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荒野_分卷阅读_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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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爬下树,又沿着河谷顺着溪流的方向走。
  一路上并没发现任何人在此活动过的痕迹,但是在距离堤坝大约三公里的下游,他发现了几根竹子。这些竹子卡在石头缝里已经有几天了,竹子和石缝之间的水面囤积了不少落叶,早已腐烂。这又是一个其他幸存者活动的证据。卡住的竹子每根直径都有十几厘米,切面光滑,有光能槍烧灼过的痕迹。即使这星球有原住民,大概也还没有发明出光能槍这种东西。
  那么,竹子是从哪儿来的呢?他的竹子是在营地西北的山地找到的。河谷这里,两岸都没有竹林。他在大树上目之所及的地方也并没看到竹林,它一定是在堤坝另一边的上游。
  那些幸存者曾去过那里,割了竹子想要运回来,但不知什么原因放弃了,又担心他们发现,只好把竹子从堤坝抛过去,让它们随波逐流。
  他提起一根竹子,试了试它的重量。
  现在,他对那些,或者说,那一位幸存者隐藏在哪里,已经有了初步的推测。
  ===作者有话说不收钱,大家可以随便看===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肥肥的第一份v章来了!
  以后有什么公告,或者要说的话,会放在这里。这个部分是不收钱的,请大家放心看。也不会额外消耗你的流量。
  作者的围脖是 浴火小熊猫回来了 不用特意关注,大家随意。
  第22章 d22
  新的一天, 齐盛在天还没亮起时就再次出发。这次,他沿着河谷中的溪流逆流而上。
  经过横在水中的天然堤坝后,他继续向西走了大约两三公里。
  天光大亮时, 他找到了昨天在大树上看到的那片沼泽。
  它现在隐没在一层氤氲朦胧的朝雾中, 一旁是耸立着黑色巨石的河滩, 之下是一片被山火烧成焦炭的林子, 这两块地的颜色和质感, 衬托得它像一块绿色的丝质织物,柔软而富有弹性,光泽悦目。
  他将火种丢入河里,吃完最后一份食物,开启了战斗服的拟态模式,越过小河,走进那片沼泽丛林。
  走进这片丛林后, 他觉得这里其实远比从外面看起来要宜居。
  表面上看,似乎阳光很难穿透这里的树木枝叶, 枝条上垂着青藤,还飘荡着胡须长毛一样的松萝, 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树皮上,草叶上,藤萝上, 目之所及的地方,到处都凝结着小水珠,脚底的软泥踩到时也会噗噗地冒几个泡, 令战斗服的拟态模式尴尬地失败,但这里不仅生机勃勃, 还有一种和他住的山崖附近迥然有异的美。
  青苔上爬着小小的蜗牛,慢吞吞地啃食绿苔,背着棕色带花纹的壳,它的肉足是桔红色,有的蜗牛壳子是半透明的,闪动幻彩,像一颗会走动的小珍珠,在它们经过的地方留下一条银色的细线;长着青色和黄绿色羽毛的小鸟,它们有蜂鸟一样细长的喙,动作轻巧,起飞时树枝只是轻微颤抖,连露珠都不会碰掉几颗;树藤之间挂着蛛网,看不到蜘蛛或是它的猎物,网上只有一层细密的小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小小的彩虹。
  就连空气也和他所居住的地方完全不同,除了森林中特有的清香,还浮动着不同的香气。
  气味是很难用语言形容的东西。古诗中形容美人的气味常用兰麝之香这个词,可是兰和麝的香气又是什么样的?还有调香合香,前中后调,调制香水香丸的说法和门道很多,是单独的一门学问。可是依然有人喜欢单方香水。至于什么样的香气是好闻的,有人喜欢清淡的水果味的香水,有人喜欢浓烈的花香,还有人喜欢带有皮革和胡椒气味的。
  只能说,判定一个气味怡人与否的标准很主观。
  他就很喜欢现在林子里这种气味。如果让他用语言形容这种香气的话,他会用……大约,应该是“诡异”这个词吧。
  他循着花香在林子中漫步,走了一会儿忽然察觉脚下的路渐渐变得容易走了。那是因为灌木和草丛常常有动物经过而自然分开,但这不是一条兽道。它被人精心维护过。他抬眼看去,更前面一点的路面上甚至洒了一层碎木炭,掺着小石子。
  显然,他已经靠近那位幸存者活动的范围了。
  也许这路面并不是单纯为了更好走而铺的。体型小的动物走在上面不会发出什么响声,可体型大的,比如他,走在上面会令石子和木炭发出嚓嚓嚓的轻响。
  他抬头看看四周,高大的树木上飘着树藤,藤上长着粉紫色的小花和青色的小果实,林间没有风,树叶和藤条一动不动,周围静悄悄的,只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和虫鸟鸣叫的声音。
  他迂回地绕过这条小道,把它当做地图上的线索继续前进。从这时起,他走得很慢很慢,每次抬脚落脚都要观察一下。
  很快,他靠近了一个池塘,他还没看到它,但已经听到了它。流水的声音更清晰了。他闭上眼睛听了一会儿,可以在脑中描绘出它的样子,它是个大约五六平米的活水塘,水流缓慢地从山溪无数支流中的一条注入,再缓慢流出,涓涓滴在池边的岩石上,池塘里有很大的鱼,它们游动时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转过一棵需要两人合抱的松树,他看到了那个池塘。它周围只有一些矮小的灌木和一些开着蓝紫色花朵形似鸢尾的草,因此日照充足,比周围的树林亮了几度,像是幽暗剧院里被灯光照耀的舞台。水面上浮着许多叶子是心形的水生植物,他之前闻到的香气,大约就是这种植物的花散发出来的,它们和睡莲长得很像,但更小一些,花苞像一支支倒立出水面的毛笔,全是深紫色,包裹在一层薄膜似的半透明叶片里,可花朵盛开后却有不同颜色,淡粉,深紫红,雪白,浅黄,无论什么颜色的花朵,它们刚刚展开的花瓣底部边缘都有深紫色的线,就像画家勾勒这些花朵时手上只有这么一支笔。
  浓郁的花香引来了几只小鸟,它们停驻在小茶杯口大小的花朵上啜吸花粉,柠檬黄色的花粉沾在它们的小脑袋和喙上。
  这里像是莫奈画笔下的花园……不,这里更美。
  他正要走得更近一点去欣赏这些花朵,水池中突然“哗啦”一声,他吓了一跳,看到一道黑色的弧线甩着一串水珠冒出水面,是一个少女的长发!
  她正对着他,从水中站起来,湿漉漉的头发像海藻一样披拂在身上,几条水线顺着长发在她身上汇集成小小的水流,再顺着肌肉和骨骼的线条流淌。
  尽管他在进入森林前设想过可能随时遭遇那位隐匿在附近的幸存者,但她的出现太突然,太戏剧化了!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异星球的神秘花香,美丽得近乎妖异的水中少女——很可能是致幻的神经毒素,将他脑中几位拉斐尔前派画家笔下的画面和眼前的环境镶嵌在了一起!
  在希腊神话里,俊美的海拉斯去林中的池塘边取水,被池中的水妖诱惑,从此消失在池塘中……
  这故事是许多画家喜欢的主题,他们画中的水妖全都和他刚才幻觉中的少女一样有着杏核形状的眼睛,樱红的嘴唇,白瓷一样的皮肤,浓密的深色头发,优美的肢体线条……
  这不可能是真的。
  是幻觉。一定是幻觉。不可能有这样的少女出现在森林里。
  他低下头,闭上眼睛,默默开启面罩的制氧模式,同时探测空气中的毒素成分。他对自己说:深呼吸,深呼吸。
  我太大意了。
  闻到花香的时候我应该立刻打开过滤器的。不知道这种毒素除了令人产生幻觉会不会对人体产生其他的伤害,例如肝脏的代谢……也许还会使心动过速。我的心脏现在跳得不正常的快。我之前明明走得很慢。
  可他很快发觉,除了心跳过快,口干,他的身体并没其他不适。
  对空气的检测结果也证实了这一点,空气中并不存在毒素。
  他再次睁开眼睛,林中水妖一样的少女也并没消失。
  看清了她手里所拿的东西后,他关闭了过滤模式。
  不是幻觉。
  那少女手里握着一块形状不规则的光滑石头——不,是一块肥皂,因为有细腻的泡沫水顺着她手臂流了下来,划过她浅粉色的手肘,滴落在池水中,扩散开。
  大概是制作的时候配料比例出了些问题,那块肥皂像快要融化的黄油一样柔软,她用力一握,边缘就凹陷处手指的形状。
  她用两手揉搓它,想要搓出泡沫,可是它的光滑程度和她的肌肤不相上下,活泼得像一只抓不住的小狗,哧溜一下又从她手中逃逸出去,她轻轻惊叫了一声,手忙脚乱,终于半蹲着接住了它,她得意地笑了一声,两片花瓣似的红唇弯起,露出雪白的牙齿。
  他这时候才想到,原来他听到的“大鱼”在池中游动的声音,是她钻进水里寻找掉进水中的肥皂所发出的。
  她小心地握着那块肥皂,走向水池的一边,从池边的山石上揪下来一丛草,团成一团,用它当浴花擦在肥皂上,再抹在自己身上,肥皂泡泡在阳光下折射幻彩,又在她的头发和皮肤上相继幻灭,淡绿色的草汁混合着细腻的泡沫从她身上滑落在水里,在水面上扩散,消失。
  她半蹲在水中,又洗了洗头发,握着发梢举在鼻子前闻了闻,露出满意的笑容,然后,她从石头上拿起一把小梳子,蘸着水,试着把头发梳得柔顺。可是她大概是太久没洗头,又或者皂液中碱性太高,她梳了几次,痛得微微噘了下嘴,小声嘀咕道,“护发素是怎么做的啊?用植物油浸泡花朵和薄荷可以么?”
  他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护发素里都有什么成分?从前家里的管家太太和女仆们喜欢在下午茶的时候在厨房聊天,他偶尔经过时听她们说某个女星迷信纯天然的美容制剂,喜欢用冷榨椰子油护理头发,还用苹果醋喷雾防止发尾分叉。
  他分神了几秒钟,再看向她,她已经把长发拧成了一束,灵蛇一样在头顶扭了几下,另一只手抓住发尾,轻轻一拉,头发就在头上盘成一个团子,不过,这团子不太听话,很快又散开了,披拂在她身上。
  天空上的云朵不知何时慢慢散开,它们投在林中的阴影也移开了,柔和的阳光忽然变得强烈,金光照在她身上,每一根湿漉漉的发丝都闪着小小的虹光,不仅她的睫毛尖端带着一层淡金色的光晕,就连她两腮毛桃子一样微不可见的绒毛上也是如此。
  变幻的光线让他从这个妖冶的美丽幻境中惊醒,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投射在地上。
  他赶紧侧过身,躲在大树后面。
  他听到她再次站起来,在水池中走动,然后嘻嘻笑了几声,接着,她发出奇怪的“啵啵啵”的声音。
  她在做什么?
  他忍不住从树后窥探,看到她手里捧了一只胖胖的豚鼠,正给它洗澡,那“啵啵啵”的声音,是她把那惊慌失措的倒霉小动物举在脸前嘟起嘴唇亲亲它的小脑袋时发出的。他这才注意到,在水池一角的山石上放着一件战斗服,正是新兵那件,衣服上还放着一个笼子,想必是用来关那只豚鼠的。
  她亲吻豚鼠的样子让他突然感到一种强烈的不道德感。
  和他被梦中那些画面惊醒时的感觉很像。
  他匆匆地、可以说是狼狈地逃离了。
  逃离这个词用得很准确。
  因为他放弃执行他原定的计划——找到那名幸存者,侦查她的住地,也许和她进行交谈。
  他按记忆中的方向向东北方直走,并没用太久就走出了沼泽林地。路上他还看到了一个放着鱼笼的池子,笼子里可能已经有了猎物。
  他可以确定,那个少女并没其他同伴。所以她放弃了几根沉重的竹子,所以她畏惧着他们,隐匿在沼泽中,但又不敢离他们太远。毕竟,在这个星球上,真的遇到什么危险,能给与她帮助的,也只有这两个同类。
  在他做理智思考的时候,他的大脑中无序地闪现出一些画面:她从水里探出头,她睁开眼睛,她向后甩动长发,张开嘴呼吸;她细长的眉毛上沾着小水珠;洁白细腻的泡沫在她身上流淌;她的鼻尖微微发红,像是刚用力揉了揉鼻子,她的膝盖和手肘也是那种浅粉色……
  到了后来,他跑得飞快,几乎是在逃窜。
  此时他还没意识到,就和从前那些难以逃脱的梦境一样,这些画面也是他无法逃脱的。它们具有强大的生命力,会占据他的梦境,并给他的梦重新涂抹上浓重而鲜艳的颜色——翠绿,粉红,青黄,雪白,深紫,浅蓝,明黄……                作者有话要说:海拉斯和林中水妖(hys and the nyhs)是沃特豪斯 john williawaterhoe在1896年画的。这位画家也画过“水仙少年”。大家可以搜一下这幅画看看。
  关于这幅画还有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事,这画从1896年完成后就被曼城艺术画廊收购,一直挂着,在2018年,画廊决定把这幅画给取下来不展览了!原因是“受到最近女性运动影响,觉得该画有剥削女性物化女性的嫌疑”。我可去您妈的吧!这个傻逼决定当然遭到了很多艺术家和普通大众的批评,一周以后,画又被挂上了。
  大家趁着能看的时候多看看这幅画吧,真的很美。也许有一天,它不仅不能被挂在墙上,在互联网上也看不到了呢?
  第23章 d23
  问题:和偶像被困在一个无人星球上是什么样的感受?
  答:谢邀。首先必然是激动啊。非常的激动。我偶像可不是一般人啊。是齐盛!
  齐盛, 懂么?
  十五岁破格进入维熙皇家军事学院的天才少年,两大帝国加起来两百多年来最年轻的将官,真正的军事天才。
  成名的第一战是梅里埃大撤退。齐盛从军事学院毕业的第一年, 同学们都分配到了维熙帝国的军事指挥部做见习参谋, 他呢, 因为养父齐斓将军被政敌排挤, 给分配到了梅里埃。帝国边塞一个人造军屯星球。
  不过, 大概老天爷都看不上维熙帝国那帮杂碎政治家的做法,将星的光芒是无法掩盖的!
  路德帝国对梅里埃发动奇袭,试图将这个中间站/军屯全歼。
  战役初期维熙帝国兵败如山倒,人造军屯星球呈珠链状,本应首尾呼应,彼此支援,但五颗星球一下有三颗在战役开始初的4时内被攻陷, 其中一颗被炸毁,波及到其他星球。
  齐盛所在的部队死伤惨重, 他以少校军衔临危受命担任指挥——因为比他更高级别的军官全都战死或失踪了!只能按军阶从高到低挨个来当指挥官了!就这样,齐盛成功完成十三艘量子远航战舰四万六千名官兵的撤退, 还反杀了一把,不仅反败为胜,还差点把路德帝国未来的皇帝给俘虏了!(不要跟我争论我国军队取得了胜利,皇帝陛下万岁, 当你所知的历史和我说的出现不一致时,建议大家以我为准)
  那时齐盛才刚满二十岁。
  此役之后,齐盛升为上校, 两个月后被调往格奇图星域进行平叛。他所带领的军队是一支临时整编军队,有六成士兵是刚从中级军事学校毕业的学生, 而他们的对手此前已经令维熙帝国的两支征讨部队灰头土脸,据传第二支征讨军的指挥官还被俘虏了,家人多方活动交了天价赎金才保全性命。齐盛带领这支士气低落的部队到达格奇图后进行了整编,训练,军事演习,在七个月后,看清楚,是七个月,基本肃清叛乱。
  此后,齐盛指挥过大大小小共两百余次战役,未尝一败。在二十四岁时授维熙帝国骑士勋衔,升准将。允许我再说一次,将星的光芒是无法掩盖的!再多的杂碎政治家也不行。
  如果不是同年齐斓将军在兰荣之战中大败并失踪,齐盛的才能将不止发挥于此。
  名将被黜,于齐斓、齐盛而言是悲剧,但对于我路德帝国实属幸运。
  我对齐盛指挥的战役全都研究得很透彻,对他的指挥风格和战斗模式、习惯也了若指掌,军校毕业论文也是对他几场经典战役的分析和探讨,所以,当我军与一支维熙的不知名舰队在有领属争议的星域遭遇不久,我就推测舰队的指挥官是他。
  我的推断是正确的。
  但很可惜,没来得及生擒他就发生了弦状波动。凭借他高超的驾驶技术和我的大胆无畏,我和他降落在一个无人星球。
  着陆之后,我做出决定:要尽一切努力策反齐盛,使他能为我路德帝国所用。
  为此,我平息最初的激动,激励自己,首先要赢得他的尊重和敬意。然后,他才会对我说的话感兴趣。
  问题:最终和自己崇拜了几年的偶像面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答:不邀自来。简单来说,感受很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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