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饮杯中月、参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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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晏清端着一碗汤药在床边,杨慕珂瑟缩在床里角落瞪他,他也没想到这才不过两、三个时辰,林东虎又送药来了。
  林东虎站在屏风那头催促道:「蓝师弟还是快让他喝了药吧,宫主交代了,若他不能尽快喝完这三碗药,你就得放弃他。」
  蓝晏清盯着床里的青年无奈劝说:「这只是第二碗,喝吧,没事的。」
  杨慕珂紧盯着蓝晏清的动作,虽然他早就知道蓝晏清已经不是他从前认识的那样,但蓝晏清说这种话他还是难以接受。这时他听到屏风外的动静,是林东虎站起来了,虽然他并不想害怕,身体却记得先前被施暴的经过,儘管不愿示弱,却忍不住发抖,蓝晏清端着那碗药坐到床缘劝说:「小雪,没事的,你喝完了药我也会好好照顾你啊。」
  杨慕珂无法隐藏内心的恐惧,蓝晏清似乎也担心林东虎又过来搅和,以肉眼难察的速度点了他肩颈上一处穴位,他半身立刻发麻难以动弹,想出手也被轻易的挡开,蓝晏清强行将他拽到臂怀里灌药,他再也受不了了,崩溃嘶吼:「你混帐──我不咳、咳呃、啊呃……」
  蓝晏清动作无比霸道,虽然药汤洒了许多,但怀中的青年依然被灌进不少药,他将碗随意摔碎,捧着小师弟的脸拿袖子擦拭,小心翼翼哄着:「对不起,呛得难受了吧?你别哭,弄疼你了?」
  杨慕珂身子都麻得动不了,闭眼不想再看见他们,在他心里,蓝晏清已经死了,那个时常哄他、念书给他听,对他很好又温柔有礼的师兄,死在他回忆中了。
  林东虎绕过屏风确认他们忙完了,也觉得自己看了齣有意思的戏,笑呵呵说:「没想到蓝师弟你这么要紧他啊。别瞪我啊,又不是我逼他喝,是宫主的意思。那么,你们慢慢来,我回去覆命啦。」
  蓝晏清只瞪了眼林东虎就不再理会,回头替小师弟收拾仪容、更换衣裳,他看杨慕珂任由自己摆佈的模样,也晓得自己的欲望和执念有多丑陋,可他偏偏无法自抑,若不是林东虎提醒过,若非林东虎提醒过没喝满三碗药就交合会坏了药性,他是绝不可能忍耐下来的。
  杨慕珂也晓得那药性的事,不经意瞥见蓝晏清隐忍的样子,内心作呕,他不相信蓝晏清的话,如果蓝晏清没打算餵他第三碗药,也不必忍成那样了不是?现在的他依然担心母亲的安危,可他也同样自身难保……
  「你说要打听我娘亲的事。」杨慕珂还是艰涩的挤出几个字来,或许是自身经歷的事太难以忍受,他忽然抽离了自我,觉得世间还是弱肉强食,这身子被欺凌也莫可奈何,还是先打听母亲的消息吧。
  蓝晏清闻言沉默了会儿,他的确忘了杨慕珂想打听娘亲的事,每次一见到杨慕珂他就无法再惦记别人了。他安抚道:「我还在查,她应该是真的被师父捉来,不过好像跑了。方才我听说师父他下令让一些弟子搜山找一个神智有损的女修,我想那可能是你娘亲。」
  跑了么?杨慕珂有些意外,若那女修是杨雿熙,她是怎么从盛如玄手中溜掉的?不管怎样,他都希望母亲能逃离盛如玄,却也担心她逃了虎穴又入狼窟。
  有其他弟子在外头喊:「蓝师兄,宫主请你去大殿,再过不久客人们都要来了。」
  「知道了。」蓝晏清应付了句,回头盯着杨慕珂说:「你在这里我还是不放心,和我一起吧。」说罢他又取出天涵将之收在其中藏在身上,这才去大殿。
  ***
  潢山的护山大阵对外来者有不少禁制,虽然外来者能飞行,却会特别耗灵力,而且灵素宫外有些灵兽会攻击飞行者,若不熟悉此山域的外来者,一般多是选择陆路。
  来访的这几个门派有三个大门派,其他亦是中阶门派,平时在各自的地域安生,互不相属,只是为了一同防御附近的妖魔邪道,偶尔会有往来。智垣真人的禪琳院和成慧大师的罗天寺都是大门派,余奉明掌门的镇海宗也是中阶门派里声望不错的,他们有些虽然骑着坐骑,但并不是要跑上山,而是等人都到齐了一同开啟山脚的传阵。
  灵素宫负责此事的一位柳长老亲自来迎接他们,见到他们后方还站着一个白发如霜的高大男人,瞧那相貌极应该是妖魔,警觉的当下也纳闷看向为首的几位前辈,提出疑问:「诸位前辈久候了,我是来开啟传阵的柳松仁,敢问那后方的男人是?他、他脚边缚住的女子可不是天蘅教那位护法么?这究竟怎么回事?」
  智垣和其他掌门互看了眼,由她出面解惑:「那位道友方才现身,说他的道侣被捉来这儿了,想要当面与你们宫主对质。似乎也与你们宫主邀我们前来的事有关,至于红罗护法,据说是听从唆使去截杀他而被擒。」
  柳松仁脸色有些难看:「这、这种事怎么可能,太荒谬了啊。那位并未受邀,我不能让他进传阵里。」
  余奉明附和道:「不错,一个来歷未明的妖魔,怎样都不能听他片面之词。」
  智垣真人轻轻点头:「我只是说了方才发生的经过,并没有要为其担保的打算。那么我们先走了。」
  柳松仁当着明蔚的面开啟了传送阵外的禁制,防止不相关的擅闯者来扰。明蔚也没有要进传阵的意思,等那些人都离开后,明蔚把红罗又扔进螺里,逕自飞上潢山之巔,那速度竟比传送阵还快,领路的柳松仁看到他更快出现在山上时,吓得脸都歪了,后方的智垣等人虽然也是微讶,但他们好歹是见识广的,很快就恢復平静神色。
  柳松仁悚然道:「不可能啊,妖魔是闯不进我们防御阵法里的啊!」
  明蔚曾藉着杨慕珂潜伏在此山多年,对灵素宫的阵法瞭若指掌,要破解并非难事,何况他本就擅于破解各类阵法,这根本不算什么,而他也懒得为那人解惑,逕自走向灵素宫大殿。
  余奉明瞧那妖魔傲然孤冷的姿态,嗤声笑说:「还如入无人之境了他。」
  智垣和其他人都隐隐觉得这事或许会闹大,不过盛如玄提及了天人之事,他们也不敢轻忽,于是应道:「既来之,则安之。进大殿吧。」
  柳松仁勉强缓过来领路道:「这里请。」他指路后赶紧去找其他同门过来戒备,一个妖魔擅入灵素宫竟无人察觉,要是那妖魔连招呼都不打就摸进宫里作祟不是更糟,他越想越怕。
  盛如玄早已从昭明宝镜看到明蔚出现,他先开口欢迎那些特地赶来的正道之士,接着看向明蔚说:「当初放你一条生路,你和那恩将仇报的狼妖逃去未闇渊,如今又捲土重来了么?」
  余奉明站出来问:「这妖魔说盛宫主你抓了他的道侣,还有他道侣的娘亲,这是怎么回事?」
  「道侣。」盛如玄不以为然浅笑了下,说:「诸位莫听那妖魔颠倒是非黑白。这也是我急着邀你们前来商讨的事,多年前神裔狼族的唯一倖存者,替我救回了一个故人的孩子,那孩子名叫盛雪,是天人所生。」
  其他门派的掌门出声质疑:「咦,可宫主的道侣不是那位……」
  盛如玄面有愧色的苦笑说:「不错,我与袁霏缨是道侣,只是后来和天人也有一段情,其中纠葛难以向他人说明,都是我不好,霏缨和杨女也因伤心而离去。霏缨与我所生之子流落在外,也被我找回来了,他正是我的徒儿蓝晏清。而是盛雪是杨女离开后与他人所生,她遇人不淑,我怜惜她和她的孩子,也把她的孩子当亲生之子一般照看。
  熟料盛雪受了妖魔蛊惑,而当我寻到了杨女时,发现她也神智昏昧,本已将她寻回,她却又再次跑了,现在已令弟子们去找寻。」
  智垣真人看向明蔚问:「宫主是这么说的,你还想说什么?」
  明蔚把红罗从极乐螺释出,他冷然盯着座上的男人说:「他才是颠倒是非黑白的人。他与天蘅教有关联,红罗就是听他唆使来杀我。」此话一出又引来那些修士和殿里灵素宫弟子们议论纷纷。
  有人提议:「不是说西盛国的国师要佈阵召唤天人来对质?请智垣真人施法术照映看看?」
  智垣真人也不是真的想淌浑水,她似笑非笑望着盛如玄,盛如玄抬手轻拂旁边与成人等高的圆镜,镜里先是照到了虚空云雾,景象迅速变换来到了一处陡峻山崖上,身着一身金甲的沉孟珂和她的精锐骑兵待在高处,景色顺着他们眺望的地方移到了远方草原上,那里的草都比人还高,在草丛间只看到一个殊艳非凡的白发少女手里拿了一件东西在念念有词,那东西发出了耀眼的光亮,女子的模样几乎被光笼罩而越来越矇矓,在稍远处有个高大魁梧的男子在守着少女。
  那少女似有所感的回头看,彷彿能透过镜子看见殿里的人似的,盛如玄才将那法术撤了,挑眉道:「召唤天人,虽然传说有此阵术,但没听过谁能成功。一个妖魔,竟然也敢独自上灵素宫来放肆,到底有何图谋?他们母子因你受的罪还不够?」
  明蔚刚要开口,杜明尧的声音就从殿外传来:「大胆妖魔出言诬蔑我师弟,你可有证据?」
  杜明尧身后还跟着碧云楼的徐卿荷长老,其他阁的长老们也都陆续出现,他们虽然戒备着明蔚这妖魔,却也同时对盛如玄心存疑惑,毕竟这些年盛如玄的确行事过于神秘和诡异。
  蓝晏清此时也忍不住站出来斥喝:「你这样的妖魔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信口雌黄?」
  明蔚解开了对红罗的部分咒缚让她能说话,她急忙喊道:「这妖魔杀我教眾千馀人,你们自詡正道却漠视我被妖魔欺辱,这算什么!」
  「红罗与盛如玄勾结。」明蔚还是那句话,他走到红罗斜前方看着她说:「如果你要反驳就立下心魔誓。」
  对修道者而言立心魔誓可不是说笑的,违背誓约者,轻则修为难再有寸进,重则走火入魔,或将来渡劫时殞落,下场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红罗一听明蔚这么说就看向了坐在高处的盛如玄,盛如玄淡定迎视她道:「天蘅教与我们素来有些误会,处得并不是那么好,我和红罗护法也从未有往来,她又怎会听我的话去杀你?再说,你这样来歷不明的妖魔,我纵是要对付你,自己上阵就好,何必迂回的让他人去做?」
  明蔚盯着趴在地上的红罗,忽然讲起了乍听不相关的事情来。
  「久远前有个叫习錚的修士,他藉受伤为由潜入宿月镇和狼族混熟,打听不少神裔的消息,在后来的一场大战里,习錚趁乱想将倚附狼族的神裔白狐封印,炼化成傀儡法宝。那修士没想到白狐并不好炼化,而他自身也遭受重创,恰好那会儿灵素宫的宫主盛如玄渡劫,他就在自己道侣,或者说是情人的帮助下,向盛如玄夺舍。此举虽险,却还是成功了。
  习錚就是天蘅教的教主,帮他夺舍盛如玄的,就是她,红罗。」他和宋繁樺这些年一同经营寂明馆,除了找寻杨慕珂之外也不是没有其他收获,往事虽然不堪回首,但拼凑其中线索,加上这几年间的调查,也能推敲出不少真相来。
  蓝晏清从没听过这种事,他面上镇定,内心却越想越混乱惊疑,忍不住微微的回首想瞧一眼师父,可又不敢贸然去看那一眼,浑身僵在那儿难以动弹。
  在一旁听的碧云楼长老徐卿荷恍然大悟说:「噯呀,我记得当时天蘅教的确故意找灵素宫的麻烦,双方闹得很不愉快,害我们宫主险些殞落,彼此结下了仇怨。难道……」
  另一位穆长老也不禁疑道:「似乎是从那时候起,宫主性情变得有些不同啊。」没那么风流了?
  杜明尧感觉得出这些年来他和盛师弟显得较为疏远,方才替师弟喊话也只是想稳住灵素宫的场子,没想到会听到那妖魔讲这些事,他内心暗暗惊诧,表面却仍沉定无波盯住妖魔和盛如玄。他想了想,出声说:「为了证明我师弟与红罗护法的清白,还请护法许下心魔誓否认你与我师弟勾结。」
  红罗仍嘴硬道:「我只是想铲除妖魔,没有和你们宫主勾结,你们怎么能如此咄咄逼人!」
  明蔚看向高位的男人说:「要不,盛如玄发誓也可以,你也可以否认自己并非习錚。」
  跟在杜明尧身旁的几个弟子也都错愕不已,陶冉榆转头跟冯护对上眼,气音问:「宫主他被夺舍?」
  冯护没应话,他还算冷静,反正他跟着杜明尧,师父说什么他就做什么。站在杜明尧另一侧的林东虎也没想过会有这种事,他只以为是盛如玄天性风流,连一向处不来的天蘅教都能把人家护法给睡了而已,但他本就爱幸灾乐祸,此时他眼里难掩兴奋,而这点情绪都落在杜明尧眼中。
  「我愿发心魔誓。」明蔚此言令殿内一瞬间安静下来,他道:「方才所言皆属实。还有,我与杨慕珂是道侣,是习錚和蓝晏清为了私利而将他与天人抓住。」
  盛如玄看眾人已经对他身份起疑,内心怒不可遏,他站起来辩驳道:「够了,不必再听他妖言惑眾,都是毫无根据事实的假话,他的目的还是想趁机将天人母子带走。在场诸位前辈都晓得,神裔是支撑天地的隐柱,本就该在自己的归属地安生,他们註定无法飞升天界,所以才将主意打到了天人身上。」
  明蔚说:「很久以前确实如此,远古时候,被留下的神族后裔传承着先祖遗志,要让这世间平稳安定,不致于遭各种灾祸所灭。但是现在天地安定清和,已然稳定下来,不再需要隐柱,否则你捉了那么多的神裔凌虐至死,也没见天塌下来。」
  盛如玄难掩怒气瞪着明蔚说:「全是诬蔑。杜师兄,你要眼看这妖魔在此放肆不成?」
  杜明尧神色微冷的看着盛如玄说:「我是刑堂长老,容不了任何人在灵素宫放肆,不过,宫主既然无辜,那也请您发心魔誓自证清白。我想如此一来没有人不信你。」
  盛如玄心道,他正是为了彻底诛灭那妖魔,永绝后患,再名正言顺的留下天人母子,怎能让那妖魔如意,违反心魔誓固然凶险,但是等他去了天人屿或更好的地方,未尝没有其他解决办法?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当下,明蔚在红罗的后颈刺了一根短针,红罗的哀叫引来大家注意,他暗自松了口气,对啊,这不是还有红罗在么?
  红罗惨叫:「你做了什么?」
  明蔚说:「在你身上一处大穴种下十世草,它的种籽像鱼刺或缝衣针,而且不畏水火,却对活体内的气极为敏感,其特性之一是,会寄生在活物身上,许多草木上都有,不过若长在人或精怪身上,过些时日就会自行脱落,可一旦被寄生者说了有违誓约的话,或做了口不对心的事,种籽会立刻催生疯长,吸尽其生机孕育下一批子代。若因此催生种籽,便会伤及元神,即使投胎转世也将成为天残或无法修炼的天残之体,至少十世皆如此,故称十世草。是幽冥的杂草,阳世间罕见,便宜你了。」
  余奉明立即懂了:「就是说被种了那种针状种籽,不管它几日后也没事,可一旦撒谎了就会被吸乾死掉?」
  「不错。」明蔚对红罗问话,目光却紧盯盛如玄说:「我再问你一遍,那个男人是不是习錚?」
  红罗暗自运行体内真气,怎样都逼不出后颈的针种,她害怕不已,隐隐觉得那根针似乎已经在吸她的精气和灵力,她望着立于高处的男人投以求助的目光,可那人始终目光冷漠,她渐渐心寒、绝望,颤着轻音回应:「是……」
  明蔚再问:「他的话,都是假的?」
  红罗动了动乾涩泛白的唇,刚要出声就感觉头痛欲裂,紧接着七窍出血,她尖声惨叫:「好痛、救我,教主、救我啊啊啊──」
  「不好!」「危险!」周围的人看她样子不对,慌忙闪避,红罗周围的人全都退开来让出一个大圈,唯有明蔚站在原处不动,红罗本来貌美的脸开始胀大变形,她喊不出声音,眨眼间爆体而亡,而她又是分神期修士,这么炸开来莫说是这座大殿,恐怕潢山都要夷为平地,她的皮囊被红霞般的光撑破、爆炸,那团惊人的灵波不断往外扩大,就连盛如玄都已经打算要藉昭明宝镜遁走,没想到那光团居然开始往回缩。
  「什……」
  「怎么可能?」
  「跑是不跑啊?跑慢了得死啊。」
  较胆小的修士已经不敢回大殿,可是杜明姚、徐卿荷和一些胆大的掌门、大师还留在殿里观望,那团骇异的光团被收成小光球,顏色变得极为鲜红,最终被明蔚手里飘绕的雾气所笼罩,他们看明蔚轻松的拢握五指,再摊掌时那团光已经消失不见,红罗本来所在的地上只残馀一道焦黑模糊的人影。
  冯护也是硬着头皮跟紧了杜明尧没有跑出殿外,他不禁出声问:「师父,那红罗护法怎样了?」
  杜明尧答:「神形俱灭。」他没想到那妖魔竟能将红罗爆体时的衝击给吸收了,而且还瞧不出有什么勉强的样子,看来那妖魔若不是有什么上乘法宝,就是本身境界惊人,又或者是两者皆俱,不管怎样都足够令他忌惮的了。
  林东虎也没跑,咋舌摇头没多言,想的也和他师父差不多,其他脑子不差的人也都想到了同一处去,看着明蔚的眼光多了几分审视和敬畏。
  盛如玄指责明蔚说:「你迫她撒谎不够,竟还杀她灭口?」
  明蔚说:「是你让她自爆的,应该是你早在她身上埋了什么毒咒。」
  「事到如今你还要含血喷人!」
  明蔚已经没耐心了,他早就暗中释出神识在灵素宫找人,除了感知到杨雿熙暂时无事待在刑堂,却没找到杨慕珂,只隐约觉得那人就在这儿,只是被藏住了。他沉了脸色对盛如玄说:「你让杨慕珂和杨雿熙出面,听他们母子说就是了。」
  盛如玄脸色也不好看,当即拒绝:「我不会让你这妖魔有机会再伤害他们,再说,杨女她现在不知所……」
  「她在刑堂里。」杜明尧忽然发话道:「杨雿熙,她在刑堂,不久前我偶然遇到她在山里晃,就先将她安置在我那儿。」
  「杜师兄!」
  杜明尧已经越来越相信那个盛如玄其实是习錚,他倒想看杨雿熙来了以后会如何,不顾盛如玄以眼神示意,逕自道:「我亲自去带她过来,请诸君稍候。」
  刑堂离大殿有段距离,常人得走上大半天才能到,但修士就不同了,杜明尧来回只花了不到盏茶的工夫就将人带来,杨雿熙随他乘着巨剑来到殿外,两者落地后巨剑恢復了原来的尺寸被杜明尧收于袖中。
  杨雿熙只听说有人来找她就傻傻跟着过来了,没想过会见到这么多人,大殿里挤满了人,几个门派加上灵素宫的弟子少说也有近千百人吧?她怯步往后退,杜明尧稍微站到她斜前方,为她遮掩过多他人炽热的注视,语气和态度都温和道:「你不用怕,一切都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出事。殿里有个白狐族的傢伙说是找你的,你且去认一认是不是你相识的,其他的,想说什么随意说说吧,其他人都是来凑热闹的,不必放心上。」
  智垣真人等人全都听见杜明尧所言,仔细一想他们也真像是来凑热闹的,虽然那番话听了刺耳,但也晓得杜长老是这种性情,大家都当作没听见。
  杨雿熙紧跟在杜明尧身后入殿,其他人都识相让道,他们的表情充满怀疑。杨雿熙生得好看,但也不是红罗那样抢眼的皮相,这天人乍看也不是很特别,不过也有像智垣真人心里有所明悟的,晓得天人是得天独厚的存在,如杨雿熙那模样才是让人越看越顺眼,难以心生厌恶的天人之姿,和其他女修靠修为及丹药维持的美貌无法相提并论。
  明蔚回头看到杨雿熙平安无伤,暗自松了口气。他多瞧了眼杜明尧,从前这姓杜的就对杨慕珂严格,但也算不上有刁难过那孩子,算是对这儿的弟子一视同仁,儘管是个脾气不算好的傢伙,倒也还是个正直之辈,所以他看向杜明尧时,眼里多了分感激。
  杜明尧只觉得明蔚那眼里的善意来得莫名其妙,厌烦皱了下眉,转头跟杨雿熙说:「你认一认那是不是你见过的白狐。」
  杨雿熙看到明蔚就露出傻笑,还朝明蔚挥了挥手说:「白狐,你来啦。我家小珂呢?我找他好久,他没事吧?」
  明蔚眸光微黯,哄她道:「他也来找你了,不过可能被谁藏了起来不让见,一会儿我会把他找出来的,你别怕。」
  杨雿熙一听就激动不已:「谁藏他了?他是我的宝贝儿子,谁敢藏他,我跟谁拼命!你说,是谁把他藏起来了!」
  杜明尧担心杨雿熙太激动,弄伤了自己,可是男女有别,他也不好拉着她,只好转而朝同门的徐卿荷看了眼,徐卿荷为了不惊动天人,在杨雿熙馀光可见的地方凑过来安抚道:「这事还未明朗,仙子你先冷静。」
  「我、我怎么冷静?我不能把他又弄丢了,我已经不小心把他弄丢过一回了,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啊!」杨雿熙有些失控的哭喊,推开徐卿荷跑向明蔚,拉着明蔚的袖子追问:「谁藏他了?白狐你说啊,我自己去救他,我、娘亲来救你了,儿子,娘亲来了,你在哪里?白狐你说,是谁把他藏起来的?」
  杨雿熙顺着明蔚幽冷的目光看向居于高位的男人,顿时哑然,半晌指着那人说:「就是他抓我的!」
  盛如玄微瞇起眼,暗中放出剑意,同一时刻明蔚将一块巴掌大小的圆盘交到杨雿熙手中,剑意还没伤到人就在虚空中擦出一道眩目的橘红火光。
  杨雿熙毫发无损却被那动静吓呆,明蔚叮嘱她说:「这是护身阵,你拿好此阵盘就无人能轻易伤你了。」
  杜明尧看到盛如玄居然想杀杨雿熙,一时间感到荒唐而失笑,他说:「你果真不是我师弟,而是习錚吧。当年我师弟就是因为爱慕杨雿熙,将我师妹袁霏缨气得不轻。不过,师妹她就算再怨也还是想挽回你,你渡劫以后似乎忘却了天人之事,待我师妹极好,简直判若两人。
  看来也只有夺舍能解释你性情大变,师妹她可能有所察觉,害怕你对她不利才离开灵素宫,要是昭明宝镜能追查天人和界玨的下落,我想你也早就得手了吧,你想藉着天人和界玨去天人屿。」
  盛如玄默然不应,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其馀人不由得暗中戒备,免得又被那无形剑气杀伤。
  事已至此,蓝晏清算是认清了事实,眼前这教养自己长大的师父不是真正的盛如玄,而是传闻里那个爱慕他娘亲的习錚,他感觉到噁心无比,当下也有些无所适从。是这个人把他带回来,几乎毫无保留的传授适合他的功法,教会他一切,可也是这个人曾杀了他所爱之人,逼他让盛雪喝那种药,一次又一次的压榨盛雪,甚至将他母亲当作了炉鼎。
  「你。」蓝晏清艰涩的发出疑问:「你真的是习錚?我的爹亲是何人?」
  「我就是我啊,我是你亲爹。」盛如玄打好的如意算盘全被推翻,盛怒至极反而异常冷静,讲完这句他低低的笑了几声,对蓝晏清解释道:「当初习錚的确是对盛如玄夺舍,不过那会儿他也伤得不轻,所以夺舍得并不完全,可以说盛如玄的神识和他一直在争斗,时日一久慢慢有走火入魔的跡象。许是这身体为了避免死亡,强行将二者慢慢融合,某天当我从入定中醒来后,发现自己像重生了一样,神识和身体非常契合,如今的我既是习錚,亦是盛如玄。不管怎样,我依然是盛如玄,也永远是你父亲。」
  「可我不信你。」蓝晏清想到了被囚困的母亲,手往身侧一握,召出了他的宝剑瑾封。
  此时灵素宫的眾人也都召出各自兵刃或法器备战,只不过显露战意的一伙人是以杜明尧为首的,剩下的人还在犹豫不决,情势註定越来越混乱。
  智垣真人和成慧大师互望一眼,也观望了其他掌门的神色,她说:「这些是灵素宫门内之事,我们恐怕也不便插手。」
  杜明尧态度从容的喊道:「智垣真人这么讲就不对了,夺舍是天道难容的事,何况这傢伙不仅害了我师弟,还想侵害天人母子,怎能说是我们自个儿的事?」
  余奉明倒是想留下来,看看能不能捡漏,说不定能趁乱佔些便宜,或是让谁欠他们人情,所以他帮腔道:「是啊,若我们就这么走了,未免有些不讲道义。那傢伙都承认他是习錚了,怪不得刚才迟迟不敢发心魔誓。」
  谎言像泡沫般一个个被戳破,盛如玄已经没什么耐心再偽装下去,趁那姓余的还在说话的当下,手一拢召回昭明宝镜要将殿里眾人一举拿下。
  不过明蔚和杜明尧他们一直分神紧盯盛如玄,所以后者一有动作,他们也各施法术应对,大殿里忽然迸发出强烈的光照,周围的天空生出了许多金色裂纹,强烈的灵力震荡令附近的防御阵法都快支撑不住。
  潢山大震,那座恢宏的大殿在顷刻间倾覆,飞散出了多道五顏六色的流光,全都是被弹出或飞逃的修士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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