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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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三月热闹得很,先是福玉公主生了女儿,接着是芳玉公主定亲,驸马是翰墨馆的九品待诏。
  三位驸马里,一位出身国公府,一位出身侯府,和前两位一比,这位赵驸马那点儿家世根本不能比,要说,也就比平头百姓好一点儿。
  但是公主要嫁谁,那是皇上皇后的事,同他们这些人又没有关系。招驸马嘛,五官端正,身家清白,其实大家都对驸马的家世才学没什么多高要求,说难听点,是个看得过去的男人就行了,反正说穿了驸马只是公主的附庸,即使有才有貌有家世那又怎么样呢?不还是个驸马?
  往前数数,能挣脱“驸马”这个身份而靠自己做了一番功业的男子不是没有,但是极少,可以说是凤毛麟角。既然皇上下旨,其他人有什么好说的?又不是他们家嫁女儿。
  还有不少人羡慕赵磊这人运气不错。
  本来嘛,他勉强称得上一世家子弟,可这家世早就败落了。本人又只会画画。画画是风雅的事,可那只是生活的点缀,有钱有闲时锦上添花可以,可要把画画当成主业来做,那就是不务正业了,没出息。
  本来觉得这小子也就一辈子是个画匠的命了。他又不象前朝很有名气的应氏兄弟,那兄弟俩都是鼎鼎大名的丹青妙手,但人家是正经通过科举出身,做到了礼部尚书那样的高官,所以没人瞧不起他们。人家那是风雅,象赵磊这样的,只靠一手画技混,最好也不过是得个五品的御前供奉的虚衔,还是个画匠。
  谁想到人家运气这么好,竟然选了驸马呢!
  旨意一下,赵磊顿时感觉到了什么炙手可热。
  谁说男人就不爱说闲话?翰墨馆这种地方多的是闲人,平时喝茶歇午的时候没少唠闲话。只不过没什么新鲜人热乎事,而且议论的人都离他们很远,所以说的不那么起劲罢了。
  现在突然间,他们群“本分人”里突然出了一个“不本分”的,大家焉能不起劲?
  赵磊来翰墨馆的时候,闲着没事的同僚们其实已经议论过他一回了。当年他祖父差一步入阁,是个口碑毁誉参半的人物,最后没能位极人臣,不是他斗输了,是他身子骨实在不争气,死爹死娘死兄弟死老婆,这一圈儿死完了之后他又开始死儿子。三个儿子死的一个没剩之后,他心气儿再强也撑不住了,病休、告老,很快就撒手人寰。一些根基不深的人家可能没听说过他,怎么也得是京里的老户,在这里至少住过二三十年的人才知道。赵磊就是他的孙子,着实让人意外了一把。
  这个孙子和爷爷也太不象了!不说和他爷爷,就是算和他叔伯,他爹相比,也不象。
  不是说长相,是说这性格才气。赵老尚书当然是个有城府有韬略的人,称得上老谋深算。赵磊的伯父才气横溢,人品风雅,虽然活得并不算长,但记得这位才子的人不少。至于赵磊的叔叔,也是个锋芒毕露不让人的。
  可赵磊和他们都不象,他这个人脾气很好,简直是个面瓜,这样的人翰墨馆里有好多,赵磊和他们别无二致,这就让人有些失望。
  再说家世,别人觉得赵家怎么还应该有些家底,可是一看赵磊的穿着,平时的吃用,无意中流露出来的一些习惯,也和平常人家差不多,顶多是好一点,可是绝非权贵世家的派头。
  这就又有些失望。
  等到赵磊也交了一张画上来,用色运笔,连纸都中规中矩的没有任何出奇之处,至此翰墨馆这些人对这个新人是再没什么可说的了,说闲话就象嚼甘蔗一样,第一口甜,第二口是有汁水,但再嚼就只有渣子了,那就只好吐掉。
  赵磊差不多快让他们当成“自己人”了,没想这时候突然间赵磊就变了!
  驸马可是正经有宗室品阶的!而且品阶不低!做了驸马,虽然皇家不象娶媳妇那样会下聘,由宗正寺给操办一份象样的嫁妆,但也会有所补贴。
  最明显的就是驸马的品阶在本朝相当于郡王妃了,一年俸禄银米数目是一样的。此外,象宗室里一年到头不断的各种赏赐贴补他这儿都有,冬天的炭,夏天的冰,一年四季各种分例,都不会短缺了。
  可以说,做了驸马,是一步登天,旁人一辈子挣不上的富贵,就这么从天而降的砸在他身上了。
  且不说这些好处,做了驸马之后,虽然驸马只是个虚衔,皇家也不会亏待女婿。说是为了儿女也好,为了面子也好,总之会给驸马一个体面的,往往也是清闲的差事。比如孟驸马,他成亲之后就领了翰林院编撰和一个礼部郎官的差事,不一定要做什么事,主要是体面啊。
  象鲁驸马,他不爱读书,成亲前就是内禁卫了,成亲之后提拔成禁卫郎将,虽然这个郎将也没什么实权,但说出去风光啊。
  眼见赵磊也成了驸马了,那将来怎么也得给他一个封赏,难不成让他做翰墨馆的副掌院?正巧现在两位副掌事其实只有一名,另一名是缺额,说不定还会有个学士的衔赏下来。
  不少人想打探这里面的消息,这会儿赵磊却告了假,暂时不过来了。
  不是他想告假,而是陆轶、家里的几位老仆,包括宗正寺来的人都劝他先告假。
  婚期就在今年秋天,时间可不多了。宗正寺已经安排了两拨人,一拨伺候驸马熟悉典制礼仪,另一拨则打点起成亲的种种准备工作,这些人里甚至包括一个太医,不为别的,就为了先查探一下这位准驸马的身子有没有什么隐疾暗伤,免得影响以后夫妻生活。
  赵磊从接了圣旨之后就一直有些呆,一拨拨人来了又走,他一点儿真实感都没有,觉得自己如在梦中。
  为什么是他呢?
  陆轶看他那样子,好笑中又有些心酸:“为什么就不能是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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