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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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二老爷的心脏仿佛是被人狠狠撕扯似的,一边是无时无刻不让人心动回味的爱情,一边是陪伴了他走了这么多年的妻子儿女,在他的心里这两样都是那么的重要,他从来没想过要放弃哪一方的。
  “我既不想离开你们也不想离开她们 。”
  “亏你还熟读《孟子》,怎么还没有读明白“鱼和熊掌不能兼得”的”。
  叶二老爷的这句话可以说是非常不要脸了,叶长源冷笑不止,刷刷的转过身,猛的一带门,就出了屋子。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跨过门槛,还放了这么一句。
  第160章 病秧子46
  现在叶家的两房都是这样个情况,几乎每个人都绷紧了一根神经在等待着叶长青婚礼的到来。
  张氏虽然遭此噩耗, 但是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只等着婚礼当日, 见证儿子拜堂成亲的喜悦了,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当到了腊月初七那一日,万事就绪只等着睡一觉就能去王府迎亲的叶家,居然临时收到了裕亲王的急信,凉州有变,他要亲自前往一趟,叶长青和白微微的婚事要临时延迟, 另择吉日。
  叶长青虽然有点气馁, 但是想到凉州那边事态危机, 关乎国之安危,岂能因儿女情长而耽误了,因此还特地打了马,亲自去城门口送了裕亲王一层。
  从早晨开始飘落的雪花, 越来越大了, 不一会儿全城都白了起来,南城门前的牌楼都被白雪覆盖,千里之遥皆是一片银装素裹,北风萧萧,叶长青和裕亲王坐在马背上看着一望无际的雪色,眉目凝重。
  “云如深既然已经在凉州开始招兵买马了, 王爷只带这么几个人去,会不会有点少?”叶长青看着裕亲王后面的一排黑甲卫,还是有点担心的问道。
  裕亲王此刻只觉得心里熨贴,以前没有体会,此时终于发现这有女婿的好处了,女儿不好做的事,女婿可以代劳,他还是第一次去远方,被“女儿”送到南城门的。
  “不打紧,这些人足以,而且我已经传信给了定国公,他会派兵支援的。”裕亲王很自信,又道:
  “你在京城也留心点,看着承恩侯的动作,随时注意着太子有什么需要。”
  叶长青也放下心里,脑海里还闪过叶长帅的身影,也不知道这次他有没有争取到去凉州的机会,他们这些当兵的虽然是凭着军功升迁,但是军功也不是哪儿都能有的,凉州是个机会,叶长帅此次如果抓住了,可以说是人生又会是个新篇章了。
  “臣明白,叶家会切断承恩侯在京城的后路的,至于太子殿下,若是需要叶家挺身而出,叶家也自然会掂量一二的。”叶长青道。
  裕亲王满意的点了点头,就狠狠的一拍他的肩膀道:
  “至于婚事先不要急,等本王回来,给你们做主。”
  叶长青咧嘴一笑,就看着三十几匹铁骑踏着漫天的雪花,滚滚绝尘而去。
  这雪一连下了三天,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看着窗外被雪色包裹的园子,一层层的雪花沉甸甸的压在花草树木上,一派苍茫萧瑟,树枝、根茎被压弯了腰,却只能硬挺着,叶长青不禁生出一种人在自然面前是多么渺小的感觉。
  虽然不清楚辽东那边的情况,叶长青还是提笔给叶长帅写了一封信,让他若是有机会去凉州的话,一定要在注意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好好表现,必要的时候保护好王爷。
  他刚放下毛笔,张氏就一脸惊慌的进了屋子来,苍老的手一下子就抓住了叶长青,不过只是一瞬又松开了,紧紧缩在了自己的衣袖里焦急的道:“长青,不好了,我庄子里的烟云被长源找到了,现在烟云和她刚出生的孩子,都不知道被长源弄到哪里去了。”
  “什么?”叶长青也是一惊,自从叶长源回来后,他就隐隐担忧着烟云那边的事,还让张氏出入都要谨慎小心,不要让叶长源看出什么端倪来,却不知道最后还是被他发现了,他自觉这是一个难题。
  “我也是今天才得知了消息,你说我这要怎么告诉你二叔呢?”
  “什么时候的事?”
  “十天前,烟云早产了,而我刚好手又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就没有心思放在他的身上了,没想到居然就出现了这样的意外。”张氏懊恼。
  十天前么,难怪二老爷这段时间的脸色一直不好,原本他还以为是凉州那边的事把他愁的,现在才知道根本不是,二老爷的脸色在凉州之事的前几天就不好了,所以他是早得了消息的。
  “不用,这事你先不要管了,想必二叔已经得了消息,现在也不是你能管的了。”叶长青无奈的叹了口气。
  “那好吧。”张氏仍然担忧。
  叶长青就握起了她的手,语重心长的道:“娘,这件事你再摸操心了,这段时日你只用把自己照顾好,至于手,总有一天也会好的。”
  说到手,叶长青修长细瘦的五指就在张氏宛如树皮的手上,轻轻磨戳着,脑海却有什么东西突然一闪,不会这么巧合吧,张氏的手出现了问题正好就是烟云生产的那个晚上?
  叶长青越想越觉得这里面不简单,他脸色凝重,但是看着张氏在,又不想让他多虑,只有先把她打发了回去,就开始细细思索着这其中的诀窍,叶长源既然知道了烟云在张氏的庄子里的事,那知道烟云是张氏送过去的事吗?
  脑袋再次放空,思绪也开始扩散,叶长青竟然想起了那次在张氏的屋时,看见她对镜梳妆,两手轻轻揉搓着玫瑰凝露的情景,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那瓶玫瑰凝露是叶长源从梅州带回来送给张氏的,她一直当宝贝似的护着,每天都要涂抹。
  难道真的是这个玫瑰凝露的问题,叶长青不敢相信,他不愿意用这样的恶意去揣度叶长源,毕竟这个兄弟曾经为他两肋插刀,他们也曾经互相前进扶持,叶长源的品性他是知道的,他不觉得他是这样一个人,即使环境使人改变,天使也会变魔鬼,但他仍然期待着这不过是他的虚惊一场。
  不去揣度,却并不代表不去查证,心有疑虑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找证据摧毁他了,叶长青去了张氏的屋子趁她不在的时候,偷偷倒出了几滴玫瑰凝露盛在了小玻璃瓶里面,让人立马送到了梅州给百里树,让他鉴定,既然京中没人能找出原因,那么就只能去这东西的原产地找了,希望这时候百里树还没有出海,能否定他的猜想,让他安心下来。
  得知这件事之后,叶长青也没有再去叶长源的院子陪他聊天了,前段时间,他还怕叶长源无聊,专门陪他看了《道德经》的,这时候他却再没有这样的心境了,有些事情一旦在心里种下了根,就再也做不到若无其事了,他又何必再去给各自找不痛快呢,等到事情都尘埃落定之后再说吧。
  叶二老爷最近的气色确实不怎么好,感觉像是一下子老了许多,两鬓居然开始染上华霜,叶长青也明白他夹在了叶长源和烟云之间的焦虑,他又不是那种读死书的人,认准了“父为子纲”的道理,他会思考自己的错误,意识到自己放纵的行为给这个家带来的灾难,所以才会对叶长源容忍,把痛和无奈压在自己的心底。
  叶长青觉得这种时候没有人能帮得了他,有些事情发生了就回不了头,时间他不会回流,到最后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场选择了,现在的叶二老爷还在彷徨,但是总有一天,在某个时候他是需要做出选择的。
  所以在大门口碰到叶二老爷的时候,叶长青也只是躬身行了一礼,就打算撤退了,叶二老爷却叫住了他道:
  “王爷那边来信了,凉州那边很顺利,也许年前就有好消息。”
  虽然是好消息,但是叶二老爷的脸上却丝毫不见喜色,叶长青这段时日也在为张氏的手着急,所以也不见特表的表情。
  “看来云家要倒大霉了,难怪今日见了太子,他突然告诉我,贵妃的病越来越严重了,不知道能不能度过这个冬天?”
  叶二老爷的目光就是一凛,所有人都知道贵妃缠绵病榻已有一年之久了,宫里的太医全天候着,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她身体不好,但是却从没想过她会过不了这个冬天,太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太子为何要告诉你?”
  “我估计太子这还是保守的说法,贵妃恐怕是见不到裕亲王回京了,太子这样可能只是让我们做好准备吧,怕是宫里会有变动了。”叶长青忽然想起了,他曾经和二老爷之间的猜测,云贵妃的事可能是和太子殿下有关的,此时也是突然想到了这一层。
  叶二老爷似乎也意会过来了,如果到时候即使裕亲王捅出了凉州的事,将云家人赃并获,有贵妃在,恐怕云家还是不会这么轻易的被打倒的,那他们努力了这么久、忍了这么久又有什么意义,所以他们要对付的最终都只有贵妃一个。
  只有他们和裕亲王都是舍远了去动凉州来攻击云家,而太子殿下则是看得更加透彻,直接命中了问题的根源,直接刺向了最终大boss。
  “你说的对,这个年宫中是不会平静了,你在太子府要万事小心。”
  叶二老爷突然就收起了为家事烦恼的心思,把所有的思绪都集中在了朝事之上来了,从现在到过年不足二十日的时间,宫中将会发生怎么样的变动,这一切都和他们息息相关,他们的前程和小命全都根系于此,他哪还有心思去想别的了。
  第161章 病秧子47
  这场雪断断续续的竟然下了十日之久,街道上累积了厚厚的雪, 踩上去就是一个深深的脚印, 文武百官每天上朝为了避免迟到, 都不得不提前半个时辰出发, 还要在马车上准备个铲子,预备着时不时的下来铲几瓢雪,马车才能继续前行,才不至于会耽误了朝会。
  这样的鬼天气百官是怨声载道,早朝之上的气氛也不好,昭帝每晚都要守在贵妃的身边,根本就没有睡好, 顶着幽深的黑眼圈, 一脸黑气的看着文武百官, 意兴阑珊的道:
  “众爱卿有何启奏?”
  “臣有本奏。”金銮殿上站着的大臣有的还在打瞌睡,李阁老就已经出列站了出来。
  “准奏。”昭帝的声音莫名的不耐烦。
  “臣参承恩侯三宗罪,其一承恩侯府三公子两年前在槐花胡同抢夺秀才之女,导致女子和秀才双双殒命, 其二承恩侯在执掌五成兵马司时纵容下属中饱私囊、无故殴打平头百姓, 其三承恩侯府和凉州总兵关系密切,意图在凉州招兵买马。”
  一石激起千层浪,李阁老的这一参可不是像几个月前他参云家那样,都是小打小闹的,不痛不痒,这次可不一样了, 三宗罪由小及大,从儿子到老子再到整个家族都参了个遍,特别是第三条这可是谋反的大罪,一般人哪敢随随便便拿出来说的,李阁老敢这么堂而皇之的弹劾,肯定是有几分把握的。
  众人纷纷惊讶不止,在心里默默佩服着李阁老的勇气的,又一边帮他算着,他这个阁老还能当多久的。
  和朝臣的幸灾乐祸不同,承恩侯直接被气得暴跳如雷,裕亲王亲自去了凉州对付他们云家不说,现在朝中还有人敢如此针对云家的,他们这是联合好了,坑壑一气要对付云家了,是谁在给李阁老做后盾,又是谁要这么针对云家,要这样把云家往死里搞。
  他的视线在周围的人群里扫过,李阁老他知道,曾经被他搞掉了首辅的位置,他针对他不是一两次了,但是哪一次不是随便扔一颗石子给自己出出气而已,根本就不敢真的针对云家,是谁给他的胆子,竟然拿起了大锤来对付云家。
  承恩侯的视线依次从李阁老身上移到叶二老爷的身上,再到了太子的身上,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戴了虚伪的面具,让他看不出一丝的破绽,他只有沉沉的跪了下来,掩面痛哭:
  “臣,冤枉…..”
  昭帝现在想到云家的事就头疼,既不想听李阁老的状告,又不愿意听承恩侯的解释,一挥宽大的袖子就暴声喝道:
  “退朝。”
  叶长青下了衙门之后,听叶二老爷讲起早朝时候的事只是轻笑了几声道:“看来云家得罪的人可不少,不止我们一家在盯着他呢,只是没想到李阁老居然连凉州也查到了,真是不简单。”
  “你可别小看了李阁老的,再怎么说他都是次辅,论揣度人心,审时度势,满朝文武还没有人能及得过他的,他这是看中了太子这颗大树,把宝押在了太子的身上,今日只不过是递个投名状给太子,以后好入了太子的这面大旗吧,才会这样大胆的铤而走险。”
  “还真是有魄力,李家这样的一出,想必太子会很是满意的。”叶长青道。
  “长青,你在詹事府和太子的关系怎么样?太子若有此意,为何不让我们叶家出面?”叶二老爷疑惑道。
  叶长青笑笑:“二叔多虑了,如果没有李家的话,太子自必会让我们叶家上的,只是李家想投靠太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太子要见到他的诚意才行,所以这只不过是给李家的一个机会而已,也是对叶家的维护了。”
  叶二老爷点点头,目光一直停留在叶长青的身上,看来这个侄子已经越来越厉害了,越来越懂得这官场的路该怎么走了,终有一天还会超过他的,他也可以放心了,只是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心中却并不安宁,明明曾经都是差不多的孩子,如今却一个在云端一个在泥潭,长源现在的样子就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李阁老状告了云家,昭帝不理,但内阁却不能不管,散朝后,内阁议事处就举行了会议,首辅和云家的关系其实不错,当年李阁老因为得罪了云家,他才能有幸得了首辅之位,按理来说他现在的位置倒是多亏了云家,也因此他在针对云家的这件事上不会过多的出力,但是由于身为高官的高瞻远瞩,他也清楚的明白要跟云家划清界限。
  所以最后他还是将内阁形成的意见送到了昭帝的手中,由于贵妃的病已是越来越严重了,昭帝最后把政务都移到了贵妃的云西宫,所以当他再次从首辅的手中接过有关云家的折子时,就是火冒三丈,“啪”的一下就丢下了折子,根本没有给首辅一个好的脸色:
  “贵妃还在的时候,朕不想听见任何跟云家有关的消息,你可明白。”
  首辅大人又不是跟李阁老一样和云家有仇,他这会儿不过是履行公事而已,既然昭帝这么说,他也没有必要再多此一举来个死谏了,于是伸了伸袖子道:“臣明白”,就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昭帝也是一阵郁闷,云家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破事来烦他,贵妃的病就已经够他烦的了,他真不知道如果贵妃先他一步而去,他该怎么办?
  他受不得这个烦躁就出了屋子透口气。
  然而令人没有想到的是,今日难得有点精神头的贵妃,忽然意识到昭帝日夜守着他也是情深意重,居然有点感动,就携了宫女过来看昭帝,哪里知道昭帝没有看到,反而看到了被他丢在地上的折子。
  捡起来一看,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心脏一阵强烈的起伏,血流逆行就猛地咳嗽了一声,吐了一口大血。
  “娘娘,你怎么了?”宫女大声尖叫,听到声响的昭帝也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传太医。”
  一阵疯狂的哭声和尖叫后,直到太医都赶了过来后,混乱不堪的场面才终于平静了下来,昭帝拽紧了手背在身后,以掩藏他的心慌。
  一溜烟的太医挨个检查一遍后,都垂头怂脑的站在一边不敢说话。
  昭帝的心陡然就是一沉,这些个太医谁不知道,有了好方子和好点子就会急不可耐的邀功,只有束手无策的时候才会是这个模样。
  但是他是帝王,天下没有他不能办的事,贵妃的病他们救的活得救,救不活也得救。
  “你们这样低着头有什么用,给我治好贵妃啊,不然你们也得死。”
  太医们的脸上开始冒出死人般的黑气,这就是他们这些御医的命,不管对与错,帝王让你生便生,让你死便死,为了妻子儿子、为了家族,他们只有硬着头皮上了,勉力再一试了。
  十几个太医每天围着贵妃的面前转,想尽办法用人参等名贵药材吊着贵妃的病,这样终于在年前的时候,贵妃的脸上也好看了几分,昭帝也终于有心情来筹备这个新年了,然而所有的所有,随着裕亲王的一封八百里加急传回来,所有表面上的平静和人为的粉饰太平,全部坍塌了。
  昭帝根本不信,云家会有这么大的胆子,真的和凉州总兵串通起来谋朝造反。
  “云千鹤,你给朕出来,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昭帝王把裕亲王的折子狠狠的砸在了承恩侯的脸上:“凉州的金矿是怎么回事?你们云家得了多少?你把云如深调到了凉州就是去给你招兵买马的。”
  承恩侯已经匍匐在地上如一滩烂泥,习惯性的嚎叫道:
  “臣冤枉!”
  昭帝狠狠一脚就揣在了他的身上:“每次都是你冤枉,你冤枉个屁,裕亲王都亲自去凉州了,云如深的人头和黄金都在进京的路上了,你还有什么好冤枉的!”
  “什么?如深、黄金。”听到这个消息,承恩已经侯彻底支撑不住了,裕亲王竟然会这么狠,凉州完了,云家也完了,他还有什么办法,只能拼命的拉扯住昭帝的明黄衣摆,不停的哭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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