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里路_分卷阅读_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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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走近了,孟昀说:“你们也是,还专程跑一趟。”
  何嘉树迅速编出一套理由:“陈樾他票想改签,学校里改签不了,要来这边改。刚好顺路。”
  孟昀看陈樾:“你什么时候走啊?”
  陈樾说:“明天。我本来买的……大后天的票。改一下。”
  孟昀点头:“嗯,早点回家好。”
  何嘉树说:“刚好顺路,知道生日,好歹送下生日礼物。”回头看陈樾,“对吧。”
  陈樾:“……”
  孟昀看向陈樾,陈樾一言不发,将礼物递给她。
  孟昀说:“谢谢。”
  陈樾说:“不客气。”
  何嘉树把黑胶唱片递给她,说:“生日快乐。”
  孟昀接过来看了一眼,细眉微抬,笑了下:“你怎么会买这个,万一我家没胶片机呢?”
  何嘉树脑子转得很快,道:“你不是音乐发烧友么,怎么会没有?”
  “那算你猜对了。”孟昀笑容放大,扬了扬手中的胶片,说,“谢谢了。何嘉树。”
  何嘉树也不多耽误她,作出潇洒而无所谓的姿态,摆摆手:“我跟陈樾改签去了,你进去吧,下学期见。”
  “下学期见。”孟昀冲他和陈樾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两人站在原地看她走远。
  陈樾说:“你要站这儿等她进站?万一她回头发现了怎么办?”
  何嘉树问:“她会回头么?”
  陈樾说:“我觉得不会。”
  何嘉树说:“我也觉得。”
  但是,两人谁都不敢冒险,同时转身快步走开。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直到上了出租车,行至半路,何嘉树忽然一捂胸口,幸福地说:“她刚叫我何嘉树了,你听到了没?”
  “你现在像个白痴。”陈樾扭头看窗外。
  何嘉树跟过来,搂住了他肩膀,下巴搭在他肩上,跟他一起看窗外,说:“谢谢你,陈樾。”
  他有点激动,说:“要是我跟她结婚了,你一定是首席伴郎。”
  陈樾说:“那我谢谢你。”
  何嘉树又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我帮你去找,温柔安静的?”
  陈樾说:“我谁都不喜欢。就想一个人。”
  第25章
  2011年除夕, 零点时分,陈樾手机滴滴直响,几十条同学的群发短信里没有孟昀。陈樾没给任何人回复。
  阖家团圆。他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有什么可团圆的。
  他洗漱完毕,和被躺下。
  若阳的冬天并不冷。陈樾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不甘心就这么睡着,拿出手机看,零点过八分。他闭上眼, 把头埋进被子。过了一会儿, 人腾地翻出来,摸到床头的手机,在黑暗中给孟昀发了条短信:
  “孟昀, 祝新年快乐, 梦想成真。陈樾。”
  他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闭眼睡觉。过了不知多久, 枕头底下震了一震。孟昀:“谢谢。也祝你新年大吉, 万事如意。”
  黑暗中, 手机屏幕泛着如豆般的蓝光。他无声微笑, 睡得一夜安稳。
  开学后, 陈樾提前两天到了学校。图书馆人不多,无需占座。但孟昀再也没来过图书馆。
  听何嘉树说,她借了艺术生的音乐活动教室,课余时间多半泡在那边。何嘉树还说, 他除夕那晚发了条恭祝新春的短信。孟昀只回了句谢谢, 你也好运。很官方。
  他推测,孟昀现阶段对他并没有男女方面的喜欢,决定暂不表白, 慢慢对她好,潜移默化地追。
  陈樾再也不在左边的座位上放书了。从此那个位置每天都有不同的人坐过来,考研的师兄,上自习的师姐。
  偶尔在学累了的间隙,很安静的时候,他看着桌面上斑驳的阳光,会想起孟昀手里握着ipod的画面,线的这一端挂在他耳朵里。那时,他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在耳朵上弹动。
  他们班专业课是小班上课,三个女生大部分时间坐在最前排。多数时候陈樾只能看见孟昀的后脑勺。她现在网球也打得勉强过关,不需要他教了。只剩那堂地缘经济学的公选课。
  陈樾总是早早去占最后一排的座位。而不愿跟老师混脸熟的孟昀总会选择最后一排,通常会坐在他左边,与他隔着一个空位。
  但有一次她来迟了。最后一排桌上扔了一整排占座的书,只剩紧挨着陈樾左手的那个位置。
  当时陈樾正在背单词,孟昀叫他:“陈樾,你不嫌挤的吧?”
  陈樾抬头,她挑下巴指了指他身边。
  陈樾坐在靠走廊的位置,站起身给她让位,说:“你坐吧。”
  孟昀进去坐下,说:“我以为你不喜欢跟人挤。”
  的确不喜欢。
  但你例外。
  上课铃响,孟昀翻了本看,看到一半合上书,压低了身子和声音,说:“陈樾。”
  陈樾正在写高数题,一扭头就怔了怔——他俩隔得太近了,手肘挨着手肘。
  她微低着头,抬眸直视着他,漂亮的双眼皮上压出一道深褶,睫毛又黑又长,像乌黑的软扇。
  陈樾心跳很快,匆匆垂眼:“嗯?”
  “我要睡觉了,过会儿老师点名,你把我推醒。”
  陈樾:“嗯。”
  她脑袋往手臂上一歪,不动了。
  陈樾的手肘还挨着她的手肘,哪怕隔着两层衣袖,他也觉得麻麻的。
  书上的数字符号公式开始拆分、飞旋、打转,他不动声色瞥了眼身边的女孩,光线洒在她白皙的脸颊上,透亮得似乎能看到极细的绒毛。
  他一看她,阶梯大教室就静了音,讲台上老师的讲课声、粉笔划过黑板的声音、学生们的窃窃私语、翻书声、座椅响动声都消失了。他就那么静静看着她,眼神胶在她侧脸上,挪不开,也不想挪开。
  她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像梦中的云朵。
  那天他和她离得很近,最近的一次。那一节课的特殊意味让这个场景在他心里镌刻,连阳光都镀上了老胶片一般薄薄的金色。
  老师没点名,如他所愿,他不想叫醒她。
  直到下课铃响,她才醒来,神思还没回到躯壳里,问:“没点名啊?”
  陈樾:“没有。”
  孟昀脸上印着睡觉的衣服印子,耷拉着眼皮,哼一声:“这老头儿学精了。”
  公选课连上两节,常常第一节 课点了名,第二节课学生数量便锐减。孟昀捋了捋头发,又从包里翻出ipod,说:“陈樾,再给你听首歌。”
  陈樾刚要伸手接耳机,孟昀手一收,问:“你想听吗?”
  陈樾窒了窒,尚未回答,她轻轻一抛,耳机丢到他手心。
  他微偏头,戴上。
  没有前奏,音乐一开始,歌词就滚动出来,一段快速而节奏律动起伏的女声念词——
  “忘恩负义不服管教,给你一切不知恩图报,癫狂撕裂乖戾暴躁,
  碎碎念念又叨叨,痛斥责骂和吼叫……”女声疯狂发泄着。
  一段急速的鼓声弦乐,歌曲转入高潮唱腔——
  “我让你失望让你伤悲,让你人生灰暗让你昼夜后悔——”
  重金属音乐从左耳贯穿至右耳,在陈樾脑中盘旋,他被音乐中那强烈的情绪裹挟,在激越中轻轻颤抖。他听出了她对母亲的愤怒。那一瞬,他很想知道她身后的故事。
  孟昀一瞬不眨盯着他,而他不与她对视,一曲听完,他缓了十几秒才把耳机摘下来。
  孟昀从他的反应里知道了结果,把耳机线卷起来。
  陈樾说:“你可以去参加比赛。”
  孟昀默了半刻,说:“现在的选秀都是内定、砸钱、走关系,我才不去充数,给那些不知道是什么的角色当垫脚石。”
  陈樾不语,知道她太骄傲,以至于不能承受半点失败。他问:“这歌起名字了吗?”
  孟昀摇头:“叫《母亲》太矫情了,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陈樾说:“《天使》。”
  孟昀一愣,立即道:“这个名字好,有反讽的意思。”
  陈樾倒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
  孟昀琢磨着名字,眼神放空,盯着桌子出神,说:“嗯,我有了新想法,有几个地方要改改。”她刚要起身,上课铃响,她复而坐下。
  老师开始讲话,她一句也听不进去了,有些不耐烦的样子,在椅子上左挪右挪,很不安稳。
  “我想再改一改。”她手指敲打着桌子,很急促,陈樾并不觉得烦。她却皱了眉,“这老头儿真是,都第二节 课了,还不点名。”
  陈樾说:“你想逃课了。”
  孟昀很直接:“对啊。”
  陈樾:“哦。”
  孟昀压低声音:“诶,要是过会儿老师点名,你就给我发短信。如果点到我了我还没赶来,你就说我拉肚子溜去厕所了。”
  “……”陈樾注视着她的眼睛,轻声,“老师不会相信吧。”
  孟昀把书包塞抽屉里,道:“不信你就把我书包给他看。”
  陈樾说:“好吧。”隔几秒,“你过会儿还回来么?”
  “万一我没回,你帮我把书包收走。明天上英语课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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