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鲸鱼 第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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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小的展位,只摆着一张1.5米长的白色桌子,空间纵深2米,被骆静语和占喜布置成了中国风。
  骆静语坐在桌子后,身后是一道古典屏风,屏风上是工笔荷塘图案,很契合当下的节气。
  桌子上整整齐齐地摆着烫花材料和工具,展示品只有一盆荷花摆件。
  更多的装饰都往立体空间发展,这次的展览每个展位间没有隔板,只用柱子和一个类似遮阳棚的顶棚隔断,骆静语就在柱子上固定装上了大朵的荷花、莲蓬和荷叶,还用烫花做了几只蜻蜓停在上面,取“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之意。
  最引人注目的其实是占喜。
  她穿着一身古风裙装在展位边亭亭玉立,手里还摇着一柄荷绿色团扇,看到邵姐和小朱姐后顿时就用扇子挡住了脸。
  邵姐乐死了:“呦!这是哪里来的何仙姑啊?哈哈哈哈……穿都穿了!还害什么羞?”
  占喜移下扇子,只露出两只眨巴着的大眼睛,甜甜地对她们打招呼:“邵姐,小朱姐,你们来啦?”
  “真不错啊,很有想法呢!小占你这么穿很漂亮啊!”邵姐连声赞叹,又问骆静语,“这是谁的主意?”
  骆静语指指占喜,她又羞得把团扇遮住了脸,说了一句吴语地区的俗语:“邵姐,我们就是螺蛳壳里做道场,别笑我啦!”
  “夸你还来不及,这么能干呢,怎么会笑你?”邵姐又看向骆静语,笑问,“小鱼怎么不穿汉服呀?”
  骆静语穿着常服,纯白t恤配牛仔裤,还把头发剪短了些,很是干净清爽,此刻也正笑吟吟地看着她,占喜解释:“他要干活呢,穿汉服怕太热。”
  小朱姐看过体验课课程表,悄悄地问占喜:“小鱼能给人上课吗?需不需要我们帮忙?”
  “暂时不用,我和他会配合一下,他教,我来讲。”占喜说,“谢谢姐姐,你们一会儿可以先去逛逛,逛累了来我们这儿坐坐。屏风后面是物料,还有几个凳子,中午来我们这儿吃盒饭,晚上我和小鱼请你们外头吃大餐!”
  “好嘞,咱们也算是有个大本营可以休息。”小朱姐很高兴,看着骆静语已经开始准备第一堂体验课的东西,对占喜分享经验,“一会儿要是没人,我和邵姐可以先给你们做个托,放心吧,只要有人开始体验,马上就会有一堆人来看,看着看着就会手痒,想要自己做。就这么几个名额,很快就能预约完,大多数人还做不着呢。”
  “真哒?那就好。”占喜有点担心地问,“小朱姐,四百块一次会不会太贵啊?是小鱼定的价。”
  小朱姐摇头:“不贵,成本价了,我平时开兴趣课都是六百一堂的,最少五百。”
  占喜了然地点头,回头看一眼骆静语。她听小鱼说过,姐姐们平时都有开兴趣课,甚至还有线上课,但他一次都没开过。他这个情况,以前想都没想过还能给人上课,在业务上也是少了很大一块收入来源。
  陆陆续续有参观者往这边过来,邵姐和小朱姐站在展位旁看骆静语做花,特地不挡着他,不时啧啧称赞,是两个十分尽职的托儿。占喜就摇着扇子在边上俏生生站着,是一个十分尽职的迎宾。
  有人看到她的妆扮,又看看安静干活的骆静语,问:“这是做什么呀?”
  占喜笑着说:“是手作烫花,一会儿有体验课,可以体验一下哦。”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人匆匆看几眼就走,有人则看了好久,但是一直没人报名体验。
  骆静语几乎没抬过头,这样的场面对他来说太陌生了,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做花,他能感受到一双双眼睛都盯在他身上,令他无所适从,完全不敢与客人们对视。
  唯一的慰藉就是占喜,他会用眼角余光去寻找她,看到她在对参观者讲解什么,指着课程表一一介绍,看到她,骆静语会安心许多,继续低头进行手里的活儿。
  有人问占喜,能不能为她拍照,能不能发社交平台?占喜说可以,但是要把整个展位都拍下来,拍个人不行。
  甚至有一家本地报社的记者拿着单反拍了几张占喜,她很大方,还对记者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展位,说可以写到新闻稿里,拜托记者帮他们宣传一下。
  快10点了,就在邵姐和小朱姐准备好做第一波“体验者”时,展位上来了三个年轻的女孩子,都只有二十岁左右的年纪。
  “67号……哎哎,是这里!禧鱼烫花,找到了找到了!”一个瓜子脸女孩开心地对占喜说,“你好,我们是皮皮虾的朋友,看到他的朋友圈,这里是不是可以体验亲手做花呀?”
  占喜指着课程表介绍:“可以哦,不过我们是收费的。”
  三个女孩看过价目,讨论了一会儿后说:“有点贵呢,姐姐能给我们打个折吗?我们三个都想做。”
  占喜看一眼骆静语,“掌柜的”压根儿没抬头,正在认真染色,她这个“老板娘”就自己做主了,豪气地说:“行吧,你们是皮皮虾的朋友,就给你们打个七折,开张生意,谢谢捧场啦!”
  三个女孩在桌子前并排坐下,骆静语终于肯“纡尊降贵”地抬起头来,女孩子们看清他的脸后都有些小害羞,骆静语更害羞,耳朵尖儿很快就红了。
  之前的瓜子脸女孩胆子比较大,对骆静语说:“骆老师,你本人比照片还帅呢!”
  骆静语:“……”
  占喜这时候才对她们说:“三位,我要解释一下,骆老师耳朵听不见,这堂课他来教,由我帮他讲解,你们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我,我可以帮你们互相翻译,骆老师平时都是用手语交流的。”
  女孩子们都愣了一下,不过坐都坐下了,倒也没人要走,只是看着骆静语时眼神不复之前的激动羞涩,多了一层同情怜悯。
  毕竟是头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面对一个聋哑人,她们也不知道沟通上会不会出问题,多少有些退缩。
  骆静语看出了她们的不安,微微地笑了起来,打了几句手语。
  占喜说:“骆老师说,请你们不用担心,他只是听不见,可以看懂你们的唇语,关于上课内容,放心吧!有我在,保证把你们都教会,连皮皮虾都学会了呢!”
  想到皮皮虾都能学会,三个女孩暂时安下心来。
  第一堂课是做天竺葵,骆静语把材料发给她们后,体验课就开始了。
  邵姐和小朱姐在边上看了一会儿,终于知道了占喜和骆静语是怎样配合上课。
  渐渐有人过来围观体验课,邵姐和小朱姐都很欣慰,脸上露出姨母笑,有一种团宠弟弟终于长大成人的感觉。她们见没什么问题,和占喜做了个手势,就手挽着手去别的地方溜达玩耍了。
  中午时,三个女孩都做好了天竺葵,一个个都很有成就感,吵着要和骆老师、小占姐合影,把作品和合影发朋友圈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展位前没有了人,骆静语赶紧拉占喜坐下,又递给她一瓶水。他心疼坏了,欢欢站了一早上,还不停地说话,这时候肯定又累又渴。
  她的鼻尖上都冒出了小汗珠,骆静语用纸巾帮她轻轻抹去,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
  占喜咕嘟咕嘟把水一口气喝光,场馆里很吵,她讲解时要提高音量,不然客人会听不清。两个小时讲下来,她感到嗓子有点冒烟,心想结束后得去买点喉片,不然后面两天会吃不消。
  看着骆静语关心的神情,她也不开口了,直接对他打手语:【我不累,中午可以休息一下。】
  邵姐和小朱姐参观了一圈后回来了,两人各做了一个木头勺子,商量着下午去玩刺绣,顺便给骆静语二人带来两杯冰奶茶。
  午餐时间,展馆里人少了许多,占喜真的请她们在摊位上吃盒饭,两位姐姐不讲究,一边吃,一边和骆静语聊起天来。
  “小鱼,你去看过没?另外还有一家做烫花的,展位好大呀!”邵姐说。
  骆静语点点头,前一天大家布展结束后,他和占喜又去看了眼那个展位,果然是一个奇幻的玫瑰王国,还有很多女孩子在那儿拍照。
  小朱姐说:“我刚去套话了,那个女孩姓管,是在俄罗斯留学时学的烫花,现在已经回国了,平时主要做洛丽塔风格的配饰。”
  占喜坐在边上,安静地听两位姐姐聊天,有些东西,骆静语因为表达受限没能说给她听,这时候可以从姐姐们这儿获得不少信息。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小朱姐对占喜说,“小占,你别看那些花特别艳丽好看,其实对我们来说也就那样。就是普通人看了感觉会不一样,一冲眼一定是,哇塞!真好看呀!真华丽啊!蓝色的绿色的黑色的紫色的玫瑰呀!”
  她的语气特别夸张,逗得占喜笑个不停。
  “那支流派在欧洲比较火,在国内不太行,她那个风格就不适合做汉服的东西,很多花型根本就不会的,人家俄罗斯不兴这个。”邵姐补充道,“小占我告诉你啊,你可千万别被唬住了,这么说吧……”
  她指指骆静语,“那个姑娘会做的花,你家小鱼全都会,但是你家小鱼会做的花,很多很多花型,那个姑娘可不会哦!”
  占喜转头看向骆静语,这人乖乖巧巧地坐着,正捧着一个盒饭打开看,也不知看没看到邵姐说的话。
  见占喜在看他,他又露出了那种人畜无害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还把自己盒饭里的荷包蛋夹到了占喜的饭盒里。
  第60章
  短暂的午休后, 下午的议程开始了,邵姐和小朱姐去预约好的刺绣展位玩刺绣, 骆静语则开始黄玫瑰的制作展示。
  画、剪花型步骤都已省略,他从调色、染色开始,井井有条地操作起来。
  他们的展位位置的确偏了些,人流量没有主通道边那么大,但还是有不少人逛过来,会被小小展位中国风的布置和漂亮的占喜吸引, 待看到骆静语的现场制作后,很多人会驻足观看。
  占喜知道这是烫花的魅力,也是骆静语的魅力,美丽的事物和美丽的人搭配在一起, 总会叫人心情愉悦。又因为他宁静沉着的神情和从容不迫的动作,更是叫人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安心, 就觉得这人技艺高超, 不会出半点儿差错,那么几片小小的布料,在他手里最终会变成一朵娇艳逼真的花朵,多么神奇。
  桌子前方摆出了一排可以直接购买的烫花作品, 有花朵、小摆件和小饰品,每一件都标着价格,并不便宜,占喜和骆静语甚至做好了一件都卖不掉的心理准备。
  没想到的是, 就在骆静语染色时, 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士就看中了一款紫罗兰珍珠胸针, 标价580, 没有讨价还价, 直接向占喜买下。
  占喜把胸针装进首饰盒时,女士问:“这些都是这位老师亲手做的吗?”
  “是啊,烫花就是纯手工制作,除了首饰上的五金件,其他的都是骆老师亲手做的。”占喜骄傲地回答。
  “这款胸针很好看,很配我一条连衣裙,那条裙子有点素,我一直找不到合适的胸针。”女士接过礼袋,笑着说,“你们有网店吗?以后我可以去看看别的东西。”
  占喜和骆静语没有网店,她只能指着二维码让客人关注公号和微博,说到时会发布新品。
  这话说得很没有底气,占喜还没想好“禧鱼烫花”后续要怎么搞,毕竟骆静语依旧和方旭合作着,“小鱼鱼手作烫花”才是他的大本营。
  占喜想,大不了以后就用“禧鱼烫花”帮小鱼纯展示呗,要购买就去方旭的网店,挂个链接就是了。
  第一单野生生意开张后,事情好像一下子就顺利起来,有两个穿着汉服的女孩子预约了下午的体验课,因为那是要制作春兰浆果发簪。她们懂行情,一支发簪直接买差不多也是这个价,换成自己亲手做出来会更有意义。
  占喜以为下午的课也就两个妹子一起上,结果又来了两个妹子也想预约这个。她和骆静语商量了一下,觉得人太多不行,比较危险,便问对方愿不愿意做第二天下午的茶花胸针,或是第三天下午的小玫瑰发梳,两个妹子讨论以后,还是想做发簪。
  占喜想了想,硬着头皮说:“骆老师平时周末也会开体验课,时间地点到时会发布在公号上,如果你们感兴趣可以关注一下,平时的体验课价格会比这次高,但你们是造物节的客人嘛,我会按现在的价位给你们,还有下午茶提供,你们看行吗?”
  两个女孩同意了,关注了公号,又加上占喜的微信,说后续再联系。
  等她们走后,占喜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她胡说八道了一通,也不知道小鱼知道后会不会同意。但赶客这种事很伤口碑,现场接待不了的客人,总得想办法安排后续,本来来参展就是为了小鱼的事业能有更好的发展,找个地方把体验课开起来,占喜觉得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骆静语还在专心地熨烫玫瑰花瓣,展位前围着一堆人看,有人赞叹,有人提问,占喜立刻会回答,并为她们做介绍。
  骆老师“两耳不闻窗外事”,真就是一副大师的派头,忘我地做着手里的活儿,有了上午的经验,他不会因为那么多人的围观而感到紧张了。
  大概是因为他有底气吧,做着自己最擅长的事,还有什么可怕的?
  第一天的展览顺顺利利地结束了,占喜统计战果如下:
  卖掉成品四件,连着那朵现场制作的黄玫瑰都被一位从头到尾观看的老奶奶以300元的价格买走;
  两场体验课进行得很顺利,第二天上午花苞玫瑰课已约满,下午也预约掉一个名额;
  很多人关注了微信公号,表示对后期的体验课和新品发布感兴趣;
  更有数不清的人为占喜和骆静语拍照,占喜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发到社交平台,人太多了,她也顾不过来,后来就任由他们拍,还会对着镜头甜甜地笑。
  邵姐和小朱姐玩得很开心,还去科技旋风那边体验vr项目和虚拟试衣间,回来时手里提着大包小包,并给骆静语和占喜买了一套情侣t恤做小礼物。
  占喜换上常服后四人离开展馆,骆静语请两位姐姐去吃钱塘本帮菜。餐桌上她们又说到了那位管姓女孩的烫花展位,也没什么特别的,同样也是体验,就是做玫瑰。
  之后,大家又聊到十月的汉服节,邵姐已经开仓了,小朱姐还在准备中,她们说这一次徐老师也会开仓,毕竟对她们这支流派来说,为期一周的汉服节是一年里最大的一笔生意,哪怕是徐老师都舍不得放弃。
  邵姐对骆静语说:“小鱼你得抓紧了,展览完了赶紧开始设计,要不然客户都被我们抢走啦!”
  骆静语只是腼腆地笑,心里还挺有底,他设计的汉服饰品风格和邵姐她们不太一样,这么多年了,有一批死忠粉一直盯着他。这种纯手工的作品,每个烫花手作人能做的数量都不多,他就算开始得晚几天,开仓后也不会没饭吃。
  饭后,邵姐二人回酒店,骆静语和占喜打车回家。
  这一天就像是打仗,他俩精神都绷着,直到此刻才真正放松下来。
  占喜先回八楼洗了个澡,头发都懒得吹,湿哒哒地披在肩上,穿着一条睡裙就溜达到了十五楼。
  骆静语也已洗完澡,正在沙发上撸猫。
  猫砂盆已经被他清理过,客厅里没有异味,他还点起了一支香薰蜡烛,散着幽幽的葡萄柚香味,就像夏夜里吹过习习凉风,令人感到清新舒爽。
  占喜是自己开锁进去的,骆静语抱着猫在沙发上看她,似是在等她过去,结果她直接在工作台边坐下了,还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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