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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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组员们全部欢呼起来,他们对视一眼,忽然一拥而上,将费腾架起,众人把他往高处跑,嘴里高呼着:“组长!组长!组长!”
  夕阳下,一张张年轻的脸,精神振奋,意气风发。
  费腾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吃了饭,回到自己的单身宿舍,准备冲个澡。
  手机响了,是特警大队队长宁致强打来的。
  费腾接通,听到宁致强急促而冷静的声音:“四零三部队医院附近的一家面馆,发生一起劫持人质恶性案件,需要狙击小组支援,请带领几名狙击小组队员前来支援,立刻,马上!”
  劫持案发生后,公安机关接到报警,立即组织警力,对现场进行了布控,并利用面馆附近的一家饭店作为临时指挥部。
  费腾带着他的狙击小组杨志等三名组员赶到临时指挥部时,谈判专家正在和歹徒进行谈判。
  “歹徒名叫姚洪华,男,33岁,浮海市林口县人,他是一名在逃犯。18年前,年仅17岁的姚洪华就因为38元钱的纠纷,用钢丝勒死了同学和同学仅5岁的弟弟,用菜刀砍死了同学母亲。因其当时未满18岁,判了死缓,日前他利用保外就医,逃跑了,昨日又入室勒晕了自己的高中女同学,该女还怀着6个月的身孕。可以说,这个姚洪华是个极其冷血凶残的暴徒,人质在他手中,极其危险。”宁致强指着监控画面,向费腾介绍道。
  监视器里的画面并不清晰,只隐约看到歹徒坐在一张凳子上,人质坐在他前面的凳子上,人质的一头秀发披散开来,如绸缎一般光滑柔亮,遮住了她的半张脸。
  费腾的目光盯在监视器上久久不动,人质的这头如云秀发,令他有片刻的失神。
  第4章
  “奇怪的是,这个姚洪华劫持了人质后,并没有提任何的要求,甚至还主动让面馆老板报了警。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宁致强继续道。
  “不管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此人罪大恶极,穷凶极恶,人质在他手里多一分钟,就多一份危险!若是有狙击的条件,立刻击毙此人,解救人质!”说话的是浮海市公安局副局长邓伟明。
  “是!”费腾领命而去。
  他在赶往四零三医院的路上,就已研究了面馆周边的环境和狙击点的设置。
  面馆是一层平房,对面便是马路,马路后就是四零三医院综合楼,医院隔着一条马路并不适合作为狙击点。他们只能自己设置一处狙击点。
  “宁队,我建议在面馆对面的树下,这里,停辆面包车作为狙击点。”费腾在地图上指了指,向宁致强建议道。
  宁致强同意,立刻调配了一辆很普通、不引人注目的面包车过来。
  面包车缓缓驶到了面馆前方约七八米远的一棵大树下,费腾和他的三个狙击队员就躲在面包车里。
  费腾通过狙击/枪的瞄准器观察里面的情况。
  面馆大门紧闭,大门是对开的两道玻璃门,约15mm的双层玻璃,若是直接射击,隔着玻璃打,子弹的射击弹道会发生改变,偏离原来的瞄准点,且子弹打在玻璃上,能瞬间爆裂,弹片可能会伤及人质。
  因此必须想办法打开玻璃门才行,且必须一枪命中歹徒眉心直径6公分左右的人体大脑运动反射神经枢,才能令人瞬间死亡,方能保证歹徒无法伤害到人质。
  面馆里,冷静一直沉默不语,低垂着头,安静地坐着,手中始终紧握着那份报纸,仿佛如此,便能获得力量与勇气。
  姚洪华却突然问她:“你是儿科医生?”
  冷静也早就看出,这个带着鸭舌帽,满脸阴鸷的男人,就是她早上不小心撞到之人,也是在她的诊室门口盯着她瞧之人。
  冷静心里紧张害怕,尽量放低放软姿态,低垂着头道:“是的,你是患儿的家属吗?我哪里做得不对,你可以好好和我说。”
  儿科是医疗纠纷的重灾区,她原就猜测对方是不是患儿的家属,患儿没抢救回来,或者是不满意她的看诊态度,比如今天下午那种情形,她难免会态度冷硬些。
  男人微微扭了下脖子,发出关节活动的咔嚓声,冷酷一笑:“不是,我没有孩子,怎么可能去儿科看病呢!”
  “那是为什么?”冷静忍不住轻声问道,她很是不解,她并不认识他,与他无冤无仇,他为何会跟踪她,并劫持她呢!
  姚洪华蓦地双瞳睁大,发出桀桀的笑声,站了起来,同时一把扯住她的头发,迫得她也站了起来,头往后仰,露出了她那张精致的脸蛋,和那双漂亮的眼睛,与之对视。
  他的倒三角眼里,闪着凶残的光芒,像看一样脏脏极了的东西般的看着她:“要怪就怪你自己,长了一双和那个婊/子一样,水性杨花的眼睛!那个贱/人,十八年前说喜欢我,我这次逃狱就是为了看她一眼,谁知道她居然嫁人了,还怀了孽种,所以我勒死了她!哈哈哈,还有她肚子里的孽种!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可我也不想自杀,不如劫持个人质,让警察帮我一把!要怪就怪你不该长得这么娇媚!……”
  冷静心头有一万头草泥马跑过,靠,原来碰上了个心里有病的!
  如果她今晚乖乖地在医院里值班,不想着出来买那份晚报,会不会就不会被劫持了,冷静轻轻阖上眼睛,哀怨地想着。眼前浮现出那人的样子,时而阴郁沉静,时而阳光灿烂,时而放浪不羁,时而淡漠疏离,总也令她琢磨不透,却也令她愈加疯狂着迷。
  而此时,费腾看着瞄准镜里的人质露出来的那张脸,脑子里有片刻的空白。
  “组长,人质长得真漂亮,难怪会被劫持。”杨志唏嘘叹道。
  听着杨志那不自觉流露出的“垂涎”口吻,费腾浑身不爽,冷冷道:“报告风速、距离和目标信息!”
  杨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立刻绷紧一张脸,查看风速表,并报告道:“当前风速约4-5米,距离7.8米,目标身高173厘米。”
  “人质身高167厘米,则目标身高175厘米。”费腾道。
  “组长,你认识人质啊?”杨志惊讶道。
  费腾静默了两三秒,才道:“不认识。”
  杨志还待再说,可看到费腾面沉如水,又不敢再多问。
  这时无线电传来噼啪声,对讲机里传来宁致强的声音:“姚洪华提要求了,他要吃宵夜!”
  费腾脑中灵光一闪,看着那两扇玻璃门,果断道:“给他送宵夜,不过送宵夜的盘子直径一定要大,尽量把门打开些。”
  宁致强明白他的意思,问:“有把握吗?”
  瞄准镜里,姚洪华正一手持刀抵在她的脖子上,一手在她光洁的脸蛋上游移着,目光猥琐而凶残,费腾剑眉紧蹙,深潭般的眼睛里仿若有汹涌的波涛,声音却很是冷静:“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就这样,当谈判专家一手环抱着直径约有四十厘米的大盆,一手放在了玻璃门把手上,费腾迅速拉动了枪栓,清脆的声响,让在场的队员,精神为之亢奋而紧绷。
  谈判专家手一用力,尽可能快速地将玻璃门拉开足够的距离,费腾目光坚毅沉着,食指一动,果断地扣动扳机。
  砰——随着这一声震耳欲聋枪响,整个世界都静止、窒息了。
  强烈的后坐力,使得费腾的侧脸上的肌肉微微颤动,他的眼睛一眨未眨,紧盯着瞄准器里的情况。
  以往,无论是何种情况下的射击,他的呼吸从来都是平稳而均匀的,可这一次,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子弹飞行而去。
  由于空气湿润,子弹以超音速在其中飞行时会产生雾痕,这令他能清晰地看到子弹的运行轨道,真真是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煎熬,还有痛苦。
  子弹正中姚洪华的眉心,他猝然栽倒,手中的尖刀随之滑落。
  冷静下意识地看向子弹飞来的方向,她看到了正对面的一辆面包车,车窗上仿佛结着美丽的霜花,还有一个黑洞一闪而逝。
  她这才明白发生了何事,水润略微带着些血丝的双眸蓦地睁大,写满了惊悚与害怕,然后整个人一歪,倒了下去,手上一直紧握的报纸也掉了下来,摊在地上。
  冲进去的特警人员立刻扶住了她,将她打横抱起,抱出了面馆。
  费腾看着瞄准镜里,那张掉落在地上并摊开的报纸,有片刻的怔楞。
  “组长,你帅毙了!”杨志看着那枚子弹精准地穿过仅打开了二十厘米的玻璃门空隙,将歹徒击毙,很是兴奋。
  费腾这才回过神来,摁下对讲机,淡然道:“人质解救成功,费腾请求撤离!”
  “同意撤离!”
  狙击手就是这样的存在,天生不属于公众人物,人质解救后就功成身退,立刻撤离现场,来无影去无踪。
  在特警专用车里,杨志简直是把费腾当成了神,在那里和蒋超毅他们侃侃而谈:“组长不愧是组长,仅凭眼力就能精确判断人的身高。”
  费腾:“……”
  当杨志询问他是否认识人质时,为避免节外生枝,他否认了。
  执行任务时,倘若人质和劫犯与狙击手相熟识,一般情况下,狙击手是该回避的。
  但当时情况已然危机,他如何放心把这个任务交给身旁的队员。
  费腾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那张笑靥如花的脸却如何都挥之不去。
  那时,她用水管喷了他一头一脸的水,还对着他,洋洋得意地笑,露出洁白的贝齿,眉眼弯弯,—对小梨涡,灵气沛然,然后笑容渐渐地凝滞住,白皙的小脸涨得通红,大眼睛忽闪忽闪,眼神清亮又无辜,叫人无论如何都生气不起来。
  尤其是她声音清清脆脆地道:“对不起,我以为你是尹逸哥哥呢!”
  那声音格外清悦好听,仿佛是这春日的南风,裹着青草的味道,扑面而来,令他心底莫名的酸楚,竟对自己的好友尹逸产生了一丝嫉妒。
  第5章
  浮海市四零三部队医院的vip病房里,林菡芝坐在病床前,看着女儿躺在床上,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惨白如纸,眼底一片淡青的黑眼圈,几日没见,原本就没什么肉的瓜子脸,直接瘦成了锥子脸。
  她心疼得心肝儿又是一颤,此时见女儿长睫微微颤动,知是她要醒了,连忙背过身去,悄悄拭去眼角的泪,才转过头来,恢复了往日里的严肃面孔。
  冷静睁开眼,就看到林菡芝板着脸坐在面前,她不由得有些心虚,小心翼翼地叫了声:“妈。”
  “阿静,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林菡芝扶着她坐起。
  “我没什么事,让您担心了。”冷静大眼睛偷瞄了林菡芝一眼,又迅速垂下。
  林菡芝严肃的表情稍稍缓和,轻轻叹了口气:“阿静,既然知道妈担心,你就听妈的话,把这份工作辞了。你天赋那么高,现在跟着我去乐团,也还来得及!”
  林菡芝是浮海市民乐团的掌门人,也是国内首屈一指的二胡演奏家,冷静从小和妈妈学习二胡,也极有天赋,因此林菡芝对女儿一直是寄予厚望,希望她能继承衣钵,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谁知冷静在高二时突然自作主张偷偷地去文转理,高三时又决定要考军医大学,不考音乐学院。
  林菡芝自然是不同意,但奈何冷静太坚决,以绝食抗衡,她迫不得已暂时同意。
  本以为女儿就是一时兴起,没想到她五年的本科四年就读了下来,还选择进了部队医院当了个儿科医生,这一当就又是四年。
  若女儿在医院干得舒心快活也就罢了,可她不仅忙得跟陀螺似的,还三天两头的遇到些医闹之事,上次就差点被打,这次倒好,差点没了命。
  这一回,她说什么也不能再容忍下去了。
  冷静最怕林菡芝提这一茬了,她知多说无益,只能转移换题:“妈,我爸呢?”
  话音刚落,门推开了,冷青松拎着早点进来了,他道:“我去给你们娘俩买早点了,阿静,肚子饿了吧?”
  冷静连连点头,眼睛闪亮亮的,爸爸来得真是太及时了。
  但林菡芝这回是打定了主意的,她继续道:“你赶紧辞职,不要再干这吃力不讨好的儿科医生了,风险系数太大了!你若不想拉二胡,也可以在家待着,咱家虽说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也无需靠子女卖命工作才能生活……”
  冷静知道这回是躲不过去了,解释道:“妈,这回被劫持跟工作无关,你别草木皆兵了!”
  “好,不说风险,就说你这身体,都病成这样了还要工作,这是怎么回事!别仗着自己年轻就不把身体当回事,年纪轻轻的医生猝死的事件报道得还少吗?”
  “妈,你这是咒我死呢!”冷静也来气了,将早点往床头柜上一放,气鼓鼓地道。
  林菡芝一时哑口,气得眼眶都红了,冷青松一看,赶忙救场,先是批评冷静:“阿静,你怎么能这么和你妈说话呢,这不是挖她的心嘛!”
  然后哄媳妇儿:“芝芝,你姑娘可才刚醒过来,昨晚又受了场惊吓,你总得让她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休息,再说别的啊!”
  林菡芝冷哼一声:“你姑娘本事可大着呢,我看她哪里像是受过惊吓的样子!”
  冷静接收到冷青松的暗示,忙病怏怏地靠回床头,抬手摸着自己脖子上的纱布,道:“昨晚那歹徒用匕首抵着我的咽喉,都出血了,现在还疼呢……”
  林菡芝如何不知,她早就悄悄地看过几十遍了,一想到那刀尖若再深入一寸,那女儿……林菡芝心软了下来,罢了,慢慢再想办法吧。
  “不是喊肚饿吗?快吃吧。”林菡芝将床头柜上的粥端起,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到冷静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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