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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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学斌的耳畔响起了提示:数字还定在01。
  戴学斌犹豫:是不是太明显了?
  他选择01,肯定是认为不可能再次摇到01。再来一次,一定可以动摇他的选择,让他不敢再信任这三个数区,逼他放弃这片区域,把集中的数字分散开来。
  这
  策略组组长平静道:难道你们要一直和他在这几个初始点数字较劲?必须让他吃到苦头,不然越到后面,你们想再取胜,就必须摇到这附近的数字,如果一直重复,那岂不是更明显?
  戴学斌细想了想。
  如果连续两次摇到同一个数字,换做是自己,也的确会被01这个数字恶心到产生心理阴影。
  戴学斌:要是他还是不肯拆数,那该怎么办?
  策略组组长说:如果他不拆数,那继续陪他玩这种减数游戏就好,放任他赢个十几盘,再选一个他不赌的数字,一口气赢回来。反反复复操作下来,也是一种玩法。
  十几盘?
  想想那无趣的局面,戴学斌望向南舟背影的眼神就更加难掩厌烦。
  如果连续两次都在01上翻车,他那张平静的脸大概率会裂开来吧。
  当戴学斌冰冷的面目下翻涌着恶意的岩浆时,他听到南舟腔调不变的声音:开。
  第六局,和前五局一模一样。
  早就稳稳押好了的赌注。
  戴学林一成不变、毫无技术含量的扳道工开局。
  弹跳不休的钢珠。
  带动着人的心跳、一路从平缓走向高亢的音乐。
  被高速轮盘磨洗得光可鉴人的凹槽盘边。
  站在赌盘边缘,背对着戴学斌若有所思的南舟。
  一切都没有变化。
  一切,仿佛在开头就注定了结局。
  然而,在倒数还有十二秒时,异变陡生。
  南舟从前五局都随意摆在手边、以至于完全没人care的赌盘里飞快抓起了一叠赌筹,共计20枚,稳稳拍在了01的格子之内!
  他的手速奇快,戴学林甚至没来得及看清,赌盘便已迅速读取了压在其上的筹码重量。
  买定离手,落筹无悔。
  在短暂的怔愣后,冰冷和燥热混合的感觉宛如毒蛇一样,沿着戴学斌的脊骨一路蹿到了天灵盖。
  可他站得太远了。
  因为南舟下筹的几个格子距离太近,他不知道南舟到底把赌注下在了哪个数字上!
  如果不确定,他要如何修改数值?
  想到这里,他本能地向前迈了一步。
  而在踏出的脚还未能落到地毯上时,他的右手便被一股外来的力量猛然攫住,直直举到了半空。
  大戴先生,戒指真漂亮。江舫的声音含着笑意,如同恶魔低语,昨天没有看到你戴呢。
  留给如梦反悔的三秒钟,一闪即逝。
  剩下的七秒钟,足够他们来回味刚才过去的40分钟内,一切有迹可循的恐怖。
  南舟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和他们玩概率游戏!
  他打的根本是心理战!
  为此,他做足了铺垫。
  他玩了五局毫无意义的减数游戏,麻痹他们的感官。
  他选择临近的几点数格,诱导他们把注意力集中在几个固定的数值上。
  他绕着盘走,是在测算数字之间的格距,以及如何能又快又准地出手押宝。
  他盯着戴学林瞧,则是为了确认作弊的法门不在他身上。
  戴家兄弟不可能信任曲金沙,把作弊器交给他。
  因为就在昨天,曲金沙公然用加密语言温州话和江舫进行了沟通。
  内容虽然无甚意义,但足够戴家兄弟为首的高维人对他产生不信任感。
  那么,操盘手就只能是戴学斌。
  南舟站在盘边,就是为了有效阻拦戴学斌看向赌盘的视线。
  他看向江舫的那一眼,就是在示意他,自己要在这一局动手了。
  说到底,这仍然是一场结局未知的赌博,要赌赢,得看概率。
  高维人可以不在01上下注,转而下注00或是36,也可以继续和他打太极。
  这样一来,不仅南舟的20枚筹码会白白浪费,还会让高维人察觉他的计划。
  但在整整五局的铺垫下,南舟赌的是高维人对他的蔑视,对重复游戏的不耐烦,以及想要强烈打击他的那颗心。
  连续两次摇到01的心理打击,就是要比摇到00或36更加强烈。
  赌博,没有百分之百必胜的法则。
  然而,相较之下,这已经是南舟在不可能的赌局中硬生生变出的一丝转机。
  事实上,他也赌赢了。
  轮盘上的钢珠滑出悦耳的细响,停住了。
  如同戴家兄弟和高维策略组计划的一样,稳稳停在了01号轨道上。
  看到这个结果,南舟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古井无波地表示:太可怕了。
  末了,南舟转向面目呆滞的戴学林:庄家,结算了。
  他歪了歪头,看向如梦整齐码放在银质赌盘里的筹码,恍然地啊了一声。
  对了。1比35的赔率,你们现在的这些,是不是已经不够了?
  第219章 斗转(六)
  南舟的玩法妙就妙在,在正常的轮盘赌玩法中,他的小花招根本行不通。
  平常,斗转门庭若市,小小的轮盘因为操作简单,方便入门,回报率诱人,而且只用选一个数字押注,大有一杆决胜负的意味,因此不少老赌客和大批新人都乐意把时间浪费在这滴溜溜旋转的玩具小球上。
  每开一局,都有一群人前赴后继地挤上来,虔诚地在自己看好的幸运数字上放下筹码。
  如果情况好的话,每一个数字对应的赌格都会被填满。
  几乎每一局都或多或少地有人赢钱。
  这些人不是托,都是来玩的散客。
  他们自然会对游戏的公平性深信不疑。
  不仅如此,赌场会给一些新手福利,专门选择新客们选中的数字。
  有些人只是随便走进来看一看,用小额的赌筹随便押了一个数字,就被1赔35倍的馅饼砸了个头昏眼花。
  在短暂的狂喜之后,就是巨大的空虚和遗憾。
  为什么不投得更多?
  要是当初下注时再狠狠心,多押一点,是不是就能直接实现积分自由?
  在这上面吃到甜头后,便是真正的沉沦和溺亡的开始。
  所以一些聪明又鸡贼的老客会跟着新人投注,虽然仍然是输多赢少,但那些微薄的回报,还是迷了他们的眼睛。
  反正当他们摩拳擦掌地盯住了那些虚无缥缈的利润时,赌场早就盯上了他们的本金。
  之所以说南舟的赌法在平时行不通,是因为轮盘下注的人多而杂,每一格数字都可能有人押,庄家有更多的余裕在计算和权衡下回本。
  但现在没有别的人参赌,只有南舟一人。
  只要他确保每个数字只投入1枚赌筹,庄家出千回本的难度就大大提升了。
  毕竟,从概率而言,短期内的确有几率出现连续摇到两次01的黑天鹅事件。
  但战线一旦被拉得过长,总摇到几个临近的数字,难免惹人疑窦。
  为了不被迫陷入持久战的漩涡,庄家也只能寄希望于对南舟制造人为的打击,好寻找破局之道。
  这种心理被江舫和南舟利用了个淋漓尽致。
  这才是江舫在第一场推单人上场,并主动选择轮盘赌的原因。
  在第六局中,34个其他数位的下注,加上倒计时终点线时押上的20枚加码,南舟总计投入了54个筹码。
  加上南舟前5局输出去的35枚筹码,他共支出了89枚赌筹,将近10000点积分。
  然而,1赔35的赔率是相当可观的。
  南舟一举翻盘,斩获700枚筹码,获得积分共计70000点。
  六局过后,如梦两手空空,血本无归,并倒欠了他11000点积分。
  差距从第一局就这么拉开了?
  还是在他们本该稳操胜券的情况下?
  缓慢地意识到这个事实后,戴学林原本苍白无情的面色终于涌上了一层薄薄的血色。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怎么敢?
  南舟低头整理自己银盘里剩下的筹码,闻言有些迷茫:唔?
  戴学林:你怎么敢用2000点积分,押这个数?
  南舟反问:怎么了,不能押吗?
  戴学林现在是一具精心捏造的血肉之躯,因此他正体验着前所未有的愤怒感热血正一股一股向他脑中涌去,把他冲得眼睛发涨,说不出话。
  如果他这一招失败呢?
  如果戴学斌反应超神,在第一时间就按下戒指,调整了01的数位呢?
  一旦失败,南舟的意图就会全数暴露在他们面前。
  他冲口而出:你要是输了
  南舟好奇地望着戴学林:为什么要说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呢?现在是你们一枚也没有了,又不是我。
  戴学林:
  在戴学林被噎得脸红脖子粗时,他再次听到了江舫优雅到让人心神荡漾的声音:戴先生。
  他话中的内容,却字字透着凌厉:把手张开,不要合上。
  戴学林还没能反应过来,他背后的策略组却如遭雷击,舌根纷纷僵硬,有口难言。
  这是双重的陷阱!
  斗转赌场中,有一条赌规,一旦出千时被抓了现行,要倒偿10倍赌资!
  南舟经过六局的规划,在轮盘上划定了00、01、36这片封闭的空间区域,方便抢在十秒倒计时的时限到来之前下手。
  而江舫则在六局的观察后,倒推出了轮盘转动开始减速的时间点,划定了10秒到7秒这片时间区域,方便利用这条规则,抓住戴学斌出老千的把柄!
  在其他的时间段,戴学斌可以优哉游哉地操纵戒指选择数值,江舫很难确凿地抓住他出千的时机。
  可当南舟卡住下注的时间死线陡然出手、押01获胜时,他就不得不出手了。
  这三秒的时机,只要江舫把握得当,就能捉到他拇指掐在中指上按动戒指的现行!
  意识到这一点后,策略组组长的数据都紊乱了一瞬。
  他起先还埋怨,戴学斌在察觉到南舟下注时,反应怎么那么慢?脑子怎么就能那么蠢?
  管他押的是01、00还是36,赶快按下戒指,随便调整到一个数字上,南舟不就白费了心机布局和那20枚筹码?
  直到这双重的陷阱清晰地浮现在他们面前,策略组才感受到了一丝恐惧。
  戴学斌的蠢,其实救了他一命。
  如果那个时候戴学斌真的这样聪明,那么被江舫捉住手时,他出千的事实就会大白在所有高维观众面前。
  就像先前他们计算的那样,南舟在这六局轮盘赌中共支出了89枚赌筹。
  就算南舟这局输了,就算如梦不肯承认在之前的赌局中出千,按照十倍倒偿的原则,单论被抓出千的第六局,他们也要付出54000点积分的代价!
  他们以为控场必胜的赌局,根本就是一个被江舫和南舟联手下套,两头堵的死局!
  在一派肃杀尴尬的气氛中,曲金沙慢悠悠地上来打圆场了:诶呀,怎么就动起手来了呢,有话好好说。
  江舫转向曲金沙:曲老板,您的新合作对象好像在出老千啊。
  赌客出千,被抓现行,通用规矩是什么来着?他望着戴学斌惨白若纸的脸色,在我们那里,是剁手。
  说着,江舫开玩笑似的扼紧了他的手腕:既然如此,戴先生就应该在一开始下注,赌上一双手,也省了我们的事情,不是么?
  戴学斌咬紧牙关,一言不发,只将阴恻恻的命令目光对准了曲金沙。
  你,赶快给我解释。
  曲金沙袖着手,是个憨厚的笑面菩萨模样:嗨呀,别激动,别激动,应该是误会吧。戴了新的戒指,也未必就是出千嘛。
  是么?
  江舫用指尖挑动了戒指的一角,那戒指就轻易地在戴学斌的中指上小幅度地滑动起来。
  这戒指好像不大合手。江舫含笑道,戴先生,这是你的戒指吗?
  曲金沙面色不变,笑嘻嘻道:脱下来检查一下不就是了?
  戴学斌心神一动。
  对啊。
  在昨天被传授赌场里的赌具用法时,曲金沙提醒过他们,这个戒指实际上很脆弱,只能一下下贴触式地按压,如果用力过猛,戒指就很容易被摧毁。
  趁着脱下戒指的机会,毁掉戒指!
  然而,不等戴学斌合拢手指、在取下戒指的间隙动手,江舫的手指就异常亲昵地滑入了他的指隙,和他五指紧扣,巧妙地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江舫直视着戴学斌因为惊骇和怒气而微微发颤的瞳仁,温和地笑道:我帮你取啊。
  戴学斌心急如焚,欲抽手后退,江舫手指却陡然用力,坚硬修长的骨节夹棍一样楔住了他的手指,却稳稳保住了戒指不受丝毫的挤压和破坏。
  在戴学斌吃痛皱眉的一瞬间,江舫指掌一翻一覆,本就松动了的戒指径直滑下,在江舫的引导下一路从戴学斌指尖滑脱,恰好落在了他的掌心。
  拿到戒指,江舫立即高举起了那枚戒指,对准半空,确保高维玩家能清楚地看到这枚戒指,用他们的关注度来博得戒指的安全。
  他自言自语道:能操控数字的核心机关在哪里呢?
  能让人无法察觉的机关,一般是设在手掌内侧吧。
  有雕镂花纹的是外侧,戒面平滑的是内侧,两个半圆划分得挺清楚,正好是一半一半呢。
  他套好了戒指,对瞠目结舌的戴学林说:麻烦再开一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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