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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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阮看着碗里突然出现的鸡蛋,慌忙拿起筷子要给魏悯夹回去。
  魏悯仿佛猜到了他会这么做一样,筷子一伸就搭在了他的筷子上,微微用力就让他抬不起手。
  阿阮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仿佛不赞同的她的动作,放下筷子抬手对魏悯比划:
  ——妻主比我更需要鸡蛋。
  阿阮一时间显然忘了魏悯不懂手语,一句话接着一句话的又比划出来:
  ——妻主是要考状元的人,我在家里什么都不做不需要吃这个。
  魏悯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阿阮比划,哪怕一点都看不懂也没出声打断他。
  阿阮比划完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妻主看不懂自己的意思,手无措的搭在桌子上,手指蜷缩着抠桌面,抿着唇冲魏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吃。
  魏悯见阿阮态度坚决,也没说什么,垂下眼睑将鸡蛋又夹了回来。
  她的沉默不语,让阿阮放在桌面上的手指蜷缩的更紧。
  妻主其实是想对他好,他刚才是不是有点不识抬举了?
  阿阮抿紧嘴唇,用余光偷偷瞥了一眼魏悯,从妻主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他心里不由得更是不安。
  在张家,有好东西自然要先紧着读书的张有钥先吃,张氏说她在读书费脑子,需要吃好东西补身体。
  他刚才只是想让妻主补身体而已……
  阿阮重新拿起筷子,闷头吃饭,带着热气的面疙瘩被他囫囵吞下,仿佛感觉不到烫一样。
  魏悯抬起筷子时,正好瞧见他被呛到,头瞥到一旁闷咳的样子。单薄消瘦的肩膀,被他咳的发颤。
  魏悯吓了一跳,急忙倒了杯温水递到他嘴边,“怎么吃这么急?”
  阿阮手攥着腿上的衣服,咳的眼眶发红,抬头看魏悯,见她一只手轻轻抚着自己的后背,一只手端着水递到他面前时,就压住自己想抬手端碗的动作,垂下眼睑长睫轻颤,伸长脖子试探性的就着魏悯端着的碗喝了一口水,眼睛偷偷瞧着她的脸色。
  魏悯看见阿阮抿过水的唇粉润发亮,喉头不由得一紧,吞了口唾沫,连端着碗的手都抖了一下,急忙不自在的将视线从他唇上移开。
  阿阮仿佛没感觉到她的异样,喝完水后,还抬手轻轻碰了碰魏悯的手背,把她的目光重新吸引到自己脸上,冲她笑了笑,示意自己不喝了。
  魏悯这才将碗放回一旁,看着他咳红的眼尾想伸手碰碰却克制住了,轻声说道:“下回别吃这么急了。”
  阿阮温顺的点头。
  魏悯将碗里自己刚才夹成两半的荷包蛋,分一块到阿阮碗里,眼神从他身上扫过,评价道:“你太瘦了。”
  阿阮这次没再把鸡蛋夹回去,而是安静的接受魏悯对他的好。
  魏悯见他乖乖的吃鸡蛋,心里一松,就把嘴里的后半句话说了出来,“瘦到我想摸你都觉得自己是在欺负你。”
  “……”
  这话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了一瞬。阿阮一张脸迅速红了起来,像只被煮熟的虾,看起来就觉得香的不行。
  魏悯本来有点不自在,觉得说这种话的自己忒不正经,但是在看到阿阮的这幅反应后,竟莫名觉得能看见这样的阿阮,不正经就不正经了吧。
  两人饭后,阿阮利落的将碗筷收拾起来,端到一旁刷洗。
  魏悯也没闲着,转身去井边给他提了一桶水。
  正在这时,魏怜带着孙氏和魏洛过来。
  魏洛看见魏悯,眼睛一亮,下意识的想扑进她怀里,手都从魏怜手里挣扎出来了,但正准备跑过去时,不知道想起什么,又怯生生的不敢动了。
  孙氏看见儿子这幅模样,心里一酸,眼泪差点落了下来。抬手摸了摸魏洛的脑袋,柔声说:“去吧。”
  错是他的,不能因为他坏了魏洛和魏悯之间连着血脉的亲情。
  魏洛这才欢快的喊了声“小姨”,撒开小脚朝魏悯跑来。
  魏悯忙蹲下身,接住冲过来的小外甥,笑着问他吃饭了吗?
  魏洛被魏悯单手抱了起来坐在她的臂弯里,乖巧的点了点头,扭头往屋里看,小声问她,“小姨父呢?”
  “在屋里刷碗呢。”魏悯见大姐一家人都来了,就大概猜到是因为什么事,笑着抬手剐了一下魏洛挺翘的鼻梁,问道:“阿洛喜欢小姨父吗?”
  魏洛没有任何迟疑的点头,略微有些害羞的小声哼唧道:“小姨父长得好看,阿洛昨天偷偷看见了。”
  他人小个子矮,往阿阮面前一站,稍微抬头就能看见阿阮盖头下的脸。
  魏洛美滋滋的,“小姨父还冲我笑了呢。”
  魏悯不由得笑了,轻轻捏了捏魏洛的鼻子,“阿洛跟小姨一样,小姨也喜欢你小姨夫。”
  她这话声音不低,刚好够走近的魏怜和孙氏听到。
  夫妻俩的动作一顿,彼此对视了一眼。孙氏低头搓着衣角,走到魏悯面前,“阿悯,姐夫对不起你。”
  魏悯将怀里的魏洛放了下来,摸了摸他有些不安的脸,笑着说道:“小姨父那里还有些花生,你去问他放在哪里了。”
  将魏洛打发走了之后魏悯才站起来,脸上的笑意比刚才面对魏洛时淡了几分,但到底还是带着笑,“我知道姐夫当家不易,不怪你。”
  孙氏的难做之处,以及他的思虑魏悯多少能想到,心里谈不上怪他,可要是说完全不介意也不太可能。
  孙氏红着眼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魏怜从他身后往前跨了一步,握了一下孙氏的手,才对魏悯说道:“大姐想跟你说两句话。”
  孙氏进屋去找魏洛了,魏悯姐妹俩就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
  魏悯见长姐眼底发青眼里还有血丝就知道她昨夜怕是一宿没睡,心里有些心疼,伸手搭在她的手背上,说道:“姐,你要说的话我都知道,我真的不怪姐夫,也是真心喜欢阿阮,哪怕他不能说话是个哑巴,我也喜欢他。”
  魏怜嘴唇动了动,想说的话和想替孙氏道歉的话全都因为魏悯的这句话打乱,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反握住魏悯的手,紧紧的攥了攥,哽咽着说道:“姐对不起你。”
  “姐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魏悯苦笑,“你对我有多疼爱我怎么能不知道,姐夫若是个恶毒之人早就在阿洛出生时就想办法把我赶出门了,哪里还会愿意出钱让我继续念书……
  我知道姐夫一直想要个女儿,你也别怪他,他也是为了咱们魏家着想。我也知道你心里的疙瘩,这得你跟姐夫沟通了,生不生孩子你都得让他知道你不是那种重女轻男的人。”
  说起沟通,魏悯脸上不由得带上几分自豪之色,“别看阿阮不能说话,但我觉得我俩的沟通比你和姐夫要简单直白多了。”
  魏怜看见魏悯说这话时眼里明显带着几分笑意,就知道她喜欢阿阮的话不是说来安慰自己的。
  像今天这种话若是以前魏悯是不会对魏怜说的,但如今成了亲,姐妹俩关于和夫郎间的相处似乎多了些话题,聊的比以往多了不少。
  孙氏到了堂屋后,就看见阿阮半蹲在地上往魏洛口袋里装花生。
  阿阮听见魏洛喊爹爹,这才抬头看向孙氏。
  孙氏有些不自在的扯了扯嘴角,冲阿阮露出笑意,手足无措的解释道:“她们姐妹俩在外面说话……”
  阿阮回了他一个干净温和的笑,孙氏微怔。再看阿阮时,就见他将手里的花生都塞进魏洛的口袋里,摸了摸他的胳膊示意他可以来找自己了。
  魏洛站在孙氏面前,将手里的花生递给他,脆生生的说道:“爹爹也吃。”
  孙氏见阿阮笑着看向自己,再低头看着举着花生的魏洛,脸上再露出的笑意不由得自然了许多,“爹爹不吃。”
  他抬手点了点魏洛的额头,小声说他,“你把小姨家的花生都装完了,你让小姨夫吃什么啊?”
  魏洛笑眯眯的说:“小姨夫说他不吃。”
  孙氏抬头看阿阮,阿阮配合的点头,示意魏洛说的对。
  孙氏这才噗嗤一声笑出来,牵着魏洛坐下来跟阿阮“说”话。
  多数都是他说阿阮听。
  阿阮实在是个好听众,表情会因为你话里的内容变化着。惊吓时微微张着的嘴,好笑时嘴角露出的笑意,听到剧情转折时皱起的眉头……光看着他的神色,就让人感觉到他是在认真倾听的。
  许久没人这么跟他“聊”天了,以至于孙氏走了之后阿阮脸上的笑意都没褪下。
  魏悯见夫郎这幅模样,心里对孙氏的那点介意也散去了七七八八。
  魏悯一共跟卫夫子请了五天的假,转眼间都过了四天,按着计划本该明天下午回去的。
  魏悯想着三日回门的事,就打算先问问阿阮,再决定要不要回书院。
  若是别的人家,魏悯是不会问这话的,但她见张家的态度,根本没拿阿阮当亲人,所以才有这么一问。
  果不其然,阿阮神色淡然的摇了摇头。
  魏悯了然,正欲收拾东西回书院,却听从张家村回来的人说张氏让她给阿阮带了句话。
  张家说让阿阮明天带妻主回门。
  作者有话要说:  魏悯:听说要回门了,那必须要把我四十米的大刀带上(▼へ▼メ)
  第9章 阿阮护妻
  这两天太阳好,张家想趁这个好天气搬到县里去。
  可家里舍不得扔的东西太多,恰好张氏这个时候刚给张有钥在县里书院交了钱,摸了摸荷包,不舍得请人帮自己搬家了。
  他盘算了一圈,最后想起来阿阮和他那穷秀才妻主魏悯。
  “那个贱货明天是不是该回门了?”张氏手指在面前桌面上的几个铜板和星碎银子间拨弄了两下,冷哼道:“我也不指望他回来能给我带什么东西,让他那穷秀才妻主把家给我们搬好就行了。
  她如果干不完,就让那魏家老大也来帮忙,要是晌午不吃饭,天黑之前应该能搬好。”
  张老大觉得这个计划好是好,既省钱又省力,但若是阿阮不愿意呢?
  张氏闻言眼睛一斜,手往桌子上一拍,理所应当的说道:“还反了他了!我养他这么多年,就换了三两银子,还不够给有钥交一年的书费呢,我现在就使唤他干一次活怎么就不行了?”
  张氏使唤阿阮使唤惯了,觉得他不敢不来,就让人给阿阮送口信,让他明天带妻主回门。
  第二天阿阮果真来了,也如张氏猜测那般什么东西都没带。
  张老大有些失望,手揣在袖子里耷拉着脸嘟囔道:“好坏东西多少也得带点啊,这么空着手就来像个什么样子。”
  张氏嗤笑,“但凡那秀才家里有钱又怎么会娶个哑巴?也只有你还想着他能带东西来。”
  魏悯昨天下午本就打算回书院的,但因为张家的口信,让她耽误了一天。
  阿阮因为这件事心里多少有些不高兴,就他张氏女儿张有钥读书重要,他妻主就不重要了吗?
  阿阮木着张脸回来,在看到张氏两口子站在门口迎接自己时倒是愣了一下。
  “阿阮回来了?”张氏满脸笑意的走过来,嗔道:“怎么来也不提前通知一声,你看家里正在搬家也没办法给你做饭。”
  阿阮听完张氏的话,面无表情的抬手:
  ——不是你让我回来的吗?
  魏悯跟在阿阮身后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张氏顿时有些下不来台,脾气上来之前又咬牙忍下了,装作没看见阿阮的手语,接着说道:“你看家里正忙着,不如你先帮忙把家搬好,咱们再去县里吃顿好的庆祝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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