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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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珍儿看得心一紧,连忙去找了手炉过来。这个时节水虽然没结冰,但也有些刺骨了。
  “没事,殿里有地龙。”赵永泽虽不在意,但还是接过了手炉,接的时候还小心不碰到珍儿的手:“抱歉,不该当着你的面发脾气。”
  谁还没有过脾气不好的时候了?刘珍儿没想到殿下会因为这个事情道歉,她完全没生过气,不过还是斟酌道:“殿下心里有气不能憋着,能发出来是最好的,只是以后发泄的方式能改一下更好了。”
  原来珍儿以为他刚才发火,是心里憋了气。看着珍儿担心的神色,赵永泽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刚才发火是因为那几个奴婢擅自近身罢了,珍儿你要记住,别的女人都不能靠近我,在我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你要提醒我知道吗?”
  当然,我也不会让男人靠近你。赵永泽认真的靠着刘珍儿的眼睛,说出了他们上一辈子几十年后的约定。
  刘珍儿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劲,但对着殿下那让人头皮发麻的目光,还是呐呐的点头了。
  赵永泽心里叹了一口气,珍儿还是太小了,不到开窍的年纪。不过以后有的时间,他可以慢慢等,对待珍儿他从来都不缺耐心。
  “殿下,在文华殿的课业很紧吗?”刘珍儿不想面对殿下奇怪对待目光,把话题转向她想了解的事上。
  赵永泽顺着刘珍儿的话转开了话题:“少师少傅他们都是大学士,侍讲们也是把学问融会贯通了人,在教学上还是把握了度的。只是我没有时间慢慢学了,必须要从开始就表现得聪慧优秀。”
  明年就会有大战了,上一辈子他的命运就是从那个时候发生转折的。他要阻止他父皇御驾亲征,首先就要让他的话对他父皇有一定的影响力,从现在开始,他必须表现出优秀的一面。
  少师他们和皇长子第一次见面,自然是先考察他的基础和学历能力,然后再制定教学计划。而赵永泽有心表现的优秀,自然是打起了精神应付。得知了皇长子基础的少师少傅们,自然加重了学习任务。
  赵永泽知道自己的表现会产生什么后果,但他宁愿把自己逼紧些。重来一次,他不能浪费了上天的这个恩惠。
  “殿下,也别把自己逼的太紧了。”刘珍儿想着皇长子这个身份,担负这这个皇朝的未来,也开不了口去阻拦,只能说出这句她自己都觉得无力的话。
  赵永泽拍着刘珍儿的手道:“放心,我都会保重自己的。”
  赵永泽感觉精神恢复了,又打了一遍拳后,就开始完成今天的课业了。先写凝神写了二十篇大字,再研读《通鉴》中前朝的一篇记载,并写下心得。
  少傅布置的是二十篇大字,赵永泽凝神写了很久,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烧掉重写,写的不好的烧掉重写,等写好之后已经是掌灯时分了。
  “珍儿,天黑了,待会儿更冷了,你先回去吧。”赵永泽停笔之后,发现珍儿还守在旁边不由道。
  刘珍儿扬了扬手上的书本笑道:“我想多蹭一会儿殿下的书呢。”
  “除了那几本特定的书,其他的你想看什么直接拿就是了。”赵永泽说着也不再催珍儿早些回去了,只在心里盘算着他殿里哪几件大氅最保暖。
  之后,刘珍儿又一直陪着殿下,直到他把太师交代的《通鉴》里一篇前朝的记载吃透了,并写好了自己的见解和处理方法后,才起身准备离开。
  “殿下,这本书我就带走了。”刘珍儿拿着好不容易找出来的关于按摩手法的书道。
  赵永泽没仔细看那本书的封面,让人找出了雀金裘给刘珍儿披上:“不要看太晚了。”
  “这太贵重了,我不敢穿。”刘珍儿看着在灯光下流光溢彩的裘衣,连忙摆手。
  ‘雀金裘’顾名思义,是孔雀翎羽用金丝银线织入锦缎而制成。不说材料价值如何,只说如今制作工艺已经失传,这世间仅剩的几件便是无价之宝。
  赵永泽混不在意,一边给珍儿系衣带一边道:“衣服再贵重,还不是拿来穿的吗?只看能不能保暖就行。”
  刘珍儿几次想要拒绝都没机会开口,最后干脆自暴自弃的想:算了,只穿着一次,反正天黑了,也没多少人能看到。
  不愧是价值千金的雀金裘,的确很保暖,走出殿门的刘珍儿想到。
  “天呐!”
  一声惊呼打断了刘珍儿的思绪。转过去一看,发现夏荷已经堵住了秋雨的嘴。
  “女史,这是殿下给你的吗?这也太漂亮了。”秋雨满眼惊叹,一脱离夏荷,就跑了过来。
  刘珍儿没有回答,只道了一句回去再说。
  虽然天色已晚,但在回去的路上还是碰到了几个惊住了的宫人。不过这些宫人并不敢到处乱说,且不说殿下病愈之后,长寿宫越管越严,就是平时看着无心权势了刘女史也有些手段。
  第25章 隐忧
  “现在感觉怎么样?”刘珍儿拿捏着力道在夏荷的头上练习按摩。
  一直闭着眼睛感受的夏荷道:“比前些天的感觉好些,这个力度应该正好。”
  “以后就不用再练习了吧?”旁边秋雨听了大松一口气,终于不用再当练习对象了,虽然被按摩也不太难受,但按摩人是女史啊,一想到就不自在。
  刘珍儿揉了揉手指笑道:“还不一定,得请医女看过才行。”
  从发现殿下每天回来十分疲惫后,刘珍儿就一直在想办法帮助他疏解疲劳,最后看到一本关于针灸按摩的书时,有了主意。
  因为时间有限,为了能尽快学好解乏的按摩方法,刘珍儿只专攻了百会穴、风池穴和太阳穴三个穴位。所有只短短十多天,她的手法已经分外娴熟了。
  医女很快就被请了过来,她亲身感受过刘珍儿的力度和对穴位的认识后,认可了刘珍儿的按摩手法。
  被专业人士认可后,刘珍儿的心里也放下了一块大包袱。
  当天傍晚,赵永泽回长寿宫的时候,仍旧带了些疲倦,不过看着珍儿眼里掩饰不住的担忧,还是笑道:“已经快适应了,放心。”
  “我这些天抽空学了按摩,不如殿下试试吧?”帮殿下洗漱后,刘珍儿问道。
  按摩?赵永泽的耳尖突然红了。
  刘珍儿看着殿下的反应有些奇怪,没有深想只强调道:“医女也说我和手法很娴熟了,只有太阳穴和风池穴、百会穴,不会出问题的。”
  “好吧。”赵永泽同意的还是很果决,只是低垂的头,让他看着又几分失落。
  刘珍儿觉得那都是错觉,将那个感觉甩开后,就收敛心思,认真帮殿下按摩了。
  解下殿下的白玉发冠,散开他的头发,用篦子梳了几次,见他的神色又放松了些,才开始给他按摩头上的穴位。
  “殿下这几天似乎心情有些不好?”刘珍儿见殿下完全放松了,才轻声问道。
  本来闭着眼睛全身放松的赵永泽又皱起了眉峰,但想起珍儿在身边,又把烦乱的心思压了下去:“今年的天没有往年的冷。”
  “现在不太冷,外面百姓的日子不是也好过些吗?”刘珍儿心里有些疑惑,不过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
  赵永泽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声:“就怕大寒那天也是这样。”
  刘珍儿心里一突,想起了那句‘大寒不寒,春分不暖,人马不安’的谚语。
  “现在离大寒还有些天,天应该会渐渐冷下去吧?”刘珍儿只能这样期望。
  赵永泽看了外面昏暗的天空一眼,干脆阻止了刘珍儿的按摩的手,径直站了起来,去书架上找农书。为了避免上一世的情形,他不能只把希望寄托在老天身上。
  刘珍儿心里不安,也跟着去找农书了,想弄清‘大寒不寒’到底会引发什么后果。
  翻阅了一阵,终于在《齐民》一书找到了以往关于‘大寒不寒’的记载,里面最轻的后果都是来年农作物减产,最严重的是草木不发。
  刘珍儿看过之后,倒吸一口冷气,只在心里祈求不要被殿下言中。
  这天赵永泽睡的很晚,第二天神色就难免倦怠了些,请安时理所当然的被他父皇发现,问了起来。
  “昨夜找到了一本写的很好的农书,看得有点久了。”赵永泽见父皇问了出来,第一步计划成功,也舒了一口气。
  庆和帝见儿子低垂着脑袋,像是不好意思了,也不过分责备:“百姓是天下的基石,多了解农书是好的。但也不能太心急了,你现在首要的任务,是跟着少师他们学。”
  “是,父皇,儿臣以后一定不心急,农书就慢慢看,一定不耽误进学和休息。”赵永泽的回答一如既往的恭敬。
  庆和帝眉头抽了抽,仔细打量儿子,见他还是像以前一样乖巧,觉得自己想岔了,儿子应该不是有意曲解他的话。
  “罢了,你喜欢就看吧,但要掌握好度。”庆和帝想着平时乖巧的过分的儿子,还是决定不阻止了。
  赵永泽的唇角弯了弯:“父皇放心。”
  庆和帝又把儿子留着陪他吃了一顿简单的早膳,才放他离开。
  等儿子离开,庆和帝把总管太监招了过来:“下午文华殿是谁主讲?”
  “回陛下,是翰林院侍讲学士华瑞云。”总管太监脑速急转,才把这么个名字从记忆的角落收罗出来。暗自决定,以后凡是关系到皇长子殿下的事情,再小他都要刻在脑子里。
  “酉时前宣他来紫宸宫。”
  “是。”总管太监领命之后,好一会儿才转过弯来,陛下大概是看殿下太过疲倦,才拐弯抹角下了这么个命令。想明白过后,总管太监决定自己亲自去颁旨。
  赵永泽作为大庆江山上的唯一一根独苗苗,他的精神状态自然是被重点关注的,少保欧锦昌上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殿下是否觉得课业太多了?”
  赵永泽自然惭愧的表示,老师们留下的课业都是适量的,是他昨夜看久了农书才晚睡的。之后又郑重的道歉了,并保证以后都把握好度,态度诚恳的让欧锦昌想责备都找不到话了。
  这天之后,整个文华殿都人都知道了皇长子在看农书。有欣慰的,有摇头,但心里头留下了皇长子爱农书的印象。
  赵永泽很满意这个发展,以后天气出现异常的时候,他提出来,别人就会觉得理所当然了。
  朝堂中确实有部分人五谷不分,不知道大寒那天转暖代表什么,但肯定有人懂农事,上一辈子却没人在朝堂上提出来。赵永泽也不知他们是害怕说出来的话被当成诅咒,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结果就是天下大旱,朝廷准备不足,急于救灾之际,夷人又策马扣边,使朝廷陷入内外交困。
  这一世,他要改变这个局面。
  傍晚,长寿宫西面一个小院中,罗宜人停下抄经的笔,起身在院子里颤颤巍巍的走了几圈,在门口伫立了一阵,努力的抬着头向外面看,眼角处原本的细纹已经快变成褶子了,那样子像是老眼昏花看不清外面的景致了。
  守在门外的太监对她的习惯都已经见怪不怪了,最开始见她靠近门口时,还会警惕威胁一阵,但这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异动,他们也就放松了警惕。
  “这位公公,天有些冷了,你们帮我去御用监买点炭吧?”罗宜人递出了一锭银子:“剩下的就拿给公公们打点酒。”
  略胖一些太监想去接,被另一个太监把手拍了下去,他对着罗宜人道:“我们的职责就是守在这里,请宜人不要为难我们。”
  罗宜人心中暗恨,脸上却满是凄苦:“你们即使一个人去打酒,都还有一人能守着这院子,难道我这个老婆子还能逃了出去?”说着又摇了摇头,转身脚步蹒跚的回屋:“罢了,就让我这个老婆子冻死在这里吧,反正殿下也对我没有情谊了。”
  “到手的银子,怎么不让我收?”微胖的太监对同伴不满。
  同伴皱眉:“你就不怕银子烧手吗?”
  “我们一直守着她受冻受累,这本该是她孝敬的,怕什么?”胖太监理所当然道:“难道你还真守不住她,怕她那个老胳膊老腿逃出去?”
  同伴当然不可能在一个老宫人的事上认怂:“你别忘了这事来福公公重点交代的事情,要是办砸了……”
  抬出来福公公,胖太监不敢再就着这个话题说了,但还是挣扎道:“那个老婆子毕竟是殿下的奶母,难道真的没情分了?要是她真的在里面冻出个好歹,我们能落了好?”
  “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听从命令吧。”这句话说的有些底气不足。
  第26章 大寒
  “女史,主殿的石子路按照您的要求铺好了。”守忠走过来轻声道。
  刘珍儿暂且放下了手中的农书,揉了揉眉心才道:“去看看吧。”
  别人不清楚,刘珍儿却知道皇长子这段时间压力有些大,想了想干脆让人把能按摩足底涌泉穴的石子路修好。
  从东暖阁一路到主殿,一路的宫人见到她都屏气敛声,小心翼翼的行礼。他们之所有如此小心,是因为这段是时间,殿下的心情实在不好,整个长寿宫都被低气压影响到了。
  主殿到书房的路,除了原先的朱红走廊,又有一条安刘珍儿的意思修建的鹅卵石小路,曲曲折折的隐现草木丛中。
  这条小径修的精致美观,上面的鹅卵石也疏密有致,刘珍儿走在上面比较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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