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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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麟歪着头听完,摇了摇头道:“唱歌和台词的发音不是一样的。”
  一个要掌握横膈膜发音,一个要熟练气泡音。
  他自然的牵起他的手,让他也坐在了琴凳的一侧,随手揉了揉江绝的脸,温热的指腹贴在他的喉结上方。
  “放松……就像打哈欠那样,”戚麟几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多温柔,耐心的如同哄小孩睡觉一样:“气流走到这里时发出断续的低音,就好像漱口那样。”
  “气流共鸣的位置是从后咽壁上升到鼻咽和头腔,”他另一只手用手势引导着江绝转换着气流和声带的振幅:“跟我一起唱,『记忆终究——成为我的囚牢』,很好,升八度——”
  两个人默契的和着琴声一起升调,交错的声音犹如两只夜莺在林间穿梭。
  “『可你不再回首 我们是否早已错过——』”
  “不要抽气,也不要一口气梗在喉头唱完全程,喉头保持放松,继续——”
  从高潮处的唱法,到低音部分的回旋与抒情,每一段的唱法都被细致又清晰的教了一遍。
  他教江绝的方式,完全是从当初江绝教自己时的模式学来的。
  拆分有难度的地方,一个小段一个小段的过,把难点和重点整理到笔记上,做类似的同步练习。
  就连引导气流和胸腔的手势也一模一样。
  江绝的专注度简直令他感到惊喜。
  没有任何一句多余的废话和忸怩,他唱歌哪怕会找不到音准,哪怕一直在犯新手都会犯的错误,可学习的投入程度和领悟速度也明显的让人颇有成就感。
  他们仅仅只有一个晚上,到了明天,一个要加紧舞蹈声乐的排列准备进组,另一个要回大学里疯狂补课补作业。
  时间从晚上八点,走到了凌晨一点,又走到了凌晨四点。
  他们在乐器房完成了一整段歌的所有细节处理,又直接去了录音室把demo的混音和阿卡贝拉也处理搞定,母带都做出来了一份。
  等两个人终于关了电脑决定休息的时候,天空都已经微微发白了。
  “也许我们可以去吃个早餐。”戚麟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道:“我家公司的蛋卷特别特别好吃。”
  江绝还在看那份曲谱上红黑夹杂的标记和重点解释,有几分不确定:“我有点担心魏导会不会收这样的改编。”
  有几个地方的旋律的变奏和改写太明显了,虽然确实非常好听,但——
  “你只用告诉他,这一份demo的作者是戚麟。”
  少年扬起了笑容。
  “没有人能拒绝这两个字。”
  第24章
  在偶像和学生等身份之间来回切换,确实有些像灰姑娘或者超人。
  昨天还西装革履的站在镁光灯前面带微笑的接受采访,今天又换上了日常装束泡在图书馆里翻资料赶作业,每天睡醒的第一件事是检查手机里助理发来的日程表,确认今天是呆在学校里还是去赶广告和通告。
  不负秦老师的嘱托,在十一月之后戚麟的出勤率稳定了很多,但拍摄《人鱼歌》让他大概请假了二十天,再回来上表演课的时候都有些茫然。
  还有两个星期就要迎来期末考试,但显然他不能花太多时间去排练熟悉小品,因为新专辑的创作和演唱会全都推上了日程,这两者的优先度显然是更高的。
  晨功结束之后,学生们三四结伴离开,戚麟去超市里买了个冷冰冰的三明治,提前去表演课的教室里温书。
  他在《人鱼歌》的剧组里虽然学到了很多,可是理论知识肯定落下了一大截。
  没想到教室里已经有好几个学生都已经到了,而且全围在讲台附近。
  秦以竹坐在旁边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手边依旧放着计分表。
  戚麟过去跟她打了个招呼,下意识地看讲台上到底放了什么。
  那是……一个笼子?
  其他同学很快也注意到他,自动让开了一个空位,招呼他过去看看。
  戚麟放下包,略有些迟疑的走了过去,目光与宝石般的红眼睛正对。
  这是——这是一只兔子!
  白乎乎圆滚滚的红眼睛兔子!
  “这是表演课教室对吧——”戚麟侧身半开玩笑的看了眼秦老师:“这是老师的宠物吗?”
  “不是,”旁边的同学摇了摇头:“这是今天的女主角,哔哔。”
  “今天要练习个人独白,哦对这个是台词。”学习委员把手里复印好的卡片递给了他一张。
  卡片上写着一长段急切、狂热却又带着几分绝望的独白。
  这段话出自《himym》,是主角之一当着爱恋者的面说给情敌听的。在翻译之后成为了他们用来练习示爱、表白和表演的对象。
  而这只兔子显然就是今天要接受几十个学生花式表白的主角了。
  它显然一脸茫然,既不给予充分的眼神互动,有时候像一团棉花似的窝在角落里。
  无实物表演中,演员起码可以和想象中的人以及物品进行对戏,而且想象的对象必然会给予演员充分而到位的回应,毕竟一切都是脑补。
  而和真人对戏,同样也可以有充分的互动。
  把对象换成一只蠢呼呼而且只知道啃胡萝卜的兔子,显然就麻烦的多了。
  “——我是那种不相信什么‘真爱’的人。我曾经以为真爱只不过是一种白痴们觉得他们能感受到的一种东西,但是这个女人抓住了我的心,我想走都走不了。”
  已经有人开始对着兔子练习台词,太多的声音嗡嗡地重叠在一起,显得紊乱而毫无感情。
  戚麟拉不下面子,觉得跟着一帮人挤在一只兔子面前读台词真的有点尴尬和中二,转身找了个不明显的位置坐下,开始寻找感觉。
  越来越多的人走进了教室,领了同样的卡片回到座位上,开始带着各种微妙的表情开始练习。
  还有人干脆找了个异性,强拗出深情款款的姿态试图把表白的感觉找出来。
  “好了,都回座位。”秦以竹坐到了兔子笼不远处的课桌旁,拍了拍手道:“准备好了就过来表演打分,只给一次机会,打完分回座位自习,都听见了吧。”
  台下抽冷气和抱怨的声音颇有些明显,更多的人开始用更大的声音开始念台词,好几个人已经完全背熟了。
  这是表演课而不是台词课,这意味着要对着那白毛团子入戏,而且真正的代入进去。
  戚麟深呼吸了一口气,随手翻了下那张卡片,却发现背后还印着字。
  考核要求:
  1.一分钟内结束所有台词
  2.感情充分真挚且有节奏
  3.表演自然流畅
  讲道理,这么长的一串台词,用正常语速能一分钟里读完都不错了,也只有江绝——
  他怔了下,脑海里忽然浮现了江绝的脸。
  他现在应该已经开始练声乐了吧,也不知道那首歌的转音和换气练熟了没有。
  不不不又走神了。
  少年敲了敲脑袋,忽然开始思考江绝会怎么处理这种问题。
  他掏出了记号笔,开始给大段的独白分段,并且用江绝教他的那个思路去分析情感起伏,了解语速和情感变化的转折点。
  “——曾经有那么几次我想过要走,但我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在这种强大的力量面前我感到自己无比卑微,有时甚至非常心痛。但是我无法不爱她,就像我无法不呼吸一样。”
  他的语气不自觉的压抑下去,心里甚至开始隐约的闷痛起来。
  在浸入人物的那一瞬间,连忍住泪意的感觉也格外的清晰,鼻尖也开始泛酸起来。
  “我是如此不可救药而又无法挽回地爱着她。”
  “而她可能对此一无所知。”
  坐在后排的女生们竖着耳朵听他说出这些话时,一个个捂着嘴互相对视,强行把惊呼和感慨的声音压了回去,憋住花痴的表情继续练台词。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起身去参加考核。
  有三成都是站在兔子旁边,磕磕巴巴的把台词念完,看向老师的表情都颇为认命和无奈。
  还有接近四成是在强拗深情脸,哪怕摄像机只拍摄他个人的表情,人们也能看出来他在非常用力的演一个角色。
  刚进门时吉祥物一般毛绒绒的可爱小动物,这个时候几乎是蠢笨到让人抓狂的对手戏搭档。
  它听什么都一脸茫然的歪着头,有时候甚至不听,只咔吧咔吧的啃着卷心菜或者胡萝卜。
  再多的山盟海誓甜言蜜语碰到这么个毛球,都完全没多少说服力。
  还有个男生在表白到一半的时候,那兔子开始用后腿给耳朵挠痒痒,连带着那男生猛地打了三四个喷嚏,逗得堂下哄堂大笑。
  戚麟最后在心里过了一遍台词,起身走向了那个笼子。
  在他起来的那一刻,一群人又开始欢呼鼓掌,可等着看他闹笑话,或者欣赏他差劲又笨拙表演的,恐怕也不在少数。
  一旦人群之中出现了一个出挑的优秀人物,就会激起越来越多的人试图证明自己比他更强,自己在各种方面都压过他一头,自己可以比他做的更好。
  只有这个观点被变相的证明了,某些人内心深处对自己焦躁而失望的情绪才能消解。
  兔子显然已经吃饱了,窝在角落里开始昏睡,连长长的耳朵也垂落下来。
  戚麟深呼吸了一口气,看向了空气中不在场的那个情敌。
  “我爱她。我爱她的一切。”他开口的时候,由于这些话在心里压抑了太久,此刻每个字几乎是跳跃而出的。”
  他甚至不敢看向那个被表白的对象,身体侧向她,可眼神却逃避的看向了那个情敌。
  “我是那种不相信什么‘真爱’的人。我曾经以为真爱只不过是一种白痴们觉得他们能感受到的一种东西,但是这个女人抓住了我的心,我想走都走不了。”
  他的语气在一开始是急促中带着坚定,显然是秉持着不婚主义游戏人间的浪子,越往后,这倾诉里的感情也越来越浓烈和细腻。
  也就在这一刻,戚麟急促又无助的看了她一眼。
  他全然没有想到自己会把这些心里话都说出来,可这些都早已被积压了太久。
  每个字都真挚的掷地有声,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可伴随着剖析的继续,才流露出微微的颤抖。
  “曾经有那么几次我想过要走,但我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在这种强大的力量面前,我感到自己无比卑微,有时甚至非常心痛。”
  “但是我无法不爱她,就像我无法不呼吸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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