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0九章 只有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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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黑得没一点朦胧,看不见天,看不见地,看不见一切事物, 而且非常寂静, 寂静得可怕, 连一点风吹草动的声音也没有 。
  自然, 谁也不知这是哪里,更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阴间还是阳间, 在天上还是地下?只有黑才知道。可是, 没有人去问黒, 黒也不会回答。
  这黒也许是远得来像无边无际的旷野,也许是近得来只有火柴盒那么大小的一个空间或夹缝。忽然从旷野或夹缝里出现两点蓝色的光亮。这光亮一会儿像莹火虫似的闪烁,一会儿像幽灵般的游动。无声的闪烁, 怪异的游动,给人一种鬼火般的感受。
  这光亮晃动得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接着,一阵淅淅沥沥噼里啪啦的声音, 像矿工来地下挖煤那样, 头上亮着矿灯, 踩着乱石成堆,从远到近, 从小到大, 从朦胧到清晰。
  光亮中,首先出现人的两双脚,不,是三双脚。不过有一双女人的脚没有着地行走,悬挂在空中无知无觉地甩动着。其次出现三个人的下半身,一个单独走在前面,一人好像背着个女人步履艰难地在其后面跟着。最后才出现三个人的脸。
  不错,这三个人就是单独走在前面的丛重和紧跟其后的甘正林, 以及他背着的看来以淹淹一息的人质陈茶珍。
  丛重再次边走边仔细打量这地道。
  从各种迹象表明, 这是一条起码近几百年无人问津又无人行走的地道。除了不知道它的总长度外, 部分区段有上下两层,甚至三层。地道内,宽处可并行两人,窄处仅能通过一人,大部分区段高度不足两米。洞壁上每隔几步便有一个凹坑,可能是古人用来放置油灯照明的。
  毋用置疑,此刻他们艰难地行走在空间峡小的地道里。与其说是行走,还不如说是爬行。因为地道不宽也不高,地面又尘垢积累坎坷不平。再加漆黑一片, 完全靠手机电筒的微弱光亮照明, 因此走得十分艰难那是自然。
  尤其是甘正林,背上还趴着一个似乎己不省人事的陈茶珍,此刻他已经走得来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上气不接下气了……
  时间倒回到今天下午三点半左右。
  丛重丶甘正林挟持着人质陈茶珍, 继续在碉楼顶上用手中的炸药箱与季一天讨价还价。沒想突然被前来的周宝芝揭穿了他所谓炸药箱的秘密。
  气急的丛重便用长枪准备将周宝芝这个没死的叛徒击毙, 没想子弹射出后死的不是周宝芝, 而是另一个人即周宝芝的弟弟周宝兴。
  丛重完全没想到, 这个人的死立刻激怒季-天发出了总攻碉楼的命令。更没想到眨眼间,那行等三名警察竟然神奇般地出现在他们的背后, 并威严地用三支手枪对着他和甘正林的头, 并勒令他放出人质缴械投降。
  多么危险哟!如果不是丛重手里有枪抗衡,更有人质陈茶珍在他们的胸前挡着,他们不会那么快争取时间快速地从搂顶逃到楼底, 而且忽然发现一张纸条,那么,他和甘正林也许就真成了那行的手中之物,即使不是也是警察的枪下之鬼了。
  那一幕,现在丛重想起来, 还十分清晰而且后怕。
  当时,他和甘正林挟持着陈茶珍以最快的速度下到“永平碉”的一楼, 正准备冲出碉门拼死一搏时,发现钟有全带着警察冲了进来。他便急中生智, 身子一闪, 拽着甘正林的手进了设在碉楼一楼左侧的一个厕所里。
  他清楚地听见了钟有全的声音: “兴宇丶苏华, 守住大门, 千万别让凶手跑了!我去里面接应那队他们。”
  时间和机遇就是那么凑巧,不到几秒钟,一张纸条神奇般地飞来落在丛重的脚下。他急忙拾起来一看,这是一张用碳素签字笔画着草图的纸条。草图暗示:厕所里有个“囗”。
  聪明的丛重立即悟道,这“囗”有两层意思,一层是指石板,一层是指地洞。于是他拿着纸条在厕所里四下打看,终于发现厕所的左角有一块很大的大理石石板。他即对甘正林说: “胖子,你的劲大,按这纸条上的标注快把这块石板揭开!
  ” 完后, 他又补充一句, “记住, 纸条不要丢了。”
  说完, 他就举着手枪在厕所门口放哨,准备对付突然冲过来的警察。
  甘正林看了一眼纸条, 便把它放在尿漕旁边的墙根下, 开始搬那块石板。没想, 没费多大的劲就把石板揭开了。但石板下是一层坭合土, 除此之外啥也没有。他正要放下石板离开时, 他的一只脚不慎踩在泥合土上, 忽然“哗 ”的一声, 他那只脚踩空差一点绊倒。他回过神来往下面一看, 惊讶了, 也笑了 。
  “丛总,洞!这里有个洞!”甘正林欣喜地喊道。
  ……
  “唉,丛总,我实在遭不住了,息会儿吧!”甘正林把陈茶珍从背上放下来。陈茶珍便“砰”的一声倒在地上。甘正林以为她死了, 用手背在她鼻孔前一试,然后对丛重说: “还有气,没死。”
  丛重无奈,只好也停下脚步来倚地道壁而立,稍后也自感疲惫不堪地坐了下去并深深地吸了口气。
  到这时,丛重手机的时间显示,现在是下午五点零五分。也就是说,从他们四点左右下洞,走到现在已经一个多小时过去了。
  一个来小时的路程,要是在地面的路上,即使路况不好也能走四五公里。按这个对应,因地道黑,路又不好走,又加上一个人质拖累,还无充足的照明,打个折他们也应走离碉楼将近三公里了。从下午在碉楼顶对寨子的目测,其距离也不过两公里左右。也就是说,如果这地道的出口在村子里的话,应该快到了。
  退一万步说,这地道绕过村子直达大山的话,按时间推算最远也就五公里左右。但他不相信, 地道会修这么长。但是,他们现在感觉似乎没有一点快到出口的感觉。
  好在他们还没有发现后面有人追踪的动静。这说明警方至今还没有发现他们逃跑的地道洞口。再说了,如果天还没黑他们就逃出洞口的话,这不岂是自投罗网?因为,精通刑警抓捕行动的丛重肯定,找不到犯罪嫌疑人又不知其逃窜方向的季一天和那行是不会罢休的。他们一定会布阵在碉楼及碉楼坿近的寨子、道路和嫌疑点进行地毡似搜索, 直到发现他们的踪迹。因此, 与其如此, 还不如就暂呆在这地道里, 等待天黒了再去寻出地道的口。
  再说了,经过一天一夜的折腾,丛重和甘正林都感到不仅疲惫而且饥肠轱辘了。于是,丛重打开他的皮箱,拿出一小盒饼干之类的干货递给甘正林,说: “吃点吧!”顺便自已也从盒子里拿出一块送进自己的嘴里。
  甘正林接过干货, 照样打开盒子,用手指从里挟出两块送给嘴里,哗拉地边嚼边说: “啊,真香!唉丛重,你说是谁在那关键时刻救了咱们呀?”
  丛重一笑说: “我说胖子,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呀?”
  甘正林说: “我还真不知道。说是大爷二爷吧,听说他俩早就被双规了。说是李治中丶罗铁杆丶匹三我那三个兄弟吧,他们至今还关在监狱里。”
  “别提你那三个破兄弟了!”丛重气愤地说,“要不是他们三个无能而且背叛了你我,我们会落得这个地步吗?就凭我在市里和警局的那些关系, 谁敢动我? 还有那个龙安,我要是逃脱出去,早晚要杀了他全家。对了,还有赵灵,我也要她和她母亲周宝芝一起去死!”
  “我那三个兄弟一定是被警方逼的,否则,他们不会说。话又说回来,他们不说,龙安、赵灵还有周宝芝也会说的。”
  丛重忽然想到什么,从身上抽出手枪, 并用手指摸着枪身, 用嘴吹了口气,问:“我说胖子,有个问题想问你。”
  甘正林又往嘴里扔进一块干货说:“问吧!”
  “那两百万你真的打到你那三个兄弟的账上了吗?”
  “打, 打了呀!”甘正林有些诧异地答。
  丛重狰狞的一笑,枪口忽然指着甘正林,厉声说:“怕是打到你甘正林的账上了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说, 是, 还是不是? ”
  甘正林怕了,立即跪在丛重面前哀求道: “丛总,我错了, 我该死!你听我说……”
  “不要说了,”丛重把枪收回来,说,“幸好你没打!打了我就人财两空了。这两百万我就不追究了,就给你吧!但你必须听我的话!”
  “你说, 我百分之百听你的。”甘正林说。
  “忠于我,紧跟我。只要我们走出这个地道,进入山里,警方想抓住我们……哼哼,做梦去吧!”
  甘正林说,“我甘正林对天,不光对天还对地发誓,一身一世紧跟你,保护你,忠于你,不仅要与你同生,而且要与你同死!”
  “怎么能说死呢?”丛重说,“起来吧!再吃点东西,这样才有力气背这个老东西走路呢!”
  “干脆把她杀了吧!”甘正林说,“这样我们逃, 不, 走起路来也轻松些。”
  这时, 躺在地上的陈茶珍, 她的头动了一下, 眼睛也随着睁开了。
  丛重说: “现在不能杀她。她活着而且活在我们身边,我们就会安全。只要我们安全,就不怕那行的追捕。哼哼!那行,你以为你真是中国的波洛?你要真是中国的波洛,你就不会不知道,每次在关键时刻总会有人出来帮我,而且这人就在你们警局。当然你就更不会不知道我会从这个地道逃走!”
  这些话钻进陈茶珍的耳里, 她又闭上了双眼。
  “丛总,我至今也不明白,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人帮你。难道他们不怕自己受牵连吗?这是为什么?”甘正林问。
  “为什么?”丛重说,“两个字,利益。”
  “利益?”甘正林不解,反诘道,“利益可以到帮助杀人犯逃走?”
  丛重说: “他们的本意不是帮助我逃走,而是不希望他们的利益受到查办。说确切一点就是怕我被捕以后把他们给全供出来,就像你那三个兄弟,我也怕他们被抓以后供出你我一样。但是,要利用必须有付出。我没有权,就得用钱,而他们没钱就得用手中的权。”
  “我还是不太明白。”甘正林说。
  丛重说: “为了各自的利益,我用钱买他的权,他用权交换我的钱。所以,他,他们得到了我很多的钱以后,为了保住自已的利益,就必须把对方除掉,除不掉就保护,保护不了再除掉!这就叫权钱交易!这下你总明白了吧?”
  甘正林越听越糊涂,说: “丛总,你说得太深奥了。我的学历不高,出道后又从事的粗活。你这理论我真弄不懂。我只知道,我跟着你杀了赵前新,又杀了他的情人鲜素芳和她母亲等等。至于为什么,我……我以为你就是为了报仇。”
  丛重思忖一下说: “报仇是推动我杀人的动机和理由,但重要的是……算了,不说了,说了你也不懂。休息好了没有?休息好了,我们快走吧!要不然,等那行他们发现那个洞口后追上来可就麻烦了。”
  “哇,不好!”甘正林听到这里,忽然惊叫道,“那张纸条丢了!”
  丛重一惊,问: “我不是叫你不要丢了吗?快,再找找。”
  “没有!真的丢了。”甘正林摸遍了全身,忽然记起来,说,“对了,你叫我按那纸条的图示去搬那块石板时,我顺手把纸条放在墙根下, 进洞时, 由于紧張就忘了捡走 。”
  “你呀, 总是成事不足, 败事有余!”丛重指着甘正林说。
  躺在地上的陈茶珍睁开眼睛, 眨了两下又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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