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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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珍儿摇头:“那两人可都不是容易知足的人, 况且世子妃的名头也不小。”
  “不管怎样,他们还是要先过了太后娘娘和陛下那关才行。”夏荷觉得只凭着安王世子对着郡君轻佻的言语,殿下就不会让他轻易逃过这劫。
  紫宸殿,安亲王刚刚剖白心迹,表明自己对至尊之位绝对没有念想,对陛下和殿下绝对没有一丝不敬之心,就听到自己儿子跑到储秀宫和待选秀女一起落水了!
  怎会如此巧合?难道是有人故意做的陷阱,引永济入坑?安亲王听到消息的一瞬间,脑海里就闪过了各种阴谋陷阱,想起了‘妖孽’的污蔑之言,看了一眼做在上首尊贵弟弟,不敢再深思,也不愿意这样猜疑。立马跪下诚惶诚恐的请罪:“都是臣教子无方,请陛下治罪。”
  “皇兄这是说的哪里的话,落水难道还是永济自愿的不成?”皇帝看着战战兢兢的兄长,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走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安亲王不敢拿乔,顺着皇帝的手起来之后,仍旧在诚恳的悔过:“如不是他行事疏狂,怎会在宫中乱逛。”
  不管这事是不是有人做的局,没有确定圣上的态度之前,安亲王都只有真诚的请罪,不敢辩解丝毫。心里想着他那儿子是该好好管管了,以前没下狠心管教,以至于养成了纨绔的性子;但如果陛下因那‘妖孽’的话心里起了间隙,就得低调做事,小心做人了。
  “年轻人,都是这个性子,没什么。”皇帝拍着安亲王的肩膀笑着安慰道,但终究没再说什么‘都是自家人’‘都是自己家’之类的话了。
  皇帝也发现他那侄子太不把自己当外人,把皇宫真当自己家了。以前他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他们本就是一家人,他们本就是他的血脉亲人,但永泽说的‘梦’和那‘妖孽’说的未来,让他心惊,开始重新审视了自己的兄弟和侄子。
  “他年纪也不小了,这次定要给他个教训!”安亲王心里发了狠。
  皇帝没说话,几十年的兄弟之情不会作假,他自然是相信安亲王的。但有时也会势不由人,就像永泽‘梦中未来’国无长君这种情况。换位思考,他若是‘梦中’的安亲王,他都不会容忍前任皇帝的独子活十三年。
  但同时皇帝也发现他那侄儿对永泽都没有多少敬畏,小时候经常抢永泽的东西,永泽给了他也没有感激之心。以前他看到这种事没有深思,只觉得是小儿心性。现在仔细一回想,觉得这种性子如果放在永泽‘梦’中的局面里,多次想要谋杀前太子的事完全是有可能的。
  皇帝觉得永济这种性子的养成,也不能完全怪他皇兄,他对永济也纵容过度了,让他失了敬畏。
  是该给个教训了,皇帝心中想着,也没再像以往一样劝说。
  刘珍儿不知道皇帝的心态变化,她正听着储秀宫的八卦。
  “柳沅儿拼了力气要上吊,用了三个宫女才把她压制住。”秋雨的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
  线香撇了撇嘴:“她要真是想死,乘晚上没人的时候在上吊不就行了?”
  “和柳小姐的闹得人尽皆知的自尽相比,陶毓言的‘寻短见’就低调多了。”秋雨嗤笑了一声,“她只是不吃饭不喝水不用药,但据说寻死之心格外坚定,谁都劝不过来。”
  刘珍儿放下手中的笔道:“她既然这么低调,怎么这么快就让你知道了?”
  “可不只是我知道,这宫中消息稍稍灵通的,怕都是知道了。”秋雨顿了一下又道,“她院子里的宫女,可是逢人就哭,拉着人去劝她。”
  夏荷笑道:“两家的姑娘都要死要活,看来两家也要站出来逼安亲王表态了。”
  “其实,对于安王来说,这两家任选一家结亲都不错。对于陶毓言和柳沅儿来说,安王世子的身份已经足够高了。但只怕她们三人都不会满意。”刘珍儿想着柳沅儿对殿下志在必得的目光,觉得这事儿还有的磨。
  第93章 板子
  “那个目中无人胡作非为的奴才已经处置了,郡君请放心。”剪梅姑姑见到刘珍儿, 才露出浅笑将身上冰冷冻人的气息消融了些。
  刘珍儿连忙吩咐秋雨倒茶, 对着剪梅道谢道:“如此我也放心了,这事儿多谢姑姑了。”
  剪梅见刘珍儿丝毫不提安王世子, 心情更轻松了些,对着刘珍儿眨了眨眼睛:“那奴才倒确实是安亲王世子的人, 不过安亲王世子御下不严,已经受到惩罚了。”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啊!刘珍儿听了心情大为畅快,不过她还是忍住了笑意,尽量真诚道:“当主子的哪能随时看着下人, 这是也不能全怪世子。”
  “是啊,不过安王爷也是教子心切。”剪梅听了刘珍儿的话, 也不由勾起了嘴角。
  等送走了剪梅,刘珍儿立马把线香叫了过来:“安亲王是怎么处置世子的?快说说!”
  剪梅当时说要给刘珍儿一个交代,所以处置那奴才的时候,请了一个永福阁的人去。这个去的人有‘监刑’之意,刘珍儿相信剪梅姑姑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敷衍她, 便派了线香过去。线香原就是慈安宫的人, 刘珍儿派她过去也是表达信任, 这个态度无疑让剪梅也亲近了些。
  “奴婢当时退出了大殿,不过即使在外面, 也听见安王爷重打了世子几十大板!”线香说到后面声音又低又快, 也不知道是怕的还是激动的。
  屋内的人听到这个消息,脸上都有了笑意, 秋雨连忙低声追问道:“真的打了板子?不是说他最为娇惯,几十个板子都受得住?以往一直骄纵他的安王爷也下得了手?”
  “奴婢在外面听得真真的,还是安王爷亲自动的手,安王世子怎么求饶都没用,最后还是陛下降了旨,才饶了他。”不用细问,线香就把她听到的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叫他在郡君这里嚣张,该!”秋雨颇有一股报了仇扬眉吐气的感觉。
  刘珍儿本以为,凭着皇太后对安王世子的爱护,会留着他在宫中养伤,没想到当天他就被送回了王府。
  “陛下本也是要留的,但安王爷坚持要让他回府闭门思过,陛下便派了太医跟着去了。”夏荷说着她听到的消息。
  刘珍儿听到闭门思过,也明白了安亲王的打算:“安王爷这是打算让世子回府避祸呢。”
  “……避祸?难道是因为陶毓言和柳沅儿两个?”秋雨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刘珍儿点头:“如果他只和一个秀女落水,倒好解决,只要陛下应允,两家私下协商结亲就可以了。”
  “现在是三个人落水,两个秀女还家世相当。”秋雨还是有些糊涂,“可即使是两家争世子妃的位置,问题也不大啊,顶多是名声问题,可他又不在乎名声……”
  刘珍儿悠悠道:“陶侍郎现在虽是户部左侍郎,但以前可是御史台的人。”
  “可安王世子和陶毓言一起落水了,安王府就要和陶家结亲了,陶侍郎也不至于动用御史台的人吧?”动用了御史台的人闹得下不了台,那这个亲可要结成仇了。
  刘珍儿抿了一口茶道:“所以要看安亲王的决定到底和哪家结亲啊,我大庆可没有平妻的先例。”
  “郡君,长公主进宫了。”夏荷进来禀报道。
  秋雨皱眉:“难道长公主也是为了落水这事儿进宫的?”
  “应该是威远侯府行动了。”刘珍儿道。虽然柳沅儿明显不喜欢安王世子,但威远侯府明显不愿意放过家中再出一位世子妃的可能性。
  长公主虽然厌恶威远候府的人,但这么多年还维持这面子上的和谐,显然还是会顾忌士林的议论和御史台的威胁。这威远侯府能威胁长公主的,就是所谓的孝道和夫纲了,刘珍儿猜测,威远侯府用的就是这两种办法。
  想着惠德长公主这样的女子,因礼教制度都要受制于愚夫蠢妇,刘珍儿心里就是一阵憋闷。
  “准备一下,等长公主殿下在慈安殿请了安之后,我们就去拜访。”刘珍儿吩咐道。
  慈安殿中,惠德长公主请安之后,直接说明了来意:“儿臣想要和离,请母后成全。”
  “柳家又做了什么?”皇太后知道女儿忍了这么多年了,不会无缘无故的提这事。
  长公主冷笑了一声:“那老虔婆威胁说去大理寺告我不孝。”
  “孝?她们柳家好大的脸!”砰砰几声,木珠落地,皇太后的佛珠手串又报废了。
  “这些年一直没动她们柳家,就越发的蹬鼻子上脸,理所当然的支使着儿臣。”长公主这话说的分外平静,见皇太后怒火滔天,还安慰道,“儿臣毕竟是公主,也没受多少委屈,这次提出和离,支使不想再和她们虚与委蛇了。”
  皇太后最终还是收敛了情绪,只是眼中的神色越发的深沉:“你决定了?”
  “儿臣心意已决。”长公主语气坚定。
  皇太后站起身吩咐道:“宣威远候府柳徐氏。”
  刘珍儿才换好衣裳,就听线香说:“太后娘娘宣了威远侯府老夫人。”
  “看来长公主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慈安殿了。”刘珍儿停下了装扮的动作,吩咐道,“不用刻意打听,但也留意一下威远候老夫人为何被宣。”
  刘珍儿有预感,这威远侯府老夫人匆匆被宣,怕不是小事儿。
  那边,威远候一回府,就听到他娘的好消息:长公主进宫了。
  “惠德进宫了?所谓何事?”威远候皱着眉峰,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威远候老夫人完全没感受到儿子的担忧,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花:“当然是为了沅儿的事啊。”
  “我不是说……”威远候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太大了,又连忙降低声音放柔语气道,“儿子不是说,不要再拿沅儿的事情去打扰公主了吗?”
  威远侯府老夫人先是被她儿子的语气吓了一跳,后见她儿子缓和了脸色,才翻了个白眼道:“哪家的庶子庶女不是当嫡母的照料,也只有她仗着身份……”
  “娘,她是公主……”无数次重复,让威远候的这句话听着没有任何力道。
  威远候老夫人撇了一下嘴,但看着儿子的神色,终究还是放低了声音:“公主又怎样?以前的安乐公主、安平公主她们,还不是三从四德,把夫家打理的蒸蒸日上,就她特殊!也不知道在我这个婆婆面前侍候……”
  “老爷、太夫人,门外来了宫里的公公,说是太后娘娘宣太夫人进宫。”一个小厮疾步跑了进来。
  威远候立马起身吩咐道:“快请进前厅,先上茶,本候马上过去。”
  “公公说,太后娘娘宣的急,就不喝茶了,请太夫人快一些。”小厮小心翼翼的传话。
  威远候顿觉不妙,老夫人的脸色也有些白:“公公有没有说宣我何事?”
  小厮摇头。
  老夫人晃了晃,立马把求救的目光转向儿子。她虽然在长公主和京中贵夫人面前摆得起架子,但却真的怕皇太后,毕竟她当年垂帘的时候可是心狠手辣,曾将人千刀万剐的!
  “娘,不要急。”威远候心中发慌,却立马扶着他娘安抚道,“先跟着公公进宫,儿子立马去求见圣上。”
  老夫人这才定了心神,低声喃喃道:“我是惠德的婆婆,太后娘娘应该不会为难我的。”
  威远候听了顿时头大,立马道:“娘,进宫见到公主,定要恭敬慈和!”
  老夫人下意识的想要反驳,但见到儿子发黑的脸色,立马点头。
  第94章 杀女
  安王世子被他爹打成重伤,送回王府思过的消息并没有特意隐瞒。
  长安街的人都看到了安王府的马车从皇宫疾驰而回, 安王府下人慌张匆忙的抬着安王世子进府, 后面还跟着几个太医。再加上其他秀女隐隐向家族透露出来的消息,很快就有人知道安王世子和户部侍郎以及威远候府小姐一起落水了。
  这次选秀, 是大庆多年来的第一次选秀,京城以及大庆各地的人都密切的关注着选秀的进程, 那消息一出来,便疯传到了整个京城。
  好端端的,安王世子怎么和待选秀女扯一块儿了?一扯还是两个?有好事者在打听这里面的香艳传闻;也有御史摩拳擦掌打算写一本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奏疏,去参安亲王府一个大不敬之罪。
  在所有人都密切关注事态的发展, 期待三家人争斗扯皮时候,宫中又传出了一个爆炸消息, 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惠德长公主和威远候和离了!
  自科举以来,儒家的影响力日渐深厚,现如今已经达到了顶点。礼教和宗族对女子的束缚越来越紧,要求女子三从四德以夫为天的同时,又定了个七出之条, 让男人厌烦糟糠之妻的时候可以毫无负担毫无顾忌的休弃, 所有的社会舆论都只会唾弃女子。
  在能完全掌控摆弄女人命运, 能找出无数理由休妻时候,和离在世人眼里, 渐渐就成了默然男方有重大过错。毕竟这个世道, 只要女人能过得下去,谁愿意和离呢?
  所以很多男人把和离都认为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自己丢弃的不要的,也不愿意别人有机会觊觎,所以他们情愿把女人弄得名声扫地甚至磋磨死,都不愿意写放妻书。
  因为种种原因,和离这种事,在大庆几乎已经绝迹了。现在突然出了一起和离之事,和离的女子还是长公主,如何让人不关注?
  “现在外面舆论怎么样?”刘珍儿问道。
  那天,刘珍儿一听到威远候在陛下面前写了放妻书,就马上吩咐夏荷,让悦容坊和仁善堂引导舆论,就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了。
  “市井之中说什么的都有,而儒生们都骂长公主殿下不守妇道,勋贵夫人们隐隐是站在长公主殿下这边的。”夏荷将她接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刘珍儿舒了口气:“这比我想的好了很多。”
  这世道,女子生存的环境着实恶劣。当年长乐公主改嫁,被骂成了绝世荡.妇,最后抑郁而终,其中除了儒生的功劳,各个阶层的女人们出力也不小。长公主这事儿,舆论情况已经不错了。
  “留意一下,这件事有没有向京城外扩散。如果有,就请所有和我们悦容坊仁善堂交好的夫人用她们的商队帮忙引导舆论。”刘珍儿想了想又吩咐道。
  科举考出来的官员出身各地,他们的家族几乎都是地方上的乡绅豪族,在地方上的影响力不小,再加上他们都有一大群知交同年,所以士林的舆论影响力一直很大。若这里面有人生了打击皇家名声威望的心思,恐怕就会拿这事儿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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