自信,以为在春日宴上做了几首诗,出了点风头,就敢自称才女。”
  汀兰皱着秀眉,厌恶的呸了一声,“奴婢听底下的人说,许家二小姐被人押回虞县后,当着百姓的面,狠狠的杖责了四十大棍。”
  “我瞧着四十棍少了。”罗棠笙颇为不喜许如英的跋扈自负的性子,笑叹道,“许家老爷也是头疼,有这么个惹事的嫡女。”
  “你们说的可是许家那位二小姐?”罗棠笙的另一婢女汀红端来一盏精致的小瓷碗,笑着向罗棠笙福礼,“小姐,厨房新做的珍珠青梅汤,奴婢瞧着您这几日胃口不爽快,便命人做些开胃的点心,你尝尝。”
  “有心了。”罗棠笙柔和的笑笑,接过手尝了一口,汤水酸酸甜甜,她一连喝了三大口才放手。
  “可不就是许家二小姐么!”汀兰朝罗棠笙递上绣帕,回头看着汀红,笑道,“真真搅家精一个,之前毁了庶兄科举机会不算,还丢尽了许家的脸面,许家为了避人眼目,不得已搬来雁平。”
  “谁料她又作怪,开书肆写什么话本。”汀兰看向罗棠笙,“小姐,如今咱们端了那什么新儒书肆,看她以后还怎么折腾。”
  “上回小卓揭发她,她得到报应,原本我胸口的郁气消散的差不多了。”罗棠笙翻开书页,指着某处,“只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罗家,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汀红顺着罗棠笙的玉手看去,嘴里低低念着,“罗家不过是个小小的前朝武侯,如今三代降等袭爵,皇帝——”
  汀红急忙刹住,捂着嘴不敢置信,“这这这——”
  这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惊愕失色道,“谁借她的胆子,敢这般搬弄是非!”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