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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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加佳挑了挑眉头,就听唐加明道出海禁重开、杜府态度一事,又接着道,“即便不能争到利,唐家也必须争到名。海上生意利益何其巨大,十三行必然受到震动。到时候各家商户蜂拥而上,唐家却被排挤在外,于生意于唐家声名都没有好处。”
  他刻意顿了顿,让妹妹消化他话中意思才动了动坐姿,倾向唐加佳,转低声音道,“年后谨郡王一行抵达广羊府,开春桃花汛后市舶提举司一开,到时候就是挤破头也晚了。你想嫁陆四爷,就要在这之前成事,越快越好,也对我们越有利。”
  将来能转寰的余地也更大。
  唐加明说得笃定,仿佛已经有办法让妹妹达成心愿。
  唐加佳再有多少小心思也被惊到了,暗藏戒备和犹疑的问唐加明,“三哥,你有什么打算?”
  “非常事非常手段。”唐加明微微闭眼又睁开,回视唐加佳的眼神几经变化,半晌才下定决心似的道,“别说陆四爷对你的态度从来不冷不热,只说陆四爷和七少是叔侄,七少和你的亲事作罢,陆四爷岂会愿意娶侄儿曾经的议亲对象?你要是真像嫁陆四爷,只能剑走偏锋……”
  说着话音转低,喁喁道出心中计划,教唐加佳该怎么做。
  大丫鬟听见几个字眼,已是忍不住捂嘴压下惊呼,唐加佳听到一半更是脸色涨红,唰一下站起身,指着唐加明又羞又气道,“三哥!你说的剑走偏锋就是让我、让我去做这种下三滥的事!”
  她的好哥哥竟然想出这么个办法“帮”她?!
  唐加佳气得手抖,原来藏在心底的怨恨倾倒而出,瞪着唐加明的眼中既有怒恨也有水光。
  “我说了,这是非常手段!这样成事的后宅女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只要事成,算什么下三滥!”唐加明不和唐加佳对视,满面痛苦的垂下头,声音却没有低下去,“你仔细想想,七少和陆四爷一样,一早就知道海禁重开的事,她说要帮你,却半个多余的字都没透露,这算什么帮?
  不过是像你说的,再利用你一次罢了!成或不成,全看她的心意,她要反悔你也没有办法!照你这样送吃送喝,难得才能撞见陆四爷一次,能做成什么?难道要等陆四爷另定亲事,你再来着急不成!”
  陆念稚的年纪可不小了!
  妹妹耗得起,他可等不得!
  唐加明痛定思痛,抬起头来强迫自己直视唐加佳,紧咬嘴唇道,“你想嫁陆四爷,能等几年?三年还是五年?只要陆四爷不点头,你等几年都没用!这是唯一而且最有效的办法!”
  “可真是个好办法!”唐加佳怒极反笑,慢慢退回椅子边,直指唐加明的手垂落身侧,“口口声声说别人利用我。你还不是一样,为了自己为了生意,不也是想再利用我一次!”
  唐加明紧抿着嘴,起身离座站定唐加佳跟前,居高临下的话锋一转,“你怎么想我不要紧,你只想一想母亲。我也不勉强你,你自己考虑考虑,我等你答复,肯不肯的不过是你一句话。”
  说罢似不忍再面对妹妹,转身就疾步离开。
  大丫鬟抬起的脚步又落了下去,愣愣看着唐加佳颓然跌坐椅上。
  她想到自外头流言四起后,就再次病倒的母亲,母亲柔顺惯了,知道做错的是祖母却恼不起来,每每只拉着她哭,唯独担忧她亲事艰难,那些不愿得罪杜府、看不上唐家作派的人家,哪里还会和唐家交好,更不会起意和唐家做亲。
  哥哥已经定了安小姐,她总不能跟小门户换亲似的,将来选无可选,再嫁进安家吧?
  如果说她恨祖母恼哥哥,这家里也只有母亲是她真心敬爱,愿意孝顺的。
  她一日亲事不定,母亲就好不起来。
  唐加佳抓着椅把的手缓缓松开,满是讥讽的道,“还说什么不勉强我。他这时候搬出母亲来,不就是逼我同意?”
  这个他自然是指唐加明,大丫鬟不敢接话,只模凌两可的应道,“自从老太太倒下后,三少似乎……变了不少。”
  想到已然不理事,或者说不能再理事的半疯祖母,唐加佳轻声笑起来,语气里的讥讽更重,“没有祖母压在他头上,这整个唐家都担在他一人的肩上,责任越大权力越大心当然就硬了。三哥,可不就是变了。”
  大丫鬟依旧不敢接话,唐加佳也不再开口,沉寂了两天后找到唐加明跟前,无情无绪的给了答复,“三哥说得对,事急从权,除了你说的方法,我也确实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我都听你的。”
  唐加明自然看得出妹妹的冷淡,晓得口头安抚之词不过苍白无力,等事成之后妹妹尝到达成所愿的欢喜后,兄妹二人再多隔阂也能随着时间消散,遂只笑着保证道,“你放心,要用的东西我会准备好,你只需要等待时机。”
  唐加佳扯出个笑脸,一走出唐加明的院子笑容就消散干净,她下意识的拢了拢衣袖,就听大丫鬟低声提醒道,“小姐,下雪了。”
  冰凉的雪花落在脸上,唐加佳张开手接住零零落落的雪白,园子里来往的小丫鬟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压着声音雀跃欢呼道,“都说瑞雪兆丰年,这可是今年第二场雪了!”
  十月初雪过后,持续大晴的广羊府引来了第二场雪,势头越下越大越下越冷,市井街头很是热闹了一阵子,大雪直到除夕当天才收势,举目积雪的广羊府已是银装素裹。
  杜府西府的小一房早有粗使下人扫清积雪,撒着盐的道路上隐隐泛着白光,倚靠窗旁的杜振益懒懒推开窗,得意笑道,“果然是好兆头。等年后开市,我可不就得成大忙人了?”
  他说着话目光落在桌上,其上叠着的尽是东府送来的铺子账目,一为补偿西府绸缎行之前受唐家算计损失的货和利,二为大吴氏出免担保,越过杜仁、杜曲,求东府多分几项营生,让他练手专心正事。
  杜振益一把揽住靠在身边的江玉,满足得恨不得大笑三声。
  他此刻正在江玉这个贵妾房中,一旁端茶递水的珠儿见状,开口奉承几句,又抱不平起来,“这些个铺子都是小笔生意,老太太倒是满口答应二夫人,只四爷和七少也太小气了些,什么都抓在手里,只给您这些个小打小闹的铺子,可真是小看您!”
  江玉听出珠儿言语间的挑拨之意,心下冷笑连连,美目才瞥过去,果然就见杜振益藏不住后怕的一抖,坐正身形摆手道,“混说什么!连祖父、父亲都要给四叔、七弟报账,我还有什么好挑理的!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罢了,出去可得把嘴给闭紧了!”
  所谓色字头上一把刀,怂字底下一颗心。
  杜振益真是叫小吴氏的怒惩打怕了,这次回来后对着杜曲、小吴氏真心又敬又怕,很是收敛了不少,也就在大吴氏面前还有些以前的纨绔样儿,私下对着江玉主仆,也再不敢乱说乱来。
  江玉见他这样,心下越发看不上,懒怠再多留杜振益,面上只做精神不济的样子,推了杜振益一把,“你要教训珠儿,且去她屋里慢慢教训去,别阻着我歇晌。”
  她正来小日子,真心不想费力奉承杜振益,左右珠儿已被杜振益收用的事人尽皆知,且珠儿已无生育可能,随杜振益和珠儿鬼混去,别在她跟前碍眼就行。
  却不知她乱了日子的小日子,不单因为之前又被关进柴房而受寒,还有珠儿暗中掺进补药里的药粉的作用。
  珠儿心下亦是冷笑,故作脸红的应了一声,抬眼去看意动的杜振益,当先就扭着身子退了出去。
  杜振益胡乱说了几句就丢下江玉,跟着珠儿进了屋,张手就去抱珠儿,“我的乖乖,你主子醋劲儿可真大。进门这么久总算是开了口,以后你这通房的身份就算过了明路了。快来让我香一个。”
  珠儿半推半就,嗔怪道,“大少小声些,隔墙有耳呢。叫小姐听见半耳朵,回头受苦挨骂的是我不是您。”
  “小姐?”杜振益一边动手一边哼道,“她如今可不是你家小姐了,以后可得改口叫姨娘了。”
  话里哪里还有刚才揽着江玉时的亲热劲儿,他自然知道当初江玉是怎么脱罪,将过错全都兜到他头上的,气是气,不过易地而处,他要是江玉也会那么做,毕竟他还有大吴氏保他,更有西府大少的身份在,下场再糟也糟不过江玉去。
  到底是曾经上心过的人,气过了也没怨怪过江玉的做法,只比起以前来,到底情意有所减淡,反觉得珠儿越发衬他的心意,又看得着碰不着,当下只想着和珠儿快活一番。
  他素了好一阵子,大少奶奶那张冷脸他懒怠看,其他小妾通房过了新鲜劲儿,成日里除了正事,专泡在江玉房里。
  珠儿晓得这些日子的殷勤小意有了成效,忙趁热打铁道,“大少可别再糊弄我,我为您抱不平的话难道有错?海禁重开的消息都传开了,七少做弟弟的倒得着大好处,您就一点不眼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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