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江风谡谡 南宾谈兵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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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蔚璃见他年纪并未长出自己许多,而忆住追昔将那层层旧事讲来竟可这般老成,倒似当年他也在场一般,委实可笑!青门只迎娶蔚王族公主,此事天下皆知,他召国太子岂会不知!讲甚么高攀?讲甚么憾事?澄哥哥真要娶了他风王族的公主是否可免灭门之殇?他召国王室是否会提百万兵马助青门反攻朝廷?……
  蔚璃一面听他南国之宾絮絮不休,一面心底暗自讥笑,终听到不耐,索性直言,“肆公子相邀夜游莫不是只为与本公主追忆故人,缅怀旧岁?”
  “这……岂敢岂敢……”风肆微有赧颜,连忙致歉,“肆妄言旧事了……”
  蔚璃心下冷笑:此间又言不敢,昔年领天子命发兵围城时却也不曾见他不敢!渐渐不喜此人虚辞伪意,只再次直言,“肆公子到底为何事邀约?”
  风肆见她目泛冷辉,只好切入正题,“我闻长公主棋艺亦是习自青门,昔年与青澄少将军对弈也是杀伐果决,毫不逊色……”
  蔚璃再次听他絮絮道来,心下委实苦闷非常,莫不是他南国人述事都这般婉转迂回,这个风肆远比那风灼更加言之无物!他到底是要怎样?
  “长公主既然得师于澄少将军,不若今晚就赐教一二,我们棋上说话。”风肆续言,招手令侍仆排摆棋盘,又示意蔚璃先行择子。
  蔚璃满饮一杯,略抵江风清寒,笑言,“我岂知兵起何处?还请肆公子明示。”风肆便也不好再谦,执黑在右手侧方落下一子,“言道,公主可知朱州五郡?”
  “西琅南关门户,境之关隘,易守难攻;通联四路,兵家必争之地。”蔚璃简言。
  “那么长公主可知,此朱州五郡原是我召国封地?”风肆直问。
  蔚璃微笑遥头,“我对御史笔录存疑颇多,近年来已鲜少读史。”
  风肆也是微诧,心下既叹她坦率——抨击皇家典籍竟可这般毫不避讳,可也笑她回避史实竟可这般从容镇定,只好与她直言,“昔年,长姐娆公主许嫁琅王,琅王曾许诺我父,若育得公子当以王后封之,父王信其所诺,亦赤诚相报,以朱州五郡为赠,以应此约。如今距当年之约已过一十五载,长姐已然抚育夜兰公子长大成人,冠礼在即。偏那琅王竟将与父王之约佯做忘怀!即无封后召旨,更无退地之说,使我召国王族平白搭了位嫡公主,还要赔地千里。请问璃公主,我王若有意取回本国封地,可算犯境?”
  蔚璃至此方恍然大悟,原来所有殷勤执敬,怀旧念故全为此间计谋。却也是心中讶异,委实不知夜玄值守的朱州五郡尚有如此一段渊源,“我知风王族公子七人,皆文韬武略,智勇双全之才。何至区区五城,竟劳肆公千里奔波,屈就越都?”
  风肆强笑,便知心中谋算已被她看去一半,“说来惭愧,只为西琅国有个公子夜玄,此人绝非善类……”
  未忍住笑,蔚璃一口酒险些呛到,风肆赶忙追问,“长公主也曾领教此人利害?”
  岂止领教!蔚璃心下苦笑,身家性命险些葬送在此人手里!而如今这旧疾复发,病气缠绵,终日汤药为伴全赖他所赐。
  且还要牵累那慕容叔侄,一个极恶热闹之人却要久滞越都而不得去,一个素喜游历顽女却要困守一方而不能进,他叔侄二人一天请一脉,二天换一回方,三天熬一锅药……也不知医到了几重。如今更是添了位太子殿下,各样滋补食羹按一日三餐传入越安宫,倒似她已病入膏肓,命不久矣。这一切都缘于那夜玄绝非善类!
  风肆见她沉吟不语,再次添酒继续言说,“长公主襄助兰公子平安抵至越境,想来也该知道夜玄行事之心狠手辣,自己血脉亲弟他都敢杀……”
  “此事倒也不必再提。”蔚璃一言喝住,想想还真如玉恒所言已然涉了西琅内政,如今倒又要掺合进琅召之战,自身处境愈发不可独善了。遂重拾三枚白子落于棋盘上方,郑重言道,“此为我东越驻军,北有芜良关,东至初阳台,南是嘉陵城。三军总数不过十万。肆公子若要问我借兵,我当真无兵可借。自本朝开朝以来,我蔚氏虽说封王于越,东境之守实则全赖初阳青门。东海之滨,北境荒漠,数年以前皆由青门将士镇守。只自东海一役之后,青门覆灭,东越无将。公子也知,如今南关守将皆我蔚氏宗亲,东海外关由母后一族代守边境,北关荒漠实无世家将领可派,不过是我半路捡来的勉强会些剑戟之术的流侠之辈暂领兵权,西面柏关谷与天子接壤,赖于天子惠政,我尚不曾设防,委实亦无将可设。”
  蔚璃一一落下棋子,与风肆之黑棋皆有指寸之距,又笑言,“肆公子前来借兵……除非我有神仙法术,能扬沙为兵,散棋为将,才好与肆公子讨回那朱州五郡!”
  风肆放眼棋面,只狡诘一笑,将蔚璃放下的北方一子向下移了三格,言到,“肆,就借这流侠之辈——北关守将,擎远将军!”
  蔚璃神色一恍,心念飘忽,亦注目棋盘,笑问,“自越之北关领军奔至南境,一路艰辛,何以为战?”
  风肆举棋下移,“北关取将,南关调兵,将者途中劳力,阵前劳心,两下不误;兵者贵在神速,南关出击,正是防不胜防。我闻擎远将军非世家出身,兵书军策少读,正因为此才会用兵以奇,致胜以速,此策之妙正可攻夜玄用兵之猛,属将之威。”
  蔚璃听至此处不由得拍手大赞,“肆公子当真高计!如此调兵遣将,合越召两国之力围攻西琅,这等绝妙战策可是得高人指点?”
  风肆闻她如此盛赞亦有几分得意形于颜色,正赧然羞笑暗自腹措谦逊之辞,未料又听蔚璃冷言质问一声,“那位高人——可是澹台羽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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