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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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围观全程的门卫惊得泡面都掉了,他“啧”一声,摇头。
  什么人啊。
  ——
  咚咚咚。
  楼道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安然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看着窗外。
  她门没有锁,安大国“砰”一声推开门,大声嚷嚷:“走,带爸到你们商场找他们说理去,凭什么辞退你啊!”
  安然不为所动,依然看着窗外。
  安大国也不在意,自顾自说:“你看看你,被人欺负到头上了也闷葫芦一个,你那朋友时歌可真不是东西,你知道她前男友怎么说你呢?说你和他无关,无关他上赶着给你工作?男人的心思我清楚着呢,要不是心里有弯弯绕绕,他会那么殷勤?不行,怎么想都咽不下这口气,你马上跟我走一趟,我们再去找他要个说法!”
  安然还是不动,安大国看着生气,上前几步去拽她:“爸和你说话你没听到?起来,我们一起……”
  这下安然总算开口:“爸,别闹了。”
  “我闹?”安大国怒极反笑,“你知不知道爸为你受了多少委屈?你以为我天生喜欢低声下气看脸色啊,还不是为了你!”
  安然声音低低的:“是,都是我的错。所以爸,给我留点脸行吗?工作不是人家上赶着给我的,是我厚着脸皮去求的,谁也不用找,也没有人要给我说法,全是我自找的。”
  她声音轻飘飘,没有任何起伏,安大国总算察觉到不对劲,他赶紧掰过安然,在看到她万念俱灰,生不如死的模样时,他脸色都白了,急急说:“然然啊,这是怎么了?爸错了,你别生气,爸和你道歉,爸什么都不说,谁也不去找,行不?你别吓爸爸啊。”
  在最亲的亲人面前,安然再无法伪装坚强,滚烫的泪源源不断从眼角滑落,她不停重复:“爸,我丢东西了……丢东西了……怎么办……”
  “丢什么了啊?”安大国紧紧搂着她,看着她的模样也红了眼眶,“不哭不哭啊,爸帮你找,爸一定帮你找到。”
  “找不到。”安然拼命摇头,“她不接我的电话,已经拉黑我,爸……怎么办……怎么办啊……”
  安大国听糊涂了:“她是谁?”
  “时歌……”安然绝望闭上眼,“我把时歌……弄丢了。”
  时歌两小时后到了安家,天空暗沉,飘着毛毛细雨,她收拢伞,靠在院子的木门上,问殷勤的安大国:“她在楼上?”
  安大国没想到时歌会同意来看时歌,他第一次有些拘谨,从篮子里挑了个最大最香的橘子:“在呢在呢,小歌啊,这是叔叔刚买的橘子,甜着呢,你吃一个。”
  时歌只礼貌笑笑:“叔叔留着自己吃吧,我先上楼找安然。”
  安大国讪讪收回手,冷不丁想起安然初中时发生的事。那次时歌来家里给安然补课,他恰好买橘子回家,为了不让时歌吃,他悄悄藏到了花盆里。
  莫名的,橘子有些烫手,他干巴巴笑了笑:“行行,你去吧,想吃橘子喊一声,叔叔给你们送上去。”
  时歌上了楼,安然的卧室大开着,她走到门口,就看到安然已经等在那里,她眼眶红红的,饱含着期待,小心翼翼问:“时歌,你愿意来,是原谅我了吗?”
  时歌静静站着,片刻,她才开口:“我没有资格代替她原谅你。”
  “她?”安然愣住。“她是谁?”
  时歌没有回答,问了另一个问题:“记得上次你送我去医院,我差点摔下去的事吗?”
  安然当然记得,那时她还被白南误会是故意丢下时歌,她犹豫着,担心说记得会让时歌想起她喜欢白南的事,又担心说不记得时歌会生气。
  最后,她低头死死咬着下唇,声如蚊蚋:“记得。”
  时歌:“我故意的。”
  安然懵懂抬头:“什么?”
  “那时我看到白南出电梯,想让你感同身受一下,于是故意摔下去。知道为什么吗?”时歌不等安然回答,继续平静说,“因为你曾经也那么做过。她病得厉害,白南不分昼夜照顾她,你知道后心情不好,一个人跑到酒吧喝酒,喝醉了酒保问你要找谁接你,你醉醺醺报了他的号码,所以白南抛下烧糊涂的她,去找你。”
  安然听得云里雾里:“我听糊涂了,你在说什么啊?什么我喝醉,白南来找我,还有她……她到底是谁?”
  “她是你的朋友,也就是——”时歌指着自己,“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因为你抢走她男朋友,毁了她的一切,我是来替她,报仇的。”
  闻言安然想到了她的梦。
  梦里,白南喜欢的是她,在人来人往的机场,时歌看着她,平静问:“安然,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她说:“你是我最好的好朋友,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喜欢白南啊……”
  安然的脸色倏地煞白,她扯出极其难看的笑容,像极力否认什么一样,她慌张拉住时歌的手:“时歌,你说什么梦话呢?你是不生病了,我带你去医院……”
  时歌没有推开她,只浅浅笑了笑:“安然,其实她最难受的不是失去白南,两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她绝望的是,抢走白南的那个人不是别人,偏偏是你,她唯一的朋友,最爱的朋友,你。”
  “不是,不是……你胡说,我……我不是……”安然彻底崩溃了,她往后退了几步,捂着头疯狂摇着,“我没有,我不是……真的没有……你骗人!你是骗子!”
  “随你怎么想。”时歌转身离开,留下最后一句,“还有你说得没错,你弄丢的朋友,是真的永远回不来了。”
  ——
  商厦的批文在不久后下来了,时歌看着红红的钢印,总算轻松了。加上事业,原女配的怨气应该能消除了。
  应该很快能回现实世界了。
  她小心把批文锁进抽屉,又从另一边抽屉拿出个礼品盒。
  她打开盒子,里面躺着的是唐季抓的面瘫人参果挂件,她大拇指戳了戳人参果软绵绵的脸蛋,唇边扬起灿烂的弧度,按了内线,让助理进来。
  “您要寄到哪里?”助理问。
  “唐家。”时歌微笑,“寄给唐季。”
  在商场时,她就觉得唐季很像这个面瘫人参果娃娃,想送他当礼物。现在离开,也是时候送出去了。
  下班后,时歌请公司所有员工吃了顿豪华大餐,这才回家。
  她是暂时借住唐季的房子,她回到家立即里里外外认真打扫一遍,连厨房料理台都擦得反着光。
  打扫完毕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半。
  她洗漱完了,揉着肩膀回到房间往后躺在床上,意识模糊中,她突然想到什么,挣扎着爬起来打了个电话。
  自从上次从唐家回来,唐季已经半个月没联系她。
  电话接通,唐季轻轻捏着下午收到的人参果:“时小姐,你是要确认人参果是否安全送达吗?”
  时歌摇头,认真说:“不是,只是想和唐先生道声晚安。”
  唐季还没回答,脑海猛地响起系统001的声音:【叮!时歌幸福度到十,任务成功完成!恢复两年生命值!主人棒棒哒!】
  任务成功了?
  唐季一愣,等回神,对面已经挂断电话,随即浓浓睡意袭来,他握着人参果往后一头栽了下去。
  ——
  时歌再次醒来,是傍晚。
  绚烂的晚霞染得天际橙红一片,漂亮得不得了,山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凉凉的,也舒服得不得了。
  时歌揉着眼睛,迷茫看了一圈,这才发现她是在石榴树上睡着了,圆滚滚的石榴红彤彤的,挂了满满一树,空气里飘满了浓郁的果香。
  看来是上一本书任务完成,她又穿进下一本书。
  这个场景会是哪一本呢?
  时歌思索着,慢吞吞爬下树,站在树下打量这具身体。
  扎着两条粗粗的麻花辫子,厚厚的刘海盖着眼睛,一身还算新的花布衣服,看不到脸,但摸起来小小的,鼻子也秀气挺直,眼睛……
  嗯,没近视。
  时歌仔细想半天,有了印象。
  这次,她应该是穿进她前年写的架空年代文——《燃烧七零》。
  《燃烧七零》的女主角叫许俏,人如其名,娇俏无比。
  许俏从小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宠着,虽生在乡下,皮肤却白皙水灵,从没干过家务活农活,十根手指嫩得像掐水的水葱,村里小年轻没有不喜欢她的,做梦都想着娶她回家。
  尤其是村长儿子方如山,许俏在他心里就是完美女神般的存在。许俏任性,那叫小脾气,许俏成绩差,那是混账书不用读,许俏骂他,那叫百灵鸟唱歌,许俏不喜欢他,那是他癞蛤蟆不配吃天鹅肉。
  尤其许俏没考上大学,在大谷场扑进他怀里哭,是她姐许翠良心不好,考上大学欺负自家妹子,必须还给许俏!
  于是方如山约了许翠到后山,许翠一直悄悄喜欢他,他知道只要暗示她,她一定会来。
  果然许翠打扮一番,欢喜来了。
  许翠和许俏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她亲妈在她一岁时病故,过了一年,她爹许富在亲戚劝说下娶了刘春华。
  许富和刘春华相爱的,碍于家里长辈订了亲,许富才不得不和刘春华分手,刘春华倒也痴情,宁死不嫁人,这才等来嫁进许家。
  第二年,许俏出生,白白胖胖,唇红齿白,落地就会笑,比黑不溜秋,瘦不拉几,总是闷头不说话的许翠讨人喜欢得多。
  许翠不喜欢刘春华,为了讨许富欢心,家里的活全抢着做,日夜拼命学习,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成了村里唯一考上大学的人。
  然而许富只敷衍夸了两句,因为许俏没考上,关在屋里闷头哭了好几天。那时候的许俏是所有人捧着宠,受不得半点委屈。
  许翠很难受,在河边一边发呆一边洗衣服,这时方如山来了,笑着约她傍晚去后山看夕阳。
  方如山浓眉大眼的,笑起来连端午的太阳都比不上,许翠最喜欢看他笑,可他只对许俏笑,对许翠总是板着脸,凶巴巴的。
  许翠高兴得不行,飞快洗完衣服,跑回家晾好衣服回屋换衣服。
  许家扯的布都优先给许俏做衣服,许翠只有一套两年前外婆用旧衣服给她改的花布衣裳,她洗干净收在箱底,一直没舍得穿。
  许翠翻出花布衣裳换上,又仔细编好辫子,捂着扑通乱跳的心脏,避开众人,从小路跑上山。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等待她的不是她期待已久的爱情,而是精心布置的陷阱。
  方如山在山崖边挖了个洞,引着许翠走到那儿,一脚踩空跌下山崖,山崖不怎么高,许翠没死,但摔断了一条腿。
  许翠不知道方如山内心的毒辣,村里人问起来怕会害着他,只说是上山摘石榴,不注意踩滑了。
  失去一条腿,两姐妹的命运在此刻开始开变。
  许富决定由许俏顶替许翠的名额去上大学,许翠不喜欢刘春华,但也是喜欢许俏的,那是她漂亮伶俐的妹妹。
  她同意了。
  家里穷,没多少余钱,为了让许俏上大学,许富成天上山找药草去卖,有一天,他从山上摔下来,又断了一条腿。
  穷得揭不开锅的家里更穷了,刘春华天天在家抹眼泪,许俏也赌气,说干脆不去上大学了,被刘春华第一次扇了巴掌。
  许翠看着,默默给许富送药进去。
  许富看着撑着拐杖的大女儿,也第一次哭了,他问:“你妈说,石河子有户人家不嫌弃你残疾,想讨你去当儿媳妇,你看成不?”
  那家人许翠听过的,家里很有钱,但唯一的儿子是傻子,二十八岁的人,四、五岁智商,连上厕所都要人帮忙,没有人家愿意把闺女嫁过去。
  她咬着唇,低头沉默不语。
  许富捂着头,大哭出声:“翠啊,爸对不起你,爸……爸实在没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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