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 琉璃成阙 流云邈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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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真是……厚颜到令人叹为观止!我几曾欠了你银钱?”
  “你离开越都时,我澜庭内的器物被你搬去不少罢?!包括羽麟送我的那些个珍宝……”
  “哈哈!你这女子!那我这些年为你煮过的汤药,喂你吃过的仙丹,又如何折算?”
  “殿下才是无赖!那我为谁人入冷宫!我为谁人害寒疾!那些个药岂非是你要补偿我的!读再多的医书岂非是你自己活该!”
  “你说得与我说得……不是一回事……”玉恒仍当是玩笑,与她闲话。
  蔚璃却忽然恼了,顿足停步,甩手挣开他牵握,“哪一回不是一回事!那霜华宫倒是我自己甘心情愿走进去的吗?!你玉家的天下!你玉室的皇权!我东越死伤的数千将士、数万子民双该如何折算!”
  “怎么说说还恼了?”玉恒忙又哄劝,“璃儿是不是醉了,我方才都是玩笑……”
  “谁人同你玩笑!若定要折算清梦,我倒要问问殿下,我王族子弟蔚珂、蔚珒,我国中良将方镜等人……他们的性命又该如何折算!还有擎远!他是我花重金赎回来的!是我万般教导才成今日气候!你一个美人计就给夺了去!这又如何折算?!”
  “我何曾用了美人计……”
  “少要闲话!”蔚璃怒斥。
  玉恒无奈,只好老实答说,“蔚珂、蔚珒我不是已经给了追封,方镜亦是重赏了他族人……”
  “谁人稀罕!”蔚璃眼中带泪,悲戚难抑,“他们都是我幼时玩伴,都是与我在宫廷里嬉闹着长大,我要喊他们一声哥哥……方镜更是第一次上战场……可是,却再不能回家!殿下赏赐不说无用!根本就是一点诚心也没有!你当我不知你计谋……”
  “璃儿!”玉恒走上前将她拥入怀中,任她在怀里哭个痛快,却是无意做出任何辩解。
  她计较的是门族宗亲的生死,他图谋的是天下四境的兴亡。从来成就大功,必见伤亡!
  “前面可就是息风门了,璃儿是想回头再与我细细折算?还是想现下先出宫去?”玉恒问。
  蔚璃仍有忿忿,可也知都是白费力气!只能可着他的衣襟擦了擦眼泪,仍旧疾步向前。
  他之至谋,与她之至察,此生不会相容!还是彼此放过罢!
  行经息风门,才知此处原是一个极狭窄的角门,门内两名金甲荷剑而立,门外便是野风呼啸,穿林打叶,加之夜色笼罩,看去还真是层层阴森。
  蔚璃举步跨过门槛,心念微微牵动——这一回是当真要去了!且留身后事任他算计罢!
  她站在门外,向着门里的玉恒,一揖倒底,这些年情意也罢,恩义也罢,怨他也好,恨他也好,只此一揖,便算是两清了!管他谁人欠了谁人,只此一去,老死不见!
  “且送到这里罢!如君所言——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蔚璃别过!云疏珍重!”说完转身即去。
  玉恒苦笑,还果然是个狠心的女子!倒底怎样才能将她驯服!待她身影渐去渐远,他亦举步出了息风门,循着她走过的石径,远远跟在后面。
  月辉惨淡,野径崎岖,蔚璃一面疾步穿行,一面顾看左右竹林,夜风谡谡,发出各样怪响,听来还真有些毛骨悚然!其实他大可送她从正门出去,就算不走正门,也可走一条直通长街的小门,何至于送来这等鬼地方!要绕到几时才能绕去大道!分明是存心报复!狭隘君子!
  蔚璃愈想愈恼,恨得一下劈打枯草,一下乱踢石子,谋算着待安顿下来定要先诅咒他一百回!方解此心头之恨!
  如此也不知走出了多远,好在石路修得清晰明了,也并无岔路可去,虽则有些弯弯绕绕,可是一直走在竹林里,两则始终是碧障如屏,倒也不会使人觉得陌生忧惧,她以为总要翻过这个小丘才好见到大路。
  再往前去,依稀又见着几点灯火,晃在脚下的山坳里,远远看去,倒有几分繁华的味道。
  蔚璃笑笑——才走了这一点夜路,竟然就思慕起繁华来!余生可又如何守得住孤山幽谷。
  不若今夜先借宿这归隐之家,待明日天明,置下快马,再向南行!——她如此思量着,正寻计身上还有何长物可以拿来做为酬谢,却忽听身后有脚步跟进,不由得心下惊惶,猛然回身,更是又惊又疑,“云疏?你……你这又何苦?!”她当他是不舍,想要送她千里。
  玉恒微笑着走近,“天黑路险,我再送璃儿一程。”
  蔚璃嗤笑,“殿下若是及时归去,还能赶上清霄殿筵席未散,或许还能闻几声琴瑟和谐……”
  她话未说完,玉恒已然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揽她入怀,低头封住她的聒噪!
  这算甚么!依依不舍吗?莫名其妙!蔚璃先是一怔,纵了他攻城掠地许久,才醒悟过来,不由得又踢又打,又使出她的蛮横战术,逮哪咬哪,几下便将玉恒驱逐出境,还要横眉厉喝,“云疏丈夫!既准了我去!就不可反悔!何来相欺!”
  玉恒低头看看被她抓得凌乱的衣衫,又扶了扶被她打歪的发冠,这女子还真是不解风情!“我何曾反悔,此刻你岂非已经出了凌霄宫?”
  “那你为何还要跟着我?不许再跟着我!”她也低头审视自己的衣裳,倒是整齐如常,不曾受过半点侵扰,还真是位“只动口不动手”的君子!这若使路人撞见,还当是她打劫了他呢!
  “璃儿既然出了凌霄宫,就该去到我指定的地方罢?岂能乱走?”玉恒理着衣襟与她言说。
  蔚璃忿忿,就知他必藏诡计,“你且说!欲使我孤老何处!只要有个地名,跋山涉水我都赶去!殿下只须每隔一年派个使者来查,顺便赠些酒钱就好!”
  玉恒笑笑,又向她身边近了近,她急着退避,“殿下动口就是,休要动手……我是说……非礼勿动……休再近前!”话未说清,她自己先羞了个满面通红,又气又恼。
  玉恒不再嬉闹,伸手指向那一片灯火点点,“璃儿当真不记得吗?这些年情意起自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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