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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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桓思索片刻,觉得的确不是什么大事。就算清璇知道了自己的手段,也不打紧。毕竟那些舞女冒犯清璇在先,自己替她出气,她总怪不到自己吧?
  不过……难得清璇有事求到自己面前,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要是一口就答应她了,岂不是太奢侈了?
  于是便勾起了薄唇,轻笑道:“李姑娘求人,便是这么个脸色?”
  清璇一怔,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见杨桓缓缓向她走来,巨大的阴影缓缓将她笼罩,杨桓的气息轻柔拂过清璇的耳廓,他轻轻的说:“若要我放了她,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第18章 再撩
  “若要我放了她,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总要答应我一件事。”
  清璇看见了杨桓眸中自己的影子,竟有一时的失神,仿佛自己仍是当年那个少不经事的孩子,在杨桓的臂弯里,笑着说:“我在你的眼睛里看见我啦。”
  往昔的温馨不过片刻便自脑海中散去,看着越来越逼近的杨桓,一阵惶恐自心底升起,她慌忙伸手去推,却被杨桓紧紧抓住了手臂。
  清璇动弹不得,急道:“你做什么?”
  杨桓却不急着解释,微微偏头,目光落在清璇脸上,笑的耐人寻味:“你说呢?”
  几乎是片刻间,清璇便想到了那些舞姬说的话,什么杨桓贪图新鲜,用完就扔……
  清璇急的小脸通红,眼泪也是将落未落,刚想骂杨桓一句“卑鄙”,却被杨桓的一根食指封住了小嘴。
  “罢了,你这丫头肯定说不出什么好话来。还是本相和你说罢。”
  杨桓无可奈何的看了清璇一眼,说道:“过两日船边靠岸了,我想着这个时节,京郊的桃花开的甚好。便打算请李老和沈家大公子一起去赏桃花,到时候,你也要去。”
  清璇怔愣,茫然的看着杨桓。
  怎么,他方才弄出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让自己去看桃花?
  而从杨桓这个角度看去,便能看见清璇微微张着嘴,眼睛因惊讶而睁的圆溜溜的模样。
  他忍不住轻笑一声,暗叹,虽然变换了容貌和身份,可清璇依旧如当年一般惹人爱怜。
  看她这小模样,杨桓忍不住又逗她:
  “怎么,你还想要本相让你做些别的?”
  听到这句话,清璇才缓过神,连忙推开杨桓,说道:“你可是丞相你自己说的,我去看桃花,你饶了我丫鬟的性命!”
  “是,本相一言九鼎,才不诓骗他人。”
  清璇明显怀疑这句话的可信度,一脸的嫌弃,又再次确认:“丞相你可不许反悔!”
  杨桓苦笑,说道:“你放心,本相何苦为难你一个丫头?”
  见杨桓这模样不像撒谎,清璇点点头,便飞快的撤离了杨桓的书房。
  啧啧,这种家伙言而无信惯了,我要是不走快点,他反悔了怎么办?
  清璇走的太急,全然没看见自己背后的那一道目光,宠溺且无奈,落寞中暗藏着苦涩。
  阿璇,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从前你最相信我了,你亲哥因为这个不知道打了我多少顿。
  不过……你还活着,我已经很满足了。至少你还在我身边,我还能护着你,我们还能地久天长。
  沈公子最近不舒服,不仅不舒服,而且相当不舒服。
  沈天枢为人性僻,身边的人若是多了,他便觉得喘不上气。往常在家中,也就和一母同胞的清璇玩的好些,其余的堂兄表妹的,一律不熟。
  故而杨桓不了解沈天枢,其实也情有可原。他和杨桓为数不多的交流仅限于他追着杨桓打的时候。
  “杨桓!你自己没有妹妹吗?干嘛抢我妹妹!”
  年仅九岁的小天枢指着十三岁的杨桓,怒气冲冲的训道。
  杨桓一脸无辜,双手一摊:“我还真没有,我娘就生了我一个。”
  小天枢一愣,仿佛有些理亏,想了半天发现,就算他没有妹妹,自己也不该理亏啊,于是又理直气壮的说道:“不行,你没有妹妹也不能抢我的!”
  于是两个男孩便扭斗在了一起。
  杨桓那时已经十几岁了,也不好下手欺负一个九岁的孩子,尤其这男孩还是清璇的哥哥。于是此时他便故意惨叫不停,让天枢觉得自己赢了,再趁机逃跑。
  久而久之,一直到现在,杨桓对沈天枢还是不甚了解。
  但是这并不能阻挡他一颗给大舅哥献殷勤的心。
  他给沈天枢和李易安排了许多丫鬟小厮,给他们送来的衣服零嘴都是这条船上最好的,心说自己如此费心,沈天枢对自己印象也该好些吧?
  殊不知,沈天枢最不喜欢身边的人多了。
  沈天枢被杨桓留在船上后,发现自己走到哪里,都能看见丫鬟小厮跟着自己,当真是寸步不离!心里正烦着,走到卧房一看,自己床头床尾各站了两个丫鬟!
  沈天枢郁闷的很!
  于是便甩了所有的下人,独自在甲板上吹风。甲板上静悄悄的,适合想事情。
  几年前,清璇还在呢。她最喜欢这个三四月份的季节了,她喜欢桃花,经常去京郊的桃林玩。
  可惜这个妹妹被杨桓拐跑了啊,当年娘亲不过带她去了一趟京郊灵云寺,就被杨桓那个兔崽子看中了,然后这臭小子便厚着脸皮,三天两头的往尚书府跑!
  自己那个傻妹妹还乐滋滋的,一点都没有被拐跑的觉悟!
  好些时候沈天枢都很遗憾的觉得,若是当年娘亲没有带清璇去灵云寺,没有认识杨桓,是不是妹妹后来便不会死的那样凄凉?
  妹妹当年活泼的很,每日都快活极了,最喜欢咧着嘴笑,无人之时,哪里还顾得上世家大小姐的矜持?经常在桃林里四处奔跑撒欢,拦都拦不住。
  这么想着,沈天枢忽然听到一阵“咚咚”声,仿佛是谁在甲板上奔跑?
  他回头一看,就看见清璇一阵小跑,飞奔而来!
  这情景恍惚和记忆里那个每日都蹦蹦跳跳的小妹妹重合到了一起,沈天枢心中惊疑,难道眼前这飞奔而来的少女,是日思夜想的妹妹不成?
  第19章 出逃
  清璇见了沈天枢,生生顿住了脚步,对着他,踌躇的唤了一声:“沈公子。”
  看清了眼前的少女,沈天枢瞬间清醒。他苦笑,自己果然是太思念妹妹了,竟将他人看成了清璇。眼前这少女美则美矣,终究不是自己心底念着的那一个。
  于是便疏离浅笑,随意问道:“姑娘也是随杨丞相一道回京的?”
  清璇的目光定在天枢比三年前更为成熟的脸上,心中纵有千万句话想对天枢倾诉,此刻也只能合乎礼节的一笑:“我本清河人士,家中出了变故,杨丞相便带我入京。”
  “清河?”沈天枢眉角一挑:“我仿佛听谁说过,清河的县令被孙珏那纨绔迫害了,可是真的?”
  清璇点点头,微愣,未曾想到,沈天枢竟会留心这些事。
  沈天枢便说:“最可怜的还是知县的千金,我听老师说,知县去了不久,他那千金又暴毙了,想来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就这么香消玉殒……”
  听着自己在别人嘴中“暴毙”,清璇好一会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那日杨桓带自己离开林府的时候,确实警告过周围的人,李清璇在清河“暴毙”,没想到这条消息传得这么快,连哥哥这样寡淡的人都知道了。
  杨桓……他真是把自己所有的路都堵死了啊。
  如今两人的身份比不得从前那么亲近,交谈几句,便各自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清璇心头忽然便升起一股失落。
  原本最亲近的兄长,此刻见了面,却像陌生人一般。重生之后好不容易有了个自己满意的身份,却被杨桓安排暴毙了。
  今后的路,该何去何从呢?
  余生真的没名没分跟着杨桓吗?思及此,清璇便苦涩一笑,跟着杨桓?连青楼的舞姬都知道杨桓薄情,用完便扔,怎能奢望他太多?
  而望着清璇踽踽而去的背影,沈天枢也有片刻的恍惚。
  自己居然能同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说那样多的话,真是不可思议。而且,这姑娘可真是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
  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
  夜幕低垂之时,纷纷暮雨敲着行船,清璇坐在船内,听着“簌簌”的风雨声。
  今日见到了阔别三年的兄长,自然欢喜。从那短暂的相处来看,哥哥似乎比从前成熟了不少,他今日居然能和“素不相识”的自己聊那么许久,可见并不从前一般沉默。
  可哥哥今日无心的一句话,却是提醒了一件一直被她忽略的事情。
  那就是杨桓安排了她的“暴毙”。
  清璇不知杨桓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自然不知道杨桓介意她定了婚约的心思。此刻对着桌上一盏幽微的烛火,她心里想到的,可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情。
  杨桓毁了自己知县小姐的身份,从此自己便成了见不得光的人。那么是不是从此之后,自己便要深居杨家后宅,每日靠着他施舍的一点怜爱度日?
  从此荣辱随他,去留也随他?
  若要真的等到杨桓腻味的一天,是不是又要流落街头,无家可归了?到时候的自己,又该怎么办?
  不行!无论如何也要阻止这一天的到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哒哒”的脚步声,清璇侧耳一听,仿佛是两个值夜的守卫,正一边巡逻,一边聊天。
  “在船上飘了这么些天,总算是快要到京城了。”
  “对了,这附近是哪儿啊?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你傻啊,这不就是京郊么?在往前走一阵子,就是灵云寺了,到时候老子回清河,可要在这边求个签,家里婆娘要生了……”
  清璇听了两人的谈话,眉头深蹙,灵光乍现!
  记得小时候母亲去灵云寺还愿,曾经埋了一罐碎银在灵云寺后山的桃树下,如今,船正好行至灵云寺!
  那还不如趁着如今天黑,跳船游到灵云寺,挖出那罐碎银,用它做路费逃回京城!若是杨桓认为自己淹死了,那更好,自己正好投奔尚书府,说出前因后果,从此便能在尚书府的皮庇护下远离杨桓。
  若是杨桓一定要追踪自己……那就靠着这笔钱远走高飞吧,免得连累家人。从此远离京城,隐居山野,闲时做点小生意,也总能安稳度日。
  这个想法令清璇清璇兴奋,等到了夜深人静,船上的人都进入梦乡之时,清璇便独自一人悄悄甲板边,最后看了一眼这船上的景致。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此景壮阔,令人震撼,清璇心中微微舒畅,若是此去能远离桎梏,便从此天高任鸟飞,不比关在他人后宅惬意的多?
  清璇三两下便解了外衣,仅着中衣,又活动了一下手脚。环顾四周,确认周围并无他人,便毫不犹豫的一头扎进了江里。
  虽已是初春,可深夜时分的江水还是寒冷的刺骨,清璇打了个哆嗦,游了两下,可猝不及防,一股浓烈的恐惧猛地从心底升腾起来。
  三年前关于落水的恐惧几乎是瞬间就攫取了清璇的理智,这令清璇骤然想起来,这具身体最后的记忆,就是对溺水害怕啊。
  该死!清璇在心底暗骂,怎么就忘了,真正的李清璇就是溺水而亡啊?这具身体关于水的恐惧早已深深埋在了记忆深处,如今这恐惧蔓延,迟缓了她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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