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

  第29章 矛盾论(九)
  方十四开车带着薄禾去了凤凰岭。
  高中时, 他们曾经一起来这里逛过庙会。
  虽然庙会里没什么有趣的小摊,不像日本动画片里那样, 没有烟火、没有捞金鱼、也没有苹果糖。
  但是, 幸好这里的风景不错。
  凤凰岭算是较为知名的旅游景点,根本不让私家车开上去。
  可是当薄禾回过神来的时候,方十四已经把车停在了一片平缓的空坡上。
  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有钱能使鬼推磨吧。
  方十四下了车,走到副驾位前,替她打开了车门。
  薄禾下了车,夏夜里凉爽的小风就拂在了脸上。
  “过来, ”方十四对她说, “到我这儿。”
  薄禾抬起头,疑惑地看了看他, 没说话, 也没动步。
  方十四见她呆呆的样子,也不再跟她多说什么, 伸手抱起了她。
  有力的胳膊抱着她的腰和膝窝, 将她整个人放在了车头前。
  薄禾腰一软, 用手往后一撑,就摸到了风挡玻璃。
  “你这是干什么?”她小心翼翼地往上坐了坐,怕自己掉下来。
  方十四绕到另一边,抬起长腿,稍稍一跃就坐在了她身边,并对她说:“带你看星星。”
  *
  那天晚上, 他说是看星星,就真的只是看星星。
  不仅没有对她动手动脚,还任凭她靠在他的肩膀上,一边哭一边唠叨。
  大概是因为能够完全理解她的心情,方十四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听着她说起从小到大的事情。
  方十四的生命里有一道阴影,叫做陶梓。
  这个除了长相之外,继承了母亲全部的姐姐,占据着母亲分量最多的重视和教育。
  陶梓的英语说得正统而优雅,标标准准的英式腔调。
  从小她就是个跳级狂魔,不到二十岁,就在剑桥修完了硕士学位,不到二十五岁,手握陶家和方家的全部产业,而且都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条,比刚接手时翻了两番的市值。
  妹妹算是母亲的老来女,生下陶酥的时候,陶一然已经三十大多了。
  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大女儿身上,把所有的溺爱都用来宠小女儿。
  而对于方十四,她似乎只是把精致的五官遗传给了他。
  所以,方十四十分理解薄禾的心情。
  他耐心地听着薄禾念叨着那些事。
  比如弟弟出生起,奶奶就告诉她凡事都要让着弟弟;
  比如弟弟想要她的任何玩具,她都要毫不犹豫地给出去;
  比如弟弟要考大学,她就应该少回家几次,免得影响他高考;
  比如弟弟需要一个“政治老师”,她就应该迅速到岗;
  ……
  薄禾应该是比他还惨。
  至少,方十四的姐姐和妹妹从来都没有对他表达过任何不满。
  至少,母亲在物质方面,给予他们三个人的东西,都是相同的,包括零花钱、包括生日礼物、包括生命。
  薄禾大学时一直都在拼命攒钱,除了做家教之外,大三和大四的毕业季,为了赚钱,薄禾写了上百篇本科毕业论文和答辩陈词。
  为了考研究生报的补习班,还有租房子的钱,用的都是她自己赚到的。
  上了研究生之后,她每一次考试都是名列前茅,拿的都是最高额的奖学金,不仅学费全覆盖,还能有些剩余。
  虽然她现在还没有正式工作,但凭借着兼职和那些不算太多的奖学金,她已经自力更生很久了。
  她不是白眼狼。
  逢年过节,她都会回家,也会给父母和奶奶带礼物,也会给弟弟带礼物。
  这一次,她也不是不想帮,而是她真的帮不上忙。
  就算她真的能帮上忙,她现在被导师安排了任务,拴在学校根本离不开。
  研究生和本科生的区别就在于此。
  本科时,修够了学分,修够了绩点,没有人会扣发你的学位证,但研究生阶段却并非如此。
  导师就像是一个掌握着生杀大权的皇帝。
  他要你毕业你才能毕业,他不让你毕业,你怎样都毕不了业。
  更何况,薄禾喜欢这个研究方向,想要继续深造,她怎么可能不顾导师交给她的工作,被家里人随叫随到?
  这天晚上,她诉了很多的苦水。
  肚子里装着的这些苦闷,几个小时之内,全都被她倒了出来。
  这么多年,压在心头的那片乌云,好像终于下了一场倾盆大雨,变成了她的眼泪,将那些痛苦和不平统统顺着泪水冲走。
  凤凰岭的风景很好,晚上一片寂静,但远处又隐隐传来闹市的喧嚣。不过,距离这里很远很远。
  她枕着他的肩膀,吹了很久的夜风。
  北京七月的夜风也带着暖意,却又透着夜里特有的微凉。
  薄禾哭得累了,竟然也渐渐睡过去了。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被褥中了。
  下意识地摸了摸脸,没有干涩的灰尘感,水润清爽,看来在睡前被人认真地清洗过,又拍了乳液。
  从床上坐起来,薄禾就看到床下铺着地铺,被子里面还睡着一个人。
  那张熟悉而英俊的面孔她自然认得。
  原来,昨晚是方十四带自己回来的……?
  她掀开被子,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和牛仔短裤,一件不少,一件也没换。
  不会乘人之危的这个优秀品质,他似乎从高中时一直保持到了现在。
  薄禾小心翼翼地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去煮点粥,再煎两个鸡蛋和几片火腿,招待一下劳苦功高的男朋友。
  然而,薄禾并不知道,“不会乘人之危”这个优秀品质,从来都没有在方十四的身上出现过。
  实际上,他做过的“乘人之危事件”,已经多得数不清了。
  *
  七个小时前,薄禾的卧室里。
  方十四抱着已经睡着的薄禾进了屋。
  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浴缸边沿,一只手握着她的肩膀,防止她倒过去,另一只手拿着化妆棉,沾上了卸妆水,一点一点地帮她清理脸上的防晒霜。
  他原本是不知道这些事的,只是拖了家里两个姐妹的福,他才知道,那些看起来没有化妆的女孩子,基本上也都会擦防晒霜,而这个防晒霜,睡前也需要卸掉。
  电竞选手的手不仅灵活,而且漂亮,手指修长白皙,像一件艺术品。
  而在薄禾面前,这件艺术品正小心翼翼地拿着化妆棉,轻轻地帮她擦掉脸上的防晒霜。
  他平时打起架来没轻没重,手上的力气从来都不知道控制,就连比赛用的外设键盘和鼠标,都是最结实的那个牌子,贵得吓死人。
  结果,到了她面前,百炼钢都化作了绕指柔。
  生怕哪里用错了力气,把她弄疼,或是把她吵醒。
  等处理完这一切,他把她抱回了床上,看到那张平静而娇美的睡颜,方十四总觉得,不收一些利息,实在是太亏了。
  他替她掖好背角,然后将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她浅色的唇瓣上。
  这种事不是他第一次做,所以这一次,他信手拈来,也熟门熟路。
  在薄禾的印象中,方十四每一次认真的亲吻,都是深而久的。
  有时开玩笑间的一触即离的轻吻,在方十四眼中,从来都不算数。
  好像在他的认知中,只要薄禾没有被吻得唇瓣微肿、喘不过气、小脸通红,就算不上接吻。
  而他对这些“浅吻”,也并没有表现出很执着的样子。
  所以,他每一次的“乘人之危”都是这样小心翼翼,“乘人之危”的次数已经多得数不过来了,但是薄禾却一次也没有发现。
  这一次,也是如此。
  方十四迷迷糊糊地抬起手,下意识搭到床上,摸到的就是已经没了人体温度的被子。
  触及到冰凉的薄被之后,他迅速直起身,揉了揉眼睛,就发现薄禾已经不见了踪影。
  方十四迷迷糊糊地从地铺上起身,推开卧室门就去了客厅。
  刚一开门,他就看到薄禾正在厨房里忙来忙去。
  女孩系着粉色的围裙,拿着长长的竹筷子,翻着平底锅里的培根和火腿,旁边的盘子上,是两个已经煎好了的鸡蛋。
  听到开门声,薄禾转过头,就看到了睡眼惺忪的方十四。
  她住的公寓里,是开放式的厨房,所以一回头就能看到整个客厅。
  “醒了啊,”薄禾笑了笑,心情颇好地对她说,“去洗漱一下,马上吃早饭了。”
  晚上有小嘴亲,早上还有热乎乎的早饭,难怪那么多臭男人一边嚷嚷着彩礼太贵伤不起,一边还要哭爹喊娘地非要结婚。
  原来,有个貌美如花的媳妇儿在家里,感觉这么爽啊。
  方十四脑子里不停地转着,但是却听话地回自己家洗澡去了。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