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东北话的传染性_分卷阅读_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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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子怡手中握着那块玉牌,面色却不似他娓娓道来时的悠然,反而隐隐发白。
  欧阳少恭望了她一眼,却不留情,继续说道:“那玉牌质地不算太差,却也绝对算不上罕见,靠近都城的集市上比比皆是。我同你这样说,你却也不恼于那商人哄骗了你,只是想了一会,笑着对我说,‘若是你在上面雕些东西送给我那这玉牌就是独一无二的了’。我虽善弹琴曲,却不善雕刻,然而那时却也尽心,不想还是刻坏了一下,带了点瑕疵。你浑然不在意,将它视作珍宝,时时悬挂腰间。”
  他顿了顿,半晌才道:“直至今日。”
  林子怡手指轻摸着玉牌上的白貂,自嘲一笑,“那时,我还对你说,旁人总将我认作狐狸,你刻小一些,别叫他人认错了。”
  林子怡将那玉牌摘下,放到石桌上,轻叹一声,“到头来,却是我认错了你。”
  欧阳少恭眯起双眼,声音低沉,“与我相识,子怡是后悔了?”
  林子怡不答,只是直直与他对视,“我只问你,有意思么?你与你那好徒儿串通起来骗我,又让我找了这么多年的魔器,遭受八十一道天雷,若是无人相护,我早就魂飞魄散,哪还有命呆在这里听你说这些东西。”
  她忽然笑了起来,“六百年,整整六百年,你都不曾找过我,向我说上一句你还平安。看我为你找魔器四处奔波很开心是吧?看我遭受了八十一道天雷,觉得这个妖怪怎么这么傻是吧?我全心全意对你好,你却如此回报我?怎么,你是怕别人对你好不成?”
  欧阳少恭见她已经恼怒,也不争辩,只是低叹一句,“我忘记了。”
  林子怡闻言下意识皱起眉头,不耐烦道:“你又要说些什么?”
  欧阳少恭环顾四周,缓缓地说:“每次渡魂,我都会丢失一部分记忆。这桃源村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还有你,我都已尽数忘记了。”
  林子怡眉头皱得更深,俨然一副要撸起袖子揍人的姿态。然而想了想,她压下怒气,一字一顿道:“你前面嘚吧嘚吧说那么多,最后给我来一句你失忆了?这么老梗的情节你也敢在话本资深专家面前说?好啊,既然你失忆了,那你是怎么记得玉牌的事情的?”
  欧阳少恭从怀中掏出一本蓝皮封面的书册,将它轻轻摆在石桌上,“随那凤尾琴一同送来的,还有这本书。”
  “徐本槐送来的?”林子怡略一思索,搞不清徐本槐又要搞什么幺蛾子,还是小心翼翼打开了书页,见到那熟悉的字体,不由一愣。
  她本以为翻开书页,会看到徐本槐得意洋洋的用他难看的字体,嘲弄她又被骗了。
  然而上面的却是记忆中白士卿的字。
  一笔一划,极是认真地记录着林子怡与他相处的那段过往。
  欧阳少恭说:“或许,我本是想记得的。”
  欧阳少恭渡魂多载,记忆中充斥的满是天道不公,人心丑恶,却唯独忘记了记忆中曾有人肯对他这般好。
  六界的关系极为奇妙。
  即便是最和善的仙人,面对妖时,也总是会自持清高,不屑与之为伍。
  欧阳少恭虽不至于如此,但最初面对林子怡所说的报恩时,他也只是不以为意,全然不将林子怡这个妖放在眼中。
  但后来相处许久,将她放在心里了,经历人间种种背叛已经扭曲了的欧阳少恭,便开始反复在心里想——若是有一日林子怡知道了,与她日日相处的白士卿并不是她的恩人,而是一个占据了白士卿躯壳的魂魄,她会如何反应?
  这种想法一旦扎根心中,便如暗夜中破土而生的花,去了枝干徒剩花根,也仍能生长。
  欧阳少恭与她温言交谈,心中却开始恶意的在想,若是哪一日林子怡当真知道了,会怎样?是杀了他为她的恩人报仇,还是像其他凡人一般将他视作怪物?妖怪当真与那些凡夫俗子不同么?
  有时他当真想试探她,见她一脸天真依赖,却又说不出口。
  于是,一拖再拖,拖到了今日。
  如今当真将血淋淋的事实摆在了林子怡的眼前,看她这幅模样,他却并没有记下这段回忆时想象中的快意。
  仿佛那段臆想,就是为了自虐般证实天道不公,人心不古。
  仿佛就像林子怡所说,他在怕别人对他好,好到能将自己的信任托付出去,却换来自己不想要的结果。
  白士卿的身体能撑上十年半载已是幸运。
  欧阳少恭迟迟没有告诉林子怡渡魂的事情,只觉这身躯壳已到了大限,趁林子怡外出游玩,将所有记忆记在这本书中,便唤了徐本槐来找一个身体渡魂过去。
  再次醒来,他已不记得关于白士卿的种种,只记得自己曾做过一个道士,收了一个徒弟。
  在道观中休养了几日,他就离开道观,行至远方去寻魔器了。
  而渡魂之前交给徐本槐保管的书,徐本槐却没有归还给他。
  之后林子怡与徐本槐的种种,他实在不知情。
  只是他却知道,徐本槐为何要藏下那本书,还如此对待林子怡。
  然而,如今这种情况,即便欧阳少恭说了再多,也于事无补。
  林子怡颤着手指只翻看了一半,便深吐了口气,将那本书合上。与颤抖着的手指相对比的,是她极是平静的表情。
  她的手中猝然升腾起一个火团,将那本书包裹起来,燃烧成灰。
  欧阳少恭表情讶然,“你……”
  林子怡歪着头,看着手中的灰烬,轻声说:“我说过了,既然没了那些记忆过往,你就不是白士卿了。这种东西看多了,也不过是别人的故事。你又何必入戏。”
  欧阳少恭闻言却是笑了,“是我想错了,你实在不像巽芳。”
  巽芳是谁,林子怡已经无力去想那些事情。她倍感疲劳,揉着额角,问他,“你设这么个套,不是仅仅想要与我叙旧吧。到底有什么事,能直说就直说,拐弯抹角我听不懂。”
  欧阳少恭听到这话,却有些语塞。
  理由太多,他一时不知该说哪一个。
  起初,他不过是翻着那些回忆,觉得林子怡或许会像巽芳。
  后来,他想,不论她像不像,既然有人当年会这般对他好,那蓬莱重建之日,也该留她一席之地,算作他生命中一段过往的标志。
  但归根结底,他只是想见她一面,看看那个为了一个不知底细的凡人竟搭进去了自己大半辈子的小妖怪,到底是什么模样。
  正因为记忆中没有,所以他见她伤心,仍是无动于衷。
  然而正是入戏,他竟想将她留在这段魔器编织的虚假回忆中更久。
  欧阳少恭想了一会,慢吞吞道:“子怡不如帮我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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