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1972 第1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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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如意:“打一辈子光棍?”
  顾小柱没想过。
  沈如意道:“也不是每个女孩子都这样。再说了,你要找个把工作当成全部的,又要说人家冷淡,像是找个室友。”
  “我宁愿要这样的。”顾小柱脱口而出。
  沈如意提醒他,“她可没空生孩子。”
  “那就找个爱工作又喜欢孩子的。不过孩子这个事吧,不能想当然。女朋友让我失望可以换,孩子可没法换。要不大哥你先——”
  小牛连忙打断他的话,“别扯我。我才三十二,风华正茂,不考虑养儿育女柴米油盐。”
  “难不成指望二哥?二哥宁愿带王小舟。”
  沈如意道:“小舟今年才读完大学课程,还得好几年才能到你二哥身边实习。”
  “那二哥该说,再过几年他就得带徒弟了,趁着现在不用,可得好好珍惜。”小柱摇头晃脑,“我发现除了爹娘自己的好,这不论女朋友还是孩子,都是人家的好。我生孩子必须慎重又慎重,至少要做好生个熊孩子的心理准备。”看向沈如意,“您和爹要是能帮一把,我也不介意委屈一下,找个只爱工作的。”
  沈如意:“想都别想!自己生的自己养,否则变成顾大宝或顾兰兰,你们又该怪爷爷奶奶没教好。”
  这俩孩子跟父母都不亲,顾大宝跟他父母特客气,就像对待客人。顾兰兰是懒得搭理她父母,哪怕她父母就生她一个。
  顾小柱想一想他们,“算了,过几年再说吧。”
  沈如意诧异,以前顾小柱可是逮住机会就念叨结婚,“看来这次伤的挺重。”
  “不是重,是特烦。我现在想起来还有种窒息感。”小柱从沙发上爬起来,“娘,咱们出去散散心吧。”
  沈如意:“这么热去哪儿?”
  “八月下旬了,热不几天。”顾小柱看到外面刺眼的阳光,“要不咱们去乡下,乡下温度低,我有一年给爷爷上坟,乡下这时候晚上睡觉都不盖线毯。不信你问大哥。”
  顾小牛点头,“是的。得比市区低三五度。”
  沈如意问:“你们想去海城?”
  顾小柱反问:“您不想去?算着时间顾大宝的通知书该下来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考上大哥的学校。”
  钱绿柳坟头上都长草了,没她恶心人,沈如意过去也行。但不想在那边呆太久,就这么不远不近的两年见一次挺好。省得让她们觉得她不计前嫌,提一些不该开口的要求,给顾承礼添堵。
  “这事得问你爹。”
  顾小柱诧异,“您一向不是想干什么干什么,从不问爹吗?啥时候变了?您是我娘亲吗?可别是爹假扮的”
  沈如意摇了摇头,“你不懂,那是以前。”
  顾小柱:“现在跟以前有啥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以前的我有你们。现在你们都要考虑别人组成家庭了,我只有你爹,相依为命,我必须得问问他。”
  顾承礼准备推门的手僵住,脚步停下来,回想起他这几年的观察,顿时觉得他纯粹吃饱了撑的。无论她是谁,无论她是不是同他一样都有过一辈子的记忆,又有什么关系?她往后只有他,他余生只有她。
  人这一辈子,前半生为了感情寻寻觅觅,折腾来折腾去,不正是希望后半生有个人一直陪着他走下去,走到岁月白首,直到老的哪儿去不了。
  第143章 番外之顾小牛
  “小牛,小牛,醒醒,醒醒……”
  小牛的身体打了个激灵,吓得睁开眼睛。
  沈如意摸摸他的额头,没发烧还有些汗水,“做噩梦了?”
  “娘……?”顾小牛使劲眨了眨眼睛,分外熟悉的人没消失,慌忙坐起来,身体直直地往后倒去。
  沈如意连忙拉住他,“真做噩梦了?什么梦把你吓成这样?”
  小牛下意识回想,梦中的一九七二年初夏时节,钱绿柳和顾绒花撬开他们卧室门,企图抢夺他娘的东西,他娘拦着不让,她们把他娘推倒在地,他娘试图起来,她们就攥着他娘的头发,使劲使劲一下又一下往墙上撞。
  他娘的身体顺着墙壁一点点倒在了地上,怎么叫也叫不醒。他和小猫小柱一起大喊也没用。他不知道娘怎么了,他害怕极了,他吓哭了,小猫和小柱也吓得哇哇大哭,钱绿柳和顾绒花捂住了他们的嘴巴,不准他们哭,还吓唬他们,再哭就把他们扔河里去,让他们再也见不到他娘。
  他不敢哭,她们却要把娘埋土里。他不许,她们就打他。他想找爹,她们就说,不准告诉爹,否则就把他也埋土里。
  她们以为这样就能吓到他?他顾小牛没这么孬种。
  爹回来,他第一时间就告诉爹,娘是钱绿柳和顾绒花害死的。可是,可是爹不帮娘报仇,还训他不懂事,不可以直呼奶奶和姑姑的名字。
  钱绿柳趁机说,都是被沈如意惯坏了。
  他大声说,没有!
  他爹又朝他屁股上一巴掌,还很抱歉的对钱绿柳说,“如意不会养孩子,让娘费心了。”
  爹居然这样说娘?他不敢置信的推开他爹,他爹又给他一巴掌,还让他以后听钱绿柳和顾绒花的话。
  他不敢相信,她们害死了娘,他爹还让他们跟着钱绿柳。爹就不怕她们连他一起害死吗。他问爹,为什么不能和他一起走。爹说,他得上班,没法照他们。然后爹一个人去地里看一下娘,就走了,走了……从都到尾没问过一句,他们过得好不好,奶奶和姑姑对他们好不好。
  爹太让他失望,他很想带着小猫和小柱去找娘。大伯母告诉他,娘死了,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他再也见不到娘,他不能再跟以前一样调皮,要学会照顾弟弟。
  对啊,他还有两个弟弟,柱儿那么小,只会喊娘和哥哥,还没长大,他怎么可以杀死弟弟,让他们变得跟娘一样啊。
  不可以!
  他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他要学会烧火,学会弄热水,给弟弟洗澡洗衣服。因为娘说过,勤洗手勤洗澡勤换衣服就不会生病。他不可以生病,猫儿和小柱也不可以生病。生病就会像娘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然后被埋土里,再也见不到爹。
  可是好累啊。
  他太小了,每次只能舀一碗水,给小猫和柱儿洗好脸和手,他就累得一动不想动。可是他不能,他跟娘一样,谁来照顾他的弟弟啊。
  可是真的好累,他撑不下去,真的撑不下去了。
  好在爹又回来看他们。这次他睡觉也紧紧抱住他爹爹的胳膊,爹爹没能偷偷走掉,同意把他们带去部队。
  钱绿柳不同意。他奇怪极了。钱绿柳明明很讨厌他们仨,为什么非要照顾他们呢?到了部队,爹说,“以后发了工资不能再给你奶奶。”
  他懂了,因为钱啊。
  那一天他高兴极了。
  可惜高兴的日子太短,一个月后,隔壁的梅碧姝伯母给爹找个对象。爹说,他太小,必须得找个人照顾他们。其实找保姆也行,可是保姆有假期,人家放假得回家。所以爹就决定给他们找个后娘,天天照顾他们。
  后娘没有娘亲漂亮,很喜欢笑,看起来很好。他不知为啥特别不喜欢,总觉得这个笑跟娘亲的笑不一样。
  他对爹说起这事。爹说,“她没你娘漂亮,当然不如你娘。”
  他想了想,爹说的对。娘是天下最最漂亮的女人,没人能比得上娘。
  后娘虽然给他的感觉很别扭,人确实真好,对他们仨也很好。他以为苦尽甘来,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后娘的肚子像吹气球一样大起来。
  那时他已不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他知道死,也知道生,后娘要给他们添个弟弟或妹妹了。
  此时同学告诉他,“后娘有了孩子就不会变成恶毒后娘,爹也会变成后爹。”他不信,一个恶毒人怎么可能几年不露一丝马脚呢。
  后来的后来他知道了,恶毒也分好多种。
  有直接使坏的,也有钱绿柳那种偷偷作践他们,算着他爹快回来了,突然对他们特别好的。而这些在他后娘眼里都不够看。
  他后娘是那种,经常在他写作业时让他照顾妹妹,等他爹回来就对他爹说,他不听话,作业还没写完。
  他解释一直在照顾妹妹。后娘就说,有她在哪需要他照顾。不容他再解释,后娘就补一句,“不就我做饭的时候你帮着看一下吗。这能用多长时间。”
  小猫和小柱帮他证明,他爹就检查他们的作业。他们一个帮忙烧火,一个帮着洗菜,哪有空做作业啊。
  没有完成,他爹就认为他们不光不听话,还敢说谎。抽掉皮带就揍他们,把他们的屁股揍肿了,还不准他们吃晚饭。
  他没忍住告诉同桌,同桌却跟他说,“这只是刚刚开始,你们的苦日子在后头呢。”他不信,还能有多苦。同桌说,“等你后娘有了儿子,就是你们哥仨滚蛋的时候。”
  他问同桌该怎么办。
  同桌说:“枕边风,咋办都没用。”他唯一能做的是早点长大,把弟弟们带出这个家。
  他相信他可以,小时候那么难都撑过来,他如今已长大,已是中学生,过几年就成年了,没什么可打倒他。
  他忘了一件事,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他没钱,离开家也得受他爹和后娘管制。
  当兵不花钱,他爹管不着,后娘找不到他们,还有补贴,补贴可以供小柱上学。于是高中一毕业,他就带着小猫参军。
  他以为幸福的日子即将到来,突然收到一个噩耗,小猫没了,他的弟弟和他娘一样,永永远远的没了。那个拎着简单的行李,高高兴兴的对他说:“哥,我们的好日子来了。以后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咱们再也不用受她的气。”那个每月都给他写信,算计着还要多久就能攒够小柱上大学的生活费的弟弟没了。
  他的天塌了,再也撑不下去。他累了,很想歇一歇,他把他的想法告诉了小柱,小柱没有反对,很支持他,还劝他:“大哥,我长大了,可以照顾好自己,你想做什么就做吧。”
  他拿起了菜刀,为了小猫,为了他,为了小柱以后再也不受气,毫不犹疑地挥出去,眼前忽然一黑,他看到了娘。
  娘脸上挂着浅笑,让他觉得温暖的笑容,用手摸摸他的额头,眼中闪过同小时候一样的疑惑,没病啊。这孩子怎么了。
  他很怕眼前的人是他臆想出来的,慌忙起来,太过着急没坐稳,身体往后踉跄,被他娘亲拽住,温暖的体温通过他的手臂传遍他的全身,清清楚楚的告诉他,娘是真的,娘没有消失,他很奇怪,难道他刚刚经历的那些才是梦?
  “娘叫我啥事?”小牛想再确定一下。
  沈如意奇怪,“做了什么梦?连今天去学校报道的日子都忘了。”
  “报道?”小牛奇怪。
  沈如意揉揉他的脑袋:“上大学啊。咱们不是说好了,我和你爹还有小柱去送你和小猫。你昨晚什么时候睡的?”不待他开口,朝外面喊,“小柱,昨晚你们几点睡的?”
  “我十点才睡。大哥好像一躺下就睡着了。”顾小柱停顿一下,“我算算。我的天呢,大哥,你睡了十二个小时。你不是我大哥,你是猪吧?”
  小牛揉揉眼睛,小柱比梦中高白瘦,瘦可能是因为天天到处跑,吃的饭菜都被他消耗了。睁大眼睛,眼中尽是戏谑,这点不可能在梦中那个弟弟身上出现。所以他真做了一场噩梦啊。
  沈如意好奇:“梦到什么了?”
  小牛想了想梦中的事,让他娘知道,他娘估计能杀了他爹,还得是大卸八块那种。为了家庭的和谐,小牛决定挑着说:“梦到我没考上去当兵,结果还死在了边疆。”
  “就这个?”沈如意朝他脑袋上揉一把,“你不知道梦是相反的?肯定是你昨晚睡觉前,想到一睁开眼就得去学校,把落榜、当兵等等,还有部队的事糅合到一起,全按在自己身上。”
  小牛不禁问:“这样?”
  “当然是这样。”顾小柱道,“我还梦到过我离家出走,走前还没告诉爹,特别高兴,心里还想着,气死爹,让他拿皮带抽我。”
  沈如意转向他:“这个梦是不是你回老家参加婚礼,调皮捣蛋朝顾绒花家里扔屎,你爹抽你的当天晚上做的?”
  小柱惊得瞪大双眼,“你咋知道?”
  “你是我儿子。”沈如意道,“一撅屁股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我都不用猜。”
  娘也太可怕了吧。
  顾小柱下意识后退,退到小猫身上,踩的小猫倒抽一口气,大吼:“顾小柱!”
  “完了!”顾小柱拔腿就跑,“爹,二哥打我。”
  沈如意忙说:“你爹在做饭,别捣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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