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驸马造反后 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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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会儿,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转身,却看见宋茹甄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般,面容扭曲地抱着自己的脖子,开始往后仰去。
  “哐当!”手里的佩刀坠落在了地上,他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瞬间坍塌了一般,冒出一个幽深的大黑洞,冷风嚯嚯地往里面倒灌。
  他步伐凌乱地冲过去,拦腰接住了宋茹甄,急急地喊了一声:“宋茹甄!”
  宋茹甄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只见气出,不见气进,脸色很快涨得通红。
  他手忙脚乱地抱着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手用力捏开她的下颌,想看她嘴里是不是含了毒药。
  可她的嘴里什么都没有。
  宋茹甄的瞳仁开始慢慢涣散。
  他心急如焚,愤怒地问她:“你干了什么?”
  宋茹甄嘴角突然扯出一抹近乎报复性的笑意,气息不济地挤出一句话来:“你,满,意,了,吧……”话落,嘴角的笑容慢慢凝固,身子也彻底软了下去,开始从他手里毫无生气地往下滑。
  他抱着宋茹甄‘噗嗵’一下,半跪在地上,他掐着她的肩膀使劲地摇,一边吼问道:“你到底干了什么?”
  宋茹甄闭眼不应,雨水落在了她的脸上,她连眼睫都未颤一下。
  “宋茹甄!宋茹甄!宋茹甄你醒醒!”
  他看着宋茹甄毫无起伏的胸口,彻底慌了,他双膝跪地,将宋茹甄平放在怀里,躬着背脊替她挡住雨水,双手轻轻地抱住她的脸,近乎乞求地商量道:“宋茹甄,你醒醒,我错了,我不该杀了昏君,不该想着拉你一起下地狱,你睁开眼睛,只要你睁开眼睛,看一眼我,我……我就放你走,好不好?”
  “宋茹甄?”
  褚穆勋再也看不下去了,走过来半蹲在地上,用手探了探宋茹甄的鼻息。
  片刻后,他叹道:“阿棠,她已经死了。”
  褚晏抬起脸,满脸绝望地看着褚穆勋:“大哥,为什么会这样?”
  “许是,她想不开……”
  “想不开?”褚晏看着怀里的宋茹甄惨笑道,“她哪里是想不开的人,她是在报复我,她就是在报复我。”
  褚穆勋于心不忍地喊了声:“阿棠……”
  褚晏的眸光忽然间变得极其温柔,他望着虚空喃喃道:“她说,把我变成废人的那个人不是她,我其实是信她的,她……曾经是那样美好的一个人,那样的人又怎么会真的狠下心来……,当初都是我的错,是我言而无信在先,她才会那般恨我……她罚我,辱我,我都认了……”
  “我只是想静静地陪着她,了此残生……”说着说着,他忽然仰头大声惨笑起来,“终究是我不配,我不配,是老天要罚我……”
  褚穆勋抬手握住褚晏颤抖的肩头,心疼地劝道:“阿棠,你与她之间本就是孽缘,不如,就此放下吧。”
  “放不下了,大哥。”褚晏缓缓低头,苍白的脸颊上慢慢淌出两道鲜红色的水渍,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宋茹甄死灰的脸颊上,“我少不了她。”
  “阿棠,你的眼睛!?”
  褚穆勋倒吸了一口冷气,抬手摸了一下褚晏脸上的泪痕,竟然是血。褚晏的双眼充满了血红色的水汽,就像两汪翻滚着的血池,不停地有血漫了出来。
  褚穆勋双目圆睁地盯着褚晏流着血泪的眼睛,震惊的脸都跟着白了。
  这时,褚晏忽然抱着宋茹甄站了起来,绕过褚穆勋就往前一直走。
  褚穆勋跟着转身看着褚晏的背影,颤声追问:“阿棠,你要去哪儿?”
  褚晏淡淡地说了一句:“还她一命。”
  褚穆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以为褚晏需要独自一个人冷静一下。直到他看见褚晏抱着宋茹甄的尸身,忽然加快了脚步,从高五丈的露台上,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他才明白,所谓还一命,还的是什么。
  “阿棠!”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褚晏和宋茹甄初识的种种,也很重要,尽量不要跳。
  【开窍倒计时2】
  第44章 茫然(八)【二更】
  褚晏从昏昏沉沉的高热中睁开了双眼,眼角早已是湿润一片,他望着灰扑扑的帐顶发了一会儿呆,才缓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屋顶上噼里啪啦作响。
  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
  屋内又昏又暗,空气里弥漫着潮气,看来他这一觉又睡到了傍晚。褚晏起床靸鞋去点了灯,简陋的屋内总算明亮了些。
  他从衣架上扯下外袍披在肩上,走到窗边,甫一推开了窗户,湿气便迎面扑了进来。
  “咳咳……”他忙拢了拢身上的外袍,抵拳咳了两声。
  窗外的芭蕉树被屋檐上滚下来的雨帘打的扭来扭曲的,像个半夜发疯的小丑,雨水落在芭蕉叶子上,溅了几滴在褚晏的发着高热的滚烫脸颊上。
  离开华京已经两个月了,当初凭着一腔怒意冲出了华京的城门。
  然,当他站在城门口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前路时,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一瞬间觉得,这天大地大,竟好像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想了很久,他决定一路往东。
  小时候他望着碧泽湖时,就一直期望有朝一日能够看见比碧泽湖还要大上许多的湖,大哥当时告诉他,比湖还要大的只有海,而一路向东,便能看见广袤无垠的东海。
  那就去东海看看吧。
  所以,他一路往东,走到哪儿是哪儿,有时候在山里逗留几日,有时候在野外风餐露宿几日,有时候借宿农家两日,他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儿,也从不打听前方是哪儿,就这样一直漫无目的的向东走着。
  不久前,他偶感风寒,便淹留在了这个荒郊野岭的野店里。
  持续了几日的高热,他也不管不顾,扛不住了便躺下,这一躺下便开始不停地做梦。
  起初,他只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致。
  可持续几日,反反复复地做着同一场梦,一场有如着前世一般的梦境,他竟开始分辨不清了,到底是他在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但是梦境里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绝望,就像是刻进了他的骨子里似的,如今一旦重见天日,光是想一想,就会觉得痛到内心抽搐,无法呼吸。
  他从怀里摸出一件贴身所藏之物,那是一个月白色的丝绢包裹着的东西,打开丝绢,里面露出了两样东西。
  一样是在通县时,宋茹甄随手扔给他的那把同心锁。
  另一样是他确定宋茹甄就是多年前的救命之人的那日,从宋茹甄头上掉落下的那根金累丝宝荷蝶簪。
  这根簪子跟许多年前,他与宋茹甄初见时,她随手从头上取下送给他的那支金簪很相似,只是原本那支早已被宋茹甄弃之如敝屐地扔在了洞房的地上。
  他低头,拿起金簪仔细地端详了起来。
  岁月迢迢,恍若昨日,少女如春花明媚的娇靥再度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你这话取悦到本公主了,作为赏赐,本公主决定……与你一同赏月共饮。”
  少女从头上取下一只金垒丝凤穿花簪递给他道:“三日之后,酉时初刻,景山沧浪亭上,不见不散。”
  他垂眸看着金簪,心知一旦接下,就代表他同意赴约。
  他从未给过别人这样的机会,也从未给过自己这样的机会,不知为何,这一瞬间,他忽然想给彼此一个机会。
  垂在身侧的手指刚要抬起,少女像是生怕他拒绝似的,抢先拉起他的手,将金簪强塞入他的手中,丢下一句‘不见不散’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少女的背影很快消失在眼前,他垂下眼睫,看着手心里的金簪,紧紧握住,唇角忍不住勾了勾。
  三日后,他如约出门,准备去沧浪亭赴约。
  然,他刚上马,一辆马车从暮色里驶了过来,停在他面前。
  车帘起处,露出一张淡丽清秀的脸。
  “看来我来的正巧。”
  褚晏看着宋妍霜微微蹙眉,翩然施礼道:“二公主,你怎么来了?”
  宋妍霜道:“我来替三妹给你带句话,免得你白跑一趟。”
  褚晏心口微微一提,有些紧张地问:“什么话?”
  宋妍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道:“太子殿下昨夜偶感恶疾,高热不退,三妹彻夜守在东宫,殚精竭虑地照顾太子殿下,傍晚高热将将退下来,今夜之约赴不了了,因此托我带信改到明日此时。”
  褚晏与马背上再度施礼:“多谢二公主特来相告。”
  宋妍霜撇了撇嘴:“你我之间,何需如此客气?”
  褚晏垂眸不语。
  宋妍霜撒气似的放下帘子离开了。
  翌日,他提前来到了沧浪亭,却发现亭中摆着茶具和几盘点心,其中一个茶瓯里剩了半杯残茶。
  他也没多想,只以为是白日里已经有人来过这里,忘记将东西收走。
  然而,约定的时辰已到,他却未等到宋茹甄的人影。他只当是宋茹甄还在路上,误了时辰。
  可后来,他一直等到月入中天,再落西山,也未等到宋茹甄。
  方知,是她爽约了。
  二人再次相遇,是在两个月后的皇家避暑山庄里。
  陛下为表示体恤下属,特允五品以上的官员携家属随御驾前往避暑山庄避暑,作为明宗口中的‘义子’,褚晏自然也在随行的名单里。
  炎炎的夏日里终于迎来一场阵雨,阵雨过后,避暑山庄越发凉爽宜人,各家贵女公子们纷纷出来玩闹。
  宋茹甄自然在房里呆不住,便随手拿着一把玳瑁描金镂空小折扇,同蕙兰一起出来散步。
  行至一处水榭附近,忽听有人喧闹,留神一看,便见前头不远处的水榭外面,正围着一拨人,吵吵嚷嚷着什么。
  宋茹甄好奇地走了上去,从人群外,竟然看见褚晏负手站立在中央,神色漠然地蹙着眉,似有所思着什么。
  地上歪坐着一名女子,那女子脸上脏兮兮的,一只手死死地捂住胸口,衣衫看起来有些凌乱,整个人哭地那叫个梨花带雨,削肩耸动,我见犹怜的。
  小陈郡王正指着褚晏义愤填膺地说:“就是他,就是褚晏,我们都看见了。”
  那女子飞快地觑了褚晏一眼,见褚晏一脸无动于衷的模样,顿时提高嗓门嚎哭道:“小女子的清白没了,若是褚公子不给个说法,小女子今日就撞死在这里,呜呜……”
  无动于衷的褚晏终于垂下眼眸,淡淡看了那女子一眼,解释道:“不是我。”
  女子愣了一下。
  小陈郡王见状,立马指着褚晏的鼻子道:“就是你,我们这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就是你干的。”
  褚晏扭头瞪了小陈郡王一眼。
  小陈郡王吓地一哆嗦,下意识缩回自己的手,像是觉得自己再这么指下去,自己的手会直接被褚晏的眼刀子给剁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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